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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潜论中国诗的幽美境界

2014-04-29张志超

西江月·上旬 2014年4期
关键词:情趣境界意象

张志超

【摘 要】朱光潜先生自己说过他最看重的《诗论》这本书,他企图用西方的美学理论来研究中国的古典诗歌,他指出中国诗学研究存在的问题是凌乱琐碎、不成系统,缺乏科学的精神和方法。因此他企图用西方的美学来研究中国的古典诗歌,找出其中的规律。在我看来,这是朱光潜先生在写完《文艺心理学》之后,以西方的系统理路对中国传统诗歌的梳理和澄清,“我就想对平素用功较多的一种艺术——诗——做一个理论的检讨”,这实际上是朱光潜先生融合中西美学的一次努力和尝试,中国诗歌以“境界”为基,诗歌的灵魂来自诗境的营造,因此本文以分析和研究朱光潜先生是如何对中国诗歌的“境界”进行西方美学式的阐释。

【关键词】境界;意象;情趣

一、何为境界

“境界”是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里首先提出来的“境界说”,他的《人间词话》在探求历代词人创作得失的基础上,结合自己艺术鉴赏和艺术创作的切身经验,提出了“境界说”,即:“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作者阐释说:“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有境界的作品,言情必沁人心脾,写景必豁人耳目,即形象鲜明,富有感染力量。朱光潜先生也认为每一首诗都自成一种境界,诗的境界在作者和读者心里,都会形成一幅画境或是一幕戏景,此景在朱先生看来是有所本有所创的,本与自然和创为艺术,本与自然是指诗的来源是人生世相,是人生世相的反照,但是人生世相是混乱的,“常住永在而又变动不居的”,朱先生在这里指的是现实人生的常常处于沉沦的状态,人们意识不到自己生活的琐碎性和混沌性,他在《文艺心理学》引用了尼采的观点,写到“他说宇宙全是罪孽,人生全是苦痛,如从道德的观点去看它们,它们简直就应该毁灭。”艺术就是将现实人生通过艺术化的手法意象化来解救人生的苦难。因此,诗人在创造诗的境界的时候,必然有所裁剪,也必然有作者的性格和情趣浸润和渗透到诗中。因此,诗的境界在朱光潜看来都是“人生世相中摄取来的一刹那,一片断。”

朱光潜认为诗的境界,全靠“见”的作用,朱光潜继承克罗齐的直觉说,认为“见”必须是直觉的见,是区别于名理的知,是无假思索的呈现在心中的意象。他认为是这种直觉到的诗的意境是孤立绝缘的,可达物我两忘,顿生情趣的。诗人在创作诗的意境的时候,须经过艰苦思索,思索之后一旦豁然贯通,全诗的境界在灵光一现的突然现在眼前,使人心旷神怡忘怀一切。朱光潜将这种现象认为是平时说的灵感,灵感起于直覺,并认为此一霎那的灵感就是物我交融,也就是美感的最高峰体验。“见”的另个特点是含有创造性,“凝神观照之际,心中只有一个完整孤立的意象,一无比较,无分析,无旁涉,结果常致物我由两忘而同一,我的情趣与物的意态遂往复回流,不知不觉中人情与物理互相渗透。”这正是朱光潜早期强调的移情说,即审美经验中的物我同一。面对客体,主体顿生知觉和情感,主体随即把情感外射于物。这移情作用是双方面的,一方面是由我及物,另一方面是由物及我,两者往复回流,是一种主客的交流。“前一种现象是以人情衡物理,美学家称为‘移情作用,后一种现象是以物理移人情,美学家称为‘内模仿作用。”移情作用将大地山河这些原来死板的东西都情趣化了,让我们觉得大地山河都有了情感和生命。诗歌的妙处就在于带有移情作用的词语促成整首诗画龙点睛之效果。意象难免主观化而凌乱破碎不成章法,必须有情趣来融化意象,让意象充满内在的生命感,朱光潜在此非常重视诗歌的情趣要素,认为情趣要素主导着意象,才是诗的“鸢飞鱼跃”的灵的境界。

诗的境界必须是直觉的见和创造的见两者相互作用的杰作,才能得到有情趣的意象,也才能将意象情趣化。真正的诗的境界是永恒的,也是新鲜的,永恒性在于它的情境契合的霎那永恒,“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君掌盛无边,刹那含永劫。”新鲜感在于情与景的契合时时刻刻都在创化中,人生是一条永恒的急流,抽足再入,已非前水。

二、境界的分别

王国维先生根据叔本华的哲学观点,对古典诗歌做出了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的划分,“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古人为词,写有我之境者多,然未始不能写无我之境。此在豪杰之士能自树立耳。”又说:“无我之境,人惟于静中得之;有我之境,于由动之静时得之。故一优美一宏壮也。”王国维的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的哲学依据是叔本华的唯意志论哲学,“我”指的是叔本华所认为的人的生存意志,有我之境指的是意志仍然在起作用而显现的表象世界,因此在叔本华看来,人的生存仍然受意志的支配,所以是痛苦的。而无我之境是指人的存在暂时解脱了意志的束缚,人在艺术中达到超然物外的心境中,暂时得以解脱。王国维用叔本华的理论来提出了这两境界,并且认为无我之境比有我之境格调更高一些,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王国维对叔本华理论的忠诚。而朱光潜先生则认为王的两种境界名称“似待商酌”。朱先生从移情的角度出发,认为两境的分别在于移情与否,王氏主张的有我之境“是诗人在冷静中所回味出来的妙境(所谓‘于静中得之),没有经过移情作用”,所以朱先生认为叫做“超物之境”,无我之境则是移情作用的产物,已经达到了物我同一,“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的境界,因此叫做“同物之境”更妥帖一点。在朱光潜先生看来,“我”指的是自我性格、情趣和经验。他认为所有的诗歌创作的意象必须都掺杂着个人的主观情感和性格,意象是个人主观的返照。朱光潜先生和王国维先生分别从自己不同的哲学依据出发而对诗歌境界进行二元划分,朱光潜划分的依据主要是移情作用,而王国维先生划分的角度是叔本华的意志的存在或消泯。两者各有依据,难以分辨孰对孰错,不过可以得出,朱光潜虽然打着移情的舶来理论,其实内在本质上更接近中国古典美学的“物我同一”或者“天人合一”的理论。

三、小结

现实的世界经常性的沉沦在俗世之中,但你却能用自己的境界能力创造一种当下的美好。就像诗境。所以,美境即是诗境。最好的诗的境界是现实与理想、主观与客观相互彰显。“两间之固有者,自然之华,因流动生变而成绮丽。心目之所及,文情赋之,貌其本容,如所存而显之,即以华奕照耀,动人无际矣。”诗人给我们创造了丰富的境界,实际上我们读者可以欣赏诗境,发挥有诗境得解脱的说法,在日神阿波罗的光辉中静观自得生命的真如,也就是解决了“由主观的情趣如何能跳这鸿沟而达到客观的意象”这个问题,朱光潜先生根据尼采的日神酒神说,认为诗是情趣的流露,是酒神狄奥尼索斯精神在日神阿波罗冷静的关照和熔化洗练中得到的,在诗的幽美境界中,感受悲欢怨艾“在诗的境界中尘忧俗虑都洗濯净尽,可惜与可悲者一样看待,所以相冲突者各得其所,相安无事”。

【参考文献】

[1][3]王国维文集[M].中央文史出版社,1997:77,76.

[2][4]朱光潜.诗论[M].漓江出版社,2011:4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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