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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时代的环境风险、环境事件和参与式沟通

2014-05-05曾繁旭王宇琦

世界环境 2014年1期
关键词:维权议题信任

文/曾繁旭王宇琦

新媒体时代的环境风险、环境事件和参与式沟通

Environmental risks, environmental incidents and participatory communication in the new media age

文/曾繁旭1王宇琦2

近年来,随着我国的社会转型和技术发展,各种“环境风险议题”密集出现,成为媒体的焦点,有时甚至引发民众恐慌与一定程度的社会对抗。比如各地民众反对PX项目、垃圾焚烧项目、以及反核项目就是如此。诸多环境事件以邻避运动形态出现,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公共利益的最大化,造成了政府和民众的“双输”困局。

这种双输局面的根源则在于政府和民众之间缺乏更为制度化的有效沟通方式。面对官方舆论和民间舆论这“两个舆论场”的鸿沟,政府的惯常做法是对民众进行信息科普,将注意力集中于弥合官民的信息不对称,试图以单向信息灌输的方式消解民众对风险的恐惧和对抗心理。但是,这种方式有时带来的并不是风险的消解,反而是风险的放大。这种风险沟通模式遭遇滑铁卢的背后,是民众对官方信息的信任缺失,以及新媒体背景下环境抗争运动新模式给当下风险沟通方式带来的挑战。

一、“低风险,高愤怒”:环境风险为何被放大

通过对PX项目、核电项目等环境风险议题的考察,我们发现,其中一些公众抗议的环境项目,其真实风险未必有民众感知的那么强烈,甚至有很多都是专家评估为低风险的项目。那么,为什么在专家和政府看来低风险的事件,有时会引发大范围的公众关注,甚至导致群体性事件?风险信息传播过程中的哪些关键机制导致了这一现象的发生?

我们认为,在这个过程中,环境风险主要经由信息传播和社会响应这两个阶段得到放大。

在信息传播阶段,主要由媒体、专家、意见领袖、社会团体等风险放大站对特定风险事故或事件进行信息的建构,并以信息流的方式向公众传播风险信息(Kaspersonetal, 1988)。在对环境风险信息进行建构的过程中,从报道主题、消息源选择、报道立场等角度看,传统媒体对环境事件的报道还是持相对审慎的态度,对风险信息的建构也较为客观。而在新媒体上,由于民间话语在微博等媒体平台上更为活跃,因此,在对环境议题的建构过程中,新媒体上的议题呈现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对环境风险的恐慌,以及对官方信源的不信任。此外,新媒体上专家、意见领袖之间的意见争夺,通过改变风险信息流的信息受争议程度,进一步增加了民众对相关风险议题的疑虑,使得民众对环境风险认知的恐惧和不确定感随之增强,也对环境风险的放大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在社会响应阶段,受众对信息流进行解读和反应,风险信息被解读、判断,并附加价值(Kaspersonetal, 1988)。在这一阶段,“污名化”和“对抗性解读”是两个重要的反应机制。

在污名化过程中,民众对接受到的风险信息进行解读,通过对风险事件的某一特征进行凸显,用该特征对事件进行“标记”,从而使得人们在遇到该标记指向的事件时,产生行为变化。例如,在公众对核议题的感知中,“核污名”就较为普遍。在民众反对乳山核电站建设的案例中,民众将“魔鬼”、“带血的GDP”、“高辐射源”等意象与核电站建设相连,导致核污名的建立,风险被民众得以“再放大”。核污名的传播,使得民众对核电闻之色变,并导致核电项目在推进时受到民意的强大阻力。

此外,民众对政府和企业发布信息的不信任,会导致他们对接收到的信息采取一种“对抗性解读”的方式。接收到相关信息后,民众并没有对该议题形成客观中立的立场,而是产生了与全然相悖的反对立场,对环境风险议题产生了更强的抵触。这使得政府的各种信息公开无法收到预期的效果。可以说,民众通过对风险信息的对抗性解读,对环境风险进行了“再放大”。

二、互联网技术促成新的社会抗争模式

在环境风险放大的基础上,如果风险沟通不及时、公众参与渠道不畅通,就可能引发民众不满,酿成群体性事件。而在新媒体时代,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维权者得以形成低成本、高效率的“虚拟组织”和“网络串联”,这使得群体性事件的组织更为快速和便捷,也是近年来相关议题群体性事件频发的重要原因。

在线业主论坛、QQ、微博、微信等新媒体工具由于其互动性强,且打破时空界限,大大降低了维权业主讨论沟通的成本,成为业主维权运动的组织基础,是组织、动员、协调的工具与手段。近年来,涌现了很多这方面的个案。比如厦门PX事件中社区居民运用“小鱼”社区论坛进行抗争的动员,北京六里屯民众反对垃圾焚烧厂事件中民众借助“绿色百旺”网站展开组织和动员,上海反磁悬浮工程中民众运用论坛和QQ群进行动员,等等。

一方面,随着新媒体技术的崛起和社交媒体的发展,微博、论坛等新媒体平台成为了维权者重要的技术工具。行动者越来越注意到新的传播技术和传播模式的力量,他们试图搭建大众传媒网络,并建立自己的媒介(网站、博客、短信或WEB2.0工具等)。媒体,尤其新媒体,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抗争的组织动员形态,成为改变中国社会抗争弱组织化的重要技术力量。

维权者依托互联网的诸多技术优势,虽然不存在明显的核心组织,但在松散的维权积极分子群体的引导之下,形成一种依托于互联网平台的虚拟组织模式,能够快速、高效的实施在线组织,并动员线下行动。这已经成为众多环境维权抗争的新组织方式,其影响不容小觑。

另一方面,依托于互联网,各地维权者彼此之间也存在着经验的借鉴和交流,形成了无形的联盟和流动的运动网络。与此同时,国内外的环保团体,也与维权业主之间相互支援。并造成了一定的国际关注,形成一定的舆论压力。这对于维权行动的话语和诉求的建构、组织资源的提升以及舆论有直接影响。

三、政策建议:信任重建和参与式沟通

在环境群体性事件日益频发的当下中国,民众对政府日益增长的不信任已经成为影响风险沟通效果的一大障碍。缺乏信任的风险沟通和风险评估,只会助长民众的不信任并放大社会风险。为此,要实现有效的风险沟通,基础步骤是建立信任,其次才是针对风险信息传播所做的沟通(Slovic,1993)。如何重建信任,显然是目前政府进行风险沟通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

重建信任,需要长期、稳定、持续的沟通作为基础。比如说,由于传统媒体在风险信息建构较为客观,没有直接造成对环境风险的放大,加之公众对传统媒体也较为信任,因此政府可以借助传统媒体,作为重建信任的协商平台。具体措施包括:在新项目规划、环评各个阶段,积极运用电视、报纸等传统媒体发布相关信息,保证公众知情权,鼓励公众参与;在报纸上开辟相关栏目,接受公众来信;开辟常规专栏,请专家在传统媒体上普及相关知识,解答公众疑惑等。此外,各种形式的项目通气会、公众听证会也非常重要。

在沟通的观念上,政府应该放弃过去单向灌输的传播模式,尝试在风险评估和风险沟通中有更大范围的参与。这不仅可能形成更好的决策,更重要的是会带来更大的公正和合法性(Fischer,2000;Flyvbjerg,2001, 2003),培育社会信任。换言之,应该建立一个建设性的政府—公众风险沟通模式,实现“参与式沟通”,使得政府的知识和价值观与当地知识成为一体,这样才能真正保证社会效益和政策落实。

事实上,新媒体为参与式沟通提供了可能。微博、微信、地方论坛、网站等新媒体形式,使得跨越时空界限的互动成为可能。政府应该利用这些新媒体平台,在发布信息的同时,更注重与公众开展沟通和对话,回应公众质疑,鼓励公众参与到环境决策过程中,真正实现“参与式沟通”。

作者单位:1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教授 2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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