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强烈的自卑感和屈辱感为核心
2014-04-29代然
代然
摘要:《动物凶猛》讲述的是青春期男孩儿的一段诚挚又感人的情感故事,在这段感情中,主人公经历了幻想、痴迷、满足、无所适从、羞耻和愤怒等一系列过程,这种情感经历与其和同龄伙伴的友谊与义气缠绕在一起,最终诱发了主a人公的情感爆裂和动物性本能。主人公无论是面对自己的女神米兰,还是面对周围的同龄人群体,亦或是整个社会环境时,都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置身于被动位置,并易于被激起强烈的自卑和屈辱感。
关键词:动物凶猛;屈辱
《动物凶猛》中,主人公从与米兰的相遇、相知、到后来的相离、相隔、相狠,这整个过程,无不充满着强烈的自卑和屈辱。
在与米兰相遇之后,主人公很长时间内对米兰的造访都都以失败告终。这使得他十分沮丧,并且感到深深受挫。本来出于年龄和块头的差异,主人公在面对这位“大姐姐”时便充满了不自信,再加上自己单方面的情感投入与对对方感情态度的拿捏不清,而且单恋本身便是自卑的,所以“我”便更加地将自己在这段关系中置放得卑微,甚至失去了自我,但更重要的,主人公在见到米兰之后,所有自己之前的气愤、懊恼、自信和不自信都消失了,为什么?因为“我”总算见到了米兰,哪怕对方只是在端详了很久之后才认出这个小弟弟,哪怕她只是礼貌性地转身将他让进屋,只要见到了她,“我”都是高兴的,米兰“理”我了,只要她见“我”就高兴,“我”之前对她有多少恨多少怨都不重要,和她相处,她和“我”说话、交流才最重要。我虽然发誓甚至捶胸顿足地要保持原来正常的生活,不把米兰作为自己的全部,但很显然,在见不到米兰的时候“我”日思夜想、无所适从,“我”可以停止手上所有的工作,只要是为了和她见面,“我”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行为能力的掌控,失去了自我。
在与米兰的最初几次接触中,我虽然见面前内心澎湃,但见面后并没有表现出不自然和局促,“我”开怀大笑,和她打闹,有些随意地开玩笑,一切都表现得很自然,“我”珍视与她的身体接触,每一次接触都让我有些兴奋又那么自然。因为这些只发生在“我”与米兰的独立关系中,还没有第三者或者其他人的介入,我们是二元对立的个体,我们彼此不相互附属,我没有竞争者,我虽然在这对关系中地位卑微,但没有他人涉足,我是面对米兰的唯一个体,从一点说,我还保有一点自信。这是“我”与米兰关系的第一阶段,“我”处在一个虽然卑微,虽然迷失自我,但却并没有自知,也没有压力和负担的阶段。
这种舒适友好的关系并没有保持多久,它随着米兰与“我”朋友们的见面而终结。一开始“我”希望朋友们能够对米兰表示赞叹,甚至希望他们产生追求的欲望,因为这代表着米兰的优秀,而“我”作为其“所有者”自然是与有荣焉。但很快“我”便发现,在面对情感时,正常人类是不可能将其馈赠甚至分享的,“我”开始为米兰与高晋的过甚接触而烦恼而自卑。高晋作为我们这群孩子的首领人物,“我”在面对他是本身便存在着自信不足,他是头领“我”是战士,我不想也不愿意去越级。而米兰呢,“我”是她的什么?朋友?还是小弟弟?这两个人在我们这个群体里突出而高大,似乎他们的结合看上去是那么顺其自然,那“我”我呢?“我”是什么?“我”只是这个群体里默默无闻的一个,“我”爱着米兰,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这段关系,“我”虽然从来没敢奢望米兰对我能有什么,但是我不能接受她与其他男人的结合,“我”虽然并不希望回报,但潜意识中我已经将她作为了自己的附属品,当然其实或许“我”根本是附属于她的,我无力控制她,哪怕一个微笑。我允许别的男人爱她,但不允许她爱别的男人。“我”越爱米兰,就越自卑,就越怕他爱上其他男人,当他爱上其他男人之后,我将更加自卑,这恐怕已经不是屈辱感,我不敢愤怒,我只剩下自卑了。
在面对同伴群体的时候,主人公的心理感受也十分被动和敏感。“他们在谈女人,这是个新话题……我感到了一种脱离组织的孤单和落伍于潮流的悲哀”。很显然,在同伴们开始讨论“女人”这个话题时,“我”的性意识还并没有启蒙,“我”在别人大方面对于北蓓的时候时候内心其实还是紧张胶着甚至有些不能自持的,于北蓓搂着我抽烟时贴近我的脸让我心跳不已,我假装和她开着玩笑,但这些玩笑是我自己说起来都心惊胆战的。我需要极力掩饰这种慌张,因为我处在这个群体之中,其他伙伴都已经开始熟悉了“女人们”,我也必须熟悉。
还有那次惊心动魄的胡同之战,在从高晋口中得知“战斗”消息后,其实我何尝不为之感到激动,当时的我正为前一天在派出所的差劲表现而懊悔不已,我觉得我给自己和伙伴们丢了人,我为这件事自卑,我觉得在朋友中跌了面子、失了集体的尊严,生怕自己配不上这个群体。于是在听到“战斗”消息后,我表现出不自然和不能自已的激动勇猛,似乎我必须在“战斗”中表现出自我催眠式的衷心和投入,“假模假式”做出该有的样子,才能平衡自己的状态。因此在战斗中,在别人都停手后,我还对那个挨打的孩子下着狠手,成为战役中“手最黑”的那一个。“‘别人都撤了你在在那儿打,手够黑的。我骄傲地挺着胸脯微笑着,一边吹嘘着一边偷眼去瞧笑眯眯望着我的于北蓓”我必须用这样的方式才能表现出自己的存在,我需要大家的称赞,尤其是女性的赞赏,我需要这种称赞才能获得存在感,这是一种深深的自卑表现。我已经失去了自我,只有在别人的肯定中,才能够自我确认。
这种屈辱感和自卑感来自几个方面,首先最明显的是男孩儿青春期脆弱的神经,处在青春期的孩子神经开始变得敏感和丰富,不得不说我是个情商非常高的孩子,在青春期,我感受到了过去感受不到的细致情感,我能够看清别人对我的态度,尤其是——我过去没有感受过的——女性的态度。我需要高晋等人对我的肯定,但更重要的,是要在于北蓓和米兰面前表现的勇猛和独树一帜,这是一种性意识的启蒙,也是动物本性的暴露,我开始意识到男性和女性的不同,并且开始十分在意自己在异性眼中的形象,开始乐于在异性面前表现自我。不得不说,这种证明自我的性意识,给青春期的我,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另外,这种自卑感的源泉还有另外一个十分重要的方面,就是作为大院子弟的我,对于阶级和等级意识的敏感。就像王朔在另一篇小说《许爷》中所写到的。就像小说中的许爷一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尽力表现自己一样,这并不是自信的,而是自卑的表现,因为自知不如别人,所以便更要想尽一切办法,在比自己强的同伴面前,表现得出色,哪怕这种表现的手段十分拙劣和幼稚。但是,《动物凶猛》中,“我”的父亲也是军官,在这个大院中的军衔并不低人一等,那我的这种等级意识下的自卑是从何而来呢?究其原因,这自卑感来源自他们与生俱来的骄傲感。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中国,毫无疑问,大院子弟成为这个社会中十分“精英”的一部分群体,他们的父辈都是来个各地的带有官阶的军人,他们从小生活在大院中,有自己的幼儿园、学校和社交圈子,他们似乎来自中央,很少和“地方”上的“老百姓”接触,他们说着和南城不一样的北京话,有着极强的骄傲感。可是,自傲的人往往更容易自卑,当他处在一个比自己更强大的环境中时,从小习惯的与生俱来的高傲地位被消解,自己赖以安置的存在感骄傲感也瞬时间瓦解,这时候如果不能很好地自我调节,就容易产生强烈的自卑感。毫无疑问,在我的心目中,高晋作为这个群体的领袖,有着我不可撼动的地位,而在面对女性时情感上的纤弱,又让我将自己处于被动的地位,而当这两者结合,即高晋和米兰走到一起之后,我产生深深的、不能自持的自卑感和屈辱感,从而对米兰,这个我曾经的“附属品”产生源自动物本能的报复,就可想而知了。
【参考文献】
[1]王朔.动物凶猛[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4
[2]尼采.道德的谱系[M].北京:北京政法大学出版社,2003
[3]马斯洛.动机与人格[M].北京:中国人们大学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