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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的竹子,特别的竹子自行车

2014-04-29秦雨晨

大学生 2014年12期
关键词:车架工作坊胡同

秦雨晨

2014年4月,美国小伙David在北京北锣鼓巷附近的胡同里开了一个竹子自行车工作坊,这不是一间出售成品自行车的店,而是一间教大家一起动手,从车架开始,做一辆属于自己的竹子自行车的空间。为此,David还组建了一支叫做“Bamboo Bicyle Beijing”的5人小分队,大家一起维护这个空间,负责教学、宣传、摄影等不同方面的工作。

为什么是竹子?

David是一个生活在北京的美国人,曾经的职业是一名人类学研究员,他中文特别好。因为在胡同里上班也住在胡同里,David因此经常在胡同里寻宝,发现有趣的人和不一样的东西。他特别擅长探索寻常小事中的大道理。比如和胡同里的街坊邻居聊天,思考当今城市生活中邻里关系之间的变化;他发现胡同和小区里,街边角落总是堆放着很多被大家丢弃或者遗忘的自行车,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锈迹斑斑。由此,David萌生了用这些废弃零件重新组装一辆自行车的想法。

大概两年前,David在小区里捡了一辆废旧的公路自行车,和小伙伴Candy一起在网上搜索教程,开始改装,在淘宝上购买了一些零件,换掉不能用的坏零件,给自行车重新喷漆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案,这些工作David 花了2个月时间。很快他开始做第二辆自行车,那是一辆永久牌老式自行车,他轻车熟路地给车换上了夸张的白色车轮,还把车架子喷成他喜欢的老虎纹,每天骑着这辆特有个人风格的自行车去上班。

有了改造两辆自行车的经验,David开始计划做第三辆自行车,这次和以往的改装不同,他想用竹子来制作一辆完完全全的自行车。为什么是竹子?David告诉我,这是他很早以前就有的一个想法。大学的时候他上过一门环保课,了解到竹子这种材料的神奇。“竹子长得很快、很硬,特别可持续。还有就是很多西方人都觉得竹子特别好看,包括我。这大概是所谓的东方意境。”在这样的情境下,David 想到“竹子那么硬,真的很像自行车架子”,不过那时这还只是一个瞎想,直到后来他来到北京开始在胡同里收废料。

做了两辆自行车之后,David开始在google上搜索“竹子自行车”,发现有不少外国人已经做过并且在网上放了教程,于是David开始跟着网上的内容慢慢学,那个时候最大的困难是如何把网上的内容翻译成中文,因为他需要在中国购买很多材料和工具。“现在我的中文专业术语特好,所有自行车的零件和部位名称我都知道。什么碳纤维、树脂胶,甚至有的词儿是先学了中文,英文怎么说我都不知道。”

David先在淘宝上买了些竹子, 都是从南方寄来的最普通的毛竹,非常便宜,只花了30多块钱。他除了会看竹子的半径,别的什么都不懂。竹子送到之后,David才开始拿着材料慢慢摸索着做。“我觉得很重要的是先开始动手做第一步。不用一下子安排好后面所有的事。比如现在,我就是先租了空间,后边的事完全没计划好。一步步慢慢来,大概感觉是对的就行。每个阶段都有不同的挑战,每次再一个一个地解决。”

David利用下班和周末的时候做第一辆竹子自行车,又花了3个月。这辆自行车的主车架全部是竹子,组成竹子车架衔接的地方用的是麻纤维,后来又加了一层玻璃纤维使它更加坚固。车轮和其他的零件和普通的自行车一样。

从零开始做一件事情并不如想象得那么容易。要做车架,David必须做一个木头架子用来定位,这个不难,难的是很多琐碎的小细节都需要一点点尝试和摸索,找到最适合的解决办法,比如怎么把上管(自行车架最上边的横管)固定结实。为了防止竹子在干燥的北京开裂,David买的是经过处理的竹子,还在上面加了一层树脂胶和清漆。

做这些事情花了David很多时间。“估计一个工程师一天就能完成这些事情,我需要三个星期。我大概知道想要什么,但是不知道如何做到,所以只好慢慢来。”

竹子之乡也没见到竹子自行车

2013年10月,做好了第一辆竹子自行车,David计划带着自己做的车去台湾寻访竹子和相关文化,以此为切入点来认识台湾的环境、经济、人文。这个旅行计划为他赢得了3000美金的台湾旅游基金。

在台湾,David去了三个和竹子有关的地方:高雄、竹山和花莲。在竹山,那儿的村庄里所有手工业都是倚赖竹子,竹编、竹子家居,什么都有。David把竹子自行车带到那边一个专门研究竹子文化的青竹文化园,在那里住了几天。当地人从来没有见过竹子自行车,觉得特别新鲜,还和David一起讨论各种关于竹子的问题。

在这里,David了解到:全世界的竹子有1250多种。其中以南北回归线间这个地理位置的竹类分布最多,竹林资源最丰富。亚洲占有全球85%的竹林面积。而台湾的地理位置、地势、气候都非常适合各种竹子的生长,在这里可见热带竹型,如麻竹、巨竹;温带型,如孟宗竹、寒带矢竹等。竹山的青竹文化园引进了近百种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竹种,比如大陆的四方竹,竹子不是圆形而是方形;印度的实竹,不是空心而是实心的,南美的刺竹,竹身带刺;缅甸的梨果竹,近50年才结一次果……每种不同的竹子背后都有各异的文化背景和故事。

竹山技艺纯熟的竹子匠人也教给 David很多关于竹子的知识和技巧,比如如何把握锯竹子的力道,如何使竹子拐弯,如何衔接两根竹子等。很多问题都是David之前没想到的。他觉得,竹子匠人会从竹子的角度去想问题,而自己往往是从自行车的角度去思考。听说David还想继续做竹子自行车,青竹文化园的负责人还送给David一批特别的“人面竹”,这种竹子的竹身上有类似人脸的图案。

“在淘宝上很难买到成熟的竹子,我需要年龄为4~6岁的竹子,但是淘宝上的竹子都不到3岁,卖家们觉得竹子长得越快越好,这样产量高。这些竹子直径虽然很宽,但是厚度不够。中国有这么长的竹子的历史,肯定有很多了解竹子的人,但是我现在的困难是没办法找到这些人。”David觉得竹子真的是一种很酷的材料。如果有机会,他愿意再回到台湾,花半年时间学习学习。

回到北京之后,David 又用在台湾得到的人面竹给女朋友做了一辆自行车,车架自然的弧度就是竹子本身的弧度,David很喜欢。“因为是第二辆,所以比第一辆又有了改进。现在我在给朋友做另一辆,用的是黑竹,衔接处是碳纤维。做出来肯定会更漂亮。”

“做好,做完”=“教人们做25辆自行车”

David的工作坊有25平米,堆满了竹子、自行车零件和各种工具,墙上还有一块白板写着时间表和团队成员分管的不同任务。工作坊在他租来之前是一个棋牌室,至今门口还挂着“棋牌室”的招牌。David在这间不大的空间里安了灯,和朋友们一起锯木头做了一个放零件用的柜子,在屋子的两面墙上钉着4个专门做自行车的合金定位架子,这个空间最多可以同时容纳4个人一起做自行车。现在就有几个尚未完成的竹子车架躺在空间各处,有的是Bamboo Bicycle Beijing 小分队成员们的作品,这些车架的构成和材质也因个人喜好不同而有所区别。David拿起一个车架,说“这是小叶子的,很特别。她是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所以这个车架设计得很女性化、很漂亮,是用黑竹做的,比我做第一辆用的毛竹要好多了。”除了小叶子的车,工作坊里放着的其他几个正在进行时的车架也各有特色,有的用的是黑竹,有的用的是淘宝买来的普通竹子。

谈到这个胡同里的竹子自行车空间,David说希望更多胡同里的普通居民,甚至任何人都可以来这里做自行车,而不是只有外国人和年轻人。其实,报名做一辆竹子自行车所收取的600块费用是低于实际做一个车架的成本的,David并不从中获利。他觉得自己做的就是一个项目,而不是经营一个商店。总是有人路过这里,然后问:卖不卖,多少钱。David就会告诉他们,这主要教别人做。因为这个过程更有价值。

“通过做一个东西能获得自我发现。对于我来说,最开始想知道一辆自行车是由哪些七零八碎的零件组成的,通过这些小的东西又开始主动思考,我的这辆竹子自行车是不是真的适合在胡同里骑,或者是不是适合在二环上骑,包括北京是不是适合骑自行车,并不是一定要找到答案,而是通过做一件很小的交通工具我会想到更大的问题,比如城市是怎么规划的,交通工具是怎么使用的。我会去主动思考,为什么一定要拥有一辆宝马在胡同里开?而不是很被动地觉得,我就是需要一辆很贵的车。这是广告告诉我们的,不是我们自己想出来的。”

David认为,一辆竹子自行车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做自行车给大家带来的思考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他觉得现在中国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渴望自己动手去创造,而不是单纯地去消费。比如年轻人们开始自由行,DIY自己的行程,而不是去报一个旅行团跟着别人走。他们发现自己安排行程获得的成就感远远大于去到景点拍拍照这样一个普通的结果。“做自行车也是一样的道理。我们可以动手做一个东西,不一定需要消费。虽然可能花的时间更长,但是获得的满足感更多。对于每个人来说,获得的东西也不一样。我希望能记录他们的故事,看看他们从头到尾都有什么不同的发现。”

关于工作坊的费用和宣传,David使用了时下流行的众筹模式。他在美国的Kick Starter上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项目,25天筹集了17000美元,解决了装修房子和购买各种零件的成本问题。因为对每个报名来做自行车的人收取的费用是低于实际成本的,所以从Kick Starter上筹来的钱一部分也补贴了这个费用。此外,David也在中国的追梦网上发起了同一个项目的众筹,只不过追梦网不是用来筹钱的,大家可以在网上花600块报名参与工作坊。目前第一期已经满额,有16人报名。工作坊在5月会有一些内部的朋友先来试做,在7月真正对外开放。

“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做自行车的成本太高,淘宝上的卖家非常不靠谱,买的竹子容易开裂。我们希望找到质量好又不太贵的零件。我想让来工作坊的大家不止做一个车架,而是做一辆完整的真的可以骑回家的自行车。”

现在David 刚刚辞职,准备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他的自行车工作坊上来,他觉得自己至少要全职做半年,没钱了再去找别的工作。因为他想把这件事情“做好,做完”。David对于“做完”的定义并不是一个宏大的目标,而是非常具体的“教人们做25辆自行车”。“就是这么简单,虽然有可能会亏本,但是我不会觉得不好,因为做出25辆车对我来说就是成功。我的目标不是跟钱有关的,它也不复杂,虽然我之前说了很多大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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