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还乡》中体现的悲剧传统
2014-04-29岳里
摘要 托马斯·哈代的小说《还乡》具有震撼人心的悲剧力量,一方面,它表现出浓厚的悲剧性,使读者获得“悲剧快感”,从而引发本文对“悲剧快感”的思考与讨论;另一方面,它蕴含着浓厚的悲剧传统,本文拟从悲剧的创作手法对其悲剧性进行文本分析。
关键词:悲剧 《还乡》 托马斯·哈代
谈及托马斯·哈代作品《还乡》中的体现,迎面而来的问题就是对所谓的悲剧及悲剧性概念的诠释。现实生活中的一场车祸、一个家庭的破裂以及一个人执着追求理想而被无情碾碎等都是悲剧性的事件。在文化语境中,悲剧是这种经历的共同名称。但文学意义上的悲剧又有着两个层面上的含义:第一,源于一类特殊戏剧艺术的名称。悲剧作为一种戏剧文体有其独特的、悠久的传统,它所包含的悲剧精神尤其为人瞩目,频繁地出现于从古至今的文学家、艺术家及学者的笔下;第二,我们所说的悲剧也是一种经验,一种情感,一种净化(来自亚里士多德)和一种审美(来自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本文试图从这两个视角入手,具体分析悲剧传统与悲剧性在托马斯·哈代的小说《还乡》中的交融与展现。
一 悲剧传统
悲剧传统发源于古希腊,已经有两千五百多年复杂而有争议的连续历史。希腊悲剧起源于酒神祭礼,伴随着祭礼产生的“酒神精神”象征情绪的放纵,是一种深度的悲剧情绪,它使人以非理性的“癫狂”状态进入人神交接之境,直视个体自身,直视生命的本质。与“日神精神”用美的面纱掩盖人生的悲剧面目不同,酒神祭礼正是要以非凡的勇气揭开面纱,让痛苦呈现。
关于悲剧的要义,亚瑟·叔本华强调它呈现给我们的苦难,“我们在悲剧中看到的是难以言说的苦难、人类的悲哀、邪恶的胜利、机遇的恶作剧以及正直无辜者不可避免的失败”。尽管尼采与叔本华之间有十分明显的一脉相承的关系,但他转而从人们做出积极反应这一方面解读悲剧的精神要义,他认为,悲剧行动展现苦难是为了超越苦难。尼采从音乐和悲剧神话两方面对悲剧精神进行总结,不谐音与不和谐(人神之间的对立)在悲剧中得以展现,然后在一种更高层次的和谐中得到解决。
悲剧把个体的痛苦和毁灭演给人看,却使人产生快感。这快感从何而来?叔本华说,“悲剧快感”是认识到生命意志的虚幻性而产生的听天由命感。这一论断带有明显的颓废色彩,不能说客观准确地揭示出“快感”的来源。尼采借其对音乐和希腊神话的理解提出了“形而上学的慰藉”说,“悲剧用一种形而上的慰藉来解脱我们,不管现象如何变化,事物基础中的生命仍是坚不可摧的和充满欢乐的。”这是在认识到矛盾存在的前提下从另一高度协调整合矛盾的乐观手法。与之相似,中国著名学者朱光潜的看法是,一部伟大的悲剧需要不仅表现巨大的痛苦,还必须表现对灾难的反抗……引发我们快感的不是灾难,而是反抗。从心理学角度看,看到比自己好的人因为一点过失遭受巨大灾祸产生的怜悯和恐惧实在是人性使然,正如马丁·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的阐述,“怕”之所怕正是观看悲剧中英雄人物遭受巨大灾祸时,人的心里会由“恐惧”心理的原因所在,哀伤和怜悯与此同理。G·W·F·黑格尔注重区分不同的哀怜和恐惧,重点关注其中所在的伦理性。找出真正的哀怜和恐惧后,黑格尔进一步提出“调解”说,他相信悲剧揭示出“永恒正义”,永恒正义拥有巨大的威力,正是在它的关照下,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与争执被断然“处理”。
既然会引起自己无法抑制的忧伤和怜悯,人们为何仍对好的悲剧赞不绝口甚至是反复的观看呢?显然有些人,或者说是相当一部分人对悲剧引起的快感很受用。对于“快感”的功用,柏拉图持否定意见,他认为,“旁人的悲伤可以酝酿成自己的悲伤”。因为这样放纵自己的“感伤癖”会导致亲临哀伤时,无法节制,不能够服从于“人性中最好的部分——理性的指导”,普通人群并不能通晓这个道理所以只能一味地追随诗人、剧作家。而在《理想国》中,他要把诗人和剧作家赶出去。
亚里士多德提出“净化说”,“净化”(katharsis)是他在《诗学》现存部分对悲剧所下的定义中唯一没有做出说明的内容,它的真实含义是一个颇有争议的问题,不过它的功用似乎并不难理解,亚里士多德认为情感的长期积淀实在会产生不好的结果,悲剧使人引发快感,在事实上使人的情绪(怜悯和恐惧)得以净化,于人是有益的。宗白华先生在其《美学散步》中也有关于这一“净化”作用的诠释,“美是调解矛盾以入和谐,所以美对于人类的情感冲动有‘净化的作用。一幕悲剧能引着我们走进强烈矛盾的情绪里,使我们在幻境的同情中深深体验日常生活所不易经历到的情境,使我们从情感的通俗中感到超脱解放,重尝人生深刻的意味。”心灵的平静也好,超脱解放也好,“净化”世俗功用方面对观众或读者提供“受用”当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在尼采那里,亚里士多德的“净化”遭到了严厉的指责,尼采要求在纯粹审美领域内寻找悲剧特有的快感,反对亚里士多德对悲剧快感非审美的说明,他认为悲剧是给人以“形而上的慰藉”,这一慰藉是他将悲剧显示出的本体世界艺术化的结果。用审美的眼光来看原本无意义的世界永恒生成变化的过程,从而获得了审美的乐趣。所谓的“快感”正是从人生的悲剧性中获得审美快感。
正是在这样一次次的争论和探讨的过程中,悲剧及其被挖掘出来的深厚的精神内涵使其成为了一种传统。悲剧传统的延续,使得西方作家在潜意识中承认自己是在一种“有庇护”的状态下进行创作,并且有意识的要求自己担当起传承这一传统的使命。
二 《还乡》中的悲剧要素
來自19世纪中后期的英国作家托马斯·哈代便是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进行他的小说、诗歌、戏剧创作的。“哈代的文学艺术理想是希腊悲剧”,他的重要小说中均鲜明的带有悲剧的影子,本文仅以《还乡》这部小说为例进行具体分析。
《还乡》发表于1878年,是哈代创作中期的重要成果。小说讲述的故事发生在爱敦荒原,男主人公克林·姚伯厌倦了繁华都市纷扰无聊的生活,返回故乡并意欲在故乡开辟出自己的事业——开蒙启智,教化愚钝落后的村民。故事就是以此为契机展开情节,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游苔莎·斐伊是作者着重墨刻画的人物,因而其性格和形象也更为鲜明丰富,她美丽聪颖,特立独行,具有现代女性的魅力,也因此不甘于困守在这茫茫的大荒原中。与克林相反,她一心想逃离荒原,热切地期盼能去往巴黎那样的大都市。克林的母亲约布赖特太太反对儿子在家教书的计划,又不赞成他娶游苔莎为妻,母子二人产生隔阂。在她准备与儿子、儿媳和好时却阴差阳错的吃了“闭门羹”,羞愧加劳累又不幸遭遇毒蛇,她带着对至亲的儿子、儿媳的怨恨离开了人世;女主人公游苔莎陷于逃脱不了的两难境地,最终选择投水自尽,也是命运之必然;游苔莎的情人对她旧情复燃,在准备跟她一起“私逃”的夜晚为救游苔莎而慌乱下水溺水身亡。文中的两个主要家庭尽落得家破人亡。可以说,小说中主要人物的愿望多半落空,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和悔恨。
哈代自觉跟随希腊悲剧进行创作的意识,表现在小说《还乡》中便是他自觉的运用希腊戏剧的手法与要素,使得整部小说上演了一幕幕悲剧性的场景。《还乡》中的戏剧要素主要有,第一,鲜明和具有强烈感染力的背景——以爱敦荒原来充当故事上演的场景,整部小说都是在开篇首先用重墨描绘的爱敦荒原的背景下展开的,文中的荒原俨然是强大的神的意志力的象征,它在背后操纵控制着这片土地以及人类。第二,丰富而饶有趣味的乡村活动以及农民对话恰似希腊悲剧中占据重要地位的歌队。在文章起始阶段,即写到一次乡间旧俗——祝火(国家的庆典之日,露天点起的火),通过围绕在祝火周围庆祝的农民之间的大量对话向读者透露了大量的信息,对小说人物的出场做好了铺垫。在文章的结尾部分描述了乡亲们一起为托玛茜和维恩的婚礼准备褥套的习俗,主要参与人物与对话内容与小说伊始的祝火聚会大体一致,达到了首尾呼应的圆满效果。第三,人物的心理活动的直接表露,相当于是戏剧中人物的独白。《还乡》采用的叙事手法主要是第三人称的客观陈述与人物之间以直接对话的方式开展交流,但是文中也有人物自行表露情感从而深化小说思想手法的运用,最典型的莫过于小说的最后,即高潮部分——游苔莎陷于现状悲惨而出走又难以维持生存之间的矛盾的境地而深感个人的渺小无力与命运的不公而“呜咽啜泣,高声自说自道起来:‘我走得了吗?我走得了吗?要我委身于他,他并不够那么伟大啊……但是为了他而破坏我的结婚誓言——那这种奢侈可就太可怜了……命运怎么老是跟我作对啊……哦,把我弄到这样一个恶劣的世界上来,有多残酷啊!”无比沉痛地揭示了所谓“命运”的强大力量,直接表现了哈代一贯的悲剧思想:现代人生结局惨淡。在强大的命运面前,人是无能为力的。基于这种一脉相承,对《还乡》悲剧性进行一种悲剧式的解读存在着现实可能性。
三 运用亚里士多德《诗学》解读《还乡》的悲剧性
亚里士多德的不朽著作《诗学》虽然依题名来看似乎是专注于诗艺,事实不然,在书中他对悲剧与史诗进行了细致的对比并得出“悲剧优于史诗”的结论。“他为悲剧范畴奠定了主要几点:悲剧性质——写严肃的行动;悲剧人物——比一般人好,但又有缺点;悲剧效果——通过人物的毁灭产生恐惧和怜悯,使人得到净化”,这些阐释与总结在今天仍具有很强的现实指导意义。
在《诗学》第六章亚里士多德开始正式的对悲剧展开讨论,他首先列出悲剧的六个“决定性质的成分”,即情节、性格、言语、思想、戏景和唱段。其中情节是最重要的,性格相对次要,言语易于掌握,思想靠言语体现,而戏剧场景和唱段是重要的“装饰”,地位相对次要。
《还乡》的艺术性和悲剧性正是需要从以上几个方面展现,各个部分的优劣也与之有着惊人地相似。首先来看情节,《还乡》的悲剧性最重要的体现在它的情节之中。亚里士多德针对戏剧复杂的情节提出“突转”与“发现”说,小说《还乡》同样适用。“突转指行动的发展从一个方向转至相反的方向”,“发现指从不知道的转变”。这二者都必须遵循一个原则,即可信,符合可然或必然的原则。《还乡》中“发现”的手法运用不多,勉强提一下也就是女主人公游苔莎从对男主人公克林抱有极大的幻想从而“使”自己爱上了他,迅速结婚到最终发现克林根本不可能带她回巴黎,甚至他自己一心想要在这穷乡僻壤教书,更糟糕的是他不幸罹患眼疾,成为一名“常青棘樵夫”。克林生性容易知足,不以体力劳动为耻,但在游苔莎看来,丈夫是在一步步堕落,越是认识到这一点,他们夫妇二人之间的矛盾越是激化,外加上与约布赖特太太的隔阂的加深,终使两人感情产生巨大的裂痕。这一发现是小说情节展开的必然结果,也是由人物性格所决定的,因而虽然有巧合的成分,却并不显得唐突和生硬。说到“突转”,小说中有相当精彩的运用,譬如红土贩子维恩,一开始即对游苔莎和韦狄之间的旧情知根知底,后来偶然发现二人在各自建立家庭后仍有来往,加之维恩对韦狄的太太托玛茜关爱有加,便自作主张的开始对韦狄实行警告,他本来是好意,然而却使韦狄不敢在晚上与游苔莎相见,从而改在白天到游苔莎家中谈话。以此为背景,约布赖特太太来到儿子家准备跟儿子儿媳重归旧好时,韦狄恰好也在游苔莎家中便是有情可原了。游苔莎为了避嫌没有立即去给老太太开门从而造成了一系列的悲剧。这几个人物谁都没有邪恶的思想,却在无意识中共同促使了前景由光明转向了灰暗,导致悲剧的发生。
亚里士多德指出令人怜悯和恐惧的对象是由顺境转入逆境的“好人”。在那个时代,悲剧的主人公往往是跟神有着直接和具体交往的英雄,一般人不可企及,故称是比我们“好”的人,但是从他们也是人,也会有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也会难免犯错误这一点看,这些“好人”也有普通人的一面。悲剧的重点突出的往往是后一方面。而《还乡》中不存在神话人物,它描写的都是很普通的人,他们偏居某一荒原的一隅,经历着自己的喜怒哀乐。他们都不是坏人,甚至很难说他们犯过什么错误,然而却总不能遂了心愿,乃至走向毁灭,在这一过程中,悲剧气氛很容易感染读者,令读者对小说的人物感到“怜悯”。
另外,故事发生在几个关系相当密切的人之间,写他们彼此造成的伤害,正如亚里士多德所说的“此类相互斗争的行动必发生在亲人之间”,约布赖特太太是克林的寡母,游苔莎的婆婆,托玛茜的姑妈,而韦狄是游苔莎的旧情人,托玛茜的丈夫,维恩一直深深暗恋着托玛茜……人物之间亲密关系远远多过于怨恨,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和隔膜,最亲密的人反而成为迈向新生活的障礙,终至有人意外身亡,有人自行了断,圆满的家庭尽遭劫难。
性格与言语在这部小说的悲剧性形成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并不明显,姑且不谈。下面本文主要来看一下思想方面。《还乡》延续了哈代一以贯之的人生理念,即现代人生结局惨淡。受叔本华等人的影响,哈代往往在其小说中表现一种意志,或说是不可知的命运的强大力量,这跟希腊悲剧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希腊悲剧往往表现人神之间的对立以及人最终因无法抗拒神的旨意而走向毁灭。在《还乡》中,哈代将各种巧合、冲突归于命运的拨弄,使人感到在命运面前个人是无能为力、极其渺小的。爱敦荒原不仅仅是为故事发生提供“戏境”,更重要的是它象征了一种自然的力量,一种人无法抗拒的宿命,与小说的思想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一点也可以说是小说最为出彩的地方。另外,《还乡》的“戏境”还有一点独到之处,在于它的“神秘色彩和超自然的气氛作用”,集中体现于村妇苏珊·南色的古怪行动以及游苔莎的“巫女”身份,无论是令人难忘的在教堂游苔莎被针扎还是小说最后,苏珊做了一个游苔莎的蜡像,在蜡像全身插满银针,伸向火堆,在蜡像被火融化时叨叨着念着咒语,作者有意将游苔莎接近水池的时间与蜡像融化的情节放在同一时间展开,给读者一种强烈的神秘感。“在大多数伟大悲剧中,往往有一种神怪的气氛。这种气氛加强了悲剧感,使我们的想象驰骋在一个理想的世界里”。
音乐在艺术表现中有不容忽略的作用,尼采、亚里士多德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还乡》虽然没有戏剧中的歌队的唱段与诗歌拥有的韵律,却不乏节奏和声效。文章情节的开展有疏有密,根据故事的内容而采用或缓或急的叙述,最明显的是在开始几章,对荒原与女主人公游苔莎的性格形象的描写刻画,细致舒缓,从容不迫。而到了“六七章以后,人物之间的三角关系一旦摊开,情节的运作就急剧调动开来”。一般看来,当人物内心比较平静时,小说的格调也比较平缓,犹如一曲长笛;而人物之间冲突展开或是激化时,小说就仿佛是进入了众多乐器的合奏高潮,激发起读者亢奋的情绪。另外,《还乡》中“歌队”——乡间农民的对话可能不是代表音乐,只是与戏剧中的歌队有类似的作用,然而从另一角度来看,它有独特的深意。这些农民在哈代的笔下用乡俗俚语说笑,单单就他们的谈话内容来看,无非是东家长西家短以及相互之间的取笑,插科打诨,类似于是在一幕悲剧中插入“喜剧因素”。
然而,喜剧背后是深层次的悲哀。克林在想母亲约布赖特太太透露他的新计划时提到“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世界上的人,有一半因为没有人去辅助教导他们去抵抗他们生来受的苦难,都快要完全毁灭了。”说的正是在穷乡僻壤中,没能接受良好教育的劳苦大众。克林自己,就像“施洗約翰”,然而,这些农民能够理解吗?从他们“俺看他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的计划实现,过几个月,他看事就不那样的看法了”的话中,我们尽可以想象这些农民的愚钝,包括克林的母亲和妻子游苔莎,没有一个人支持他的新计划。这是克林的悲哀,但谁能说这不是这些“插科打诨”“无忧无虑”的农民的悲哀呢?这也难道不是未经开垦的荒原的悲哀吗?
参考文献:
[1] [英]雷蒙·威廉斯,丁尔苏译:《现代悲剧》,译林出版社,200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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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英]托马斯·哈代,张谷若译:《还乡》,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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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方英:《论哈代小说中悲剧创作手法的运用》,《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3年第2期。
(岳里,杭州科技职业技术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