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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不过少年时(一)

2014-04-29浅悦幽然

中学生博览·文艺憩 2014年2期
关键词:小标奖学金爸爸

浅悦幽然

[?]

我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等心跳慢慢平稳下来,才举起手敲响了面前墨绿色的防盗门。叩到第二声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趿着拖鞋朝门边走来。

谁呀,这个点来敲门。声音出奇的好听。

我还来不及幻想声音的主人,门就开了。

门内的人很高,我平视时,只能看到他的下颌。微微抬头,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便一寸寸映入眼中。白色的无线耳机挂在脖子上,V领毛衣随意地套在身上,浑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那个人,就是苏非雪。

只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传说中的苏非雪,长了这样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看够了没有?你到底是来干吗的?苏非雪皱着眉,双手抱胸。

我,我是莫轻吟,是郝主任叫我通知你,若是下周再不去上课,就会给你停课处分。我抱着新发的模拟试卷和习题准备往前送。

哦……那麻烦你转告他,下周我会去拿处分单的。苏非雪说完,砰一声甩上门。我手中还来不及递出的试卷就像被打散的雪花,落了一地。

我有些气闷,耳边又响起了郝主任语重心长的请求,轻吟啊,你知道那个老不来上课的苏非雪么?校长说了,如果下个星期他还是不来上课,那就要对他进行处分。处分他不要紧,反正他还会考第一。问题是,他如果遭了处分,我们班就会集体扣分,这样期末时我们班就会在评选中与优秀班级擦肩而过,我也就不能给你争取明年的奖学金了……

我们学校关于奖学金的评选,条件有三。第一是看所在班级是否是优秀班级,第二是看自身成绩是否优异,第三就是班主任推荐的人选是否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而这一切条件之中,最难达到的,就是第一条。

奖学金对于别人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对于我来说,却至关重要。咬咬牙,我遵循着不妥协,不放弃的方针政策,手脚并用地重新擂响了面前那扇墨绿色的门。

门内却十分煞风景地传出一阵音乐声,我愣了愣,将耳朵贴上门扉,屋子内震耳欲聋的声音将门板都震得颤巍巍的。

想到我还摸不着边的奖学金,一股无名火自心头窜起。在心中默默盘算了一会儿,我雄赳赳地走出楼道,绕到这座单元楼的正前方。

不知长了多少年的月桂树稳稳立在花坛中,粗壮繁茂的树枝斜斜地刺进苏非雪家的阳台上。也就是说,只要能上阳台,就能想办法进屋子。

搓了搓手,我回想着小时候在老家爬树的技巧,开始吭哧吭哧地往树上爬。也不知是近几年没有爬树生疏了,还是最近吃太多长胖了,我爬得十分费力。树干随着我大幅度的动作颤了颤,又颤了颤……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可鼻子却不配合地越来越痒,就在我爬得不上不下的时候,一个响亮的喷嚏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蹿了出来。我挂在树上,尴尬得都要哭了。

喂,你干吗呢。

我弱弱地抬头,就看到苏非雪用像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

我……你,你不开门,所以……

所以你就爬树?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万一摔下去……

他话还没说完,我就咚一声掉了下去。触地的前一秒,我还在思考要不要尖叫一声,以展现我弱女子的风范。没想到,这一摔,直接把我摔得失了声。

而有人体贴地替我叫了出来,啊,这得多疼!

我饱含热泪地转头望向身后不远处替我喊疼的人,一双浅口小短靴,一袭粉色缀着流苏和精致花纹的长裙,一张媲美古典美人的俏脸。

你没事吧,摔着哪了?那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加快脚步走到我身边。

喂,那个什么,你还站得起来么?苏非雪趿拉着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尝试着要爬起来,钻心的疼立时从脚底传来。我泪眼汪汪地冲着他摇了摇头,又冲着古典美人扯了扯嘴角。

美人见状,十分熟稔地冲着苏非雪催促,你还愣着干吗,快点把人背起来送到医院去啊。

苏非雪走过来,不甘不愿地背起我。我低着头,窘迫得恨不能在他身上钻出个洞来。美人拿起我之前放在地上的东西,跟在我们身后。

到了医院没折腾多久,医生说要挂消炎针,半个月内不能走动后就带着苏非雪去缴费开药了。我扶着走廊的椅子慢慢坐下来,不经意地瞟到身边的美人,想起了一件之前被忽略很久的事。你和苏非雪……

苏非雪喊我姐姐。美人甜甜一笑,挨着我坐下来,我是夏浅笙,你是他的同学吧?

我愣愣地点了点头,抬眼看向远处,苏非雪正跟在护士身后朝这边走来。耳边陡然响起一句轻飘飘的疑问,你是不是喜欢他?

嘎~我脑子里嗡了一声,赶紧辩白,不,不喜欢。像是要肯定什么,我冲着夏浅笙重复道,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可是我很喜欢呐……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四周,夏浅笙微微眯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明明坐在我身边,卻像是隔着一层雾气,看不清。

只有耳边的那声叹息,在这夜色里,格外分明。

[?]

在家休息了两天,因为受伤,哪都不能去。没精打采地等到星期一,却在见到骑着单车等在门口的那个人时,吓了一跳。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他面前,狐疑地盯着他,你来干吗?

夏浅笙让我这几天负责接送你。苏非雪一脸不耐烦地瞅了瞅我的腿,又拍了拍单车后座,皱着眉嘀咕道,女人就是麻烦。

我假装没听见,心里琢磨着另外一件事。

若是他送我去上课,那也就是说,他会去学校。这样应该算是间接完成任务了吧?这样想着,我顿时喜笑颜开,不客气地跳上了车后座。谢谢你啊,那就麻烦你了。

然而很快,我就后悔了,苏非雪的车技真是不敢恭维。

我死死地抓着车后座的扶栏,看着他在车流里左拐右拐,脸都吓绿了。终于快到学校时,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忽然一个急刹车。我便一头撞在他的背上,疼得眼泪直流。

你干吗啊……我揉着脑袋怒吼。

他却反常地没有搭理我,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我略偏偏头,就看到那个阻止苏非雪继续前行的罪魁祸首了。

是一个与苏非雪年纪相仿的男孩。他拦在路中间,斜靠在一辆车上,黑色的紧身皮衣在阳光下泛着冷艳的光泽。他的眼神,比衣服更冷。只不过是扫了我一眼,我便觉得一阵寒气从脚底升起。那个人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哟,又换了个妞?那个男孩扬起嘴角,轻佻地一笑。

我们的事与她无关,先让我把她送去学校再说。苏非雪不为所动,冷冷地回答。

那个男孩盯着我打着石膏的脚半晌,片刻后,拒绝道,那怎么可以呢,跟你在一起的,都得厚待才行。

正说着,那辆车上便又走下来三个人,清一色的黑衣服黑眼镜,朝我们走来的姿态像极了电影里的黑社会。苏非雪见状,快速地调转车头,用力踩着踏板。

我望着身后扬起的烟尘,恍然觉得,苏非雪身下的这辆车性能真好,两个轮子竟然跑出了四个轮子的气势。

身后的人也快速地做出反应,上车关门,紧追而来。

苏非雪往左一拐,便拐进了一个深深的巷子里,那个巷子十分狭窄,四轮车根本开不进来。

也不知骑了多久,苏非雪停下来喘着气。我回头张望了下,没人追上来,想必是甩掉了。

我看了看表,咱们还去学校么?

苏非雪抬眼盯着我,像在看一个白痴。

这种情况下,你不是更该问,刚才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追我们么?

我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么?

确实没关系。苏非雪有些挫败地收回视线,重新调整了下车子,换了个方向后,说道,走吧,我们回学校。

好死不死,正好是郝主任的课,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俩一前一后地进来。直到我们俩各自坐下,郝主任才用书敲了敲讲桌。窃窃私语慢慢停下来,等到下课铃一响,教室里便重新炸开了锅。

郝主任把我喊到办公室,简单问了问我的伤情后,直奔主题,表示只要苏非雪回来上课,其他的事情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是,我们这次的惊心动魄就这么给瞒天过海了。等我一拐一拐走出办公室时,发现苏非雪懒散地靠在楼梯的拐角处等着我。

你放心,不该说的我都没说。我瞅了他一眼,老实招供。

苏非雪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欲走。

我扶着墙准备下楼,不甚滑了脚,差点滚下去。苏非雪眼明手快地一把将我拉到他怀里,近在耳畔的呼吸让我的脸迅速飙红。

你没事吧?苏非雪犹疑地问道。

没,没事。我挣开他的怀抱后,扶着墙重新站稳,催促道,我们快回教室吧。

嗯。苏非雪点点头,伸手扶住了我。

下午上完课回家,苏非雪果然尽职尽责地又载着我往家走去。一路上,我们都没再遇到那个充满戾气的黑衣少年。

往后几日,苏非雪都按时来接送我,模样乖顺得有些反常。虽然上课不认真,但好歹人在这里。我喜滋滋地望着他,幻想年底抱着一沓沓奖学金的画面,激动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拍了拍打着石膏的腿,我冲骆晴咧嘴一笑,这腿摔得太值当了。

骆晴受不了地推推我,抬手指了指坐在窗边神情专注,不知道在写什么的苏非雪。他不是在写你的坏话吧?

不至于吧?我不确定地拐过去,想要悄悄凑近他看一眼,谁知道动静太大,差点把旁边的桌子给掀翻。

苏非雪皱眉看了我一眼,我瑟缩了下。呃,我只是活动活动筋骨,你继续,继续……

苏非雪继续埋头,点着笔尖思索着,偶尔落下一两笔。

有没有觉得他最近对你很好?骆晴悄无声息地靠近我,朝我的耳朵吐着气。

你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吧。我推了骆晴的腦袋一把,小心地坐下来。转头望向苏非雪时,忍不住再一次感慨,真是人长得好,在哪里都是风景。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等我的腿好全了,已经是两个星期后。

期间,郝主任又把我拉到办公室,絮絮叨叨地表扬了我一通,说是苏非雪竟然没有逃课,没有惹事,安安分分地在学校呆了两个星期。这全都是我的功劳,还说,只要我努力期末的时候考出好成绩,一定给我争取到奖学金。

这话刚说完没多久,苏非雪就出事了,跟人打架,躺在医院里。

我作为班长兼学生代表不得不带着鲜花和水果去慰问这个伤残人员。还没走进医院,迎面便遇上了多日不见的夏浅笙。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虽然憔悴,却依旧明艳动人。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望着电梯变幻的数字,问着身边的人。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夏浅笙说哭就哭,一点不含糊,泪珠跟断了线似的一个劲往下掉。

我急得手心直冒汗,怎么安慰都没用。就在这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苏非雪头上绑着绷带,拄着拐杖站在门外。

我看着他,他看着夏浅笙。

生病了怎么不躺在病房里啊,出来干吗。我推搡着,想让他回病房。他一甩手,就挣开了我,伸手护着夏浅笙,眼神凶狠地盯着我。你把她怎么了?

我愣了三秒,视线落在他揽住夏浅笙的那条手臂上时,竟觉得无比刺眼。我能把她怎么了?我只不过是代表学校来慰问下你,路上碰到她了而已。

不关轻吟的事。夏浅笙抬头,泪珠泫然欲落,那模样连我看了都心动。

她侧身扶住苏非雪,往病房走去。你快回去好好躺着,别到处乱跑,我给你炖了鸡汤,趁热喝。

苏非雪听话地点点头,任由夏浅笙扶着往前走。

我闷闷地跟在他们身后,放下花篮和水果,转身就准备出去。

苏非雪像是终于记起了我的存在,喊住了我。

我愤怒地转身,干吗?

他垂下眼睛,轻轻说道,对不起。

心里的怒气,顷刻间烟消云散。

[?]

我走出病房的时候,夏浅笙正在喂苏非雪喝鸡汤,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颇有些韩剧男女主角的味道。不知怎么的,我就觉得心里发涩。许是中午吃坏了东西,这样想着便决定去医院对面的药店里买点胃药。

过马路的时候,一辆车滑到我身边。我让到一边,那车却没有要走的迹象,反而按着车喇叭。一声声,震得我耳膜都要裂了。我捂住耳朵走到车门边敲了敲窗,车玻璃慢慢摇下来,满肚子谴责的话语就在看到车窗后那个人时全都噎进了肚子里。

嗨,美女,我们又见面了,要不要我送你?语气轻佻,是之前那个拦在路上的黑衣少年。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耳钻映着阳光有点刺眼。

那张脸,其实很精致,但与苏非雪不同,他的美让人感到邪气十足,很危险。

我摇摇头,转身朝另外一边走去。那个人也不生气,反而下了车,跟着我一起走,走在身边时,我才发现,他比我高了不止一个头。

你跟苏非雪是什么关系?那个人踢着石子,边走边问。少了之前的戾气,却多了份玩世不恭。

如你所见,同学关系。我照实回答。

嘁,我才不信。黑衣少年停下脚步,用力地将我扳正,微微俯身盯着我的眼睛。据我所知,苏非雪可不是会好心到照顾同学的人。

近看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蓝色,并不是纯粹的黑。这样的眼睛,嵌在那张脸上,更让人觉得邪魅。我扭过头,想要挥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我忍着疼,皱眉瞪着他,事实就是如此,你爱信不信。

他将我拉近了一点,似乎想要透过我的眼睛判断我有没有说谎。盯了半晌,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痛怎么不喊出来?

我喊痛,你就会放开我么?我直视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道。

不会。

那我干吗还要喊痛?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他的笑点,他松开了手,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片刻后,才直起身子对我说,你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说完手伸到口袋里,不知摁到了什么,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响了下。他朝着车子走去,背对着我挥挥手,然后大声说,我叫谭书言,记住这个名字,我还会来找你的。

鬼才要你来找我。我腹诽着继续往前走。就在这时,爸爸的电话打进来,说是店子里出了事,让我赶紧回去。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等我再打过去时,却怎么也打不通。

因为绿化建设,为了保持病人治疗环境,这里根本拦不到车。我思量再三,撒腿往回跑,在谭书言的车开走之前,拦在路中间。麻烦,麻烦送我去胭脂路。说完也不等谭书言做出反应,自动自发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谭书言也没说什么,竟然安静地按照我说的路线开着车。

爸爸在家附近开了家拉面馆,店面虽然很小,但好在生意不错。平常有空时,我都会去帮忙。刚才爸爸在电话里的语气很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着急地扒着车檐,希冀着车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谭书言似乎是感应到了我焦急的心情,果然加大了马力。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拨着手机,然而,电话还是一直没人接。等我提心吊胆的回到店子里,推开门的一刹那,看到满地狼藉时,我终于知道爸爸为什么不接电话了。

有人砸了我家的面馆,而爸爸则被打伤了,躺在血泊里。

我飞快地跑到爸爸面前,想要把他抱起来,然而却怎么也抱不动。我跪坐在爸爸身边,看着他满是血迹的脸,眼泪汹涌而下。快打120啊,快打120啊……我喃喃念叨着,摸索着手机,因为慌乱,手抖得怎么也拨不出号码。

有人走到我身边,接过我的手机,将几条干净的毛巾扔给我,冷静地指挥道,先帮他清理一下血迹,看看伤到了哪里,必要的话,替他按住伤口。随后走到门边,对着电话报着这里的地址。

我恍恍惚惚地照做,恍恍惚惚地抬头,就看到谭书言握著电话的背影,那么高大,那么宽厚。所有黑暗的气质全都消失不见了,他就那样站在满地狼藉里,好像只要相信他,一切都会没事……

将爸爸送到医院后,他很快就被推进了手术室。我在手术室外走来走去,根本不敢坐下来。谭书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手臂靠着墙,看着我走来走去。我不过是转了个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望了望高亮的手术灯,我根本没有心情去管他走了还是没走。期间一个护士走出来,我迎上去还来不及问什么,那个护士便匆匆离开,拿了点药又匆匆进去了。

我站在门口,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就在分神间,一个暖烫的东西贴到脸上。我转头,就看到去而复返的谭书言。

路上买的没吃完,所以带回来了。谭书言若无其事地将红豆粥递给我,然后坐在一边的等候椅上玩着手机。我握着根本没开封的粥碗,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你们怎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带着惊讶的声音打破了平静。我抬头,就看到了拎着热水瓶,像是要去开水房打开水的夏浅笙。

怎么,许你来照顾小情人,就不许我来逞英雄?谭书言的脸色,在听到那个声音的一瞬间,化为坚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苏非雪是我的弟弟,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夏浅笙皱着眉,连生气,都是一副好看的模样。

姐弟?哼,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谭书言反唇相讥。

谭书言,你够了。夏浅笙朝前走了两步,手中的水瓶因为愤怒,一晃一晃的。

够了,呵……怎么会够?当初我相信了你,可你背着我……

啪一声,夏浅笙的那一个耳光,打得我心神俱寂。我紧张地望向谭书言,他的脸上立时现出几个浅浅的指印来,他却并不在意。只是那双眼睛,幽深得像是一汪波涛暗涌的海洋。

夏浅笙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似是怒急,又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须臾抬头望着谭书言,眼里泪光闪闪。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手术室外一时静极了,我望着面前极具故事感的两人,心头涌起一层层不安。总有种会被无辜牵扯进去的感觉。

我默默地退到一边,企图在他们没发現之前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谁知,谭书言很快发现了我的意图,一把将我拉到了他怀里。

书言……夏浅笙的脸随着他的动作,刷一下变得十分苍白。

谭书言用双手固定住我的头颅,盯着她,轻轻一笑,然后低下头,吻在我的嘴唇上。我瞪大眼想要反抗,然而越反抗,他双手越用力。耳边只听得一声水瓶碎掉的响动,便再没了声息。

在夏浅笙的眼里,这也许是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然而只有我知道,这个吻,没有一丝温度,就如同刚刚他的那个笑容。

他终于放开了手,我的心里却早已荒凉一片。

用力抹了抹嘴唇,我盯着他泛着幽蓝光泽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说道,你之前帮了我,现在当是我还你的。

手术灯适时地熄灭,医生和护士们推着爸爸的床从门内走出来,正好隔在了我和谭书言之间。我跟着他们往病房走去,问着爸爸的情况。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只要再观察两天,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之后,好好休养就行了。

我点点头,眼角余光瞟到身后时,正好看到谭书言离开的身影。

之前怎么会觉得,他让人安心呢?我嗤笑着自己的愚蠢,摇摇头将他抛诸脑后,跟着护士一起进了电梯里。

[?]

往后几天,除了上学,就是去医院照顾爸爸。偶尔会在楼道里遇见夏浅笙,她每次见了我,也只是表情隐忍地转身就走。

我觉得这场景很好笑,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向她解释。他们那天晚上的对话里,呼之欲出的故事太多太多了,我揣测不出,也没有时间去揣测。但有些事却渐渐明朗起来,比如说,夏浅笙和苏非雪的关系,并非亲姐弟。比如说,苏非雪的伤极有可能是因为谭书言。比如说,谭书言和夏浅笙以及苏非雪之间错综复杂的感情纠葛。我只是他们故事里一个微不足道的配角,这些都与我无关。这样想着,我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愧疚。

爸爸情况好转一点后,我曾问过他知不知道闹事的人是谁。爸爸皱着眉左思右想,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就不再多问了。只是会在有空的时候,去店子里帮忙整理。很多东西都被砸碎,盘子,碗碟……都需要重新添购。我想在爸爸好起来之前,把店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这样等爸爸回来,也不至于那么伤心。

只是,地上那些血迹,不管怎么清理,都无法彻底弄干净,总有些浅浅的印子残留在那里。像是提醒着我,有些事发生了,就无法再忘记一样。

我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我爸爸为人很忠厚,平时与人相处也都十分和睦,根本不存在得罪人一说。那些人,也绝对不是吃饱了撑的才这样做。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找上门来。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手中拿着一份文件。

他找到我的时候,我还在学校里,也不知道他跟老师说了些什么,老师就同意他带我出去了。他领着我去了一个看起来档次很高端的咖啡厅,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言诺公司开发部经理,齐暄。

他将那份文件摊在我面前,直奔主题。

我们公司计划在胭脂路开发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已经收购了包括你们家面馆附近的所有店面,只除了你们家。本来我们也考虑到,若是住户不同意,就做其他的安排,但你们家面馆恰恰在我们规划范围的最中心,如果不能成功收购,我们这个计划将无法顺利展开。所以,还希望小姐能跟令尊好好商量一下,我们公司会按最大的赔偿比例对你们的损失进行赔偿,否则……

是这个原因么?就是因为这个么?我紧紧抓着沙发扶手,有些不敢置信,后面的话,我一句都没听清。虽然他没说,但我直觉,那些闹事的人肯定跟这件事有关系。想到爸爸还受伤躺在医院里,我就觉得心头火起。

那个人还在喋喋不休地做着思想工作,我默默地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朝他脸上泼去。

你们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你们根本不知道面馆对于我们有着什么样的意义,面馆是我们家的,不要说我爸爸,就算是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动它。我努力压抑着怒气说完这番话,转身准备走时,那个人却拦在了我面前。

小姑娘脾气不要太冲,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斟酌一下我的提议。那个人拿着手绢慢慢擦着自己的脸,擦干净后,将手绢扔到桌上,冷冷地说,总之,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说不定下一次,就是你来找我了。

他的眼神很冷,却让我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看着他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然而,我还是咬着牙慢慢说道,不会有那一天的。说完,转身离开。

你会后悔的。他在我身后如是说道。

我没有回头,一直到走出咖啡厅才开始发足狂奔。

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境况,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些问题。那些冷静都是强装出来的,我很害怕,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话。我很想很想就这样躲在爸爸身边,做回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一路跑到医院门口,看见那鲜红醒目的十字时,沸腾的血液才渐渐冷静下来。爸爸还在医院里养伤,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告诉他,让他担心。我恍恍惚惚地走到医院后面的花园里,想静一静再去看望爸爸。然而,当我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切,想到以后可能再也看不到我们家的面馆时,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下来。

这个世界这样大,而我是这样渺小。

我捂着脸,坐在花坛上,小声地哭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感觉到有一个人坐在了我身边。我往旁边挪了挪,那个人跟着我挪了挪。我再挪,他再跟。我抬头刚想看看是谁不长眼的老这么跟我过不去,一张面纸就这么拍到我脸上,使劲揉了揉。我恼怒地拽下面纸,泪眼中,就看到了苏非雪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身边没有拐杖,但头上还绑着绷带。

发生什么事了?哭得这么伤心。苏非雪笑了笑,将剩下的面纸递给我。

什么都没发生,有虫子飞进我眼睛里了。我迅速地接过面纸,擦干眼泪。

听说你爸爸受伤了,也住在这家医院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不用……我立马拒绝。

当是感谢你當初来看过我。苏非雪歪着头想了想,望着我的眼睛在阳光下出奇的明亮。

好吧……我最终妥协,等我先去洗把脸。说着,我朝医院后面的水槽跑过去。等我回来时,苏非雪正站在花坛前面不远处的散步回廊里等我。

刚刚进入秋天,那些绕在廊檐上的藤蔓开出大朵大朵白色的花,绿色的叶片一层层沿着木质的栏杆推移开来,有些沿着廊柱垂成好看的弧度,花香浮动间,让人像是置身在童话世界里。苏非雪就站在那株垂下的藤蔓前,抬手摸着一朵白色的花,不知看到了什么看出了神。一身白色的病号服,竟与这里十分契合。

我忽然不忍心打破这静谧的一刻。

他似乎察觉到我靠近,冲着我回眸一笑,眉眼间干净得不染尘埃。他顺手拽下那朵花,递给我。喏,送朵花给你,别不开心了。

我的心就在这一刻失去控制般狂跳起来。

苏非雪跟着我一起走到爸爸病房的时候,想起什么似的,让我等一等,然后往楼上跑去。因为所属科室不同,他住在楼上,我爸住在楼下。等他下来时,我已为爸爸削好了一个苹果。他手中拿着几本书,递给我爸,神态恭谦地说,叔叔,这是我托朋友带过来的书,怕你无聊,所以送几本给你打发时间。

我爸眉开眼笑地接过书,一个劲地让我再给苏非雪再削个苹果。苏非雪浅浅一笑,简单跟我爸拉了下家常话之后,就借口说怕护士查房,回楼上去了。

我爸推着我说,快去送送你同学啊。我只得无奈起身,跟着苏非雪一起走出病房。

喂,平常上课也没见你这么乖巧,你有什么居心?我走到他面前拦住他。

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啊?当初你爬我们家阳台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机灵?苏非雪仗着身高优势,一把将我拨拉到一边。

你……我……谁让你不回去上课?我可不想因为你拿不到年末的奖学金。我反唇相讥。

奖学金?苏非雪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你成绩有那么好么?

你可不要瞧不起人。我恨恨地抬起脚,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角度准备踩下去。

是么……不如我们期末的时候比一比,看谁分数比较高?苏非雪提议道。

比就比,谁怕谁。我悄悄收回脚,为了增强气势,双手叉腰,心里的小算盘却拨得噼里啪啦的响。他既然提出了这样的建议,那期末的奖学金肯定是有着落了。为了以后能继续顺利拿到奖学金,一定要想个方法制住他。随即补充道。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三件事。

行。苏非雪略一思索,点头答应。

我喜滋滋的转身,真是很期待这场比试呀。(未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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