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道孚藏族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
2014-04-29根呷翁姆廖红宇
根呷翁姆 廖红宇
[摘要]藏族是一个勤劳、勇敢、智慧的民族,他们在长期的社会生活实践中形成了独具特色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本文以川西藏区道孚藏族为例,分别从道孚藏族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基本内容、表现形式,以及道孚藏族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基本特点入手,对川西藏族的传统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价值体系予以探析。
[关键词]道孚藏族;伦理道德;内容;特点
中图分类号:C9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9391(2014)05-0046-06
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它渗透于各民族的生产生活之中,对规范人们行为、判别是非曲直、维持社会正常运转等具有广泛而深刻的影响。道孚地处川西藏区,受独特地理环境、宗教信仰、生活习俗等方面的影响,形成了独具本民族特色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发掘和研究道孚藏族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对于加强川西藏区思想道德建设,弘扬民族文化,促进社会文明进步具有重要的意义。
一、道孚藏族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基本内容及表现形式
(一)婚丧习俗中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
婚姻,是一种人类所独有的社会现象。从人类与动物分道扬镳开始,人类祖先便赋予它文化意义,并逐渐使之习俗化、社会化、道德化。道孚藏族实行血缘外婚制,盛行父母包办、自由恋爱等的一夫一妻的婚姻制度及其相应的道德观念。家庭是社会的细胞和构成社会的基本单元。在道孚藏族家庭中,父亲是家中的经济支柱,主持家务,以勇敢、勤劳、强悍、佛教信仰为道德观念;而母亲掌管家中的农副产品和财产的积贮,以孝敬父母、勤劳俭朴、哺爱子女、温柔待人为道德规范。因此,在道孚藏民的择偶条件中,男方择偶,主要是看女方是否勤劳、能干、人品好、孝敬老人,而相貌并不位居第一;而女方择偶,主要看男方是否勤劳、老实、有本事能挣钱、其家族经济地位等,对于男方的相貌,不作硬性要求。此外,特别注重男方的人品,对于无一技之长、不务正业、好逸恶劳、有偷盗行为者,往往嫌弃而拒选。据闻,民间还流传有一些有趣的择偶测试方法。例如,在个别区乡,主家请待选的几个女子各吃一块带骨肉,观察其“吃”的情形,如果吃得仔细,用刀一块一块地剔下肉吃完,最后剩下的骨头干干净净,说明此女不浪费,会当家;若是胡乱地啃几下就扔了,则说明此女不会过日子。这种以小见大,从一件小事看一个人某方面的素质与能力,是十分有趣而有理的考察方法。道孚藏族的结婚仪式也颇有特色。自由恋爱的男女青年将结婚的愿望告诉各自父母长辈,在征得双方家人同意后,男方要派两、三个亲戚或者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到女方家提亲。男方向女方家提亲时,男方送一瓶酒、一条哈达到女方家。此刻,女方家的亲戚聚集等待,其中必有舅舅。若女方的父母、舅舅同意,收下酒与哈达,意味着求婚成功,即可喝男方提来的酒,这时双方正式订立婚约,并提出对男方家的要求。若是逃婚,逃婚者的一方向另一方求亲时,男方使者会遭到女家的刻意刁难,而男方家使者只能陪笑脸,尽量解释、应允。按照传统习俗,女方表示同意亲事后,男方要带聘礼到女方家。道孚藏族多在秋、冬时节或春节时举行婚礼。婚礼一般为两天:第一天在女方家举行,第二天在男方家举行,通常特别隆重的办三天。婚礼的整个仪式,比如:进门仪式(n ji nqhl)、祝福说唱(stel el)、祝热尔(du ra)等等都伴随着对新人双方伦理道德的教化和祝福。其中对女方道德方面的要求较高,体现了道孚藏族社会中男尊女卑的伦理观念。与之相应,从道孚藏族婚姻观念伴随而来的性道德观念上,当然就特别强调血亲避讳。通常可以跟没有亲属、亲戚关系的人乱开玩笑,也可以谈论“性”;反之,则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现今,在道孚藏民家中一家人聚在一起观看电视节目时,为避免电视节目中出现男女亲密等令人尴尬的画面,大家通常会收看新闻或动画片,人们生活中的这些朴实的举动无不体现着藏民族传统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准则在现实生活中潜移默化的影响。
丧葬,实际上就是人们如何对待死者、如何处理尸体的一种形式,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往往因信仰和地域习俗不同而有所差异。道孚藏族的丧葬习俗也是藏传佛教的伦理规则和道德要求而形成的。道孚地区的丧葬礼仪的类型比较复杂,从历史上看,这一区出现过石棺葬,此外,今天依然还保存有天葬(解放前居多)、塔葬(活佛、高僧圆寂多采用)、火葬(大喇嘛或僧人圆寂多采用火葬),还有水葬、土葬包括二次葬等形式。实行哪种葬式,一般由寺院高僧或民间卜卦者测算。凡人死以后,请当地的喇嘛或卜卦者打卦选择葬地,入葬时尸体头部的朝向也要经喇嘛测算。在人们的观念中选择死者的墓地也十分重要,关系到家人的平安和家族的兴衰,如果没葬好,家中子嗣会出现身残之人。丧葬期间,即从人死后第一天到其后的四十九天中都要请喇嘛念经,为亡者超度亡灵。按传统习惯,如果长者逝世,家中房屋一年不放“萨嘎”(sha ka)即白泥,家庭主妇一年不缠红色头绳、不戴耳环,家中三年不办喜事等等,以示悼念。还譬如,在道孚藏族丧葬观念中,把舍己为人,普渡众生作为丧葬活动的道德准则,因而把死者的尸体肢解后让“神鹰”来啄食。如果被食得精光证明其在世尽做善事,死后顺利归天。这种天葬的葬式可以说是藏传佛教中舍去自己的尸体饲喂饥饿的“神鹰”的佛教舍己为人,普渡众生的道德观念在道孚藏族人生中的终极体现。天葬习俗,在解放后逐渐消失,现今,天葬台周围“神鹰”数量明显减少,而采用土葬的丧葬形式日益增多。
(二)日常生活中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
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是道孚藏族在社会生产生活中自觉地规范或约束自己的言行并不断完善形成的一种道德规范。它像一面散光镜,照射到人们日常生活的各个方面。人们的思想观念、衣食住行,无不带有本民族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印记。
首先,由于千百年来受藏传佛教思想的不断渗透,不管是在日常生活还是生产实践中,道孚藏族同世代生活在川西高原的其他族群一样,在日常生活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中都有着热情好客、诚实守信、团结友爱、诚恳待人的优良道德传统。提倡邻里之间团结和睦、互助友爱的人际价值观念。不管是农忙季节还是农闲外出打工,邻里之间都会互相换工帮忙、彼此照应。譬如,在修房打墙、立房架、盖土、新房建成庆典仪式,即“烧火”(kh stu),以及婚丧嫁取等大事之际,乡邻和亲友都会主动帮忙,义务投工投劳。邻里团结、和睦的人际关系在道孚乡邻社区中构成了亲属之外的另一道互助关系网,这不仅促进了民众之间的情谊,更重要的是加强了族群认同,达到了地缘上的整合作用。
其次,同无数优秀民族一样,知恩图报,孝敬老人、赡养父母,同样是川西藏族的传统美德。道孚民间俗语中有“家中有老,犹如有宝。”的说法。人们对家中长辈极为孝敬,长者在家中的地位很高,在各种场合下都受到优待和敬重。比如,家中最好的食物总让老人多吃,不愉快的事尽量不让老人知晓,老人进出时人们都会主动让座,年轻人不能与老人并肩而坐。长辈聊天时,晚辈不能随意插话等。如遇老人外出,让老人先行等等。在尊长敬老的观念中,尤其强调对父母的尊崇与孝敬。在人们看来,儿辈能使父母师长不感遗憾抱恨,即为最上之孝敬;不孝敬父母师长,即如同畜牲,徒有“人”名而已。仔细分析,藏民族这种尊老的习俗实际上源于藏传佛教中报恩的范畴。在藏传佛教看来,为了慈悲众生,不仅要有知母观念,还要有“念母”情感 ,即忆念父母对自己的恩德。在父母的恩德中,母亲的恩德是最大的。那么母亲有哪些恩德呢?藏传佛教大师冈波巴在《解脱庄严大乘菩萨提道次第论》讲:“母亲的恩德有下面这几种:“一、受体之恩;二、难行之恩;三、予命之恩;四、教导之恩。”[1]因此,在现实生活中,赡养父母、敬奉老人已成为衡量人们道德的一把标尺。如果说尊敬师长,孝敬父母是一种善的、美的和符合道德规范的行为;那么,虐待、遗弃老人则是一种丑的、恶的和违背道德规范让人唾弃的举止。与此同时,人们还创造出大量口头文学作品讴歌敬老尊长的高尚行为;对于那些卑视、虐待甚至遗弃老人的行为也给予了无情的挞伐和谴责。另外,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藏族有“舅权为大”的观念。通常家中的大事要事都要舅舅参与、作主。可见,道孚藏族社会中舅舅在家族中的权力与威信很大,在家中充当重要角色。其实,这也是母权制社会试图维护舅权尊严的一种道德遗存[2]。
第三,在道孚藏族社会中有着尊崇贤哲、师长至上的优良道德传统。这里的“师”是指自己的上师或老师。在藏族传统社会之中,十分重视知识与道德的关系问题。认为一个具有丰富知识的人,必定具有高尚的道德情操。藏民族之所以崇尚知识,注重道德,与藏族传统社会的发展密切相关。历史上,藏区“舍寺院外无学校”,因此,僧侣,尤其是高僧大德就是博古通今的学者,他们常常用“知识”医治人们愚昧的痼疾,照亮人生的道路,使人们真正懂得怎样去做人,如何去生活。有鉴于此,人们往往自然而然地从内心感激他们,尊崇他们。久而久之,人们尊敬上师,将上师奉为亲人、神明。而且藏传佛教师徒之间,弟子非常虔诚地听从上师的教导,铭记上师的教诲,对上师毕恭毕敬,言听计从,没有丝毫的违背之意,并给予上师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这种感激与尊崇之情逐渐积淀为崇贤尚学的民族心理和道德观念。
当然,不可回避的是解放前乃至今天在道孚藏族传统社会中,特别是边远区乡藏族妇女的社会地位仍然较低,也存在着一些歧视妇女的现象。比如,解放前,妇女分娩时只能在楼下或牛圈内,怕产血玷污楼上的神灵。丈夫不能洗血衣血裤,所以或扔掉或由妹妹洗涤;除丈夫外的男性特别是未婚男性在坐月子期间不能进产房内,否则会沾染晦气。传统观念中,妇女在社会上地位较低,一般不能在非宗教节日和未开放的日子进入寺院等等,解放后,这种观念有所改观,究其实质,这也是男尊女卑道德观念在作祟。
(三)人生礼仪中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
藏民族是一个非常注重礼仪礼节的民族, 因而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无不贯穿于日常生活的礼仪礼节之中。对藏民来说,新生命的诞生无疑是件大事、喜事,必须进行庆贺,故藏民族有自己独具特色的命名仪式和出生满月礼仪。当婴儿出生满月时要进行满月仪式——念经或亲朋好友相聚吃饭庆祝。据了解,解放前还会在婴儿出生当年的三月十三日,小孩的所有亲戚都要给小孩送糌粑坨坨等物品祝贺,小孩的父母也要宴请亲戚来家庆祝。
小孩的命名仪式,一般多由当地的活佛赐名,活佛所赐的名字中一般要将活佛自己名字中的一个或几个字放在所取名中,或者活佛所取的名字大都跟自己的教派有关。解放前,若是贵族或有地位人家生子,更是郑重其事地带上哈达和其它礼物,把小孩抱到活佛那里请求赐名。活佛给孩子举行简单的取名仪式,诸如念经、祈祷等,然后对孩子说一些赞颂与祝福的话才取名。另一种情况是,当出家为僧时,不论年岁大小,社会地位高低,都要重新经寺院的堪布剃度,取法名。
人生礼仪中还有抛乳牙习俗。小孩换下的乳牙也不能随意丢弃,而是要用白羊毛包好,下颚的乳牙用力抛向空中;上颚的乳牙从上抛到底处的田地中,边抛边念“母牙抛开了,子牙出来了”,长者说,这样做可以预祝小孩健康成长。
与毗邻周围的藏区相比,道孚藏族女性的成人仪式尤为特别。一般未婚女孩到15岁左右时要将头发编成独辫盘在头上,其独辫盘发方法十分讲究。编发时要与红色毛线相绕,线绳一般在头发编了一、二绕后,要在编发内放一小木(竹)棍,再用红线缠至两三公分长,之后再继续相编直至将发编完,线绳一般留十公分左右,也有把线绳编完的。在道孚,这种女性的成人仪式中的发型叫“嘎机”(skar i),是道孚地区特有的未婚女性的标志。
(四)民间文学中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
民间文学是积淀、留存、折射藏民族传统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又一面镜子。千百年来,道孚藏族传统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在民间文学中的谚语、民间故事中得到生动、形象的阐释。
谚语和民间故事是道孚藏族民间文学中最具代表性的两种形式,是道孚藏族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创造的独具民族特色的文化艺术形式。比如,在社会生产中的谚语:
“勤劳是聚宝盆,智慧是顶梁柱。”
“施肥三年,不如倒茬一年。”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脸庞虽黑,心却像奶汁一样洁白;身份虽低,品德却像圣者一样高尚。”
“没有太阳花不开,没有肥料籽不壮。”
“树木有叶有果才好,儿女有才有德才好。”
“宁愿作好人的马,不愿作恶人的箭。”
这些谚语都运用藏民所熟悉的事物作比喻,生动、形象地来阐明道理,是人们日常生产实践中的经验总结。从上面的谚语中我们可以看出,藏民族的思维方式与藏传佛教思想体系紧密相连,水乳交融, 具有很强的说服力。因此,谚语仿佛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藏族普通民众灵魂深处的大门。
其次,善与恶,从来就是藏民族社会意识中评判道德标准的价值体系。在伦理学中,善的是道德的,恶的是不道德的。它是对人及团体的道德评价,涉及社会的一切领域。当藏传佛教在康区扎下坚实的根基后,因果论便成为了藏族伦理道德中的基石。人们对于善恶的界定是以众生的利益为标准。认为有利于或无害于众生生存幸福的思想行为便是善,凡是不利于或有害于众生生存幸福的思想行为就是恶,人们常常据此对言行做出道德与非道德的评价。流传于道孚地区的民间故事《格萨尔》中有这样一段关于善与恶的对话,格萨尔对岭国的英雄们说:
“岭国的英雄们啊,你们可记得这样的谚语:白色善业的太阳不出来,黑色罪孽的迷雾不能消,冰雪若不被热气所融化,白色的狮子就捉不到;碧绿的海水里放不下钓钩,哪里尝到金眼鱼儿的好肉味?大家若不打开敌人的城堡,谁会给你想要的财宝?[3]”
这里的“白业善道”代表一切善良、正义、公平、合理、美好、光明的事物和行为,白色作为善业和正义的象征。反之,对“魔国”、“魔王”、“魔地”的种种罪恶以黑业来指称。
又如,世代流传于道孚地区的《脚弯沟巨莽的故事》中结尾部分有这样一段告诫世人的话,大意为:
“活着不做善事,死后罪业难消。
为求来世幸福,做事需要慎重!”
故事中的这段话虽带有藏传佛教因果报应的观点,但从社会现实意义上看,这种以善业、恶业作为果报的根源,提倡行善则向上获得美好的来生,作恶则向下堕入痛苦的深渊的佛教善恶观的价值判断标准,却引导人们遵循“诸恶莫做,众善奉行”的通戒,正确进行道德选择,将获得善报的现实愿望,化为自利利他、乐善好施、环保护生等道德行为,弃恶从善,修善积德,纯洁自己的心性,完善自己的人格,提升自己的道德境界,从而促进个体德行和社会道德水平的共同提高的道德准则,既符合人们的道德愿望,有利于维护社会的和谐稳定,又可以很好地使人们在心理和道德意识层面上给恶行带来一定的限制,起到良好的约束作用。
总之,民间口耳相传的众多文学艺术作品中,始终贯穿着赞扬勇敢顽强,崇尚勤劳善良,以及藏传佛教扬善戒恶、因果轮回、大慈大悲、利益众生、无私无我的道德情感和道德意识,这些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至今仍能给人们很大的启迪和教益。
二、道孚藏族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基本特点
(一)以宗教伦理为核心
“在藏族传统社会中,自从藏传佛教在广袤的雪域高原形成和发展起来以后,藏传佛教道德逐渐在整个藏族传统道德中居于核心地位。这种状况的形成是由藏传佛教是藏族传统社会的思想文化的主体所决定的。[4]”早在吐蕃王朝时朝,藏王松赞干布在藏传佛教道德十善法戒的基础上将道德、法律、宗教熔为一炉,制定出:“敬奉三宝、修行正法、孝敬父母、恭敬有德等16条正净的做人法规[5]”,并且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来,从而使宗教道德化、法律化。因此,佛教中的生死轮回、因果报应构成了藏民族道德生活的信念基础,而“积善积德”则构成了藏民族道德生活的行为方式。以宗教伦理为核心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深入到了每一个藏族成员心灵和人们生活生产的实践过程之中,包括整个社会的经济、政治、法律、文学、艺术、家庭、习俗、社会交往和日常生活等方方面面。虽然这些吐蕃王朝颁布的法规法令早已颓废,但时至今日,这些道德法规依然是道孚民间约定俗成的道德准则。它为人们指出了一条通往精神家园和理想世界之路,营造出了一种身心和谐、人际和谐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
(二)兼容性与开放性
道孚藏族的伦理道德具有兼容性和开放性的特征,既有自然地理因素,又有社会历史条件的根源。从自然地理上讲,道孚所处的川西藏族世代生活在康藏高原气势雄伟的山势平原之中,处于奔腾不息的众多河流之旁,因此孕育了包括道孚在内的川西藏族广博的胸怀。从社会历史条件上看,长期以来,道孚藏族与周围藏族的不同族群,以及汉民族杂居,道孚民众在与周边民族、族群进行语言接触和文化接触过程中,自然而然会受到其他民族,特别是汉族伦理思想的影响、并随之不断到渗透和交融到自身文化之中。由于上述原因,就决定了道孚藏族在伦理道德和观念方面兼容并蓄的特征。民间既有本族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社会道德法规、民族传统文化、生产生活习俗等内在特性,又有汉民族伦理思想方面的内容,二者融混掺杂,互相作用,共同对道孚地区民众的思想观念包括社会生产生活产生重大影响。
(三)具有普同性
真、善、美,是人类社会精神生活追求的核心价值观,也是我国各兄弟民族精神文明的共性和终极指向。道孚藏族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中贯穿着“团结友爱、互帮互助、扶贫济困、乐善好施,反对自私自利;提倡英勇无畏、正气凛然,反对优柔寡断;主张勤俭节约、吃苦耐劳,向往和平幸福,崇尚朴实正直、斗秤无欺,注重礼节礼仪;提倡孝敬父母、善待子女、诚爱亲友;反对贪婪懒惰,许逆不孝,虚伪阴险,反对战争强暴;提倡爱情纯洁忠贞等等。”这些都早已成为主导各族人民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优良道德传统和精神柱石,是我国各兄弟民族共同具有的普遍的道德准则。
(四)具有稳固性与渐变性
任何事物的历史变化都有自己的特点,这是由事物的性质决定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同语言一样具有稳固性的一面外,还具有渐变性的特点。由于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形成后便积淀于人们的心理结构中并逐渐形成固定的思维模式,自然也就具有了稳固性的特点。但具有稳固性的特点并不是说它不会发生变化。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存在于社会之中,存在于民众不间断的使用之中,是一个民族重要的行为道德规范,它与社会生活关系如此密切。在现实生活中,行为道德规范不能多数成分老是花样翻新,更不可能一夜之间变得面目全非。这样的变动非但没有必要,而且也不可能。稳固和变化这两个对立的要求都是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作为藏族社会行为道德规范的这种性质决定的。所以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的变化只能是渐变的方式,不允许突变。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日益增长的交际需要,又会自然不自然的要求它在某些方面与时俱进。比如,在社会发展进程中,随着旧事物的消亡,新事物、新情况的出现,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所依赖的某些现实基础发生了变迁就直接冲击原有的道德观念并逐渐取而代之。这一特点在道孚藏族的伦理道德中也较为明显。解放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川西藏区的社会生活得到了显著提高,商品经济的发展、新思想、新观念的冲击,年青一代对传统的信仰观念逐渐趋于淡化。诸如从原有的精神食粮为主导的宗教观念转向对现实幸福的追求,致富、置业、脱贫、奔小康的愿望日益强烈。总的说来,稳固性和渐变性这两个特征,使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既维持了稳固的基础,又充分体现了时代赋予的特征,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也正是在这种稳固性与渐变性的统一中获得完善与发展。
三、结语
总而言之,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世代生活在川西高原的道孚藏族以自己独特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不断发展、延续、丰富着本民族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价值体系。这些伦理道德价值体系,与和谐社会的热爱集体、守法自律、尽职尽责、爱心奉献、造福社会等不谋而合。可以说,它既是道孚藏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中华民族伦理文化宝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因此,发掘、整理、研究道孚藏族的伦理思想和道德观念,不仅可以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以及和谐社会的构建提供思想资源,而且有助于促进川西藏区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的和谐稳定。
注释:
“萨嘎”(sha ka):即白泥,用于维护和装饰藏房外墙的白色泥土。
参考文献:
[1]米拉日巴米拉日巴大师集(下卷)[M]张澄基,译北京:民族出版社,2001:980-981
[2]根呷翁姆藏族亲属称谓系统及其文化内涵初探[J]民族学刊,2012,(6)
[3]格萨尔王传-门岭大战(藏文版)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82
[4]刘俊哲,等藏族道德[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343
[5]五世达赖喇嘛西藏王臣记[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0
收稿日期:2014-06-30责任编辑:王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