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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梦想不停歇

2014-04-29郑培爱

大学生 2014年4期
关键词:梦想大学

郑培爱

我高中毕业那会儿,正处于“文革”期间,国家号召高中毕业生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在红旗猎猎、人声鼎沸的离别喧嚣中,我和几十个年轻人一同被一辆敞篷大卡车运送到了几十公里之外的山沟沟里。从此,我步入了社会,开始了追逐梦想的旅程。

那一天,我被学校安排接受延边州广播电台的现场采访,代表延吉市的全体高中毕业生表决心: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实话实说,没过多久,我的内心就开始为自己的承诺反悔了,因为我实在难以适应农村的生产劳动,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

近3年的时间里,我几乎干遍了所有的农活。铲地,常常被农民落下两三陇;割黄豆,曾险些把手指削掉;还没迈进沤肥池的门,就哇哇地呕吐;最残酷的是赤脚到结着薄冰的水田里插秧,即使是“大姨妈”造访的日子也不例外;最恐怖的当属大雪天驾着牛车往山上运送农家肥,卸车的时候,我瘦小的躯体常常被高高地吊在车辕上“打秋千”;最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每天清晨和同伴抬着铁桶挨家挨户地去收尿……

这种现实对于每一个来自城市的孩子都是非常严峻的考验。没过多久,有的就三天两头地找理由不出工了,有的靠着门路回城泡病号去了,还有的索性或嫁或娶当地农民,过起了家庭小日子:起码可以少吃点苦头,寻得一些庇护啊!

我是怎么想的呢?咬紧牙关,好好表现,早日逃离农村!因为那时每年有少量的招工指标和保送上大学的名额,首要条件是必须有贫下中农的推荐。

我们集体户总共12个人,8男4女。年底结算的时候,我的工分数遥遥居全集体户之首,赚到了可观的68元钱。因此也得到贫下中农的认可,被鉴定为“虚心接受再教育”。

生产劳动之余,我最喜欢做的事情是给生产队写宣传稿和黑板报,后来还自编自刻和自印宣传简报。这不仅让贫下中农对我更加刮目相看,同时还得到了大队,乃至公社相关领导的关注和重视。开始的时候,常常被他们安排代表知青在一些会议上发言,后来曾先后被选派进驻县委知青先进事迹采写组和到县委优秀知青学习班参加学习,让我获得了难得的写作实践和提高思想水平的机会。

1977年,“文革”结束,国家中断了十年的高考制度终于得以恢复。我懵里懵懂地参加了高考,凭借自己的实力,一举实现了上大学的梦想,也顺利终结了我觉得一生都无法适应的农村生产劳动。

遥想当年,这段经历常常让我痛苦不堪,甚至是绝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经历的积累,我越来越觉得那真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首先,磨砺了我的意志,培养了我吃苦耐劳的精神;其次,让我懂得了珍惜,努力去把生活中的平常变成机会。

1977年高考,那叫一个壮观!十年的考生汇聚在一起,考生与录取的比例为100:1。我很幸运!第一志愿被延边大学中文系录取。

当年,延边大学的录取线是181分,我的总分为217,而语文成绩就占了75分。至今,我还常常窃喜,感谢自己能够在艰苦的农村劳动之余,能够在看不到未来的日子里,没有放弃内心的追求。

延边大学77级中文系共36名同学,年龄最大的36岁,最小的只有19岁。年龄大些的同学,有的来自县委宣传部,有的来自报社,甚至有的已经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了。他们的书架上摆放着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书籍,他们的嘴里常常吐出的“卧薪尝胆”、“西施效颦”等成语,于我便是天方夜谭了。当时我22岁,年龄相仿或比我小的同学,或父母是文化人,或者来自干部家庭。从物质到精神,他们的身上都散发或洋溢着一种优越感。没过过久,我就被笼罩在了“丑小鸭”的阴影中。

而最最让我受刺激的是来自于老师的一次作业讲评。一天,现代汉语老师走进教室就在黑板上刷刷地写出四个句子。嚯,全是我的!当时心里美极了。可等到老师讲评起来,我却一下子傻掉了,原来全是典型的问题句型。

尽管老师没有说出它们的具体出处,也没有同学知道这些病句都来自于我的作业,但我的内心还是遭受了空前的重创,仅存的一点自信也荡然无存。

怎么办?在泪水和沮丧中我看清了自己的唯一出路:笨鸟先飞!从此,我不断告诫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

四年之后,到了毕业离校的时候,我荣幸地成为班上专业课全优生里面的唯一女生。

大学四年让我深深体会到了这样的道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付出的是努力和勤奋,收获的一定是硕大的果实。

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崇拜会写文章的人,也经常梦想哪一天自己写的文章能够印在纸上给别人看。尽管大学学习成绩优秀,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但仅仅因为没有背景和门路,毕业的时候,我还是被分配到外地的中学去当语文老师。这让我第一次切身体验到了社会的复杂与不公,心里除了极度的沮丧、无奈之外,还充满了不忿。

但是,当我登上三尺讲台的时候,当我来到孩子们中间的时候,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教师是人世间最神圣的职业:作为一名教师,除了专业水平,还需要有堂堂正正的良心和实实在在的爱心。

后来,我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三尺讲台、离开孩子们去从事自己所向往的文字工作,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到了关键时刻我都选择了退缩和逃避。

从教书到育人,从写作到研究,38年里我获得了林林总总诸多荣誉,而迄今在我心目中最有分量的,依然莫过于上个世纪80年代延边州教委颁发的那个“转化差生优秀教师”的小红本。因为在我看来,作为一名教师能够把徘徊在人生十字路口的学生引导到正确的道路上来,是最为欣慰和值得荣耀的事情。

1993年4月,我东渡日本,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陪读。陪伴老公读书深造,听起来是一份多么惬意的美差,但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除了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之外,先前积累的全部都变成了零,一切必须要从头开始。

旅日六年,简而言之,以下几件事情筑成了我的新梦:第一,辅助老公深造,放下身段去打工养家;第二,坚持不懈教女儿学中文,为其日后实现北大梦打下基础;第三,教日本人学汉语,为传播民族文化尽微薄之力;第四,关心和参与在日华人子女教育问题;第五,坚持写“东瀛杂记”。

现在看来,陪读这六年,于我绝不仅仅是一段经历,其真正的意义在于改变了我的社会角色,改变了我的思维方式,转换了我思考问题的角度。

1999年春天,老公取得博士学位。按照发展规划,我们立即启程回国,恰逢中国农业大学实施首轮岗位聘任改革,凭借旅日期间十多万的文字积累,我如愿实现了已经尘封在心底的最初职业梦想,成为大学校园里的一名新闻工作者。

从那时到现在,整整14年了,这份工作让我始终张大眼睛去观察,开动脑筋去思考,尽心尽力去表达;这份工作为我的人生平添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的故事,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文字,收获了一项又一项的荣誉;这份工作给了我很多机会去接触中层干部,以及直接走近高层领导,让我对很多问题和事情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从而变得复杂和成熟起来。

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如今,新闻中心活跃着一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时已过境已迁,明目皓齿俱往矣”都是事实。

没有惊慌,没有烦恼,我常常告诫自己:谁没年轻过?不要惧怕孩子们超越自己,要勇于为他们的出色喝彩,乐于成为他们快速成长的人梯。

这样想、这样做,难免会失去一些出名和获利的机会,减少一些被表扬和赞美的声音,但是,我感到很快乐和幸福。因为从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梦在被扩大和延伸,因为这份相对的平静和寂寞又为我的追梦人生添附了一抹新的色彩……

时光流逝,带走了我的青春年华和容颜;空间变换,把我推向一个又一个新的人生舞台。驻足回首,我顿然领悟:只要追逐梦想的脚步不停歇,即使暮年,内心依然会荡漾着年轻的涟漪;无论身置何处,都不会虚度光阴和无所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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