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主义视角下的《纪念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解读

摘 要：“象征”是作者向读者传达其作品内在精神和意义的常用手段。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福克纳更是运用象征手法的高手。他的代表作《纪念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描写了美国旧南方没落贵族艾米丽小姐跌宕起伏、触目惊心的悲剧一生，通过玫瑰、艾米丽和艾米丽的房子的象征意义向我们揭示了美国新旧南方社会更迭时期的社会与文化。

关键词：《纪念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象征主义；福克纳

作者简介：王鹏，女，1981年出生，民族：汉，籍贯：吉林省吉林市人 ，学历：硕士，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二语习得。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5-0-02

一、引言

《纪念艾米丽的一朵玫瑰》是诺贝尔奖获得者，美国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威廉.福克纳的经典短篇作品。因其叙事方式独特、情节设计跌宕、人物塑造触目惊心而备受文学爱好者和文学批评家的关注。小说讲述了艾米丽小姐悲剧的一生：生在旧南方贵族世家，长在绝对父权统治下，蹉跎岁月中错过了追逐美好爱情的机会。在父亲死后，当她鼓起勇气大胆去爱之时，不仅遭到小镇居民的非议，更遭到负心人的抛弃。艾米丽最终毒死了爱人，与其尸体共守四十余载，在落寞凄凉中结束了已经变态的人生。

在小说短短的五个章节里，作者多次运用了象征手法。“象征手法是通过借助事物之间的关联，将一些抽象的情感、思想和概念用一些具体的形象来表达。通过象征手法的运用，抽象的品质精神转化为被感知的具体形象，含蓄而又巧妙地将一种不便于言说的意境表达出来，寓意深远。”（吴伟仁，2004：81）也就是说，作者通过象征手法来表达个人的主观内心世界，以具体的形象唤起读者对其寓意的共鸣，让人回味无穷、感悟深刻。在《纪念艾米丽的一朵玫瑰》中，福克纳通过对玫瑰、艾米丽、房子的象征手法的应用，展现了美国新旧南方更迭时期的社会与文化。

二、玫瑰的象征意义解读

在西方文化中，“玫瑰由于其复杂的对称性，其柔美，其绚丽的色彩，以及在春天开花的这个事实，几乎在所有的神秘传统中，它都作为新鲜、年轻、女性、温柔以及一般意义上的美的符号、隐喻、象征而出现。”（王绍立，2013：292）艾米丽小姐的美丽和淑女做派适合用玫瑰来形容。玫瑰象征着爱情，艾米丽小姐购买了玫瑰色的窗帘、灯罩、和梳妆台，这象征着她对美好爱情的向往。然而最终这些都成了褪了色的玫瑰色，象征着艾米丽小姐爱情的消逝和她本人的日渐衰老。“退了色的玫瑰色”暗含了福克纳对艾米丽小姐遭遇的唏嘘之情。艾米丽由于其所处的时代，她的悲剧是注定的。文中的艾米丽小姐似乎是可怕的，如同带刺的玫瑰；艾米丽小姐又是可悲的，如同褪了色的玫瑰。福克纳本人就生活在与艾米丽的同时代，他的家族也经历了如同艾米丽家族一样的繁荣与落寞。因此，福克纳对南方有着复杂的情感，一方面要接受新的文化和新的时代，另一方面又对旧南方的一切难以割舍。正如题目所言，福克纳的这朵玫瑰是要献给艾米丽小姐的。他本人也曾说：“这有一个遭遇悲惨的女人，她的悲剧是无法改变的，任何人也无能为例我可怜她，这是向她表示敬意，就像你在这种情形下要做出某种姿势，行个礼什么的一样。对一个男人你会敬他一杯酒，而对一个女人，你则会献上朵玫瑰花。”（赵靖岩，2009：62）玫瑰花象征着福克纳对艾米丽小姐的怜悯与惋惜，更象征着福克纳对那个时代的无可奈何。

三、艾米麗的象征意义解读

艾米丽既是福克纳刻画的故事女主人公，又是集众多象征寓意于一身的具体形象。小说对艾米丽的直接描绘有五处，如同五幅不同角度的画像，将艾米丽的形象完整的呈现出来。小说在一开始就交代，艾米丽是“传统的化身”，“义务的象征”，“人们关注的对象”。艾米丽的第一次华丽出场是在小镇第二代当权者组团讨税时。“一个小模小样，腰圆体胖的女人，穿了一身黑服”“她看上去像长久泡在死水中的一具死尸，肿胀发白”“她那双凹陷在一脸隆起的肥肉之中，活像糅在一团生面中的两个小煤球似的眼睛不住的移动着”这一连串的外形描写呈现给读者一副老态龙钟的妇人像，肥胖、缺少活力、让人生厌、却不失机警。她那细长的金表链、乌木拐杖，以及“她一进屋，他们全都站了起来”彰显了艾米丽的贵族地位。然而“失去光泽的拐杖头”暗示了艾米丽作为贵族的没落。在与代表团的对峙中，艾米丽 “静静的听着”和用“冷酷无情”的声调与人讲话，这些高傲的表现无一不提醒着读者艾米丽骨子里的贵族气质。

艾米丽的第二次直接描绘是两幅艾米丽画面的对比。一个画面是撒石灰消毒的人看到的“艾米丽小姐坐在那里，灯在她的身后，她那挺直的身躯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偶像一样”；另一个画面是来自小镇人们的认知：“身段苗条，穿着白衣”的艾米丽立在手执马鞭、威武霸道的父亲背后。这两幅画面告诉了读者小镇居民与艾米丽及其父亲的关系。因其贵族尊严，他们一直是仰望着这对父女，如同画中人一般。“偶像”一词更是点出艾米丽作为旧南方淑女的化身，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立在父亲背后”更加暗示了父亲对其的绝对统治。

对艾米丽的第三次直接描绘出现在她与荷默恋爱之前。“她病了好久”说明霸道的父亲的离去对她的致命打击。“她的头发已经剪短，看上去像个姑娘”意味着她要立志重新生活。然而与教堂玻璃上天使像悲怆肃穆的相似，象征着艾米丽的新生活不会那么顺利、愉快。果真，艾米丽鼓起勇气的新生活以被恋人抛弃而告终。

艾米丽的第四次亮相是在买砒霜之时。她那如同灯塔守望人一般的神情是那样的漠然，“一双黑眼冷酷高傲”，当与药剂师对话时，她“身子挺直，面孔如同拉紧了的一面旗子”，并用艾米丽专属的气势回避了关于毒药用途的盘问。此时的艾米丽应该主意已定，她心中也一定有些害怕，因此她才尽力的故作镇定、虚张声势。

艾米丽最后的直接描写出现在第四小节。艾米丽的“头发越来越灰，变得像胡椒盐似的铁灰色”，在授课谋生失败后，她将自己封闭在楼上，身影如同 “神龛中一个偶像的雕塑躯干”。头发的颜色意味着艾米丽的衰老，如同雕塑的比喻意味着艾米丽的自我封闭与麻木。

在对艾米丽的直接描述中，头发是出现次数最多的。头发是美麗女人的一部分，“长发飘飘”“金发美女”等等都是人们对女人美丽的认知。福克纳多次描写艾米丽的头发，通过头发的变化象征艾米丽状态的变化。“偶像”也是出现比较多的，偶像是人们膜拜的对象，看着很好，但对于受人膜拜的偶像来说，他们最大的烦恼就是不食人间烟火。这象征着艾米丽的贵族身份既让她看似高高在上、威风无比，却又与世隔绝、孤独寂寞。随着事态的发展，由于对自我概念与定位的执着，艾米丽自己就选择了封闭的生活。艾米丽象征着在南方清教思想影响下的矛盾的女性，一方面是失去自我意识地迷信旧南方的权威与价值观，另一方面又想尝试新生活，却无法摆脱过去的自己。

四、房子的象征意义解读

在这篇小说里，艾米丽的活动半径很小，主要就是在那栋古老的房子里。在小说的开头，福克纳对艾米丽房子的描述充满了人的特征。“那是一幢过去漆成白色的四方形大木屋，坐落在当年一条最考究的街道上，还装点着有十九世纪七十年代风味的圆形屋顶、尖塔和涡形花纹的阳台，带有浓厚的轻盈气息”彰显这房子往日的美好时代，那是艾米丽家族的鼎盛时代。“房子虽已破败，却还执拗不驯，装模作样。真是丑中之丑。”然而本应该消失在机器间和棉花间里的老房子与时代格格不入的屹立着。房子象征着旧南方的价值观与传统。它与时代的不相容让房子的老变成了丑，这更是象征着旧南方旧时代的丑。人如其房，住在房子里的艾米丽也如旧时代的弃婴一般，和房子一样与时代格格不入，却又装模作样地守着旧贵族的尊严。

房子的第二次描写是内部描写，出现在小镇第二代当权者讨税代表团的视野里。“阴暗的门厅”“从那里再由楼梯上去，光线就更暗了”“一股尘封的气味扑鼻而来，空气阴湿而又不透气光”所有家具都包上了皮套子，可“皮套却破裂了”。人们一坐下“大腿两边就有一阵灰尘冉冉上升，尘粒在那一缕阳光中缓缓旋转”。房子内部的“旧”“暗”象征着旧南方传统价值观的陈旧与黑暗。灰尘暗示了艾米丽固守旧南方价值观，不愿接受新的时代、新的生活，如同这厚厚累积的灰尘一般，已无贵族的尊严。这厚厚的灰尘也堆积在艾米丽的心里，她已经无力扫去，旧的价值观难以改变。褪色的镶金画框暗示着旧时代的逝去。父亲的炭笔画象征了父亲的统治在他死去之后依然对艾米丽有着影响。

最后对房子的描写确切地说是对艾米丽新房的描写。“败了色的玫瑰色窗帘，玫瑰色的灯罩，梳妆台，一排精细的水晶制品和白银作底的男人盥洗用具，但白银已毫无光泽，连刻制的姓名字母图案都已无法辨认了。”这一切像我们诉说着一个待嫁新娘当初的兴高采烈与开始新婚生活的激动。然而一切却都“仿佛到处都笼罩着墓室一般的淡淡的阴惨惨的氛围”，败了色的玫瑰色，毫无光泽的白银，模糊的图案，一方面交代了事情的久远，另一方面象征着艾米丽彻底逝去的爱情。墓室一般的房子象征着艾米丽心如死灰，冷漠淡然。

人如其房，艾米丽作为最后一个贵族，她的生活就如同这房子一般，倔强的装点着贵族的门面，却已经破败不堪，没有希望。这座房子也象征着旧南方传统对艾米丽的束缚。艾米丽不愿意走出房子，自我封闭，更象征着她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旧南方价值观。

五、结语

掩卷沉思，在小说带给读者震撼结局的同时，更多的是对艾米丽小姐这个悲剧人物的慨叹。艾米丽小姐同一具死尸共处四十余载，俨然与在墓室中生活无异，甚至可以说，艾米丽小姐在毒死荷默的那一刻，她自己也等于自杀了。可怜的艾米丽是旧南方价值观的牺牲品，可是她又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福克纳通过叙述者“我们”的视角一点点向读者展示被时代扭曲了的艾米丽小姐，“纪念碑”“传统的象征”到“可怜的艾米丽”。杰弗逊小镇上发生的这一切正是美国旧南方的缩影。作为象征手法运用的高手，福克纳借助小说中玫瑰、房子、艾米丽的象征寓意引导了读者了解美国南方社会。

参考文献：

[1]王绍立. 试析《老人与海》中的象征主义[J]. 芒种， 2013（15）：81-82.

[2]威廉.福克纳著，杨岂深译. 纪念艾米丽的一朵玫瑰花[A] 福克纳中短篇小说选 [M]. 南京：译林出版社，2001.

[3]吴伟仁. 英国文学史及选读（第一册）[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

[4]赵靖岩. 试析《献给爱米丽的玫瑰花》的象征主义手法[J]. 作家， 2009（22）：6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