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狐千年,邂逅了眷念
2014-04-29韩咏华
韩咏华
地域以“狐”而名,实不多见,即使地大物博的中国。而涞源,曾以“狐”而名。自仁寿(隋)元年始到洪武(明)初年至,“飞狐县”如影相随了涞源七百六十多年。“飞狐”,是涞源古董级的标签。
说是“标签”,似乎有古木檀香之沉,略显僵迂。涞源的“狐”不是一般的“狐”,是“飞狐”。就只一个“飞”字,让循地而栖的爬行类,滋出灵异羽翼,顿生苍龙在天,不坠青云之气象;鸿鹄浩志,翱翔瀛宇之怀远;鲲鹏背负,东海扶摇之壮阔。历史的风烟,消散了飘渺记忆。飞狐的传说,却代代相传并深入人心。千年狐仙食万年松果,羽化成仙穿梭人间,常显圣為老翁或少女,救助于困苦,救助于危难……
(一)
穹窿,苍茫;草原,寥廓。
路边,一卷羊皮褥子,那么不起眼,不起眼如路边的枯草。来往的过客,从羊皮褥子旁打马而过。谁也不曾想,被遗弃的羊皮褥子,隐匿着怎样的故事。
羊皮褥子里的孩子已气若游丝,虚弱得近乎虚脱,冻僵得近乎麻痹。无声的泪,流过稚嫩的颊,流成猫咪似的花脸。无声的泪伴着沙哑的哭泣与呼唤。“阿爸”、“阿妈”…可是,爸爸妈妈在哪里?
呼唤,被狰狞的风掠夺得无影无踪,孩子孤独而又无助的小手,如飘摇的芨芨草,苍白无力。求生的本能中孩子依然在挣扎,这挣扎化作一种悲壮,也化作一种等待。等待生命的贵人、等待命运的救赎。
一弯幽月,敞开了涞源汉子温暖的胸膛。一朝相遇,两双陌生的视线碰撞出一生的情缘、一生的血脉、一生的父子情。
时光荏苒,月华斑斓。四十多年后,羊皮褥子里的孩子,成了我的师弟。也许是希望他多劫的生命得以重塑。父亲给他取名“建立”。缘于身心负载了太多无私的爱,建立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成长为一个重情意、肯付出、讲义气的无私汉子。每年,他都要为家乡文化做义务宣传员与讲解员。白石山,阁院寺,拒马源,兴文塔,泰山宫,黄土岭,十瀑峡…..这里的一山一石他都能叫得上名字,说得出故事。每一次讲解,他都那么投入,那么深情。每一次讲解,他眼睛的玻璃体上都充盈着深情的暖流。大学时,他钻研了生物学,家乡的一树一木,一草一花,他都能说出什么科、什么目、乔生还是灌生?开什么样的花,结什么样的果,适合在什么地域生存。而他自己,是一株落地生根在涞源的高原树。高原,仅仅给了他生命;涞源大地,却给了他成长的乳汁。直到今春父亲仙游后,父亲的影子却一直默默陪伴在他身边。多少次梦里依偎,做着童话的甜梦,不愿意睁眼,不愿意醒来….
建立说,飞狐庙里那尊鹤发童颜,须冉飘飘,手拄拐杖,慈眉善目,安详端庄的老者,不是神像,是他的父亲……
(二)
飞狐峪中的仙人“秀”,亭亭玉立,如岁月轮回一袭素颜白狐。烟花红尘,千年流转,白狐欲到人间寻求放生过她的那个书生。而书生,于忘川湖边捧一杯忘情水一饮而尽的刹那,早已忘记一切,跌入轮回。
一九九二年的涞源盛夏,书生衣袂飘飘,缓缓而来。只是一脸忧郁,落难潦倒。无助的书生,干涸着肠胃,迈进“人乐饭店”。遍体鳞伤的挫败,早已憔悴了身心。书生的脚步纠结着,绝望着;绝望着,也希望着。流年若梦,来去匆匆。记忆搁浅,思绪蔓延。前世之缘,隐约若现。邂逅的白狐依然那么俊美,依然那么狐媚。阡陌红尘,浮华皆隐。重逢的路口,白狐惊讶着沉重而惊喜的脚步迎上前来。且料,落难的书生滋润了肠胃,休养了生息,揣好了登程的银两,竟无了影踪。白狐迎来的,只是一个因果的圆梦。
其实,曼妙少女的浅笑与贤淑,分秒都回旋在书生的眼前、心里、梦里,且深入骨髓,难以释怀。二十二年的的寻觅,期待;二十二年的再寻觅,再期待。试想,若不是千年灵狐幻化,为何有如此巨大的魔力?始终让轮回的过往,吞噬感恩的情愫?!
二十二年后,同样的涞源夏季,张垣宣府的苏书生带着感恩的心找到了飞狐峪中的仙人“秀”——春姑娘。只一拥抱,只一回眸,彼此的高大身影便镌刻成两地寻恩佳话,轮回于道德正能量的丰碑之上……
谁说“飞狐已度去,空留飞狐城?”
从白石山亿万年的沧海桑田到泥河湾人类文明的发祥发源,从巍巍大太行的北麓到英雄浩荡的冀中平原,从黄帝战蚩尤的飞狐大战到金庸小说的飞狐大侠,从狭幽料峭的古道走到千禧世纪的今天。飞狐,一直眷念着这片土地,须臾不曾离开。如此,我更愿意说,“飞狐”不是一个峡谷,不是一个传说,不是一座寺庙,不是一个雕偶,也不是诸多显圣的真实故事,而是京西凉城、福地涞源,恒广永昌的烈烈图腾!
责任编辑:浅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