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应是问题的启蒙者

陈仁

从“问题”的视角看，阅读教学由低到高分为三种层级：一是没有问题的讲授式，二是以问题为核心的启发式，三是学生自主阅读发现问题的生成式。三种教法决定教师的工作方向迥然有别，第一种重在咀嚼文本，第二种重在问题的寻找和提炼，第三种重在启蒙学生问题意识的觉醒，指导学生怎样读出问题。在现实中，第一种看似受到大家一致的否定，可在课堂上仍占领相当空间；第二种仍是主导，不论是表演式的赛课还是日常课堂，问题式教学在年轻教师中很普遍；第三种很寥落，虽有生成观念的倡导，可实践远没形成蔚然之势。

教师用问题凝聚思维带动学生研读文本，自然大有意义，可只要调查现实就不难发现其消极性。长期在问题的驱使下阅读，学生就成为牵线木偶，不仅疲惫不堪，生趣全无，而且离开教师对文本就茫然不知所措，除了少数积极者，大家都悄然沦为冷漠的旁观者。如果尊重学生的感情，就发现学生并不喜欢这种学习方式，受到问题的压抑，原本可能有的趣味也泯灭。如果懂得阅读规律，就会发现这种问题式教学违背规律，是对阅读个性的抹杀。如果阅读是读自我，是在作者的启蒙下唤醒沉睡的经验，从而获得心灵交流的快乐，以至审美愉悦，那么问题式教学是极难达到这种境界的。从研究的角度看，教师提出的问题极不容易激发研究的热情，事实上，极少有学生在问题的启发下诞生探究文本的动机，多是迫于教师的要求而寻找答案。教师在问题的设计上委实殚精竭虑，也确有富于智慧的问题，比如，层层剥笋的递进式提问，不仅课堂结构严密，而且有思维的乐趣；或者，纲举目张的灵魂式提问，不仅切入文本巧妙，而且凝聚思维。然而，无论怎样匠心独运的设疑，都不能与学生发现问题相提并论。

教师备课时深有体会，富含思维容量的问题总要绞尽脑汁才发现，备课之难正在于此。如果把这任务交给学生完成，意义就非同寻常，不仅教会学生如何阅读，更教会学生如何进行有智慧的脑力劳动。科学家认为，发现问题比解决问题更重要。对阅读而言更是如此，因为解决问题是被动的思索，读读文本即能解決，而发现问题是积极探索的成果，只有深入探究文本方能发现。从思维品质上讲，解决问题是封闭思维，创新舞台狭窄；提出问题是开放思维，为个性阅读提供广阔天地。

问题的诞生不是简单的思维受阻，而是思维成果的表达。阅读的理解与理科的理解不一样在于，数学理解高度精确，语言表达的意义却是模糊的，语言对照的生活背景由读者经验确定，不同读者对同一文本可以有很不同的理解，趣味可能格格不入。这种模糊性也表现在语言的蒙太奇，语言表现生活不可能像照相一样完整，总有空隙，读者对空隙的补充也因为经验的不同而相异。这就为个性化阅读提供深厚土壤。问题是怎样诞生的呢？是自我经验与作者经验冲突的成果。由于人生经验、阅读修养及个性等的差异，读者不可能与作者在文本里传达的经验完全相融，也就很可能“无法理解”，问题就诞生。对生词、句子的语法义不懂，不是这里的“问题”，而是对内容不能理解产生问题。问题的诞生看起来简单，其实是极复杂的心理过程，不是随便读读即能发现问题。

教师的意义正在于启蒙学生问题的诞生。问题的诞生不仅与思维相关，也与情商相关，没有探索热情和独立思想，难以产生有价值的问题。问题意识是创新品质的外现，一切创新起于问题。首先，要创设安静的环境，培养宁静的心境。阅读是读者与作者之间独立隐蔽的交流，不需要教师的干扰，是在文字的启发下，去经验的仓库寻觅感染。经验不觉醒，问题无法诞生；而经验的觉醒非要宁静的心态而不能，非要高度独立的阅读而不能。任何浮躁都与感染无缘，阅读是宁静的交谈，是深刻的梳理，哪里容得他人的聒噪来干扰呢？有过痛苦经验的人无不知道，在情感的浩劫袭击自我时，自我就有远离人世喧嚣的要求，体验到荒古的寂静。阅读感染是经验觉醒的标志，正体验到这种荒古的寂静。然后要培养学生默读和理解的习惯。朗读受时空限制，不利于潜心理解，也是干扰阅读的一种方式，而默读与理解同步，给理解创造得天独厚的条件。然后要培养感受能力，形成对文字的敏感性。阅读本质是读自我，是在文本的启蒙下唤醒沉睡的经验，产生审美愉悦。理解的深入就是进入文字背景的生活，想象激活，经验给唤醒，从而产生真正趣味，感觉到文字出自我之心底。最后要教给孩子发现问题的方法。问题分为两大类，一是提炼研读重点的问题，这跟教师备课时提炼的教学重点相近；二是提炼与自我经验冲突的问题。前者是自我对文本价值的集中评价，或者以内容中的情感思想为重点，或者以形式中的风格表达技巧为重点，这是阅读的重大成果，是开发独立思想的重要人生实践。后者的问题大致也有两类，一是经过研读发现，问题源于对作者的不理解，最终与作者相融；二是自我最终不能与作者相融，成为批判性的问题，是创新的重要实践。文本里表现的人生真理不像科学定理那样绝对，富于辩证性，特别是时代较久远的作品，自我必然与作者思想有矛盾，就为创新阅读提供广大的舞台。解决问题即写评论的过程，是作文天然的形式。

把问题意识融进人格，问题就升华为品质，迁移到生活和学习的一切领域，养成思索和研究的习惯，从而为创新人生创造事业作好精神的铺垫。比如，在交往中，自我与同学的矛盾一定催生问题，而对问题的探索一定会发现道德真理和个性真理，从而自觉塑造高尚道德和强大个性。

（作者单位：重庆万州外国语学校天子湖校区40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