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中的沙复明：黑暗中的复明者

李澍

摘 要：沙复明形残而神不残，体现了中国传统美学中的残缺美。他不仅是一个善良、正义和勤奋的推拿师，更是一个符号，象征着勤劳、善良的东方民族。他在改变了自己和他人命运的同时，也给古老的东方民族增添了一束复明之光。

关键词：推拿；残缺美；自为的存在；符号学

[中图分类号]：I23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02-0-01

2013年8月，央视一套热播的三十集电视连续剧《推拿》，由康洪雷执导，改编自毕飞宇的同名小说。该片讲述了一个关于盲人群体的励志故事。起初，盲人沙复明（濮存昕饰）与张宗琪（高亚麟饰）共同炒股，沙复明将自己全部积蓄交于后者打理。之后，二人又合伙开办了沙宗琪推拿中心，由沙复明负责推拿技术，张宗琪负责行政管理。推拿中心在精于算计的张宗琪手中日趋萎靡直至停业。最后在沙复明的努力下，沙复明养生会馆重张开业。该片是一部展示盲人群体喜怒哀乐的生活史，亦是一部表现盲人励志的奋斗史。其中，盲人推拿师沙复明形残而神不残，他用自己的善良、正义和勤奋改变了自己和他人的命运。沙复明的成功不仅意味着盲人群体的集体复明，更是他所象征的东方民族的一次伟大复明。

一、黑暗中的残缺美

盲人沙复明作为推拿医生，通过自己精湛的医术治好了崔芸、牛三勇和张宗琪的疾病。事实上，视觉残缺的沙复明不仅能够治疗崔芸等人的生理残缺，更能“医治”他们在生活中的残缺。崔芸的残缺表现在她人到中年，却没有一个收入稳定、受人尊重的工作，即事业的残缺。在沙复明的帮助下，崔芸去沙宗琪推拿中心当了饮食负责人。不务正业的牛三勇在遇见高唯之前从未品尝爱情的滋味，即爱情的残缺。换言之，残缺的沙复明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和过硬的生存技能让更多的残缺之人达到了完满和健全。

康洪雷导演把电视剧的主体定位于视觉残缺的推拿师，充分显现了逆境中震撼人心的残缺美。断臂维纳斯展现了古代西方人体的比例美，以及由此带来的人体残缺美。《二泉映月》的演奏者阿炳双眼失明，但他拒绝行讨，他的音乐充满了正义和坚定，更是真和善的代表。推拿师沙复明作为盲人，生活极其不便，甚至走路都要拿上拐杖，而且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带着黑色的眼镜。但是，他心灵至纯至美。在病人眼中，他是医治疾病的使者；在员工眼中，他是善良、包容的老板；在道德沦丧的人眼中，他是刚正不阿的精神导师。沙复明形象的“丑”与其精神世界的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种美，即是中国传统艺术所提倡的美在神而非形。我们认为残缺本身不美丽，但是残缺将美丽衬托的更为突出【1】。沙复明的视觉残缺将他的大义、善良和智慧无限放大。

二、符号学视域下的复明

德国哲学家卡西尔认为符号具有指称功能且有一定的含义【2】。沙宗琪推拿中心的老板之一张宗琪是一个符号，象征着物欲膨胀的西方。西方资本主义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对物质和财富的渴望度极度提高。其伟大的现代西方文明，是一部奋斗史，亦是一部被压迫民族的血泪史。张宗琪不像其他全盲的推拿师，他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他身上兼具了西方资本主义的两重特征：创业初期的勤奋、机智和资本积累过程中对金钱的无限渴望所导致的严酷剥削。创业初期的张宗琪为了推拿中心，终日奔波于外，这展示了他的勤奋和机敏。但他身为管理者，对金钱极其渴求，大小利益均沾的思想贯穿着他的生活。张宗琪为了利益最大化，倚仗着沙复明的信任，将二人合伙购买的股票私自经营，在满足了自己的控制欲的同时严重损害了沙复明的利益，由此导致了二人关系的转变。另外，他将推拿中心的后勤重任交于其妻韩秋霞，后者严重苛扣伙食，以此大肆敛财。可以说，张宗琪是一个象征西方的符号。

沙复明亦是一个符号，象征着善良、隐忍和光明的东方。沙复明作为全盲的推拿师，兢兢业业钻研推拿业务，不用打针输液就可以为无数患者排忧解难，言语之中更能道出患者的经历和习惯，无不令人钦佩。沙复明不仅治病更治心，他至上的人伦关怀总能“打动”患者，進而改变后者的生活。如果说打针、输液象征着西方的科技和理性。那么，推拿、针灸和刮痧即象征着标本兼治、以柔克刚的东方。

沙复明身上具有东方的特质，即善良。在推拿中心，沙复明对待员工亲如手足，更对员工无私相助。王泉和孔佳玉走投无路，正是找到了沙复明才暂时有了工作；年轻的都红，受到了沙复明的指点，才勉强进入推拿中心工作。除此，沙复明身上还具有东方的隐忍。沙复明明知道张宗琪已经将合伙购买的股票糟蹋殆尽，但碍于情感和共同事业，他没有过分的张扬和索取。在面对吴和平的恶意侮辱和殴打时，沙复明首先选择是沉默和克制，充分体现了东方男人身上所带有的以和为贵的气质。另外，沙复明更具有东方的一种特质，即光明。光明的第一层含义即务实的劳动。时至今日，西方科技和理性所带来的光明普照到了世界每个角落。但是不应忘记，东方亦是一个发光体，只不过她发光的方式更为婉转。西方资本原始积累时，东方以输出大量低廉劳动力为主。《推拿》中，为了让推拿技艺更加精湛，沙复明时常带领这些盲人推拿师进行按摩练习。正是凭借以沙复明为首的忠诚劳动者的勤奋和努力，才让名不见经传的沙宗琪推拿中心蒸蒸日上。光明的第二层含义即精神财富。这是众人前行的灯塔，并可以强烈的影响身边人。沙复明对工作的执著和对友情、爱情的重视，强烈的塑造着推拿中心员工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正是这些宝贵的精神财富，成了推拿中心蒸蒸日上的前提。

不难发现，沙复明名字中的复明二字有着深刻的含义。第一重复明是指沙复明本人的复明。出院后的他恢复了健康，也收获了爱情，进而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推拿事业当中。第二重复明是指盲人群体的复明。以沙复明为首的一群盲人按摩师，在沙复明的开导以及影响下，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并积极努力的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第三重复明是东方的复明，沙复明（东方）摒弃前嫌，以其宽广的胸怀包容了张宗琪（西方）的一切。可以说，推拿中心走向辉煌倚靠的是沙复明等人辛勤的劳动和大义、善良的品质。不难看出，人伦至上的东方战胜了物欲膨胀、唯利是图的西方。中国导演张扬曾拍摄电影《洗澡》，淋雨不能正常出水导致了《我的太阳》戛然而止，隐喻东方文明是西方文明的孕育者和滋养者。影片结尾，濮存昕饰演的大明最终被情感和人伦至上的东方魅力所征服，最终回到了父亲曾经工作的澡堂。《推拿》中，隐忍、善良以及以和为贵的精神让东方实现一次复明。可以想象，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沙复明们”加入到这个复明的道路上。

沙复明形残而神不残，正是这种残缺之美彰显了他的过人之处。他那种自为的存在不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影响和改变着更多盲人的命运。复明，不仅是整个盲人群体的励志之光，亦是人伦至上、崇尚和谐的东方民族的兴盛曙光。

参考文献：

[1]论文学作品中的残缺美 2007李建群 周合军【J】

[2]人论 2011西苑出版社 卡西尔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