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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美、诗性美

2014-04-29齐彩卉姜涛

青年文学家 2014年26期
关键词:中国山水画史蒂文斯华莱士

齐彩卉 姜涛

基金项目:2014年哈尔滨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创新科研项目“华莱士·史蒂文斯诗歌中的中国文化移入现象研究”[项目编号HSDSSCX2014-48]研究成果之一。

摘 要:华莱士·史蒂文斯是20世纪美国意象派诗人之一。史蒂文斯对中国思想、文化、艺术等都表现了浓厚的兴趣。基于他对中国山水画的喜爱及他对诗画统一关系的诗学观点,本文旨在探究史蒂文斯对中国山水画元素的吸收,并运用文本细读的方法,解读史蒂文斯诗歌中的中国山水画元素的移入现象。

关键词:华莱士·史蒂文斯;中国山水画;散点透视;美学精神

作者简介:齐彩卉(1989-),女,黑龙江省哈尔滨人,哈尔滨师范大学西语学院硕士研究生;姜涛(1956-),男,黑龙江省哈尔滨人,哈尔滨师范大学西语学院教授,硕士生导师。

[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4)-26-0-02

1. 史蒂文斯对中国山水画的钟情

华莱士·史蒂文斯是20世纪美国意象派诗人之一。意象主义诗歌运动虽然持续时间不长,但它与50至60年代的旧金山文艺复兴是极具开放性和包容性的两起诗歌运动(姜涛,2011:155)。中国诗歌、中国儒、道思想、中国文化等都一定程度地被吸收到了美国诗歌中。华莱士·史蒂文斯被中国文化深深吸引,对中国山水画更是情有独钟。在《纪念物与预言:年轻的华莱士·史蒂文斯》一书,由史蒂文斯的女儿霍莉·史蒂文斯收集整理的一则日志中就有这样的诗句:“中国山水画——/ 拂春秋杨柳,野鹅飞翔/ 中国古诗词——/ 声戛然而止,意蕴犹存。”(SP,221)在1909年史蒂文斯写给未婚妻的信中,他对中国画的喜爱之情已溢于言表。他说:“对于一个像中国这样如此遥远和神秘的地方,我不知晓你是否与我有同样的感受,那是一种虚幻之感。她是如此神秘以致一点点的真实都显得那样精妙,让人难以置信。我刚刚读罢一篇关于中国山水画感受的文章。……这是我见过的最奇妙的东西之一。”(CP,137)史蒂文斯曾说,观赏山水画时被激起的冲动与他自己写诗时的冲动极为相似(黄晓燕,2007:224)。这或许是因为史蒂文斯对中国画有精神上和意境上的认同,抑或是诗画艺术本来在内在审美性上就具有一致性和相通性。

史蒂文斯曾在《诗歌与绘画的关系》一文中说,“诗歌的特性是在词语中的诗歌和绘画中的诗歌之间显示出来的,……它们既是写成的又是画成的。”基于史蒂文斯“诗画统一”关系的观点以及他对中国山水画的喜爱,我们才能进一步探讨史蒂文斯诗歌中山水画元素的移入。

2.史蒂文斯诗歌中的中国山水画意象

纵观史蒂文斯的诗歌,中国画特有的意象在诗歌中俯拾皆是。无论是诗题、诗中的意象,还是诗歌的意境,都可以找到带有中国画意味的例子。史蒂文斯的诗歌例如《六个意义深远的山水画》、《杨柳树下茉莉花美丽的遐想》、《眺望田野,观群鸟飞翔》等单从诗题上看就具有中国山水画的主题或意境。山水画讲究自然景物的突显,人退居次位,人与自然圆融和谐。还有一些诗歌中就直接书写了中国山水画中常用的山石、江河、松树、塔楼等意象。譬如“那么,这是否是无端之事:古老的中国人/ 坐于各自山中池潭梳整打扮/ 抑或在扬子江上捋顺胡须,研究思考?”,“一个老人坐在/ 一棵松树荫里/ 在中國/……/ 水在流淌/ 流过丛丛杂草。”,“这是全世界的自然的塔楼/……/ 塔楼耸立在那座山上/ 那座最后的山峰”等等。史蒂文斯诗中的中国人形象也与中国山水画中的隐士极为相似,不追求权力与荣华,享受宁静、和谐的自然之美。中国山水画的深意所在即通过自然山水来“观道”、“悟道”。同时,他的许多诗就是一幅幅美丽的山水画。

苏轼曾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我们也可以说,味史蒂文斯之诗,诗中有画,画意深,情亦浓。无论是读诗抑或是观画,对于欣赏者而言,每一次都可以成为丰富、扩大经验的体验。通过积极感知与构建,可以达到扩大视野、提高精神境界的审美效果。尤其是中国山水画,亦可陶冶性情、提升精神上的修养层次,这也是山水画的独特魅力所在。史蒂文斯在诗歌中融入绘画元素,不仅是一种写作技巧,更为重要的是,它增加了诗歌的审美维度,使读者与文本有深度的心灵互动与内在体验。同时,就像是山水画的留白,史蒂文斯的许多诗歌留给读者以想象的空间,有言未尽、意犹存之感。中国山水画元素在史蒂文斯诗歌中的移入不仅在于意象、意境等表层涵义,史蒂文斯的许多诗歌中也蕴含了他对自然、宇宙乃至世界的观点与体悟,这些体悟与山水画深藏的“道”具有相通之处,似一股暗流贯穿其中,值得探究。

3. 史蒂文斯诗歌中的中国山水画特点

3.1 “散点透视法”的运用

散点透视与焦点透视相对,有多个视点,观赏艺术作品时,视点多次游移,犹如身临其境、游兴不止。中国山水画采用散点透视法,意境深远,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有身临其境之感。史蒂文斯的一首名为《夏天的证明》的诗歌的第三部分就是很好的证明。在读诗的过程中,读者可以体会到诗中展现的景物层层推进,极像欣赏一幅山水画。第一诗节首先以一座“塔楼”为视点观察四周,吸引了观赏者的注意力。它就像世界的中心,大自然的“极点”。此刻,以塔楼为观察点,眺望远方,似乎可以饱览自然万物。此外,“apogee”有“远地点”的含义,由此看来,这塔楼应是远景,好比一幅山水画中的后景。立轴山水画通常下部是近景,上部是远景。“apogee”又有“最高点”的意义,在整幅图中,塔楼的确立于最高点的位置,俯瞰山下欢乐的乡村,以及回荡的幸福的婚礼颂歌,颇有俯瞰万物、游心太玄之感。此时,视平线是随着视点渐渐向下游移的,镜头拉远,视野扩大,视线转移到附近的乡村和塔楼耸立于的山峰。此时的塔楼在感官上的投射比刚刚的要变小了,但欣赏者的视阈却逐渐地扩大。领略过了山峰及山下的景色,在诗歌的第三诗节,视点却又移到了塔楼上。这种视点的游移反复正是“散点透视”的优点,赋予艺术作品以更开阔的空间及宏观境界。诗人最后书写的是站在塔楼上的一位老人,他没有在读书,而是在“红色”的季节,醉情于壮美的大自然,感悟智慧的丰盈、情感的超然。此时读者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不就是那个老人吗,现在已随同老人一起融入了大宇宙,获得了心灵与自然的融通。形式空间上的开阔恰恰与诗歌蕴含的宽广、博大的思想境界与主题相互呼应。这三个诗节书写视角多次变换,类似于观赏一幅山水画。在不断换位时消解了视限,使几种认知的变化可以同时交汇在观者的感受网中(叶维廉,2002:4)。这种“散点透视法”的运用,使读者颇有身临其境之感,获得了心灵的延伸,同时又达到了形式与内容的统一。这首诗充分开发了读者的心理空间,诗中意象映射在心理空间中,随着诗句的延续,产生了充满诗意的心灵体验。

3.2美学精神——人与自然圆融和谐

中国画审美的最高原则是“气韵生动”。“气韵,就是宇宙中鼓动万物的‘气的节奏、和谐”(宗白华,1989:338)。其核心便是人与自然的和谐。中国山水画的美学观念和基础便是道家的思想主张。山水画家要心中容纳天地万物,心有万象,天人合一,此乃作画的最高境界。老子认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的极致便是主体与客体的圆融和谐。通过山水画来体悟深藏的“道”,达到提高精神境界的审美效果。相似的美学精神在史蒂文斯的诗歌中也有所体现。

西方的哲学传统主张人和物主客两体的二元对立。人在不断认识并支配和征服自然。从古希腊罗马时期开始,多数艺术就追求人征服自然的力量美。但随着历史的发展,就出现了许多文人、艺术家开始重新考虑人与自然万物、人的内心小宇宙与大宇宙的关系。在《雪人》中,史蒂文斯就表达了人与自然相互交融、合二为一的思想。读这首诗就如同观一幅冬景山水画。只有主观情感融入景物之中,达到内在的节律与自然气韵相融合统一,才能真正体悟到自然的宁静与和谐,安顿人类浮躁、不安的心灵。正如诗歌第一诗节所言, “必须有冬天的心境/ 才能领略松树的霜枝/ 白雪皑皑”。(CP,9)这“冬天的心境”类似于道家的“心斋”,即审美时提倡的空虚的心境。“心斋”而后“坐忘”,抛开世俗与功利,才能获得内心的平静与充实。

在上述《夏天的证明》一诗的第三诗节中,诗人最后叙述塔上的老人,而三节诗着重笔墨在景物的描写,说明人在整幅画中处于渺小的位置。在突出自然的同时,削减了人的主体地位。在自然界,人退隐于山水之中,这样人与自然才能达到圆融和谐。这与中国山水画的原则不谋而合。《夏天的证明》中隐含的美学思想表明,人要隐于山水之中,才能达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此外,老人静坐于塔中,没有读书,因自然已提供了足够的养分。老人的平静与满足得益于心灵与自然的和谐,得益于一种超然的情感。“nothing”一词暗示老人内心的充盈,同時表现了他虚空、无为的状态。西方的人与自然关系的哲学根源是人与自然的对立及人的主导地位。而史蒂文斯却在不懈地追求心灵与自然的“幸福的关联”。“自然”在他的诗学观中占有重要的位置,自然是“衡量灵魂的尺度”。在信仰危机、日渐纷乱无序的现实世界里,史蒂文斯坚信诗歌能让生活更加快乐,他的诗歌也向读者展现了心灵与现实能够达到的和谐。

4. 结束语

欧文·蔡尔德曾说:“审美理论是一种角色,它显现于一切有教养的社会以及其他许多社会中,是诸如艺术和艺术作品这类物质性范畴的行为基础。”(周宪 译,2003:3)艺术的基础便是审美。任何艺术品的创作首先是经历创作者本身的审美体验。内在、无形的体验继而转化为具象的艺术形式。心理世界与物质世界异质同构、辩证统一。外部的物质或艺术世界与人内部的感知和情感之间本质不同,但确有密切的关联。格式塔心理学家称之为力学的“场”。因此欣赏者欣赏艺术作品时会产生与创作者相类似的情感与体悟。诗歌与绘画在内在审美性上是相通的,这才有理由把诗歌与绘画艺术结合探讨,它作用于人精神上或情感上的审美功效已不言而喻。史蒂文斯对中国山水画的喜爱,使得我们可以在他的诗歌中发现吸收山水画元素的痕迹。本文通过对史蒂文斯的诗歌的文本细读,阐释了读诗有时无异于观画的过程,体悟到山水画的散点透视、留白等表现手法以及人与自然圆融和谐的美学精神在史蒂文斯诗歌中的体现。

参考文献:

[1]黄晓燕.华莱士·史蒂文斯诗学研究[M]. 长沙: 湖南人民出版社,2007.

[2]姜 涛. 美国现代诗歌的中国文化移入现象研究[J].外语学刊,2011(03).

[3]叶维廉. 道家美学与西方文化[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4]周宪 译. 艺术的心理世界[M].北京: 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

[5]宗白华.艺境[M].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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