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论坛 健身有道

当运动不再是体育精英的专属，不再是转瞬即逝的潮流，进化成为更多人习以为常的一种生活方式时，如何让体育产业在创造可观经济效益的同时更好地造福大众，成为了有关职能部门和所有从业者最重要的课题。

2014年11月，一场关于全民建身和体育产业在中国未来发展的体坛风云论坛在常州市举行。国家体育总局群体司副巡视员张栋、江苏省体育局局长陈刚，常州市人民政府副市长方国强，新华通讯社体育部主任、CCTV体坛风云人物推委许基仁，中国体育报常务副总编、CCTV体坛风云人物推委张乐年，人民日报体育部主编马剑6位嘉宾各抒己见，将体育产业在中国的发展现状和未来走势一一剖析开来。

主持人：这里是由中央电视台和常州市人民政府联合举办的体坛风云论坛，今天的主题是健身有道。在我国，每有重大的体育赛会，总会提及“金牌战略”，那么，在如今的形势下，这个金牌战略、金牌强国，跟咱们日常提到的全民健身，应该怎么协调发展？我先请在座的三位媒体老师来谈谈自己的观点。

许基仁：竞技体育和全民健身不是一种相互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相辅相成的关系，我觉得精英体育是不可缺少的，那种明星，梅西、詹姆斯，我们大家都是看的热血沸腾的，我觉得不是说搞全民健身了就没有明星、没有世界杯、没有奥运会了。但是光有精英体育，没有全民健身也不行，它违背了体育的本质属性，体育的本质目的就是强身健体，后来上升到锻炼人的人格、精神、品格，各方面精神层面上更高档次的追求。

张乐年：在《中国体育报》，竞技体育报道和全民健身报道的比例变化是一个渐进过程。曾经我们全民健身报道几乎是0，这几年，我们全民健身报道量可能会达三分之二。

马剑：我认为精英体育和大众体育是不可割裂的，是相辅相成的。只不过在特定的历史阶段，由于国家需要，我们把更多重心放在竞技体育和金牌上，造成全民健身，群众体育有所缺失，长此以往形成一个失衡状态。

张栋：最近国务院下发了《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这份文件非常实用，有21个部委参与，把任务都分割了，有任务分工，有时间表，还有一系列落实方案。所以我觉得这次意见的发布，启动了体育全面改革，有可能形成体育发展的新时代。

主持人：国家体育总局曾出过《全民健身计划纲要》，这个《纲要》和这次的《意见》是怎样一种关系？

许基仁：《全民健身计划纲要》应该是1995年颁布的，快20年了，我觉得这次在层面上更高一点。2010年曾颁布过一个《关于加快体育产业发展的指导意见》，但是那个是国务院办公厅颁布的，这次是国务院颁布的，档次提高了一大层。有很多新的提法，包括把全民健身提升到国家战略，我们体育媒体人其实挺振奋的。体育产业这个领域，新华社也进行了很多采访调研，大家讲得最多的体育产业有一句话是“捧着金饭碗讨饭吃”，就中国体育产业，包括全民健身，它的市场前景非常宽广，但是我们没有把它挖掘出来。这次文件比2010年的多了一个尾巴，上次是加快体育产业发展，这次多了一个促进体育消费。

主持人：张老师，您认为中国体育产业如果要做大做强，最需要加强的是哪些方面？

张乐年：我觉得中国的体育产业最大的一块还是全民健身，我们在讨论体育产业的时候，更多的着眼点会在美国职业体育、欧洲足球，但那个总量和我们老百姓的日常消费是不可比的。我们10年以后要达到5万亿，那么你算，我们的GDP那个时候应该是多少。如果说我们是100万亿的话，那么5万亿就是5%，5%它就是支柱产业了。我觉得这个《意见》含金量非常高，可以说是字字珠玑，比较好识别的有两个字，一个是“放”，就是放权，好多东西就不要批了；第二个是“降”，或者说是“让”，国家让利，税费降下来。

主持人：全国的大众体育设施的投入，整体上是不太可观的，但是江苏省非常好，我想问一下陈刚局长，咱们现在江苏省内关于公众的体育服务设施，大概的覆盖是多少，每年的投入是多少，体育产业有关的GDP是多少？

陈刚：江苏有64个县，我们有个“新四个一”工程，就是每一个县，建一个3000人的体育馆，建一个有看台的跑道，建一个全民健身的运动场，另外就是一个游泳池。到目前为止，我们64个县已经有59个完成了，还有5个在进行当中。也就是说我们从县一级的角度，普及率已经很高了，那么像常州、苏州这些市，它们的场馆设施，已经可以举办国际比赛了。场馆建设省里一年的投入有10个亿左右，拉动了20倍，总量差不多200个亿。

主持人：这些场馆承办了赛事之后，后续是怎么运营的？

陈刚：这是我们一直关注的一个问题，当年第十届全运会在南京举办完之后，就开始综合利用场馆，这是所有大中场馆都要面临的问题。这里面呢，一个就是全民健身，我们有很多的羽毛球，网球的场馆都开放，效果非常好，订场的人非常多。另一个是综合利用，里面有些其他产业，就像服务业、餐饮啊、酒店。现在开始我们对综合场馆要求增加体育的功能，把其他行业的东西减掉一些。我们最近还要形成一个场馆联盟，在更多范围内资源共享。

主持人：张司长，我们全国范围内，特别是农村范围内，咱们场馆的覆盖率有多少呢？

张栋：现在，我们全民健身，或者说体育产业，或者是体育消费，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就是场地设施的严重不足。我举个例子，现在新闻里，广场舞、大妈跳舞发生矛盾，有的公园健身争地盘都出现过。还有很多人到马路上跑步，很不安全。这些问题暴露了一点，就是场地设施不满足，全民健身没法开展；全民健身没法开展，就没有体育产业、体育消费市场。另外这次的《意见》提到一个“5亿人”，5亿人的概念就是三个人里有一个，一周运动三次，每次一小时，这是真正的运动人群。如果真能有5亿人在消费，那么5万亿的这个目标就不难实现。另外，如果三个人里就有一个经常锻炼，我们的健康指数也会很高。

主持人：现在困扰大家健身的一个很大问题，就是场地。那么江苏是什么样的情怀，是什么样的度量，敢于放开这个怀抱，就是大伙你们都来玩吧，免费，陈局长？

陈刚：全国人民都来玩我们也受不了。（全场笑）说到5万亿，您讲的方式很乐观，5亿人一个人一万块钱不就5万亿了么？但事实上很多人锻炼是不花钱的，比如走路，我们南京的玄武湖每天有5万人在那走，他们自己带水，带收音机，很远就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地唱，很开心，但基本没有消费。我们分析了美国的体育产业，它4500亿美元的体育产业里面，健身所占的份额是2200亿，所以有指导的健身将来会成为一种趋势，国外有很多这种经验，慢慢的，我们也会引导过去。刚才讲到的，发展体育产业，一个让，一个放。放是管理层的概念，让就是地方政府的概念，根据国务院的精神我们解读好它，把它落到实处。我前一段参加了一个江苏省企业家谈体育的活动，有很多比较大的老板，像雨润、宏图三胞，都是资本几千亿的大企业，他们都来了，他们都有兴趣，只要你政策设计的好，门槛合理降低，他们都愿意来，愿意投入。

主持人：您能透露一下，您在会上跟企业家达成的共识是什么？您能放多少？

陈刚：张司长放的我全放（全场笑），张司长没放的我也可以放一点，但是我们手上的东西也不多了。关键是，我们有一种引导，就是我告诉你体育是个好东西，我放你进来，然后我们帮你一起赚钱，这个是我们传递的一个信息。当然我们做总结的时候也说了，来了两类企业，一类是财大气粗，什么都可以，他们也很有信心，对这个行业很有信心；一类是已经做体育的企业，大部分是吐苦水，比如我们有一个企业，做一个篮球队，搞了8年，说基本没赚钱，每年投几千万，现在这个球队也升CBA了，按理说他应该高兴，但是从投入产出的角度，他还是不行。这里有过程，因为我们现在赛事举办它的盈利模式跟国外不一样，国外他是成熟的赛事运营的结果，赛事的版权售卖要占40%，各种各样的版权，包括电视转播权；另外赞助商占30%；门票等占30%，我们现在最主要还是靠门票，在这种情况下，做俱乐部，很多资源都不在他手上。

主持人：许老师您作为媒体人，对国外和国内的情况都很熟悉，您觉得俱乐部想要盈利，应该开启怎样的模式，体育管理者应该做出怎样的放权？

许基仁：我觉得咱们俱乐部要盈利还是有难度的，我们知道世界上，像NBA还好一点，现在五大联赛的西甲、英超，也有将近一半单从俱乐部来讲他是要赔本的。我记得当初我还做记者的时候，马拉多纳转会价格1000万美元，当时爆出来大家都“哎呀！”我说这个数字太吓人了，一个人怎么能卖这么高的价钱——可现在1000万美元算什么？但是欧洲的足球俱乐部它有两个属性，你不能光从账面的盈亏来看，因为他毕竟有资产，它毕竟有公益和其他收获。在我们国内，你看恒大投入足球这几年，它的广告价值是不可限量的。咱们看NBA，有企业的名字么？我就一直想，咱们国家应该立法禁止这些俱乐部带企业的冠名。

主持人：那就更没有人冠了！（全场笑）

许基仁：其实这就是国家让利了，让给企业。结果弄得我们媒体很被动，我们为什么要报道恒大呢，恒大又不给我们一分钱，我天天还给它做广告，你说合理么？其实中国就是日本的模式，是企业队，我觉得还是非常低级的一种模式。现在的足球都是房地产足球，几乎都有房地产背景，如果房地产行业不景气了，这个俱乐部就会受到非常大的影响，但是在欧洲就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别的我不能再多说了，再多说我就引火烧身了。

主持人：刚才陈局长说了，张司长能放多少，他就能放多少，甚至还能再多放一些。我想请问一下我们的东道主方市长，您这能“让”多少？

方国强：国家这个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意见，在我们常州现实指导性非常强，我觉得最大的一个动力就是，怎么来加快体育产业化。这一方面是我们经济的转型，拉动内需，满足更多的健身和体育锻炼的需求。我想，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工作，就是政府部门要简政放权，能够市场做的事，我们政府这只手就不要动，政府要让市场更好地发挥这个资源配置的作用。

主持人：我留意到一个细节，我们常州的医保卡可以购买健身服务，这个我是第一次听说，医保卡呢其实对于我们这些中青年人来说，大家都是不想动，因为一旦要动用到它，几乎就意味着你得了一个比较重的疾病。但是在常州不一样，在常州只要你的医保卡上有3000块钱，你就可以用这个医保卡去购买健身服务。我想知道这样一个举措是什么时候开始实行的？

方国强：这也是听取我们广大健身爱好者需求提出的，实施马上一年了，我们叫医保健身一卡通。这张医保卡上，余额超过3000人民币，就可以去定点健身中心进行刷卡消费，一方面把健康的关口前移，与其生病看医生，不如平时多健身。我想这样的话，可以让我们的更多人群参与到健身中来。今年一年下来总体效果很满意，也得到了我们广大健身爱好者的积极的响应，当然我们也会不断地完善，我们会做一个评估，有哪些好的，我们总结，哪些不完善的地方，我们再改进。

主持人：张老师，您觉得在这个全民健身新的精神指导下，政府应该做些什么？

张乐年：政府在发展体育产业，发展全民健身的工作中，我个人觉得，一个还是“法”，在体育产业的问题上，政府更重要的是营造环境，生意嘛，还是企业来做。全民健身也一样，如果政府完全包办，不可能。政府去做基本工作，这点为什么常州是示范区呢，确实是榜样。我今天上午去看了，看完的感觉是，想住在这儿了，确实非常宜居。

主持人：许老师，原来我们民间办一个赛事，要多少审批？

许基仁：在中国办一个赛事是比较复杂的，审批范围比较大。反正这次意见也提出来了，商业性群众性赛事的审批取消了，但是其他竞赛性的赛事还要审批。其实我倒是不太主张所有的体育赛事都不要审批了，谁想办就谁办，因为资源是有限的。

主持人：陈局长，每年江苏省体育局大概要审批多少提案？

陈刚：江苏每年举办的赛事很多，全国性比赛以上，包括国际性的比赛，一年有170多场。有些赛事是跟体育总局，或者国际单项体育协会联系的，还有一些赛事，是总局考虑到全国的情况，给他放到江苏来的。像这样的赛事比较多，这些是不需要审批的。审批的呢，省里面自己的赛事比较多，但是现在有一些活动也不光是我们在审。比如说我们有一个全民健身的长跑，长跑老百姓是很喜欢的，报名是开放的，一个小时全报满了，后来我们考虑安保问题，公安部门出来说你弄1万人出事怎么办，所以公安的审批很重要。特别是户外的，人群聚集的，有不安全因素的。总的来说，比赛越来越多，审批也是需要各部门协调。

方国强：我们现在商业性赛事，把比赛的审批权要放，但是为了保证这个赛事或者品牌活动安全，确实有些方面还要加强协调。刚才陈局长讲了公安，我们上个月就组织了一个半程马拉松，有1万人参加的。当时也没想到，协调公安的时候，交通的时候，都带来了一定的难度，因为公安部门要保证我们赛事的安全是第一的，在每个路段都要出动警力。所以公安部门，要维护好你这个赛事的安全，出的警力就要很多，所以像这样的赛事，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机制。怎么能更好地组织观众观看，更好地引导运动员参加比赛，安保措施还要更加规范有力。另外比如说CBA篮球赛，我们去年一年有十几场比赛，一个馆散场以后，要短时间完成疏通，保证现场不能堵，我们也做了很多工作。我们增发公交车，定期的班车接送，更好地完成这个工作。

许基仁：其实取消赛事审批，我觉得关键还不是说走不走这个程序，关键还是要改变方式。其实大家意见比较大的主要是，比如有些小的比赛交总局某个中心几万块钱，完了总局中心他是什么都不干的，所有东西还都得自己办，我就盖个章，你就给我钱就完了，我觉得主要要改变的是这种。其实我觉得有个赛事，走个程序，有个部门来协调一下还是有必要的。包括安保，一个是审批比较麻烦，费用比较高，而且他也只认政府部门，如果我俩想攒一个足球赛，我自己去找安保，可能也不认我。

主持人：关于大众健身，关于公共体育服务要谈的还有很多，今天由于时间的关系，这期的风云论坛就到这结束了，感谢各位嘉宾，感谢在场所有朋友的关注，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