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办学：功利还是实力？

文/王 祥

合作办学：功利还是实力？

文/王 祥

上个月，教育部公布了新一批认证的中外合作办学项目，其中天津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和上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两所师范院校的音乐类本科教育项目赫然在列。截至今年2月11日，在全国设有音乐类专业的近300所高校中，已有14所院校的15个中外合作办学项目获得了教育部认证。从数据来看，音乐类院校也赶上了全国高校掀起的合作办学的浪潮。这种教育模式自诞生伊始便褒贬不一，究竟哪些音乐院校青睐这一教育新模式？其教学效果是否被学生所认可？笔者走访了多所高校合作办学项目的负责人以及部分参与项目的师生进行求证。

九大音乐学院：坚持走好高精尖

九大音乐学院中虽有三所曾涉足合作办学项目，但目前这三所院校的项目不是到期终止就是推进速度缓慢。校领导并不将此作为办学的主力，重视程度不高。合作办学为何在专业院校遇冷？

采访中，几位院长和负责人都以“是个大工程”作为回应。无论是中外合作项目，还是国内与其他院校甚至是地方政府的合作，他们并非没有考虑或尝试过，但最终大都因为专业院校太过严谨导致“问题繁多”而停止。中央音乐学院负责人表示，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决定坚持提高自身资源，将精力放在高精尖人才的培养上。中外院校可以加强学术交流，但是不采取中外合作办学的形式。

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工程系系主任陈强斌提及了一个专业院校的默契共识：教育部认证的中外合作办学形式有两种——合作设立机构和合作举办项目。就合作项目而言，由于其目的为引进国外师资，带动国内教学质量，所以主要教学活动在中国进行，中外两校互认学分的方式不纳入中外合作办学范畴。但陈强斌坦言，这种单纯在国内的合作办学实际上收效甚微，外国专家来国内的太多了，都是上完课就走，根本谈不上引进教学方式和教育理念。相比而言，倒不如通过学术交流活动将学生送出去，至少这样的交流，对学生视野的开阔和实践经验的积累都大有帮助。当听说近期天津音乐学院正在与茱莉亚音乐学院合作设立中外办学机构，陈强斌期待地说：希望这次合作可以全方位地把国外的教学理念带到中国。

师范院校：错位中求发展

相比专业音乐院校，师范院校对于中外合作办学的模式十分青睐。本次通过教育部中外合作项目的上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就是其中的代表。这类师范院校大多存在两个共同点：地处文化交流活跃的省市、本地区有专业音乐学院竞争。面对着专业排名上无法与毗邻的上海音乐学院竞争的现实，上师大音乐学院从2008年起，便积极联系英美俄三国排名前列的专业音乐学校寻求合作。通过几年的经验积累，上师大音乐学院已经与俄国专业排名第三的彼得罗扎沃茨克国立格拉祖诺夫音乐学院建立了较为成熟的合作关系，反响不错。对于中外合作办学的考虑和经验，院长李聪表示：“合作办学要从学生角度出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让他们拿到本硕学位，教育部中外项目与中外校级合作共同进行，给学生提供出国长见识的机会，拿到国外文凭，提高就业竞争力。”为此，李聪还专门在俄罗斯安排了辅导员负责管理在国外学习的学生。

“错位发展，提高自身竞争力”是这些师范学校积极发展合作办学的着眼点。能与比自己实力更强的院校寻求合作，也是综合类院校开展中外合作模式的一个基本初衷。

在这种趋势下，师范院校开展合作办学的尝试增多，但像上师大音乐学院这样能被人信服的合作，却是屈指可数。这便引出了合作办学模式中两个最为敏感的问题：文凭与学费。

“要的就是文凭”

中国音乐学院与奥地利三所大学联合举办的中奥联合大学项目在2008年开展时，曾被学生们看好，中国音乐学院与奥地利的专业音乐高校也一直面向社会招生。但据中国音乐学院国际交流处赵老师反映，由于这个为期一年的项目没有学历认证，即使不收学费，六年来前来报名的人数也是少之又少。目前已培养的80多名生源多以中国音乐学院附中和在校学生为主。赵老师告诉笔者，其实奥方对此项目重视度颇高，无论是钢琴、声乐还是弦乐教学，都十分专业、严格。通过一年的学习，附中很多学生考到了奥地利，学校中起步较晚的弦乐四重奏也拿到了金钟奖项。从专业角度来看，这项交流绝对是一次难得的经验，然而就是因为没有文凭，所以一直不温不火。

目前国内的就业市场上，拥有一纸好文凭就意味着多出数个宝贵的求职机会。这样一张经由教育部认证的小纸片，就是有让用人单位多看一眼，令无数学子趋之若鹜的无穷魅力。此次采访过程中，文凭问题一直是一个难以回避的核心问题。北京现代音乐学院，作为一所教学质量较高的民办学校，与北京名校合作办学，为学生争取成教文凭。上海音乐学院与日本并不十分出色的多莱坞大学合作开办了新兴的数字传媒录音艺术专业，即使四年全部在国内授课且学费昂贵，但由于教学不差又可以获得两所学校的文凭，仍旧招来了不少中央音乐学院和上海音乐学院的落榜生。包括正在与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洽谈成立合作办学机构的天津音乐学院，颁发外方文凭的问题，也成为中方试图争取的一个重要环节。

采访中笔者了解到，外方尤其是国际知名音乐院校在文凭这个问题上控制得还是相当严格的，这也是阻碍中方院校与顶尖院校合作的关键原因之一。几个比较成功的案例，无一不是建立在双方已经有相当了解的基础上。除此之外，容易成功的还包括一些国外二流院校，这也牵扯到了另一个关于合作办学的敏感问题——钱。

教育能否用钱买？

“合作办学多数就是挣钱的工具。”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工程系系主任陈强斌对这个问题直言不讳。他提倡的合作办学模式是外方在中国成立合作大学（办学机构），真正实现将国外先进的教学理念和办学方式引入中国。

在教育产业化的趋势下，外方不会无偿来为中国教育添砖加瓦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实。许多二流国外大学来中国教育市场，也只为一个“利”字。通过随机调研，笔者发现目前大约有60%的学生看好这种中外合作办学形式，愿意花高额学费出国学习，获得一张二流大学所谓的“洋”文凭。但在这些人中，最后能认真学习留在国外工作的却寥寥无几。很多人都是拿着一张用人单位连校名都念不出的国外文凭返回国内人才市场摸爬滚打。

面对这种现实，学生和家长心中在算一笔账，校方也在算账。目前，中方院校在与国外院校进行合作办学谈判时开始尽量为学生争取利益，从学习时间到教学内容，从学位再到外方名气，无一不是需要大家坐下来慢慢商榷的内容。在这场三方参与的合作中，学生作为拥有主动权的一方，应正确看待合作办学提供的机遇。中国音乐学院国际交流处赵老师忠告同学们：教育无法靠钱买，眼界很重要，但自身努力更重要。

合作办学的可见“优势”

孙思豪是上海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第一批参与2+3本硕连读合作项目的学生，今年夏季就要从俄罗斯彼得罗扎沃茨克国立格拉祖诺夫音乐学院正式毕业了。他从俄罗斯打来电话向笔者表示，会继续留校攻读博士学位。“这里的演出多，教学细致，还可以参加当地的音乐沙龙，与当地乐团合作演出的机会也是在国内无法实现的。我学的是西洋器乐演奏，应该在国外多吸收知识，今年硕士毕业才24岁，还有机会多学习一下。”

另一位从俄罗斯回国参加汇报演出的男高音张浩霆同学在舞台上展现了他的学习成果。他曾随格拉祖诺夫国立音乐交响乐团赴挪威公演。在巡演期间张浩霆有幸与挪威著名女中音歌唱家Tonje Hjertas联袂演出并担任主角。由于类似的随团演出机会很多，张浩霆说，这些演出早已让他对登台表演驾轻就熟。舞台上的他举手投足间，充满成熟与自信。

采访之余，笔者调查了2012年的就业统计资料，全国近百个专业音乐院团中，真正招收的应届毕业生却为数不多。教育部本科教学评估组专家、北京交响乐团梁大南分析说：“很多学生在校期间的学习内容以独奏独唱为主，并不具备乐团合奏合唱能力，进入乐团后还要再培养，增加了成本。”而就业市场中，专业乐团的需求岗位是独奏者的数十倍，正是这种现象导致了国内院校毕业生面对严峻的就业形势。参与合作项目的学生由于在国外拥有了大量的演出机会，跟团经验丰富，所以在求职竞争中多了一分优势。这也正是学子们在合作办学模式下获得的可见“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