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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学的渊源

2014-04-29周游

寻根 2014年5期
关键词:李善赵构公孙

周游

我不赞同扬州学派源于吴学(惠栋)、徽学(戴震)的这一说法。检阅历史,我们不难发现扬州学派源远流长,至少可追溯至隋唐时期。

早在隋唐之际,扬州曹宪精通诸家文字之书,尤深谙文字学。隋时,曹宪为秘书学士,奉隋炀帝之命参与编撰《桂苑珠丛》,又注《广雅》,还撰《古今字图杂录》一卷,这些都属文字训诂之学。到了唐代,《文选》成为学子必读的文学范本。但要精熟《文选》之理,亦非易事,为之作注,以利学人,就显得迫切而紧要。据《旧唐书·曹宪传》记载:“(曹宪)所撰《文选音义》甚为当时所重。初,江淮问为《文选》学者,本之于宪。又有许淹、李善、公孙罗相继以《文选》教授,由是其学大兴于唐代。”应该说,白曹宪起始有“文选学”之名。唐贞观中召曹宪为弘文馆学士,他以年老为由未至。据说,唐太宗李世民读书遇见奇文难字,便会遣使问之,曹宪皆能为之注音并作解释。由于年老不仕,曹宪便在家乡扬州专心教书育人,教授弟子至数百之众。曹宪是隋唐之际重要的《文选》学家,他开辟了《文选》研究的新途径,在当时及后世都有巨大的影响。

曹宪以后,扬州学者许淹、李善、公孙罗并治《文选》,皆有撰述。公孙罗、李善并注《文选》,公孙罗又有《文选音》十卷。然而公孙所注《文选》六十卷,其后流传及影响并不广。而李善在前人注《文选》的基础上有重要突破,数易其稿完成了流传至今的《文选注》。李注是过去各注本和单篇旧注的集成之作,但不是简单的汇编,而是择善而从,纠谬补缺,并附有自己的创见,是一部有继承有发展的学术著作。今唯李善注独存,说明前此注释的精要已汇聚其中。据清人统计,李善引用专书和单篇文字有1607种之多,而且是原文照录,保存了许多后来佚失的文献资料,成为后人辑录佚书、校勘异文的凭借。李善于校注上用力甚勤,校正了不少讹误衍脱;并于异文资料注意辨析,既富有精辟见解,又具有科学精神。李注释事释义并重,于文字、词语、章句的音义着力尤多,成为训诂学的“考证之资粮”,因而在文字、声韵、训诂学和考据、注释学方面,均有极高的研究价值。清代,考据之学大兴,《文选》及李善注成为学者重视的宝典,与清代学术关系甚大。

南唐、北宋之间,扬州徐铉、徐锴兄弟致力于整理注释《说文解字》。据陆游《南唐书》记载,徐铉在南唐时,文章议论与韩熙载齐名,世称“韩徐”。又与弟徐锴俱精通文字学,号“大小徐”。徐铉曾奉旨与句中正、葛湍、王惟恭等同校《说文解字》,增补19字入正文,又补402字附于正文后,于宋太宗雍熙三年(986年)完成并雕版流布,世称“大徐本”。清代《说文解字》的研究蔚为风气,取得的成就也很大,但都是以“大徐本”的《说文解字》为基础的。

徐锴精通文字训诂,著有《说文解字系传》。其实,该书就是《说文解字》注。作者因尊崇许慎,以其书为经,而白谦所作训解为传。这部书是白汉魏以后最早一部有系统的、比较详密的《说文解字》的注解。《说文解字系传》以《通释》部分为主体,除引据前代古书以证明许慎训解外,还指出其他引申的意义,并从谐声字的声旁说明声旁与字义的关系,对后代训诂学家有很大影响。在《通释》中也往往说明古书的假借和古今用字的不同,有时还用今语解释古语,在文字训诂学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说文解字系传》已注意到形声相生、音义相转之理。文字解说,多宗儒家旧说。徐锴平生著述甚多,今仅存《说文解字系传》40卷、《说文解字韵谱》10卷。

北宋年问还有一个经学家孙觉已被今人忽视。孙觉是高邮人,字莘老,曾拜胡瑗为师。从政之余,他致力于经书研究,著有《周易传》1卷、《书解》10卷、《书义口述》1卷、《春秋经解》15卷、《春秋学纂》12卷、《春秋经社》6卷、《春秋尊王》4卷、《记室杂稿》3卷、《文集》40卷。可以说,孙觉遗著早为乾嘉学派研究经书奠定了基础,尤其扬州学派无不得益于此。清代乾隆皇帝有《题孙觉(春秋经解>六韵》诗,此诗第四句“书出临川罢制科”下有御注:“周麟之跋云:初,王荆公欲释《春秋》以行于天下,而莘老之传已出,一见而有惹心,自知不能复出其右,遂诋圣经而废之,日:‘此断烂朝报也。不列于学官、不用于贡举者积有年矣。其说虽未必尽然,而是书为当时所重亦可见矣。”第十一句“邵张珍去今归纪”下有御注:“此书于绍兴问,阳羡邵辑任高邮时镂板郡斋,榜李张颜又因其移书以周麟之跋语附益卷末,识而彝之。今为翰林纪昀所藏,仅有抄本耳。”

值得一提的宋代扬州学者还有王居正。他曾大胆辨析纠正了王安石所著的《三经新义》中的许多谬误,写了一部《辩学》进献给宋高宗赵构。这本书共有42篇,主要批判王安石和他儿子王雩的一些不合于道的观点。王居正问赵构:“陛下厌恶王安石的学说,在您看来,王氏学说的弊病在哪儿呢?”赵构回答:“王氏学说兼杂霸道。他是想效仿商鞅富国强兵,以致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大家都认为是蔡京、王黼等人的罪过,却不知道祸根是王安石。”王居正说:“王安石的罪过还不止这些。”接着,他又陈述了王安石在解释经典时种种“目无君父”的做法。赵构听了更加生气:“这样不是害了名教吗?这就是孟子所说的邪说吧!”君臣讨论结束以后,王居正把赵构所言作为《辩学》的“卷首语”。王居正很受当时著名理学家杨时的器重。杨时给王居正看了自己所著的《三经义辨》,并鼓励他继续把这项工作完成。后来,王居正果然没有辜负杨时的厚望。他用了十年时间完成了《书辩学》13卷、《诗辩学》13卷、《周礼辩学》5卷和《辩学外集》1卷,最终使得“天下遂不复言王氏学(即王安石学说)”(《宋史·王居正传》)。

闲翻史籍,我发现历朝历代都有扬州学人的身影。可以说,扬州学派来自本邑先世学者的沾溉。有清一代,尤其中叶,有过政治经济上的鼎盛,也有过学术上的繁荣。据阮元《广陵诗事》记载:“高邮贾田祖,字稻孙,开吾郡经学之先。与同邑李孝臣(悼)、王怀祖(念孙)友,三人皆善饮。每酒酣,辄钩析经疑。同时讲古学者,兴化任子田(大椿)、顾文子(九苞),江都汪容甫(中)、宝应刘端临(台拱),声应气求,各成其学。是时元和惠氏、休宁戴氏大兴古学于江南,而江北则诸君子为之倡焉。”所谓乾嘉学派,就产生在这个时期。乾嘉学派先在江苏、浙江、安徽三省境内兴起,最后却由扬州学者集其大成,据支伟成《清代朴学大师列传》统计,从明末清初顾炎武迄清末民初370多名学者,其中籍贯扬州的学者多达33人,加上长期寓居扬州的学者,竞占有清一代学者的十分之一以上。这恐怕与扬州的地方文化渊源不无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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