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创世神话与其宗教情感

叶露露

【摘 要】作為神话系统中重要组成部分的创世神话，包涵着人们原始宗教情感，包括对土地的依赖感、对造物主和祖先的崇拜、对大自然的惊异感和崇拜感。可以说，神话与宗教从一开始就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原始先民的精神生活的主体部分。

【关键词】宗教；创世神话

一、神话与创世神话

何为神话？泰勒在《原始文化》一书中，认为万物有灵，即神话是原始人面对死亡、疾病、梦境等现象是必有所思，按照纯理性和逻辑的原则创造出来以解答迷惑的。马林洛夫斯基在《西太平洋上的航海者》中认为原始人类并不认为万物有灵，神话也不是解释，而是原始人抵抗生活偶然性的精神信仰，是巫用来证明巫术科学性的根据，也就是说神话是原始人类一种对于巫术的信仰。总之，对于神话不同的学者有着不同的观点，可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在诸多的神话体系中，创世神话被认为是最重要的神话。虽然学者们对创世神话的界定各不相同，但是其理解和对内容的划定基本是一致的，认为创世神话的主旨是解释宇宙万物和人类的起源，其核心内容是宇宙万达的起源和人类的诞生。我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宇宙起源的神话， 但从历史传说和某些传奇作品中，我们可以辨别出各种历史化、世俗化的创世之神及有关的神话故事。我国创世神话是以“天”为中心展开的， 许多著名的神迹都和“天”有密切关系，如“开天辟地”神话、“天梯”神话、 “女娲补天”神话等。

由此可见，中国的创世神话十分多元化，不像西方创世神话较为统一，但是这些创世神话传说均涉及天地形成、人类出现及繁殖、自然灾害的解决等。我们的先人将人类感官所不能把握的认识对象归之于盘古、女娲等具有人格意义的神话人物， 实际上这是他们试图以一种有限的人格神去力图把握自身能力以外的无限观念的反映。

二、宗教和宗教情感

创世神话中包含着人们的对于自然、造物主和人类祖先等的依赖、敬畏、惊异、崇拜等情感，而这些情感又是否与宗教相联系，是否有其特殊的宗教意蕴呢，下文进行有关探讨。

要探究创世神话的宗教意蕴，首先应确定中国究竟有无宗教。虽然中国古代并无“宗教”一词，但并不代表中国无宗教。如泰勒对于宗教的定义“简单地把神灵信仰判定为宗教的基本定义”。中国的原始先民所崇奉自然界的多种神灵，这可以看做是一种信仰，中国传统宗教更为接近印度文化中的“宗教”的涵义，即“教化”，正如学界一些学者认为儒教的主要功能就是“教化”。《周易·观卦·彖辞》所云“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则是宗教即“教化”的写照。由此可见，在远古时期中国原始先民就有了较强的宗教意识和宗教情感，且有多种形态各异的宗教形式，中国的创世神话正是人们宗教意识和宗教情感的一种集中的体现。

那么到底何为宗教情感呢？所谓宗教情感，是指“与宗教信仰相联系的，人们对于超自然力量及其象征物所产生的情感体验”。[1]我国当代著名宗教学家吕大吉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将宗教情感归纳为六种情感形式：在神圣物面前的敬畏感，对神圣物的依赖感，对神圣力量之神奇与无限的惊异感，相信神对自己行为的审判而产生的罪恶感与羞耻感，信仰神的仁慈与宽恕而产生的安宁感和自觉与神际遇或与神合一的神秘感。[2]由此可见，宗教情感也是一般情感的一种，只是它与特定的信仰有关。那么中国的创世神话包含哪些宗教情感呢？

1、对土地的依赖感

在中国的创世神话中，“泥土造人”这一神话广为人知，而众多泥土造人的神话中，又以汉族的女娲捏泥造人最广为流传。在这一神话中，我们可以看出中国的原始居民对于自然界中土地的依赖，我国很早就进入农耕社会，土地是先民们赖以生存和生产的场所和万物生长的重要条件，因此，人们对于泥土有着很强的依赖感，并由此而产生的对于泥土的崇拜感和对女娲的敬畏感。当然，我们知道在讲述人类起源的中国创世神话中，不是只有泥土造人这一传说，还有其他的，如满族的柳叶造人神话、独龙族的树木造人神话、纳西族的蛋生人神话等等。但无论是泥土，还是树木或蛋，都是自然之物，原始先民对这些自然之物都有着依赖感和崇拜感，并将这种原始宗教情感融入到他们创作的创世神话之中。

2、对造物主和祖先的崇拜

卡西尔认为，“中国是标准的祖先崇拜的国家，在那里我们可以研究祖先崇拜的一切基本特征和一切特殊含义。”[3]这一论断明确地指出了中国文化中的祖先崇拜这个重要特征。大家所熟知的感生神话中关于对殷、商民族始祖的诞生的记载，突出了姜嫄和简狄神圣母的地位，但更多地是突出该民族始祖的神圣降生，体现了先民们对祖先起源的近源性追述，但都蕴含着对造物主和祖先的崇拜感和敬畏感。

3、对大自然的惊异感和崇拜感

在远古的洪荒时代，面对日月的运行、昼夜的更替和风雨雷电等自然现象时，原始先民显得极其渺小脆弱，他们不明白自然现象的原因，于是就凭借其原始思维将宇宙万物的由来想象成某位大神或巨人对人类的恩惠，把反乎常规的自然现象如风雨雷电想象成神灵的威力使然。比如先民们对日月的存在和起源就有着很强的惊异感和崇拜感，从而由此产生了许多神话，汉族盘古死后“左眼为日，右眼为月”的神话，广西瑶族神话《伏羲兄妹歌》和白族《创世纪》等都记载有盘古左右眼睛化作日月的神话。

由此可知，原始先民对大自然的各种现象感到惊异和不解，并由此试图寻找自己认为合理的解释。费尔巴哈曾经说过：“自然界中一切奇异和显著的现象，一切使人瞠目结舌、震撼迷惑、燃起幻想、激发惊异，以及以特殊的、不平常的、不可能的方式刺激人的感情的东西，都对宗教的产生发生一定的影响，并且都能成为宗教崇拜的原因和对象。”[4]当然惊异感并不一定就产生崇拜，但使人产生惊异感的对象一旦被赋予神秘的力量并且被神圣化，那么人们在不理解的时候就会加以崇拜，这样它就具有了宗教的性质，成为一种宗教情感。创世神话所讲述的化生宇宙万物的盘古和那些有常和无常的自然现象被先民们神圣化并加以无限的崇拜，是使先民们产生惊异感的直接对象，其中所体现出的惊异感究和崇拜感也就成为了一种宗教情感。

三、小结

综上所述，创世神话所蕴含的原始先民对大自然、造物主和人类祖先的情感究其实质就是一种原始宗教情感。和原始宗教一样，原始神话也是原始社会中的一种文化现象，二者均产生并共存于原始社会，来源于人类生活，它们从一开始就交织在一起，共同构成原始先民的精神生活的主体部分。

【参考文献】

[1]罗竹风.宗教学概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143.

[2]吕大吉.宗教学通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225.

{3}恩斯特·卡西尔.人论[M].甘阳，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6：94.

[4]费尔巴哈.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卷）[M].北京：三联书店，1962：5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