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条围巾的等待

笺语

分手

九九昏沉沉地走在校园里。她刚刚跟展成分手，因为她不能陪他去家乡落脚。九九无法忍受展成的霸道，似乎只有他的父母需要照顾。九九路过二教，看到英语俱乐部的成员们正在为即将到来的光棍节举办联谊沙龙报名会，看架势，大家还真是争先恐后要“脱光”！接过递来的传单，九九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你还来凑热闹？”英语俱乐部的副社长陆海突然出现在九九面前，把走神的她吓了一跳。“我们也接受情侣报名哈，有自助餐有舞会，很浪漫的！”陆海指着传单说，“要不要给你和展成留个名额？”

九九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下来。陆海吃惊地扶住她，九九却哭得更加厉害了。陆海赶紧把九九带到旁边的角落，安慰她：“没事！没事！哭哭就好了！”

九九很庆幸，是在陆海面前失态。

身为九九妈妈的老友陆阿姨的宝贝儿子，陆海是九九最好的伴儿。小时候奶嘴、手帕都共用过，还有什么可尴尬的？所以，九九哭够了，什么也没说就跑了。

打架

几天后，九九打起精神，把展成送给她的礼物打包装箱，打算还给他。但是，九九完全搬不动大箱子，她恨恨地朝纸箱踢了一脚：“阴魂不散！”这番无名之火，九九不知道是恨箱子太沉还是恨展成面对分手的冷淡和不再联系的决绝。虽然是九九提出分手，她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九九在屋子里烦躁地走了几圈，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陆海的号码。

没过多久，陆海就赶来了。看着趴在桌上无精打采的九九，他怯怯地问：“真分手啦？”见她不答，又补了一句：“那我可就都送回去咯？”九九点了点头，他吃力地抱着东西走了。

九九在寝室哭了会儿睡着了，醒来后准备去食堂吃饭。刚关上门，她接到室友的电话：“陆海和展成打起来啦，你快过来！”

等九九火心急火燎地赶到，两人已经被拉开，一地杂物。展成看见九九，怒气冲冲地迎上来，狠狠地问：“他是你的发小？你们之间是最纯粹的友情？都是屁话！”暴跳如雷的他一拳打到九九身上。

九九猝不及防，后退了好几步终究没有站稳，坐到了地上。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九九觉得展成是如此陌生。展成慌乱地跑过来，想要扶起她。“我不欠你了。”九九突然打了展成一巴掌，“你不要怀疑我和陆海！”九九起身跑掉了。

逃跑

几天后，陆海心事重重地来找九九。“怎么了？失恋啦？”九九没头脑地问。

“嗯……”陆海苦笑着抬起头，“先别问！能陪我吃蛋糕吗？”

九九被拉到后街的饭馆，不敢开口，只得沉默地陪陆海吃完麻辣火锅和1磅重的鲜奶蛋糕。临走前，她犹豫了下，还是拿走了扔在桌上绑蛋糕盒的蓝色缎带。

路上，九九自顾自地编着花样。陆海好奇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编个忘忧手环给你！”九九举起陆海的右手，把编好的手环系在上面。小把戏似乎没能让陆海高兴些，他黯然地说：“你就不问我分手的原因？”

“你想说了就会说的，你不提我就不问。”走到人工湖边，九九坐了下来。

“她想回家，可我是绝不可能去北方的。”陆海随手捡起小石子，朝黑暗的湖中狠狠一掷。

九九沉默半晌后说：“陆海，你说谎。”

陆海看着九九，半天才说话：“她和展成一样不相信我们之间的友情。九九，你呢？你相信吗？”陆海眼神闪烁，他似乎急着要一个答案。

九九低下头，想起了不相关的片段，都有陆海。展成愤怒的拳头似乎又打到了她的身上，九九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逃跑了。陆海却没有动。

接下来几天，九九不接陆海的电话、不回信息。光棍节那天，九九一人守在宿舍。她在QQ上隐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一部喜剧，时不时刷新微博页面……电话突然响了，九九失落地看到不是陆海，而是室友。她叹口气，接听电话。

“我看见展成和他的新女友啦！”九九淡淡地“哦”，室友激动地追问：“你来看看吗？”“不了。”九九挂断电话。她闭着眼，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张面孔，是陆海！我怎么了？九九对自己很生气，翻身起来，决定出去走走。

走着走着，九九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假想有个人静静地在旁边，不说话也好，就像陆海那样。随后，九九更是吓一跳，她看见坐在路灯下默默抽着烟的男生正是陆海。

假装没看见逃走吧，她悄悄转过身准备原路返回。背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是不想遇见我，还是怕偷瞄前男友的幸福生活被人发现？”九九急忙回身争辩：“都不是！”看到陆海一脸“你中计了”的得意，她几步冲上去，用力捶打他发泄自己的坏情绪，吼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陆海让九九打了几下，然后拖着她朝正在举行舞会的小礼堂走：“我带你去看清现实。你在痛苦，他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九九努力甩开陆海的手，大喊：“我真的不在乎了！”“那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陆海来了脾气，一步步逼近退缩的九九，“是我不够好？可我从没觉得输给展成，除了你……”

“陆海……”九九用力克制着因为情绪激动而流出的眼泪，试探地问：“如果你是可怜我，大可不必用这样的方式。”

“我是认真的！”陆海看着她，缓和下来，低低地说：“现在我才知道，远远看着别人给你不靠谱的幸福是多么难过。”

九九被陆海抱在怀里，她想起了和展成分手的夜晚，陆海那件被自己泪水浸湿的格子衬衫，有同样的味道。九九猛地推开了陆海，再一次落跑。她不确定，是感情失利造成了她对陆海迷恋的假象，还是这迷恋一直都真实地存在着。

给我时间冷却自己吧，既然你的喜欢那么认真，我也不能还你一个敷衍的开始。九九发给陆海的短信如是说。在感情的征途中，她是小心翼翼的旅人。

相伴多年的陆海回复：我等得起。

围巾

回家过年时，九九向爸妈坦白了和展成分手的事情。妈妈舒心地抚着胸口说：“我还以为你真要抛弃我们，嫁到北方去呢。”九九看着妈妈宛如孩童般的举止，鼻酸眼红，不自禁地扑倒在她怀里大哭起来。“没事没事，妈妈再给你找个更好的。”妈妈一面轻拍她的背，一面哄她。

事实上，妈妈很快就约好陆阿姨和陆海，一起吃饭。九九原本不想去，实在拗不过妈妈，只好一起去了。

饭后，妈妈和陆阿姨不见了踪影，九九和陆海绕着广场闲走。不知为什么，九九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在陆海面前无所顾忌，变得矜持了。九九暗暗鄙视自己：满心欢喜，偏偏不苟言笑，真是太弱了！

一直滔滔不绝的陆海突然也沉默起来，在江边停下来。九九觉得他在看她，想找出话题企图打散他让人心慌的眼光。她张口说了句：“围巾真难看！”

“是吗？”陆海有些感伤地扶着栏杆，看着江面说，“原来你不记得了。高二那年，为了摆脱对你穷追不舍的大个儿班长，让我做你的冒牌男友，为了增加可信度，你还熬夜织了这条围巾送我。”陆海自顾自地说着，九九才想起这回事，看着陆海一脸认真的表情，她低下头说：“对不起……”陆海却哈哈一笑：“逗你玩呢。走，哥请你看大片去！”

九默默跟在后面，曾经相伴的种种细节如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起来：为夺回她被大班的胖墩们抢走的糖果，文静的陆海干了平生第一架；她被老师罚抄课文不准回家，他故意犯错陪她留堂；初中地理跟不上，他把知识点画成漫画帮她记忆；有小混混缠着她，他就骑自行车多走两条街，载她回家……九九看着那条针脚错乱，已经被洗得掉色的旧围巾，傻傻地笑了，眼里都是泪。

售票窗口都是人，看着陆海挤进人群，看不见了，九九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小女生的一面，却不知是有了陆海，在她脆弱迷茫的时候，带着她一步步向前走着。她的混沌任性，她的暴躁失言，只敢在他的面前袒露无疑。

如同咬到了果酱夹心糖，一股香甜不可阻挡地袭来。九九咀嚼着那些酸甜的青春往事，那一段段有陆海陪伴的日子，似乎听到心底设防的玻璃墙统统碎去。

面对陆海递过来的电影票，九九并不理睬，而是踮着脚摘下他的围巾。看着九九动作迅速地把围巾塞进包里，陆海问：“你干嘛？”

“旧了，我有空再给你织条新的。”九九说。陆海却死活要回围巾，他说：“少装，我都被你骗老了！”九九忙上前一步，拖着他往入口跑：“快，电影要开场啦！”

他们相处的这20年，有过兄弟似的勾肩搭背，也有过逃命似的牵手狂奔，但九九这样主动牵手，让他恍惚间觉得，他们不是一般的朋友了。

文艺电影的背景音乐凄美，前排女生的头自然地靠向了男友的肩上。九九木木地看着，觉得很傻，但忍不住也悄悄地学着做了。算是一种无声的应允，比起“我愿意”，她更喜欢这种表白方式。

若有若无的发香和渐渐落在肩上的重量，让陆海的右手轻微地颤抖了一下，一颗爆米花从盒子里跳出，落在地上。那声音很轻，但九九和陆海如听见了般，静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笑了起来。

银幕上，明媚的草地上相遇的男女主角彼此回头，眼波流转。多么似曾相识的感觉啊，九九眼角有些湿润，情不自禁地看看陆海。

不是梦，原来你真的在我身边啊。

哈，真好。

责任编辑：张蕾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