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谣余味
2014-04-29鲜然
鲜然
排排坐,吃果果
你一个,我一个
弟弟睡着了,给他留一个
这么多年之后,我们依然是排排坐的孩子,等着从命运之手中,多分一杯羹。区别仅仅是,从当初的单纯等候,变成精于计算。
成长的过程中,诱惑不可阻挡地到来。以为自己有足够的定力可以阻挡勾引,却红尘中陷落的更加彻底。
排队的时候,总想插到别人的前面。你一颗,我想的是两颗。
那个睡着的人,是亲兄弟又怎样?留一颗果子是情义,不留是本分,照样说得过去。
精明的虫子才配有好光景。撸在手里的,都是独属自己的,谁也别想动。
就这样争争抢枪半辈子。某一天,听到一首儿歌,心里仅有的一点柔软被触动。
这么多年,一心想着满钵满盆的孩子,突然惊觉,那些失去的,远远大于争抢来的。
终于想到要给弟弟留一个,可是,弟弟呢,弟弟在哪里。
丢手绢,丢手绢
轻轻的丢在小朋友的背面
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抓住他
我们的一生说是对着世界展示,其实是藏匿。
先是选择了一张又一张面具,之后便把心放在了暧昧不明的表情后面。有时候要人去猜,有时候又怕被人看穿。
还好,不再拽着某个人的衣襟,呜呜咽咽地哭。
儿歌不再唱,游戏却暗地里继续。起初我们不过是沉迷于游乐之欢悦,为一个善意的欺瞒拍手而歌。后来却成为成心。看着同伴被欺瞒,调转了视线,沉默不语。
旧日伙伴就这样一个个被清理掉,而我们也成了生活的帮凶。
明明知道自己也可能成为下一个,我们依然满脸堆笑,拍手而歌。
那些某个人丢掉的,会被另一个人捡起,然后再在某一次的灵魂或人性的挣扎中丢掉。没有人说得清楚,一块脏污的手绢,要多少纯真才清洗干净。
你狂奔而去的时候,以前是会心一笑,现在却可能正逢着我哭泣。那些逝去的光阴,谁帮我们追回来?
一二三,木头人
不能说话不能动
奔波与停留,究竟哪一个重要,谁也说不清。
尘世的忙碌让我们停不下脚步,归隐南山成为心向往之却永不会兑现的梦语。
遗址的保护性拆迁,新城镇的建设,加上大大小小的商业开发,很快就让我们遗失了故乡。
看着破坏比比皆是,终于明白善变的天性,需要一刻呆立。
可是该停的停不下来,不该停的却迟迟未动。木头人的游戏,成了矛盾的组合体。
你喊木头人——面对破坏的人,多希望在一切结束以前,动起来。捡回随手丢弃的垃圾,安装好用腳踹坏的门,把摇晃的桥加固,给夏天安一个碧绿的纱窗。
他数一二三——渴望安静的心灵在一片嘈杂纷乱中,只想慢下来。希望炎热的正午,流水线上的人可以有片刻的休憩;寒冷的夜里,城市里流浪的人不是进入救助站而是得到真正的救助有了自己的一小块空间;而那些熙熙攘攘营来营往的人们,可以暂停脚步,为街边那个自食其力的老人奉上自己的敬重。
生活教会了我们随遇而安,逆来顺受。膺服于各自轨迹,看多了事事提速,也看够了想要做事的人得先经历至少十几个公章的许可。
尘世活着,慢慢就见怪不怪了。为了欢悦呆住的时刻,还有吗?
多么想,喊出“木头人”时,让噩梦凝固。说出“一二三”时,把美梦放飞。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的朋友在哪里
在北京,在上海。我的朋友在这里
先是一二三四五六七,然后就是百、千、万。
经历过的人事越多,朋友越少。
人是高级动物,却也会为了觅食而自相残杀。
终于学会随遇而安,不再苛求尘世。连朋友这事儿,也不再贪。
找朋友这事儿,仿佛是上一个轮回的故事。若是幸运,曾有个肝胆相照的人,你会期望下一世还与他遇见。若不幸,被朋友出卖,滴过血的心只想在下一个轮回,绕着道走。
可是,可是,你还是会禁不住问,那些旧日里唱着歌,蹦蹦跳跳的朋友都哪里去了?
他们藏在哪里,他们都还好吗?
编,编,编花篮
编好花篮上南山
南山开满红牡丹,朵朵花儿开得艳
编花篮干什么,上南山。上南山干什么,采牡丹。
采来牡丹干什么?没人告诉你我。
生是花开,死就是花落。这样简单界定时间,就会有一些争分夺秒。
贪得无厌的人,一只花篮不够,再编一只。针尖上跳舞,虎口旁夺食,攘攘营营,决不放弃占有。
尘世的喧嚣那么多,诱惑也多。无意轻薄花朵,还是忽视了南山的花开花落。
聪明和愚蠢其实是一个词,我们却常常看不透,就算偶尔明白了也不肯承认。
收集一个个日子,忘了自己。直到有一天,把自己也收入花篮中。
原来生死的秘密,早已被花朵窥破。
责任编辑:西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