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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叫宛君

2014-04-29张秋寒

南风 2014年7期
关键词:陈圆圆

——节选自张秋寒新书《告别的话,由风转达》

十年寒窗苦读,一心考取功名,

无奈楼台近水,莺歌燕舞。

一条河能够闻名遐迩不是因为风景而

是因为女人,不是因为清澈而是因为浑浊,这大概也只有秦淮可以做到。与它有关的传奇多得如同入夜时分两岸次第点亮的灯,一家一户都是一个源远流长的故事。

她只是其中之一。论贞烈她或许不及李香君,论知名度又尚且不如陈圆圆,但她在那个花月春风的年代却独有自己的一席,缘来故去,皆因为这一个“宛”字。

小宛是她的字,她原名董白,又因为喜欢李白所以取字青莲。崇祯十二年,她和这个叫冒襄的男人初遇。那年初夏,冒襄到金陵赶考,复社好友方以智告诉他,说金陵城现在有个名妓了不得,色艺双绝,艳冠秦淮啊。

又是一个赶考,然后结识红粉的故事。我知道,读者听得都累了。可是在那个年代这确实是极为普遍的事,尤其在金陵。当时的贡院和最繁华的红灯区仅仅是一水之隔,此岸书声琅琅,彼岸艳帜高张。余怀的《板桥杂记》就记录了当年两岸来往酬答的盛况——旧院与贡院遥对,仅隔一河,原为才子佳人而设。

那些一般的读书人,十年寒窗苦读,一心考取功名,无奈楼台近水,莺歌燕舞,也有心猿意马的。更何况冒襄之流是复社公子,已经闻名在外,风流倜傥,出身世家,英俊多金,怎么可能在这些坊间韵事里少了他们的踪影。

不过不凑巧的是,他兴致勃勃地跑去了小宛的寓所,却遇上个铁将军把门——她带着一家老小搬到苏州去了。原因是“厌薄纷华”——她讨厌金陵城的繁花纷乱,想着到姑苏去过一段时间的清净日子。

扫兴的不光是访佳人不遇,还有求金榜不第。他没考上。写得一手好文章,且在诗坛已经崭露头角,这样的打击可不小。打个比喻,大概和已经成名的歌手参加选秀却在海选里被淘汰差不多。不过八股文章不是检验才华的唯一标准,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篇篇都如神来之笔,一样屡屡落第。

踌躇满志的冒襄去了苏州,想找小宛诉诉衷肠,可是他去了半塘几回,还是没见着面。听人说她一直在太湖边逗留未返。

女人之于男人,最次是唾手可得,有求必应,时日一长就毫无吸引力。

稍好一些的是若即若离,如水中看月,如镜中探花,尺度在意念与实战之间周旋,是所谓暧昧的滋味,不过久而久之也会有可望不可即之叹,性急者观望一番也就松手不提了。

最厉害的属于求之不得,如歌中所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如西洋谚语“邻家的草坪总比自家的绿”,凡是身外之物,总有一股莫名的磁场。不然,那贾瑞吃了那么多闷亏,怎么还是想着王熙凤的账,企图有一夜欢好呢?

见与不见,她就在那里。他像是能看见,可又够不着。磁场已然发挥功效起作用了。

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心急,便先以鸠代鹊,和当时与小宛艳名相当的沙九畹、杨漪照来往了一阵子,暗暗等她回来。左等右等,实在不好再拖延,到了要回家了的时候了,才最后一次登门造访。这回,如花隔云端的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出来了。

鸨母倒是很会说话,说:“公子啊,实在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了好几趟。这次她在家的,只是喝醉了酒,在楼上休息呢,我去请。”说完从偏门入内,扶着小宛款款过了花径而来,立于曲栏边上。到了大堆锦绣璀璨的形容词随美人一道登场的时候了——面晕浅春,缬眼流视,香姿五色,神韵天然,懒慢不交一语。余惊爱之,惜其倦,遂别归,此良晤之始也。时姬年十六。

美貌自是不用赘述了,不过倒是有一两处值得玩味。

说她懒慢不交一语——慵懒倦怠,连一句话都不和他说。很明显,这头一回相见,小宛并没有看上他。要说对方是土豪劣绅,空有几个臭钱,她疲于应付也就罢了,这么一个风度翩翩的复社公子几次登门,即将返家,特来相会,她却依然没有赏脸。原因何在?其实也很简单,她接待过的男人怎么也比他狎弄过的女人多吧,他是有才有貌,但她也不用如获至宝。

不过冒襄就不一样了,美人如此之冷,他还说“惊爱”,还说“良晤”,还说“惜”。说难听点,一个嫖客,本为寻欢作乐而来,见美人困倦,反倒能抑制欲望把她当作矜贵的良家女子一样去珍惜,这就很不寻常了。

所以,邂逅的这一回。他见她,她不以为然。

次年,他又准备去拜访她了,却听说小宛去了西湖,顺道还会去黄山游玩。跟谁同去的?他在文中没有点明,不过,没有点明是因为心知肚明。

冒襄在《和书云先生己已夏寓桃叶渡口即事感怀原韵》这首诗后面附了一个长长的跋——董姬十三离秦淮,居半塘六年,从牧斋先生游黄山、留新安三年。

牧斋先生——钱谦益,字受之,号牧斋,横跨明清的“识时务者”,也是曾经的东林党首领。这些和政治有关的事暂且按下不提,且说他以五十九岁高龄迎娶二十三岁的名妓柳如是就知道他也是刘姥姥嘴里的那种“老风流”了。

不过那是崇祯十四年的事,这之前的一年,钱谦益带着董小宛在黄山。

又过了一年,冒襄到湖南探母,从浙江的水路走,路过苏州,又去拜访董小宛,她人却还在黄山未归。这时候同行的许忠节说了:“还找什么董小宛,现在欢场的红人是貌比婵娟享誉梨园的陈圆圆啊。”

没错,是陈圆圆,那个家喻户晓的陈圆圆,那个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

在《影梅庵忆语》中,冒襄以“陈姬”代指这个女子,他撰写此文时吴三桂正是盛势,想来时局动荡,真名实姓过于跳脱,掩人耳目是不想给自己和对方招来麻烦。

后人为了给他强加一顶痴情的帽子,不让小宛这朵白玫瑰之外他又多一朵红玫瑰,所以常说陈姬是另有其人,却是自作多情了。在冒襄的《南岳省亲日记》中,他自己亲口说出了事实——旋同若翁等游船看畹芬演剧。畹芬,就是陈圆圆的字。想来名姬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拜访陈圆圆也折腾了好几趟,最后才一窥花容,听她莺嗓娇啼,歌舞一曲——其人淡而韵,盈盈冉冉,衣椒茧时,背顾湘裙,真如孤鸾之在烟雾。是日演弋腔《红梅》以燕俗之剧,咿呀啁哳之调,乃出之陈姬身回,如云出岫,如珠在盘,令人欲仙欲死。

这一遭的笔墨费得比写小宛的时候还多还浓稠。

陈圆圆不过唱了一出弋阳腔版的《红梅》,他不过就在台下遥遥地看着,还没等到一亲芳泽就把如云如珠,欲仙欲死这类冶艳的词给用光了。

《红梅》,就是传奇剧目《红梅阁》。京剧《李慧娘》也是据此改编。戏里有个女人叫李慧娘,还有个女人叫卢昭容,那英俊书生裴舜卿的命运便和这两个女子环环相扣在一起。

无意之中,一切似乎就沾染上了某种微妙的寓意。

在这艳光四射的一刻,他有没有想起小宛呢。显然没有。在此之前,他们只能算是萍聚,点头问个好,又各回各家,她陪她的钱谦益,他会他的陈圆圆,欢场之下,无名无分,无凭无据,这种交错连辜负都算不上。

故事到这里,诸位先前的想法大概有所改观了吧。

原以为是那赶考遇佳人的熟烂套路,两个人一见钟情,取出折扇子,解下汗巾子,烧一对红烛,私下拜了天地……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那些陈词滥调的坊间传奇想来都是一帮进不起青楼的穷酸秀才闭门造车编撰出来聊以自慰的白日梦吧。真正的销金窝可绝对没有那样冰清玉洁的意境。

接下来的戏份和小宛暂时没有什么关系了,陈圆圆独挑大梁,要演绎一出别开生面的蒲草磐石之恋。

那一晚听完了《红梅阁》,冒襄到后台找陈圆圆,想和她约定下一次会面的时间。读到这里,我是真的疑惑,若果真把这两个女人放到秤上去称称斤两,到底是谁的分量比较重?他第一次见小宛,因为她困倦,就退了出去,不打扰她休息。第一次见圆圆,倒迫不及待地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孰轻孰重,似乎很有几分扑朔迷离。

陈圆圆倒也赏脸,说:“光福山的梅花开了,不如明早我与公子一起去赏梅,在那里可以呆个十天半个月。”

美人如此大方,本是求之不得,该一口允诺的。这时他倒又退却了,说自己这一趟是去探望母亲的,中途路过,不便久留。是真的一片孝心?还是“近乡情更怯”的意思?抑或是因为在欢场时日久了,有了经验,看温柔总像陷阱?又成了谜题。

陈圆圆这样万人捧的大美人被拒自然脸上不好看,不过她也颇为淡定地给自己找了台阶下:“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八月呢。八月的虎醪正是三秋桂子飘香的季节,你那个时候该回来了吧,我们去赏桂。”

冒襄未置可否,打了哈哈,告辞别过。

八月。冒襄准备赴约,可就在这时,前头传来消息,说他父亲被调到襄阳任职去了。襄阳当时已经是一座被攻陷的危域,紧急程度不下于《神雕侠侣》里让郭靖夫妇焦心的情景。

就在这么火烧眉毛的时候,他倒也还没忘了陈圆圆,顺便打听了她的下落。没过多久听到了陈圆圆被权贵掳走的传闻,冒襄生出了“佳人难再得”的感慨。谁知柳暗花明,过了些日子,又有消息说先前那个被劫走的陈圆圆是冒牌货,真正的她还留在这附近隐居避难呢。

冒襄立即前往她的住所,果然得以相见,还赞她如空谷幽兰。陈圆圆也开腔了,说你不是上次在雨夜与我定了约期的公子么,咱们兜兜转转总算又见面了,你今晚留下吧,我有话和你商量。

冒襄这回又退却了,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我这一路护送母亲回来带了一百多个保镖随行,恐怕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在你这逗留。正说着,外面又响起了炮火声,他赶紧回到了船上。这时,外面因为宦官的船抢道,不免又与他们兵戎相见了一番,闹得不愉快。明哲保身,冒襄决定不再上岸找陈圆圆了。

谁知第二天,陈圆圆竟然上船来拜谒冒老夫人了。

前面看《浮生六记》,憨园上船拜见沈老夫人和芸娘,是有嫁给三白的心。所以这里也一样。古时候的女子,哪怕是她们这些抛头露面的风尘中人,和公子们玩归玩,笑归笑,没有道理说随随便便见人家家长的。见家长这事儿,从古至今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陈圆圆和老夫人交谈一番,临别前又力邀冒襄再去她那里坐坐。

晚上,船怎么都走不动,冒襄便去看陈圆圆。

陈圆圆表了决心,说我和你母亲很投缘,我想要嫁给你。

不用我再说,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客们恐怕都清楚了冒襄的脾性,自然是习惯性地退缩了。他赶紧拒绝,说不行不行,我父亲陷在襄阳城里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这两次看你都是顺道而已,你别这么想了,赶紧另外找人吧。我不能耽误你。

这话说得连我都觉得心如刀绞,非常不给面子,简直叫人无处置身。但是在冒襄嘴里却大义凛然得很,甚至说“当弃妻子以殉”,意思就是我连妻儿都打算抛掷一边了,怎么可能还要再纳偏房小妾。

换做第二三个人,恐怕早急得流下泪,躲到内帷去了。可陈圆圆到底是陈圆圆,久经沙场,从容不迫,大概意识到陡然之间托付终身确实仓促,便“复宛转云”,说出了下面这一句话——君倘不终弃,誓待昆堂上画锦旋。

公子只要有这个意思,不抛弃我,我发誓在这里等你回来,就像苏蕙纺织回文锦缎等她丈夫回来一样。

这话一说,叫谁还能拉下脸拒绝。冒襄便只好说:“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就和你立下这个约定吧。”换做是我,真要忧一忧他的真心了。八月赏桂的约定他都说是顺路来的了,这山盟海誓定终身的事还能顺路么。

不过冒襄倒也煞有其事地写了诗赠予她,算是一个无力的凭据吧。

过了一年,父亲被朝廷调出襄阳,危机算是化解了,到了守约的时候了,冒襄便去会陈圆圆。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依然没有忘记用“因便过吴门”这样的话来形容此次行程——还是顺路来了,每一次都是顺路。一个倾国倾城的名姬苦苦守候着我,而我每一次都是有空了,得闲了,顺路了才去看她。这是何等自负与自恋。所以他自己的形象因为细节处修饰太过而不讨后人的喜欢便也怪不得旁人了。

而这一回,成了他最后一次炫耀的机会。陈圆圆又被人抢走了,这次是真的。

这次陈圆圆一事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先是被抢走,又因为当地有爱慕她的豪杰发动群众的力量闹事,把她给抢回来了。可是对方势力太强,动用官府的权威,走了上层路线,再一次把陈圆圆给要了回去。

这些细节,冒襄也一一记下。别人手中的香饽饽在他眼中淡如水,不是非常好的反衬么。

陈圆圆的事至此告一段落,但我很肯定,这一颗朱砂痣根深蒂固地长在了冒襄的心上。他若真的对她无意,那么战火纷飞的时候就不该还记挂着她,若说父亲陷于危难要营救,那应该坚定信念只管救父亲,别的事情都搁下,可偏偏又一遍一遍像个女人一样若有似无地和她保持来往。这种拖泥带水只能说明他是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爱慕美人,却又生怕要为这爱慕担负责任。

陈维崧编撰的《妇人集》中,有这样的一段话一一如皋冒先生尝言妇人以姿致为主,色次之。碌碌双鬟,难其选也。蕙心纨质,澹秀天然。生平所觏,则独有圆圆耳。

什么都不用再说,一个“独”字抵千斤。

所以我试想,若没有董小宛,若他们没有生在一个战乱的年代,甚至若他赶早一步,在陈圆圆没有被劫走之前去赴盟约,是不是这篇所谓血水泪水和着墨水写成的《影梅庵忆语》就会从史上最感人的悼亡诗文中除名,世间也不再有“忆语体”这个说法,更不会出现陈圆圆红颜倾国的那一幕,一切都因他们的结合戛然而止?

历史之于诗文,之所以读起来呆笨,是因为历史都是板上钉钉盖棺定论的东西,它不像诗文,给人一种锦匣未启的感觉,这里面有多少珠宝都是未知,人可以产生非常富裕的联想。

《影梅庵忆语》是用来悼念董小宛的,在它的后文里,那些对衣食住行的细腻刻画几乎到达了巅峰,而尾声部分对于小宛的死虽不着浓墨,但诸多侧面描写也着实凄婉欲绝。

但是在开篇,很突兀地冒出了一个陈圆圆,很出其不意地冒出另一段感情,让读者对它、对他的最初印象都大打折扣。

从文字上讲,行文历来是讲究纯粹的,我们对于任何艺术修为的最高评价往往都是“炉火纯青”四个字,一切与主题无关的东西都该删繁就简。就这篇文来说,提不提与陈圆圆的这段往事,对悼念董小宛几乎没有影响。

从人情上讲,细数古今中外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最让人恶心的行为不是薄情,不是绝情,而是滥情。举棋不定,左右摇摆,脚踏两只船,这在今天被归义为“劈腿”。看看娱乐圈,但凡和这两个字挂钩的明星几乎都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做韦小宝,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效法娥皇女英。有人要说,在遇见陈圆圆的那段时期,他和董小宛根本没有来往,感情是续接的,而不是并行的。事实也确实如此,可在他冒襄的笔下,一年两载仅仅两页纸的功夫,前后读来,怎么都给人一种新欢旧爱齐齐上阵的感觉。他也极有可能是刻意在营造这种气氛——美艳双姝个顶个地在我身边周旋,这是何等的风光。

才子,上下五千年多了去了,但正儿八经的才子都在庙堂正史里供奉着。而坊间流传的,无一不是那些和美人和韵事有关的才子,俗称“风流才子”。

唐伯虎的画固然好,可你若并非研究书画的普通人,是否会特意去关心这个画坛奇才?他在江湖上的知名度,更多时候是不是得益于那个叫秋香的女子?

那些正经的文人,一辈子四书五经有板有眼,纵然学富五车,却也只能在历史逼仄的角落里给自己竖起一块不起眼的牌位做纪念。要想名震四海,除非能像李白那样,在整整一个朝代独占鳌头,不然就要依靠一点手段。争议,就是最好的手段。你说对,我说不对,他说要辩证地看,这就热闹了。这就是话题和谈资,不管正面负面,先把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做了弄潮儿再说,后面要想鲤鱼翻身,再想洗白之策。

而洗白之策是早就有了的——然以急严亲患难,负一女子无憾也。我是为救父亲而忙于奔走,辜负一个女人算不得什么。多么英雄气概,多么史诗风格。

也许冒襄太聪明,他知道这些玄机所在。也许冥冥之中,一切步骤都合上了走红的节拍。总之这一段和他有关的双艳奇谈在秦淮河上流传了很多年,流过朝代更迭,传过江山易主,一直流传到了今天。至于孰对孰错,恐怕也难以分辨了。

陈圆圆走了,他说自己非常抑郁惆怅,于是和朋友租了一条船到虎醪去游玩散心。虎醪,那个他和陈圆圆先前约定好了一起要去的地方。多情的人是不是以为接下来,他要迎风洒泪感慨一番景在人不在?又错了。

船经过一个桥洞,桥洞边有一座精致的水阁,他问道是谁的居所。答,董小宛。

“余三年积念,不禁狂喜,即停舟相访。”他这样写道,像是破涕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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