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味道（组诗）

暗香

立春已过 最后的几缕暗香

在公园的角落 被低处的灯光照亮

一棵梅树 和另一棵梅树

它们相互朦胧地望着

我无法看清楚它们的表情

却听到了它们的窃窃私语

遍地是凋落的花瓣

最后的香 还在枝头疏疏地坚持

真的是暗香了 在第一场春雨过后

泥泞开始在每一条道路上蔓延

而雨水的潮湿 雾一样深入

更多的路人 不再驻足不再仰望

在一堵布满镂空花窗的围墙边

两棵腊梅 满脸寂寞

它们的喃喃自语 它们的相视

被夜色轻易笼罩

低处的灯光 只照亮一小片枝干

杂草似乎更绿 泥土似乎更软

那些高处的花朵 真的还在吐露最后的香

而来不及的那些 只能在雨水中枯萎

比 较

一大群麻雀 从围墙外突然飞起来

它们黑压压地飞过我的头顶

仿佛这雨后的天空变了颜色

它们一起飞到一棵樟树上

一下子隐入绿色的枝叶间

好像有约定似的 不发出一声鸣叫

一百只麻雀或许更多 它们集体飞翔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 这样的行动

如同人类的某种集训

因为立春 空气和雨水中

已经有了新的气息和感受 这些麻雀

是否早于我 得到了预报

而我不可能飞翔 沉重的躯体

被更沉重的东西捆绑着 即使春天

提前到来 我也无法飞离地面

我从食堂出来 我已吃完一荤二素

我不知道麻雀们是否也有一日三餐

但我明白 它们肯定没有自己的食堂

其实我更清楚 这一群麻雀中的任何一只

都比我轻盈 比我快乐和自在

就算它们不叫喊一声 我也知道

在春天小病一场

我的病 来自一场春天的雪

一场纷纷扬扬的雪 覆盖我的全部视野

我感到冷 我禁不住打颤

寒意深入我的躯体 在乡野的河边

我被宁静的水浸染 它们接纳

每一片雪花 却不见水涨水落

一只敞口小船 在对岸

这不是野渡 一只船就这样安静着

一群鸟 它们掠过水面

所有的鱼 消隐在水深处

水面 只有雪花和它们细小的印痕

而我开始咳嗽 从一二声到急促

在春天的雪中行走 我是一棵旧年的青草

半枯的身子 无法承受新鲜的寒冷

一盏黄酒终究无法抵挡 在春天我小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