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的功名 闲不了的雄心

摘 要：在145首陆游词中，“闲”出现35次，大多数“闲”字是作者对仕途与乡居时的安闲的诉说，但包含的情感却有所不同。本文通过陆游东归前后“闲”的对比，探究其仕与隐的矛盾心态，并分析矛盾背后的真正原因。

关键词：放翁词；闲适；功名；隐逸；爱国

作者简介：张雪原，女（1992.2-），籍贯：山东聊城，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2011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本科生。

[中图分类号]： I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15-0-01

在放翁词中，有31首提及“闲”字，有的词中甚至出现两次，共计35次。其出现频率之高，值得我们关注。陆游一生仕途不顺，官职不高，仅有八个月的军旅生活如鱼得水。可以说，“闲”是其主要生存状态。可同是“闲”字，包含的情感却有所不同。除去爱情词与闺怨词中的“桃花落，闲池阁”，“归去，想闲窗深院，调弦促柱”，“漫裁红点翠，闲题金缕”等，其他词作皆或多或少与陆游坎坷的仕途有关。下面将从东归前后两个时期分析这个“闲”字，探究陆游内在的仕与隐的矛盾心理。

一、东归前之词——叹官闲昼永

在陆游东归前的词作中，“闲”字的用法和含义比较广泛，可划分为四种情况：其一是指向外物。如“西湖闲院，锁千梢修竹”，“官驿外，酒垆前，也有闲灯火”。表达的情感都是外在的，虽没有寄托仕与隐的情感，但与东归后的“闲”相比，说明作者尚有外放的视野来关照他物。

其二是指作者自己没有空暇时间。如“忙日苦多闲日少，新愁常续旧愁生”，“安得身闲频置酒，携手，与君看到十分开”。两首词作于陆游任镇江通判和隆兴通判期间，公务缠身，身心疲惫，自然地流露出对闲暇时间、朋友相聚的渴望。

陆游在隆兴通判任上被免官，返回故乡山阴闲居三年才被重新起用。此后陆游的心态有所改变。第三种含义是指作者悠闲自在的生活，如“攲帽闲寻西瀼路，亸鞭笑向南枝说”，“临浅濑，荫长松，闲据胡床坐”。刻画了轻松疏狂的自我形象，恰似“无事神仙”。

可同时期 “闲”还有另一种含义，即无聊空虚的生活。“羁怀易感，老伴无多，谈麈久闲犀柄”，“客中随处闲消闷，来寻啸台龙岫”，一个个“闲”字都是“好一个，无聊底我”的呐喊。所以他写道“尽道锦里繁华，叹官闲昼永，柴荆添睡”，百无聊赖，用莼鲈之思反衬自己欲归不得的苦闷心情。陆游渐渐滋生的对现实的不满和对官场的失望，使他有了“征途自厌”之感，萌发了归乡隐逸之意。

二、东归后之词——老却英雄是等闲

宋孝宗淳熙五年，五十四岁的陆游奉旨东归，他的宦游生活结束了。在接下来三十年的闲居生活中，“闲”可分为两种。

一是闲适安逸生活的写真。远离了万马齐喑的政治环境，结束了黯淡无望的官宦生涯，词人归向故乡的青山绿水，拟借大自然来安抚创痕累累的心灵。如“弄笔斜行小草，钩帘浅醉闲眠”，“且钓竿渔艇，笔床茶灶，闲听荷雨，一洗衣尘”。归乡后陆游清静无为，每天垂钓、題诗、小憩，享受着乡居生活带来的轻松和愉快。可值得注意的是陆游标榜的“闲”中包含了一种对照关系——把过去与现在，仕与隐相对照，强调自己隐退的“得其所哉”，否定功名利禄。例如《沁园春》中看清“王侯蝼蚁，毕竟成尘”才“躲尽危机，消残壮志，短艇湖中闲采莼”，又如《破阵子》“看破空花尘世，放轻昨梦浮名”才“苔纸闲题溪上句，菱唱遥闻烟外声”。看清浮名，却不离尘世，只能说明悠然世外只是对壮志未酬的苦闷情绪的暂时慰藉，陆游放不下的仍是功名。

二是抒发的对闲适的感慨。“欲寄吴笺说与，这回真个闲人”，“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君恩赐与”。由于他的退隐乡居是被迫的、不得已的，所以看似是对闲适安逸生活的享受，而实际上却是无可奈何的自嘲自慰，将满腹牢骚正话反说，试图抚平内心汹涌的波澜。然而，他终于迸发出了心底的牢骚不平——“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坦露出愤激的内心情怀。

三、仕隐矛盾

通过东归前后的对比，可以看出“闲”字使用范围的缩小和情感意义的加深，以及词人在入世与出世方面的矛盾心理。

陆游为官时渴望归隐，归隐后又不甘于清闲。东归前，陆游的仕途生活虽不尽如人意，但他的心境基本比较平和，渴望功成身退。而东归后，陆游忍受着灵魂的煎熬。他从未甘心做一名隐士，一直渴望建功立业，只是在理想受挫时，便退回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和借以释怀的闲适生活。但他也忍不住回顾自己的官场成败和人生得失，此时必然会产生复杂的情感波浪。对功名欲说还休，“闲”的表情达意的功能就增强了，处处透露出作者的不甘、不愿与不平，力透纸背。

一个“闲”字，透露出他在仕与隐矛盾中的苦闷，那么矛盾的症结在哪里？陆游并非简单地追求功名利禄，仕途绝非他想要的归宿。南宋处于生死存亡之际，陆游本质上属于欲建功立业、经世济民的儒生，心怀失国的痛楚和复仇的愿望。他一生渴望的是“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的挥斥方遒，追求的是“匹马戍凉州”的军旅生活，至死不渝地挂念的是“王师北定中原日”的国家匡复。例如作于淳熙戊申八月的《长相思》五阕，抒发的是看破功名、清闲自得之感，而同年的诗作中爱国诗篇制作愈富，大多表达自己愿意驰骋疆场，为国效力的壮志和英雄失路的悲叹。【1】陆游的内心从未真正闲逸过，九死不悔地执着于自己的理想和初衷，无论入世与出世，他内心的指向都是用世——对报国矢志不渝，这正是陆游的伟大之处。正如梁启超先生的评价——“亘古男儿一放翁”，陆游当此评价。

参考文献：

[1] 刘原池.仕与隐之间的矛盾——论陆游的人生困境及其消解之道[J].中国韵文学刊， 2009，23（4）：2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