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之渴（组章）

栾承舟

干 渴

四野沉寂，赤身赤心。看不见的牛羊鸡狗，咀嚼着枯草泪痕。呢喃着的雀鸟求偶之声，饱满鲜艳，在风中，宛若一朵朵野花悄然舒展……

一只彩蝶自水边飞来，它翅上的残雪呀，已被风吹净。

季节心中跑出来的野草啊菜蔬啊，返青的小麦啊，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透着水木芳华。

沟渠边的小花瓣，像一群鸟儿扇呼着翅膀，它们渴盼的雨丝云雾，都没有来。

很久以来就没有雨了，一些尘埃颗粒，翩翩落着。

什么时候，干渴才会变成天上的河流？

羊儿不说一句话，它一边吃草，一边等待着献出肉身。

它的隐忍，聚集着世界上所有的美德；以及，一个族群透心的怯懦。

不像是风，是干渴饥饿在它的心中，苦苦等待着天降雨露……

胶莱河偏东

霜降了，岁月隐隐的渗着血，有晚秋的青苍。

村庄还是客舍，灯火干净，它弥散，如瓷片划过。许多黄蜂野蝶，在晚稻的清香上炫舞。

一滴水，一棵树，一桩接着一桩农事，乡村婚礼。遍地野柿子，还没有熟。

长风横吹，是谁的魂吧？秋凉三更入梦。

夜里，难以持久的饿，像爱的独白。他能看见，任何一句念白，隐然有昆曲的韵致。

天蓝云白，还有犬吠，鹅鸭，在半岛，胶莱河偏东一隅，看休渔期偷捕的幼鱼伶仃，惨不忍睹；还有绝户网，不动声色之中，扼住海的咽喉，绝望的死。

甩来甩去的水袖，乡村大戏；三千年故城遗址，以及更远，斑马象横行的史前，而今，面对河山，倥偬无人。

屏住呼吸，体会着缓缓刺入感觉的针尖，城市继续用轻薄的夏装裹紧美学，在夜中，浸润着情爱。

午夜时分，生活微笑着掩上门，随后，隐入梦之沃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