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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习题引发的解读

2014-04-17董振宇

教育 2014年7期
关键词:咸亨叙述者孔乙己

■董振宇

一道习题引发的解读

■董振宇

八年级下册《语文》(苏教版)第四单元《孔乙己》课后的“探究练习”:孔乙己的性格中既有迂腐的一面,又有善良的一面,你能不能联系课文从这两方面对他的性格特点作些分析?鲁迅在写这个人物时怀有怎样的感情?其中第二问“鲁迅在写这个人物时怀有怎样的感情”的问题设置让学生一时无从下手。这个问题的设置也许是没有区分清楚小说这种艺术体裁作者和叙述者身份不同所致。

叙事方式为精心设置

现代叙事学认为小说是一座迷宫。这倒并不是说小说的情节错综复杂令人眼花缭乱,而是指小说的叙事方式往往是作者精心设置的。在作家和文本之间,存在着一个叙述者,作者就是通过叙述者来完成叙事的。这个叙述者并不是作者本人,也即我们通常所说的小说中的“我”并不是作者。作者和这个故事的叙述者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现代小说作者越来越巧妙地隐藏在到叙述者的后面,而以叙述者的立场来评论小说所描绘的人与世界。简言之,是作家创造出叙述者,由叙述者来讲述故事。就《孔乙己》来说,作者鲁迅并不是直接来叙述孔乙己的故事,孔乙己的遭遇是由文本中的“我”来讲述的。这个“我”就是故事的叙述者,同时又是小说中一个人物,是“我”耳闻目睹了孔乙己的人生遭遇。换言之,作者鲁迅创造了“我”,由“我”来讲述孔乙己的故事。这种关系很显然是作者有意为之精心设置。这样设置的意图在于:由于作者并不是叙述者“我”,那么叙述者“我”对孔乙己的情感态度就不一定和作者一样,作者就可以将自己对主人公的情感态度完全隐藏起来,躲到文本的背后,任由叙述者来表达,而自己则关注读者的反应表现,以便检阅读者水平的高低、人性的优劣。

阅读《孔乙己》文本是能感受到“我”对孔乙己的情感态度: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伙计对孔乙己的态度情感。小说就是由一个三四十岁的鲁镇人——“我”来回忆20多年前的事,也即“我”十二岁起在咸亨酒店当伙计时的见闻。“我”生活在鲁镇,对鲁镇有一定程度的熟悉,和鲁镇上的其他人没什么两样。阅读文本,学生能感受到“我”对孔乙己的冷漠瞧不起的情感。比如孔乙己到酒店,酒客们揭他的伤疤取笑他,“我”也跟着笑,觉得好玩打发无聊的时光。当孔乙己想考“我”茴字怎么写时,“我”心里想“讨饭一样的人,也配考我吗”,不是不能而是不配!充满了对孔乙己的鄙视。孔乙己被打断腿最后一次出现在咸亨酒店时,我也只是“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如果说这只是十二三岁的孩子不懂事的话,那么20多年后的“我”回忆起来依然不过是“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这种客观冷漠的叙述语调让读者感受不到一点令人同情和怜悯的色彩。

蕴蓄极丰富的情感

小说文本中“我”对孔乙己这个人物怀有的感情,并非作者鲁迅写这个人物时的感情。难道作者鲁迅对孔乙己就是怀有鄙视冷漠的感情?很显然作者又怎么能塑造出这个人物?作为一名初中生要搞清楚鲁迅在写这个人物时怀有怎样的感情,光靠阅读这篇小说是绝对无法做到的。如果教师仅仅将《教学参考书》中的答案灌输给学生,那么此题的设计意图又是什么?又能达到怎样的教学效果?更何况《教学参考书》中答案“鲁迅对孔乙己这个人物既有嘲讽、批判,又有同情、惋惜,怀有的感情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对同一对象既“嘲讽”又“同情”,这是毫无疑问的矛盾;“怒其不争”从何说起?难道怒孔乙己不能博取功名像丁举人一样威风显赫,还是要他像阿Q那样率领短衣帮“革命”,攻下何家,灭掉丁举人家?如果都不是,那又怒他有何“不争”?

还是看看孙伏园在《鲁迅先生二三事》中的回忆:我尝问鲁迅先生,在他所作的短篇小说里,他最喜欢哪一篇。他答复我说是《孔乙己》。鲁迅先生自己为何最喜欢《孔乙己》呢?《孔乙己》作者的主要用意,是在描写一般社会对于苦人的凉薄。对于苦人是同情,对于社会是不满,作者本蕴蓄着极丰富的情感。这段回忆应该可以视为作者鲁迅对孔乙己情感恰当的表达。

作者想要的呈现

事实上,孔乙己是一面镜子,作者要让读者在这面镜中看到病态的人、病态的社会。孔乙己无用(既未进学又不会营生,还好喝懒做,生活境况连短衣帮都不如,确实算是“苦人”),甚或有害(小偷小摸,帮人抄书连人家的纸张笔砚一齐失踪),但绝不是大恶。可是看看咸亨酒店的酒客们,大多是短衣帮,身份地位(非要说身份地位的话)也不过是最底层,但他们却找到了比自己更弱的取乐对象。于是“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你怎么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呢?”,极尽摧残之能事。孔乙己被打断腿后用手“走”、最后一次出现在咸亨酒店里时,原本没有一个顾客的酒店“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继续取笑孔乙己。同样是这伙人,再看他们对待凶残的丁举人的心态:“他总仍旧是偷。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偷到丁举人家里去了。他家的东西,偷得的么?”哪有半点的是非判断力:不是偷的行为不对,而是偷的对象弄错。对弱的极尽摧残,对恶的极尽谄媚,这不就是作者想要呈现给读者的“一般社会对于苦人的凉薄”的病态吗?

(作者单位:江苏省南通市第三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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