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咏月俳句季题浅析

本论文受贵州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青年项目资助，项目编号为：GDWQ2010029

摘 要：除了形式短小之外，俳句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要素就是季题，也即是点明季节的词语。季题都带有明确的季节性，不过“月”这个季题比较特殊。因为秋季赏月的习俗，故含有“月”字的俳句往往都是秋季的季语。但是一年四季都有月亮，若要表现其它季节的月亮之时，需在俳句当中加入表现其它季节的季语。芭蕉的俳句中，咏月俳句约有110句，通过对这些俳句的分析，可以了解季题“月”的这个特点。

关键词：芭蕉；俳句；季题；月

作者简介：何薇（1979-），女，贵州人，现为贵州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中圖分类号]：H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6--02

引言

俳句是日本的一种诗歌形式，其形式为三句，第一句5个发音，第二句7个发音，地三句又为5个发音，也即是5、7、5的发音形式。因日语中一个汉字的发音往往不止一个音节，因此一首俳句所用汉字很少，也被称为世界最短歌谣。俳句除了篇幅短小之外，还有一个规则就是需有季题（或称为季语）。季题就是与四季有关的题材，范围极广，举凡与春夏秋冬四时变迁的自然界现象及人事界现象都包括在内。【1】“月”“花”“ 朝顔”等等都是其中的季题。

俳句最初称为俳谐，是由日语连歌的发句转换而来的。 在山崎宗鉴和荒木田守武等人的努力下，俳谐从连歌当中独立出来。在其后的两百年间，俳谐的内容、题材和手法等都还处于摸索时期。期间出现了贞门、谈林派这两支风格各异的流派。之后，松尾芭蕉登上徘坛，俳谐才成为了一种独立的、真正具有文学价值的文学形式。最后在正冈子规的提倡下，“俳句”这一称谓正式确立。因为松尾芭蕉对俳句发展的巨大贡献，因而被后人尊称为“徘圣”。

松尾芭蕉生于1644年，殁于1694年，原名宗房。师从北村季吟，先学贞门俳谐，后又受谈林派影响。初号为桃青，1682年左右改为芭蕉。29岁时出版了第一步俳谐集『貝おほひ』，因此声名大振。37岁时（1680年）在江户郊外的深川结庐隐居。因草庐庭院中有一芭蕉树，故名芭蕉庵。1682年芭蕉庵失火烧毁，以此为契机，芭蕉开始修禅。1684年，芭蕉开始了一边旅行，一边吟咏俳句的生活。之后芭蕉庵虽然重建，但芭蕉已经停不下旅行的脚步。最后，于1964年病故于旅途中。

芭蕉一生创作了大量的俳句，约有一千余首。现存俳句不算存疑部分的话约有980句，他给后人留下了丰富的文学瑰宝。在芭蕉的俳句中，“月”字被广泛适用，除了表示月份之外的“月”字以外，表示“月亮”含义的含有“月”字的俳句共有110句，这大概占了芭蕉俳句当中的十分之一的数量。在这其中，绝大部分的“月”字就是俳句的季题。俳句当中吟咏的“月”字描绘的是月亮的形象。在日本人的情感当中，秋天的代表景物就是月，中国僧人惠开写的一首诗在日本广受欢迎：“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2】在俳句当中，“月”字往往表示的是秋天的景色，是代表了秋天的季语。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月”字都描绘的是秋季景色，通过对芭蕉俳句当中“月”字俳句季题的分析，可以管窥日本俳句当中季题的一些用法。

1 芭蕉俳句景色分类

在芭蕉的俳句中，“月”字俳句很多。这些“月”字，既有单用的，也有和其它文字组合在一起的，例如「けふの月」、「三日月」、「月夜」、「月影」等词语，这些词汇所描绘的究竟是怎样的景色，我们通过以下的分类来一一了解。

1.1 秋季月色

在芭蕉描写“月”的俳句中，毫无疑问，这一类是数量最多的，大概约有90余句俳句都是描写了秋季月色的。因为“月”本身就是秋天的季题。在这类俳句当中，从月亮的形状来划分的话，可以分为圆月、新月等不同的景色。

中秋赏月这是中国人的习俗。日本人也受到了这一文化习惯的影响。芭蕉的俳句中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吟咏8月15日的月色的。在这部分俳句中，比较一目了然能够明白是中秋月色的往往使用的是「けふの月（今日の月）」「今宵の月」「名月」这三个季语。关于「けふの月（今日の月）」的解释，《校本芭蕉全集》当中是这样解释的：“「けふの月」は仲秋の名月のこと、八月十五夜の月（「けふの月」就是中秋的明月、八月十五的月亮）。”在“蒼海の浪酒臭し今日の月①（沧海为盏明月出，郁郁酒香碧波间）”这句俳句中就用到了“今日の月”这个季题。对于「今宵の月」是这样解释的：“今宵（宵）の月は名月（中秋）のこと（「今宵の月」就是中秋明月）。”【3】“米くるる友を今宵の月の客（八月中秋夜，好友送米来）”就用到了“今宵の月”。在关于“けふの月”“今宵の月”的解释都提到了“名月”，这个词在《广辞苑》当中的解释为：“陰暦八月十五日夜の月。また陰暦九月十三夜の月。<季秋>。「中秋のー」”.也就是说所谓的“名月”就是阴历八月十五晚上的月亮。以及阴历九月十三晚上的月亮。“名月”可以指两个晚上的月亮，但不管是哪一天晚上的月亮，都是在秋季。当然，因为秋季最重要的赏月时刻是在中秋月圆之夜，因此，很多时候的“明月”往往指的是八月十五的月亮。在芭蕉关于中秋满月的俳句当中，这个季语是用的很多的。例如“名月や池をめぐりて夜もすがら（中秋一夜绕池行，不觉明月落天边）”。

除了这三个季题之外，也有单用“月”的，比如“月いづこ鐘は沈める海の底（义贞海底沉军钟，明月茫茫无影踪）”、“月のみか雨に相撲もなかりけり（北国秋易变，明月难相见。阴雨如期至，相扑未能行。）”等，这几句都完成于元禄二年中秋之夜，都收录在了《芭蕉翁月一夜十五句》中。在俳句的序文当中也提到了诸如：“十五日、亭主の詞にたがはず、雨降る”“中秋の夜は敦賀にとまりぬ。雨降りければ”。也即是说，虽然这几句俳句当中没有出现明确表示是中秋明月的季语，但是序文当中明确地提到了“十五日”、“中秋夜”等词，结合在一起便也能知道其表现的是中秋明月了。

除了中秋满月之外，芭蕉的俳句当中还吟咏了其他的月色。例如“三日月の地はおぼろ也蕎麦の花”（月眉影朦胧，荞麦雾霭中）。这一句当中的季题是“三日月”。《广辞苑》对“三日月”的解释为：“陰暦で月の第三夜過ぎ頃に出る月。細く、眉の形をしている。<季秋>（农历每月第三夜之后的月亮。细长、呈眉毛状。<季语，表示秋季>）”

也即是说表示秋季明月的季题除了常见的“月”之外，“けふの月”“今宵の月” “三日月” “名月”等含有“月”字的季题都表示秋季，在表现不同时间、不同形状的月亮时，可以选择不同的季题。只不过因为中秋赏月的习俗，因此在这些表示秋季的“月”字季题当中，表现中秋月圆的俳句占了绝大多数。

1.2 四季月影

1.2.1春

在芭蕉的月字俳句中，表现春季的约有两句：“月待や梅かたげ行く小山伏”（小僧去月待，负梅行山中）和“しばらくは花の上なる月夜かな”（夜樱盛开处，静望枝头月）。在这两句俳句中，都出现了“月”字。但是，第一句当中的“月待”按照《广辞苑》的解释，原指每月13日、17日、23日（笔者注：也有说是3、13、17、23日的）夜晚，备上贡品，静候月出的习俗。后演变成了佛法讲习。这一句当中，还有一个“梅”字，表示的是春天，小和尚参加的是春季的月待。因此这句俳句其实描绘的是春季。第二句当中有一个“月夜”，这是指有月色的夜晚。单独来看的话，它也是一个季题，是一个表示秋季的季题。但是并不能简单的判断这句俳句描绘的是秋季。在这句俳句当中还有一个词是“花”。日本文學作品当中出现的“花”，有时并不是泛指，而是特指“梅花”和“樱花”，在平安末期之后，就特指樱花了，是表示春季的季语。也即是说这两句俳句均表现的是春季的景色。

1.2.2夏

芭蕉月字俳句当中表现夏季的俳句约有六句，大概有两个季题。试举两例：“清滝や波に塵なき夏の月”（清溪泛碧波，夏月无尘埃）“五月雨に御物遠や月の顔”（梅雨久未晴，明月难相见）。第一句的“月”字前面有一个限定了季节的“夏”字。而在第二句当中，有一个词“五月雨”。五月雨就是梅雨，是夏季的季题。这两句话都表现的是夏季的景象。在表示夏季的俳句中，“夏の月”用得较多。

1.2.3冬

芭蕉月字俳句当中表现冬季情景的俳句较春夏两季要多，约有6句：“月花の愚に針立てん寒の入り”（吟月复诵花，咏蝶舞翩跹。小寒风刺骨，风流不复见。）“冬庭や月もいとなる虫の吟”（虫鸣若丝月如弦，初冬庭院夜色深）“月白き師走は子路が寝覚め哉”（季冬明月凛，岁暮往来频。清廉数子路，遥想至天明。）“旅寝よし宿は師走の夕月夜”（腊月庭院明月照，旅居四方此处佳）“月雪とのさばりけらし年の昏”（颂月吟雪间，不觉又一年）“雪と雪今宵師走の名月か”（残冬圆月风雪间，仲裁调解杜国亭）。在这六句俳句当中，出现了“寒の入り（小寒）”“冬”“ 師走（十二月）”“雪”“年の暮”这些词，除了限定季节的“冬”字以外，其余几个词都是表示冬季的季题。这六句俳句都表现的是冬季景色。

1.3 题跋月景

除了以上表示四季的俳句之外，还有一些没有归在其中。这一类就是题跋句。也就是题写在书、画等上面的句子。芭蕉月字俳句中大约有5句是写在画上的题跋句：“月花もなくて酒のむ独り哉”（无花亦无月，独酌影自怜）“物ほしや袋のうちの月と花”（布袋乾坤大，内有月与花。）“風月の財も離よ深見草”（牡丹花中魁，风月独有才）“春もややけしきととのふ月と梅”（寒梅月下开，暖暖春意近）“月か花か問へど四睡が鼾哉”（此中有深意，如花又似月。寒山拾得等，四人鼾声眠。）这五句俳句虽是题跋句，但是其中出现了“花（樱花，春季季题）”“深见草（牡丹，夏季季题）”“梅（梅花，春季季题）”这样一些词，也可以看出图中所表现的春夏景色。

2 小结

在传统俳句当中，季题是必不可少的。徘人就是利用这些俳句给大家展示了日本四季的风采。这些季题往往都具有明确的季节性，比如“蛙”“若菜”等等。俳句当中出现了这样的词语就可以明确的指示俳句所吟咏的季节了。但是，“月”则不尽相同。一年四季365天，都会有月亮出现。只不过因为秋季赏月的风俗，月亮被当做了秋季的代表性风物。与月相关的季语也很多，比如“月夜”、“月清”、“三日月”等。而且，描写秋季月色的俳句当中，又以表现中秋满月的俳句为最，“けふの月（今日の月）”“今宵の月”“名月”这些季题都是表示中秋明月的。 虽说在月字俳句中，表现秋季景色的俳句一枝独秀，却并不是说其余季节就不能出现月亮，或者是在表达其它季节的俳句当中不能出现月亮。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季节指示不清，在这些俳句当中，都会加上表现其它季节的季题，比如“梅” “花”“ 師走”等。

一言以蔽之，月亮只有一个，在俳句中往往被当做秋季的季题。但是加上了其它的季语之后，也可以表示其它季节的景色。因此在欣赏带有“月”字的俳句时，一定要注意是否出现了其它的季语，以此可以加深对俳句的理解。

注释：

[1]本论文所引芭蕉俳句均出自《校本芭蕉全集》卷一、卷二。 俳句译文均为作者翻译。

参考文献：

[1]彭恩华 日本俳句史[M].上海：上海实际出版集团，2004.1-2

[2]靳飞 茶禅一味——日本的茶道文化[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4.108

[3]松尾芭蕉 校本芭蕉全集第一卷[M]. 东京：角川书店，1969.32、44、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