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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梅生香 魅影逐梦

2014-04-29子佩

青年作家 2014年8期
关键词:燕燕川剧小巷

子佩

有人说,川剧光有好演员也不见得能出好戏,一定要有好领导才能出好戏,因为剧团的领导在负责艺术管理,他们如果懂艺术规律,按规律办事,才可能推出好戏来。但说到底,中国戏曲艺术是“金子塔”艺术,其核心是“演员”,“演员”在戏剧界就是“角儿”。比如,解放前,只要有好“角儿”挑班,就能出好戏——比如梅兰芳。

成都川剧院有位年轻的女演员名叫王玉梅,戏迷亲切地叫她“公主”或“燕燕”。她现任成都市川剧研究院副院长,除开剧院方面的工作外,她还亲自担任成都市艺术学校表演课老师,每天早上六点起床、七点半出门到学校、九点半回川剧院、晚上再到学校……她很重视学校的教学工作,她说,这是孩子们一生的起点,得全力以赴……

日子庸凡却忙碌,我爱在包里放些需要阅读、筛选的小说稿,或一本喜爱的书,比如贾平凹新近出版的小说《带灯》。无论是普通作者的小说还是著名作家的小说,当我贴近它们,就能暂时撇开纷纭现世穿越至另一个世界、另一个舞台,那里的人物、事件串联成故事,那些声音、形态,仿佛亦触手可及。——这种体验,正是阅读的快感所在——你能够深刻体会“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道理,并由此反观在现实中那些凌乱的部分,告诉自己要悦纳生命中的悲喜哀愁。

有这么一个人,她有比我更加高妙的“穿越”本领——只要她换上另一身衣裳、换上另一个妆容,就可以成为她愿意成为的另一个人,去经历另一种命运……骄傲时,她微仰下颌、目光斜睨,拒人千里(《中国公主杜兰朵》中的情景);悲伤时,她对着一盏油灯泪眼婆娑、戚戚低诉(《燕燕》中的情景);喜悦了,她对着虚无中的人浅笑(《岁岁重阳》中的情景)……这样的时刻,只能用“极致”或“淋漓尽致”来形容。

[小巷深处的川剧魅影]

春天总会给人礼物。很顺利就找到了那条小巷,它就在车水马龙的蜀都大道旁边,一旦拐进小巷,似乎就与这座愈来愈国际化的大都市没关系了。小巷左侧的居民楼墙体没有嵌瓷砖,是那种有着时间感和生活味儿的灰色;居民楼外有一人多高的围墙,围墙也是灰色砖块砌成,偶有几处闪出树枝或藤蔓植物的身影,显得绿意盎然。小巷右侧是各式店铺,小茶馆(麻将铺)、足浴、针炙按摩……居民和顾客也不多……不太长也不太宽的巷道,既有人间烟火气,又不会嫌嘈杂。这景象,正是老成都最寻常不过的景象了,身临其间,心蓦地变得格外柔和、格外安静。

這条小巷叫做“东风北一巷”,巷子中住着多少人家?巷子中曾发生过多少故事?一时之间,谁也无从知晓,但我知道这巷子中间有个“成都市川剧研究院”。

以前成都有许多个川剧团,“成都市川剧研究院”是由三团、二团等众多单位合并后形成的。人们通常直白地称其为“成都川剧院”,它是国内最负盛名的专业艺术院团之一,与上世纪最著名的川剧班社“三庆会”一脉相承。说起来,以前川剧演员没有女演员,直到“三庆会”那一时期(晚清,“川剧改良”时期),才有些川剧科班开始在地方培训出女演员。

之所以寻访这条小巷,其实是为了采访川剧女演员王玉梅。王玉梅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从艺二十多年,获奖无数,是成都川剧界的“新生代”代表之一。

川剧院的门卫处坐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妇女,看见陌生人不打招呼就“窜”进来四处张望,脸上带着愠怒之意。当我说明来采访王玉梅时,她就热情地叫人落座,还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川剧和“王玉梅”来。

“院里经常有排练,锣鼓敲得炸耳心,闹热得很……有时也去看下嘛,看多了也不觉得稀奇,但还是觉得好看……唱川剧亏本,投入大收入少,不容易噢……” “她是从自贡调来的……唱得好才调得进来噻,平时没打啥子交道,但从外表看就是个不错的人嘛……她是院长,但没得架子……”

川剧院的院子里有两株七里香,沿着院墙和凉棚恣肆地开着,香气沁人心脾!这天上午,王玉梅在成都市艺术学校有课,她上完课,正在来川剧院的路上。上午,院里没有排练,院子里安静得像一座老宅,我绕着老剧院走了一圈,像个侦探仔细察看,木门上的锁、檐下晾着不知是谁的衣服、树下的草和石头……我跟遇见的人攀谈……我试图从中找到与川剧与王玉梅相关联的线索、气息来,并在脑海中勾勒着这个只闻其名的“王玉梅”的轮廓。

闻名不如一见!匆匆赶回剧院的王玉梅身着一件白毛衣,立在花影绰绰的七里香树荫底,向我伸过手来——她脸上的笑容、手心的温度,仿若一个邻家女子、旧时女友——果然没有副院长的架子。我问她,“怎么就学戏了呢?”这一问,时间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1988年。

[“摇旦子”变身“公主” ]

1988年,王家有女初长成,小玉梅才十三岁,就露出了美人的端倪——面如满月,眉色如黛,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会说话……还有一副含着露珠的清澈透亮的嗓子。她仿佛生来就爱唱爱跳,活脱脱就是那背着翎子的“摇旦子”。“摇旦子”是四川方言用来形容活泼的人的词汇,长辈们常会用它来责备孩子的不安分。但王玉梅的父母并不责备她,相反,酷爱二胡、会敲洋琴的父亲还很支持女儿。当某一天街头的广告栏中贴着四川省川剧学校(现在名为四川省职业艺术学院)招生简章时,父亲毫不犹豫地将它揭下来揣回家。

“戏子”在人们惯常的思维里,似乎带着一丝悲凉气,但儿时的王玉梅与现在的她一个样,乐观向上、活泼开朗,明丽得像四季中最晴好的天。学校开始还因为她个子不高不想收她呢,可当她那副嗓子一“奔”过来,就无人能挡了。也就是1988年,不满13岁的她就是凭借嗓音优势,以《黄土高坡》《信天游》两首歌考入川剧学校自贡班。

进入梦寐以求的川剧学校之后,王玉梅才发现自己“处境不妙”。入学一年后,学校演员班排练《挡兵》,她在《挡兵》里反饰男角,尽管头筘勒得人不由自主地冒眼泪,但还是抵不过初次登台的兴奋。可是,当王玉梅一站上舞台,就尴尬地发现,与她对戏的女演员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怎么演都觉得别扭。后来,老师劝她改“帮腔”,她哭了一夜之后十分不情愿地去找教“帮腔”的谢永芳老师,准备改弦易辙转“专业”。然而,当王玉梅静静地立在一旁等待“发落”时,谢永芳却发现:这个小姑娘除了身高不够,拥有很多优越的条件——难得一闻的好嗓音、光彩照人的容貌、个性单纯且充满灵气……思虑再三,谢永芳决定找到领导“保下”她。

也许是因为命运眷顾,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贵人相助,加上王玉梅的刻苦上进,使她得已保全最初的梦想——站在舞台上。1992年,王玉梅从川剧学校毕业,进入自贡市川剧团。自贡市川剧团当时是国家级的剧团,有“川剧窝子”之称,那里云集了众多名家:魏明伦、南国、简小丽……

一切都是崭新而充满希望的。1994年,魏明伦的新作大幕剧《中国公主杜兰朵》问世。入团仅两年的王玉梅被选中,扮演那位芳华绝代、个性鲜明的公主杜兰朵,这个角色极难把握。《中国公主杜兰朵》成为她从艺生涯中的第一个惊喜,也成为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坎”。

“在戏校和刚出戏校的时候,都是听导演的,导演怎么排我就怎么演,依葫芦画瓢,自己不太动脑筋。到“杜兰朵”这里,我才发现,自以为自己是悟性较好的“佼佼者”,原来不过是一只“井底蛙”,那种“复制式”表演行不通了,“形”到了“神”未到……”每当提到《杜兰朵》,王玉梅就感慨万千,“团里来了一位话剧导演查丽芳,她告诉了我问题所在——并不是一味地仰起脸、瞪着眼就代表‘冷傲,需要加入‘内心戏……她拿《罗马假日》《百花公主》等有公主的片子来打比方,我就回家看这些片子,反復揣摩……”

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要肯用心,还不到二十岁就“挑班”的王玉梅承受着外界的质疑,成功变身一位外表孤傲、内心丰富的“杜兰朵公主”形象,并在随后的中国小百花越剧节上夺得了“小百花金奖”。1998年9月2日晚,《中国公主杜兰朵》进京演出,与著名导演张艺谋执导的歌剧《图兰朵》同台竞技。在剧中,王玉梅唱、念、做、打并重,昆、高、胡、弹、灯并用,把一个尊贵、冷艳、孤僻、敏感的公主演绎得神形俱佳,被戏迷亲切称为“川剧公主”。

“公主”从此成了她的雅号,而王玉梅其实还有别的雅号……

[“燕燕”喜摘“一度梅”]

2004年,王玉梅作为艺术人才从自贡市川剧团调入成都市川剧院,踏上了一段新的艺术旅程。2010年,成都市川剧院为王玉梅量身打造了新编经典川剧《燕燕》。这部戏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红遍全国,不仅是川剧第一朵“梅花”晓艇的得意之作,也是成都市川剧院的经典剧目。编剧徐棻特意压缩了近一小时的戏,使该剧节奏感更强、更具冲击力。当年《燕燕》的主演筱舫和晓艇也亲自担任顾问,进行艺术指导。

屡“战”舞台和王玉梅对“燕燕”这个角色思考很深,大胆尝试在传统戏剧中适当加入现代元素。5月28日晚,第25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南片区)的比赛在成都正式开幕,《燕燕》当仁不让地承担起揭幕演出的重头戏。那个夜晚,王玉梅20多年的艺术积淀在舞台上璀璨迸发,用自己清澈甜美的嗓音、婉转缠绵的唱腔、灵巧的身段配上会说话的眼神征服了评委和观众。

王玉梅夺得了“第25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她又有一个响亮的雅号:燕燕。

[作者简介]原名兰晓梅,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四川广安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十五岁开始发表作品,诗文散见各文学期刊、选本。出版个人诗集《上邪》《诗家》(合集);现为某文学杂志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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