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讹与消解:幽默话语的跨语用解析

徐品晶

(福建工程学院人文学院，福建福州 350108)

一、引言

幽默是人们根据自己对真实生活的深刻理解，以生动诙谐或夸张讽刺的语言形式来表达看法与观点，或妙趣横生，或委婉批评，表现了语言运用者高超的语言技巧。人们对幽默现象的探索始于古希腊时期，并提出了多种幽默理论，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一派理论是乖讹理论［1］。所谓乖讹，就是“客观物体、思维、现象或事件之间的联系”。当这种联系出乎意料，与常规相悖，或不合场景，违背逻辑时，它就是不和谐的，是乖讹的(incongruous)［2］。乖讹只是幽默产生的前提，乖讹还必须得到某种范式的消解，才能产生幽默。乖讹－消解(Incongruity-Resolution)的“二阶段”模式是当代心理学上一个常见的幽默制笑机制。在第一阶段中，幽默的发出者向幽默接受者暗示幽默的发生。在第二阶段中，幽默接受者必须专注于找到一条认知规则，即根据语境及背景知识，去发现不和谐因素背后的协调成分，从而理解幽默发出者的真实意图，并获得愉悦［3］。带有消解过程的幽默趣味性更强，需要幽默接受者更大的智力去领悟。“任何事物本身并不幽默，幽默只存在于接受者的认知过程中”［4］，因此，许多幽默现象可以利用语用学理论来解析，如指称、预设、合作原则、关联理论等。但幽默话语不是一种自然的会话，它是一种被操纵(manipulated)的话语，有一套自己的制笑机制。现实中的幽默话语有时只不过是语言的游戏，是一种“非真诚的交流”(non-bona-fide communication)［5］，因此，用于解析真诚交流的语用理论难以全部覆盖幽默的交流模式。许多论者只是对幽默话语做过语用分析，很少结合幽默制笑机制，指出幽默产生的机理。本文既要分析幽默言语作为一种传达说话者意图的言语交际，又要阐释幽默的制笑机制，提升使用幽默语言的自觉意识。

二、幽默的跨语用解析

(一)指称与别解

指称语(deixis)是语用学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它是语境与话语之间的关系在语言结构上的反映，同一句话在不同的具体语境中可能有不同的意义。语言中的指示词语可以帮助言语交际双方识别某一人或事，主要有以下几种表达形式:(1)专有名词，如Beijing，the United Nations;(2)确定性描述语，如the dog，the house;(3)不确定性描述语，如a dog，a house;(4)代词，包括人称代词与指示代词，如 we，you，him，it等［6］。语义学意义上的指示语是抽象的、静态的、孤立的一个个单元，而语用学层面上的指示词只有在其使用的语境中，才能确认它们所指的人与事，才能理解其意义，其所指的对象可能是动态的，随语境的，会随着发话人的交际意图，前言后语及受话人的逻辑推理而具体化。指示语如果运用得当，所示的信息就会明白无误，如果对指示语理解发生偏差、错位，或故意曲解，就会出现指称对象矛盾或误会，而这样的矛盾或误会又很容易产生幽默效果。

例1:A boy of six went to a hospital to have a regular examination.

Nurse:Now let's take off our clothes，and see how much we weigh.

Boy:You go ahead，I don't want to.

例2:英国戏剧大师肖伯纳常在戏剧中讥讽资本家的伪善面目。在一次高端酒会上，有个资本家想要当众羞辱萧伯纳，于是，他大声渲染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伟大的戏剧家都是白痴”。萧伯纳笑了笑，冷冷地回了一句:“先生，我看你就是伟大的戏剧家。”

例1中的护士是为了增加孩子对自己的亲近感，用了“let's，our，we”等人称代词，而男孩则由于年龄小，没有真正领会其中的语用含义，产生指称错位，幽默随之而生，其中的乖讹与消解阶段分别是护士和男孩无意中设置并取得协调的。例2中“伟大的戏剧家”在发话人一方(资本家)却是有意的乖讹行为，暗指萧伯纳本人，是一种特指，属确定性描述语的用法，但在受话人一方(萧伯纳)，则巧妙地把“伟大的戏剧家”别解为一种泛指，不确定性描述语的用法，以达到消解目的，然后反戈一击，让资本家本人成为指称对象——白痴，从而避免了正面的冲突或尴尬局面，让听者愉悦，显示大师的语言魅力。

(二)预设与反差

预设(presupposition)既是2个命题之间的一种关系，又是一种语用推理(pragmatic inference)，因而，它可分为逻辑－语义预设和语用预设2个层面。

1.逻辑－语义预设。逻辑－语义预设涉及话语的命题关系，语言学家对预设的兴趣是从他们对语义关系的研究开始的，但随着对预设关系研究的深入，他们发现，英语中的一词多义或一义多词在特定的认知语境下往往是可以为交流双方所预知的。话语中的词语意义或结构意义与命题之间存在一种逻辑关系，语义学上的预设要受语境或句中一些特定因素的影响而发生变化，当这些变化表现为接话者摆脱或超越人们预设的语义范畴，或词汇的常规含义，达到正常交际以外的某种特殊目的时，其幽默效果也就跃然纸上。它常常表现在以下几个层面:(1)语音层面。世界上的各种语言都存在着大量的同音字或同音词，同音异义是一种常见的语言模糊现象。在会话交际中，话语双方常常有意或无意地利用语音相同或相似的特点来曲解话语含义，制造幽默效果。

例3:When Ketty was seven years old，her mother took her to the museum.When they saw a mummy in the Egyptian room，Ketty asked what it was.

“That is someone's mummy，dear，”replied the mother.

“It's too bad，”she sighed with a relief，“I am glad my mammy's not like that!”

该幽默的产生在于2个单词“mummy”和“mammy”在读音上的相似。

(2)词汇语义层面。根据含意学说，独立于语境之外的词义为词汇的常规含意，而依据语境所确定的言语意义为真值条件意义，幽默语言在语义设计中摆脱或超越人们预设的语义范畴或曰真值条件意义，进入另一语义范畴或词汇的超常规含意，从而产生强烈的语义反差［7］，幽默从中闪出。

例4:A New Yorker in London:Your sky looks much clearer than in New York.

Taxi-driver:Sure!We have more sky-scrapers here.

“skyscraper”在语义学上意指“摩天大楼”，而出租车司机故意把它拆解为“sky”与“scraper”的合成词，使之成为擦洗天空的工具，所以天空更干净，乖讹与消解瞬间完成，幽默呼之即出。

(3)句法层面。当一个句子的结构或成分可以做多种解释和分析时，幽默也随之而来。

例5:A female customer:Could you do me a favor to try on the trousers in the window?

The sales-manager:sure，Madam，but we do have a dressing room in the corner of the store.

句中消费者的本意是指要试穿橱窗里的裤子，可销售经理却把句中的后置定语“in the window”当成状语，曲解成了顾客要在橱窗里试裤子，乖讹由此产生。接着，经理又好心建议有专用的试衣间，说明他是有意曲解顾客的本意，以达到消解目的，让人忍俊不禁。

2.语用预设。语用预设也称作语境预设，包括语言使用涉及的逻辑推理、百科知识和词语信息等3个语用范畴，这3个范畴不是静态的参数，而是一系列随交际的进行而不断变化和更替的命题。幽默语言的产生，至少要有一个能引出幽默的“妙语句”或“语言核心”，其他成分可称之为“铺垫”或“情境”，起到介绍幽默发生的场景，为幽默的产生做好预设。

例6:Just one week before Betty's fifth wedding anniversary，her husband asked her what kind of gift she would like.She told him that she wanted something impractical and romantic.

On their anniversary night，the husband presented Betty with a lovely gold necklace.

“A little four-letter word made me get this for you!”the husband said softly.

“Oh，how sweet，”Betty whispered，“L-O-V-E?”

“No，”the husband replied，“S-A-L-E.”

此例的幽默之妙在于场景的预设。在结婚5周年之际，妻子需要一个带有浪漫情调的礼物作为纪念，丈夫为她买了一只可爱的金项链。其中的妙语句，也是乖讹产生的基础，是“a little four-letter made me get this for you”。根据逻辑推理，妻子想当然是单词“爱”，而丈夫却回答“不是”，进而抖出“甩卖”一词，美好的爱情象征咋能用一个打折的物品来替代?这给话语接受者的思维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惊诧之余，又不失嫣然一笑，达到消解目的。

例 7:One day，there were three mothers who were discussing about what their sons would be in the future.One predicted that her Jack would grow up to be an excellent engineer because he took apart all the toys she had given to him.Another expected her son to be a future lawyer for he often argued with his classmates.“Then my Joseph is sure to be a doctor，”announced the third one，“when I call him，he never responses.”

这是3位母亲在交流各自孩子性格特征的场景预设。从百科常识推论，工程师肯定喜欢摆弄器具，律师擅长辩论，各行各业都有一种偏好。那么，作为医生，其偏好又是什么呢?会话者为大家预设了一个乖讹。常识告诉我们，医生救死扶伤，责任重大，遇到紧急情况，他必须随叫随到，但是，第三位母亲却以他儿子从不响应她的召唤来揶揄医生的职业道德下降，让听者颇感意外，再联想到当下各种媒体对医生的医术水平、道德水准、对病人的态度等的负面报道，话语接受者如释重负(消解)，幽默讽刺意味无穷。此外，幽默的关键点还在于幽默发出者在提供相关信息时使话语接受者产生超越特定意义范畴的言语解读。

例8:Newspaper boy:“Paper，paper，big hoax in this very place!Fifty victims!”

A passer-by:“I'll have a paper，here is 4 pence.”(reading newspaper)“Just a minute，there's nothing about the hoax…”

Newspaper boy:“Paper，paper，big hoax in this very place，fifty-one victims!”

新闻报纸往往以呛人的字眼吸引读者的关注，如本例中的“big hoax”“victims”等，产生幽默的妙语句为“fifty victims”，行人认为是除自己外的其他人，于是，带着探一究竟的想法，他买了报纸，结果发现自己也成了下一位的“受害者”，恼怒之余，也不禁哑然失笑。

3.预设消失。预设消失指发话人先发出含有预设的话语，后来又补充了否定这个预设的话语，导致预设的废止。幽默语言就是通过有意无意地设置一种悬念性的预设，然后以否定预设或与预设相冲突的方式产生的。

例9:When My boyfriend and I were riding in his car，he said to me:“put on your seat belt，”Touched by his consideration for my safety，I smiled.

Then he added abruptly:“I don't want to get a ticket.”

“系安全带”为话语交际建立了一个乖讹预设:“男朋友很关心我”，而“我不想拿罚单”这句话却让预设骤然消失，进而消解，幽默感来自女孩“自作多情的一笑”。

(三)合作与违背

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s)是Grice会话含义理论的核心部分，其包含的4个准则基本涵盖了交际双方进行会话所应遵守的几个准则:(1)数量准则:提供适量的信息。(2)质量准则:不说假话或无根据的话。(3)关系准则:与交谈主题相关。(4)方式准则:话语简洁、明确、不晦涩等。有论者认为，基于真诚交流的合作原则与基于非真诚交流的幽默原则分别掌管一个不同类型的话语交流，很多幽默是由于违背(infringing)合作原则而无意间产生的，幽默原则与合作原则完全相反［8］。笔者认为，判断合作与否，很关键的一点就是:交际双方是否能让交际顺利进行，能否实现交际目的。幽默交流大部分也能实现交际目的，只是其手段不同而已。幽默话语的交际一方为增强语势，传达一种一般言语不能取得的言外之意，有时故意蔑视合作原则，产生乖讹现象，但这样的蔑视足于让交际的另一方察觉到，并能做出另一种解读来消解，产生更强烈的交际效果，因而，幽默交际双方仍是遵守合作原则的，只不过是绕了一个弯，以表面的违背来达到特殊的合作效果。这种表面上的违背必须恰到好处，太过了则导致会话交际无法继续，失去幽默的作用，太弱了则不足引起注意，听者推导不出特殊的会话含义或幽默，也就失去了交际效果。

例10:The father:You should study harder.

The son:It's of no use，Dad.The more I study，the more I know.The more I know，the more I forget.The more I forget，the less I know.The less I know，the less I forget，the less I forget，the more I know.So why should I study harder?

上例中的儿子提了一大堆不努力学习的理由，违背了量的准则，其实他想表达的核心意思是“study is of no use”，这也是父子间一问一答的交际目的，但如果以这样直白、直接或真诚的交流方式进行，对话就毫无韵味可言，而通过废话的堆积，表面的违约，在荒谬之中透出诡辩，既达到了交际目的，也加强了语势效果，其幽默韵味悄然而至。

例11:A boastful tourist from Texas，U.S was being shown the sights of London by a guide.

“What's that building there?”asked the Taxan.

“That's the Tower of London，sir，”replied the guide.

“Say，we can put up buildings like that in two weeks，”boasted the Texan.

A little while later the Taxan saw the Buckingham Palace and he asked the guide again，“And what's that building we're passing now?”

“That's the house where the Queen lives.”the guide answered.

“Is that so?”doubted the Texan，“Do you know that in Texas we could put up a palace like that in a week.”

A few minutes later they were approaching the Westminster Abbey.“Hey，young man，what's that building over there?”The American was quite curious about it.

“I'm afraid I don't know，sir，”replied the guide absent-mindedly，“It wasn't there this morning!”

根据质的准则，话语必须真实，交际才能顺利进行。上则幽默小段寓意夸张、别出心裁。美国德州人会吹，英国导游却更胜一筹。有趣的是，这位导游吹牛时表面上不动声色，却一语重千斤，于无声处起惊雷，令人捧腹!其实归纳起来，无非就是2个人在争“哪个国家的楼房建设速度快”的交际目的，但是，使用不同的语言表达方式，故意蔑视质的准则，达到的效果当然有天壤之别。

例12:Salesman in a bookshop:Do you want a copy of CHICKEN SOUP FOR THE SOUL?It's a best-seller!

Woman:Isn't there a vegetarian version?

关系准则要求交际双方的谈话内容要有联系，否则的话，谈话就会中断或受阻。《心灵鸡汤》是一部谈处世哲学的畅销书，作者把人生经验与心灵启示比作抚慰身心健康的营养“鸡汤”，从修辞学的角度来看，书名完全是一个暗喻。怎奈the woman来了一句“有素食版的吗”的妙语乖讹，给售书者一个措不及防的震惊，会话虽然不能准确与连贯，却造就了一个闪光的幽默。不知道该女士是有意还是无意幽售书者一默，但交际还是围绕该书的版别进行，有“素食版的”也好，没有“素食版的”也好，总之，它能让听者做出另一种解读，让交际顺利进行下去。

方式准则要求会话双方做到“明晰”，避免晦涩。然而，谐趣常常出自歧义，包括词汇歧义、语法歧义和双关歧义等，这里仅举一例说明。

例13:Male Chauvinist:We must drive women into house.

Feminist:Yes，wemustdrivewomeninto House.

在这段对话中，小写的house指家庭，而大写的House指“议会”或“白宫”。大男子主义者想把女性赶进厨房，而女权主义者却巧妙地利用了house的潜在歧义，取得了预谋的幽默效果。

理论上，我们倾向于认为说话者总是遵守合作原则的，但在实际表达的方式上或过程中，人们很少是合作的，甚至是有意违背的。合作原则本身也不能解释人们总是很间接地传达交际意图的原因［9］，幽默言语尤其如此，因为幽默的表达通常是很间接的。

例14:Mark Twain was famous for his humor.Once in a Cock-tail party，a lady sitting next to him attracted him，and he said to her:“you are really beautiful，madam.”

“I'm sorry，Sir，”replied the woman arrogantly，“I really can not return you the same terms you did to me.”

“Never mind，”Mark Twain said politely，“anyway，you can lie as I did just now.”

此例中，面对那位女士傲慢的回答，马克·吐温之前对她存有的善意赞美可能一下子荡然无存了，但马克·吐温为什么不直接反唇相讥，而是多费心思转弯抹角来回击呢?因为，如果直接和那位女士口角，场面会很尴尬，惯于幽默谈吐的大师以“lie as I did just now”妙语，让那位女士落了个自讨没趣，当听众领会到这一点时也会折服于马克·吐温的机智幽默，其语境效果远远超出直接回击。所以，在分析幽默语言时，我们既要考虑会话的合作机制，又要考虑幽默制笑机制。有意违背合作准则也是遵守合作原则的一种表现方式，这种违背只是相对的，表面的，在更深层次意义上，它仍然遵守着合作原则。

(四)关联与排斥

关联理论把交际看作是一种有目的、有意图的人类活动。虽然关联理论并非专门针对幽默现象的，但它同样也适用于对幽默交际的探讨与研究，因为幽默言语中的乖讹就是遵循关联理论中的明示刺激准则，发话者为创造某一特殊的幽默交际效果，特意打破常规，选择具有独特创意的言语策略，在表达形式中引入不相关的新信息，使自己的交际行为与原语境中的预设可能会互相矛盾或互相排斥，从而给受话者一种瞬间的突兀与不协调感，消解就是受话者需要付出额外的认知加工，才能获得其特殊的关联性，产生幽默效果。

例15:Tom:“Bob，could you tell me briefly about the background of John Milton's writings.”

Bob:“Well，John Milton is famous for his two poems“Paradise Lost”and“Paradise Regain”.When he got married，he wrote“Paradise Lost”.After the death of his wife，he wrote“Paradise Regain”，is that OK?”

上例中的幽默之趣，就在于寻找婚姻与“失乐园”和“复乐园”之间的关联性。“乐园”是一个暗喻，在不同的语境作用下，其所指也可能有所不同。密尔顿的《失乐园》和《复乐园》是两部取材于《圣经》的巨型史诗，内容涉及英国资产阶级革命运动，与两性婚姻毫无联系。于是，交际行为与语境预设不和谐，产生乖讹，需要消解过程来协调其间的突兀现象。其实，不少人把婚姻比作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结婚)，从此失去自由，失去乐园;城里的人想出去(摆脱婚姻的束缚)，从此重获自由，复得乐园。Bob在婚姻与密尔顿的“失乐园”和“复乐园”之间建立起某种关联，这种关联看似牵强附会，实则暗合婚姻给不少男人带来烦恼的事实，它足于让受话者感知，但不一定是第一感知，需要受话者付出更多的认知努力去消除乖讹，当然，其间也享受到了消解带来的愉悦。

可见，幽默文本的解读方式虽然有多种多样，但并不是所有的解读都能同时被受话者所正确认知，其中有一些解读还需要付出额外的认知努力才能获取，尽管各种认知解读有时有对错之分，但总有一个解读是最可及的［10］。许多幽默会话都分为两部分，即“前文”和“妙语句”，乖讹出现之前的解读(前文)为第一部分的解读。第一解读可使听话人产生一种言语预设，使话语信息与话语背景之间产生最大关联，而第二部分解读的言语意义(妙语句)与其第一部分所做的言语预设截然不同，使受话者在预设言语意义与实际言语意义之间产生跌宕的体验，此时，其最大关联性虽然消失，但言语与语境之间所产生的最佳关联却真真实实地取得了幽默的效果。

例16:A mother told her daughter，Betty to water the flowers in the garden every day，otherwise，they might get withered very soon.

One rainy morning，the daughter was seen going to the garden with a barrel of water in her hand.

“What are you doing with the barrel of water?”asked her mother surprisingly.

“To water the flowers.”Replied the daughter seriously.

“Don't you see it's raining now?”

“Oh，Mom，don't you see that I've got an umbrella with me?”

根据关联理论，当受话者接受上例这则幽默的前文信息时，得到的第一解读是“下雨了就不要给花浇水”，第一解读是最易获得的，因为它符合人们对该类场景的背景知识，与最大关联性相吻合。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女儿的回答与母亲所期望的大相径庭，她说出了人们往往不会想到的第二种解读，即“下雨天可以打把伞浇水”，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获得了最佳关联信息，从而把整个文本贯穿起来，乖讹得到消解，受话者从第一解读过渡到第二解读所付出的额外努力也最终从获得的幽默效果中得到了补偿。

三、结语

生活中若是没有了幽默，便会少了许多笑声。幽默话语是在概念范畴之间产生的一种语义超常规过渡，它以常规的信息交流为基础，在满足一定的语用条件后，使言语交际进入特定的语义交流范畴，在不协调的思想间形成对比，产生超越性的情感认同，获得言语美感与交际目的。幽默会话除了要求交际双方必须具备共知的信息(背景知识)外，还要有一定的语用分析与推理能力，能透过话语的字面意思，理解发话人间接的、恰到好处的辞格寓意。把幽默言语当作违反一般的语用原则的话语来研究是不正确的，因为，与其他文本一样，幽默文本也达到了交际目的，其区别仅在于幽默的消解过程需要受话者付出更多的心智和努力，但随之的补偿也让受话者觉得值，毕竟，它增强了语势，愉悦了双方，加深了效果，创造了现实生活中的乐趣与智慧。欣赏幽默虽非难事，也非易事，在语用学理论的框架下，对幽默语言的作用机理进行乖讹－消解的过程性赏析是完全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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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刘乃实.关联理论视角中的幽默乖讹与消解［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2005(1):1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