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心基教有何求?
——《张传燧教育文集·基础教育卷》自序
2014-04-17张传燧
张传燧
(湖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1973年9月,我被推选到我的小学母校之一*我的小学母校一共有5所:分别是龙洞湾小学(启蒙)、袁家沟小学(读一二年级)、北坪小学(读四五年级)、泡桐坳小学(读五六年级,未毕业),以及想去插班但未能如愿的花桥小学(后来到该校仍然是插班读了一年半的初中)。除北坪小学和花桥小学外,其他那些学校严格来讲都只是小学教学点。——贵州省石阡县北坪公社北坪小学担任民办教师,迄至今年9月,从事基础教育已经40周年了。弹指挥间,感慨万千。是记于后,权且作序。
一、中小学工作期间充实而愉快的岁月
我断断续续地直接从事基础教育工作只有不到四年的时间。其中,近两年任小学民办教师,两年多是当公办中学教师。
任小学民办教师期间,我担任三年级的语文、算术*那时小学的数学称为“算术”,而不叫“数学”。课教师,兼任班主任和体育课教师。当时北坪小学的负责人是任明宗,教师中有公办教师刘振兰、甘佑海、王明权等和民办教师熊德荣*任后来调回了他的家乡中坝区高塘公社小学任教,与我脱离了联系;刘后来调进县城任城关二小教师、校长,现已退休;熊年龄较大,做民办教师几十年,远近闻名,为我们当地乡村教育的发展做出过很大贡献。但等到国家有了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简称“民转公”)政策时,他因年事较高早已离开教育战线,没有享受到这项政策的恩惠,这是一种中国教育的悲哀。等。当时,我虚心地向老教师们学习,认真地搞好教学,期望能长期地把我的这个第一份社会性工作做下去,但却未能如愿。这期间发生的一些事情大多记焉不详了,但有一件事清晰而深刻地存留在我的脑际。那是一次任教四年级的公办教师王某某老师因家里有急事请假,学校让我去代上他那个班的课。几天后他假满回校,继续上他那个班的课。那个班的学生跑来对我说:“张老师,你有个字读错了!”我一看是“挥汗如雨”的“汗”字,马上一愣,“啊?怎么读错了呢?该读什么?”学生说:“该读‘jiān’!”“谁说读‘jiān’的?”“王老师!”我一时无语,但最后还是坚持却又无奈地说:“我认为这个字应该读‘hàn’,你们王老师说该读‘jiān’,那你们就跟着他读‘jiān’吧!”1974年底,大队支书的儿子接替了我,我只好回家继续务农*我从来不把“务农”看成是一种社会性职业工作,因为农村孩子从小就跟着爸妈学干着挖土刨地、春耕夏锄、秋收冬犁、放牛割草、打柴担粪、播种插秧等农活,读书期间和学校毕业后回家干农活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们国家的政策至今也没把农村学生中学毕业后回家务农和城市学生中学毕业后到农村务农同等看待,前者叫“回乡知青”,后者叫“下乡知青”;如果后来考上高一级学校毕业分配工作或参军退伍安排工作,前者在农村期间的时间不计算工龄,后者则要计算工龄。所以我把担任“民办教师”看成是我的第一份社会性职业工作。。此后的近两年里,我学会了祖传的制陶手艺。1976年春天,因我家有我父亲和我两个主要劳动力而被抽调到了社办农林牧场,主要从事喂猪、种地、造林、种植油橄榄等事务。在县林业局彭宝贵*彭是四川达州人,他经常到我们农林牧场来指导植树造林等工作,教我测量和照相。考上中师时他曾送我一只红蓝双色圆珠笔以勉励我学习,那支笔伴随我读完中师、大学、研究生直到大学工作后很多年都舍不得换。我读大学期间他调回了达县地区林业局工作。我研究生毕业分配到西南师范大学教科所工作后一次利用出差到达县的机会曾去他家看望过他,表示对他过去对我的关心和支持的感激之情。股长的亲切、悉心指导下,我在那里学会了使用测量仪和照相机。
1977年那个冬天,在邓小平“8.8讲话”*1977年8月8日,邓小平发表《关于科学和教育工作的几点意见》的讲话(简称“8.8讲话”),提出大中专招生废止保送免试推荐制,恢复从普通中学和社会通过考试直接招生的招生考试制度;9月19日,他又发表《教育战线的拨乱反正问题》的讲话,提出大学招生的政审“主要看本人的政治表现”,改变了实行多年的政审要清查祖宗三代历史的做法,破除了笼罩人们思想多年的反动的“血统论”。指导下,国家恢复了停止十年之久的升学招生考试制度,我有幸考上了中等师范学校。*本来我报考的不是师范学校,但却被录取到了师范学校。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几人是想当老师的。我报考的是铜仁地区农校和卫校,因为我很想学技术。后来我问县教育局当时负责招生的郭登明老师,他说是因为我的入学考试成绩好,就把我分到了师范学校,以培养优秀中小学教师。那年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至今记忆犹新。上半年,因我表现优秀,农场党支部研究决定推荐我到设在白沙的县“五七农校”*“五七农校”是“文革”期间全国各地根据毛泽东的“五七指示”创办的农村职业技术学校,以县办为主,有条件的地方生产大队也办。招生实行生产大队推荐制,主要招收农村回乡知识青年,学习乡村医疗、畜牧兽医、农作物保护、农业机械等内容,学成后仍然回到农村生产队从事相关技术劳动。“五七农校”在一定程度上为农村培养了一些急需的实用技术人才,但由于受当时政治气候的影响和办学条件的限制,学到的技术很有限,人才培养质量很差。“五七指示”是1966年5月7日毛泽东给林彪写的一封信,这封信后来被称为“五七指示”。关于学校教育,在这封信中毛泽东提出:“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五·七指示”成为“文化大革命”中办学的指导方针,造成了教育制度和教学秩序的极大混乱。读书,我也很想到那里去学习拖拉机驾驶以及乡村医疗和畜牧兽医技术,因为那时候的农村青年只要有一技之长就很吃香,找对象都好找。但当时不知为什么迟迟没有接到入学通知,后来才知道邓小平“8.8讲话”后中央的文件精神变了。但我们那个地方一点都没听到文件的精神,直到10月才听说恢复招生考试了,而且有些政策变化很大,比方说出生身份和政治面貌。我赶快去报了个名,当时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离开学校太久了!后来的事情如同大家所知道的,10月份报名,11月份考试,12月份得到按照1∶2的比例划线的预录通知,1978年1月份得到正式录取通知。当时的心情至今也无以言表!
1978年3月,在我离开学校近六年之后又踏进了学校的大门。我被录取到首创的贵州省石阡中等师范学校*石阡师范学校是文革结束恢复招生考试制度后应基础教育事业大发展迫切需大批教师而创办的,办学条件十分简陋,既无教室也无教师更无教材,属于典型的“三无”学校。后来从石阡中学独立出来分开设置,现已改办为县教师进修学校。。该校附设在我们县最好的学校——石阡中学内。石阡中学曾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它的大礼堂与县政府大礼堂河西河东隔河遥相呼应,从我家所在的东边方向来县城赶场的山口哨楼口远远望去是那么的雄伟、壮观、神圣!石阡中学是我们县的最高学府,号称石阡的“清华大学”,我曾经两次与它失之交臂。我怀揣石阡师范学校入学通知书踏进石阡中学大校门那一霎那间的心情,比我后来考上北京师范大学在贵州紧挨湖南的边境小县玉屏坐上火车到北京站转地铁在前门乘22路公交路过天安门广场途径长安大街最后抵达学校进入北京师范大学校门时的心情还要激动、崇高、庄严、神圣得多!石阡师范学校和石阡中学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教师是中学的教师,教材用的是老师们从中学课本上摘录的内容,有的就干脆用中学课本。这对我这个只读了一年半初中的人来说倒是无意间为我后来准备考大学打下了一定的高中知识基础。1979年6月,中师毕业后我因成绩优秀被留校任教(和我一同留校任教的同班同学还有冯开瑀),又因我字写得比较好而被安排在教务处工作,说是搞教务,实际上就是刻写钢板、油印高考模拟考试试卷、高考复习资料之类的工作,为老师和学生们服务。这期间,我的生活主要是:白天,刻写钢板、油印资料;有时抽空旁听地理老师杜弘毅的《地理》课、政治老师刘正伦的《政治》课和历史老师陈运碧的《历史》课;傍晚,吃过饭便和初中数学老师刘友文、中师同学冯开瑀*冯后来和我同年考上大学,他考的理科,被录取到贵州师范学院(现名为贵州师范大学)地理系,毕业后曾回到石阡中学工作过一段时间,后调到安顺师范专科学校(现名为安顺学院)地理科(系)任教,曾任地理系主任。一道看电影,顺便请教刘友文老师的数学问题;晚上,系统全面复习各门高考应考课程(英语除外,反正连字母都不认识);星期六上午,把自己关在教务处办公室按照高考的作文题型和时间要求进行作文模拟练习;下午回家,做农活或做陶器;星期一很早起床赶到学校上班。生活很充实,目标很明确,任务很具体,工作很紧张!
二、大学读书和工作期间对基础教育的持续深入关注
大学读书期间和在大学工作后,尽管远离了农村远离了基础教育,但三十多年来,基础教育、农村教育仍然一直是我关注的焦点问题之一,在基础教育、农村教育研究方面花了大量心血。
(一)大学读书期间对基础教育的持续关注
1981年8月底至1988年6月底,我在北京师范大学呆了近7年,读本科和硕士研究生,最后以获教育学硕士学位的身份毕业。读书期间,对基础教育的持续关注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第一,结合《教育学》等相关专业课程的学习利用假期回到家乡走访县教育部门领导、中小学校长和教师,做农村基础教育发展状况、义务教育普及状况调查,并将调查结果写成报告,一份交给任课老师并得到好评,一份交给当地政府职能部门教育局以供决策参考。同时,在寒暑假我还利用与石阡县教育局、石阡中学等单位领导、教师*当时石阡县教育局的先后局长刘正伦(后被提拔为石阡县主管教育的副县长,之后被调到铜仁地区任公路局局长,现已退休)、罗登明(已于2012年去世)是我石阡师范(中学)学习时的师长和工作时的同事,石阡中学的老师大多也是我在石阡中学工作时的同事。关系熟悉的优势与他们座谈,提出自己对石阡教育改革和发展的不成熟看法。
第二,带领同班同学*同行的有同学闫国利、王云瑞、任琪瑜,由我带队。其间,系里派副系主任龚乃传、我班辅导员郑凡两位领导和老师到各地去慰问看望我们这些实地调查的同学。后来,龚主任已经退休,郑凡老师调出了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到了中共中央宣传部,现在是中央在深圳的大型企业华侨城党委书记。2011年12月9-12日,我借到香港中文大学出席“两岸三地课程研讨会”转道深圳之机,经多方打听专程到华侨城看望了郑老师,他在办公室外接待了我并合影留念。后我赋诗一首以纪念,题为《鹏城谒师记》。兹录于后:“张生谒师华侨城,问君此行从何来?两岸三地课程会,由港返湘师萦怀!一去就是近卅载,辗转渝湘至现在。同学聚会常提及,师生何时再叙怀?!”利用做社会调查的机会一方面深入到家乡最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公鹅乡的村寨小学作乡村义务教育普及情况调查,该校的张福洲老师接待了我们;一方面在花桥小学和花桥中学开展教师培训,在县城汤山小学开展全县乡镇教办主任、中小学校长培训,用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服务于家乡的教育。参加培训的人中有不少是我当年的同事和中师同学,刘振兰、杜先林、徐荣禄、杨胜朝、杨昌文、向荣等均在其中。这次活动是石阡教育有史以来外地有关专业人员在当地开展的第一次专业培训,打开了当地教育管理干部和广大教师的眼界,传播了先进教育理念和最新教育知识,深受当地教育部门领导和中小学校长及教师的欢迎,产生了很大震动。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副主任龚乃传老师和我们班的班主任郑凡老师专程赴黔到石阡看望了我们,龚受邀在当地做了一场关于农村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学术报告,当地政府和教育局领导隆重接待了龚主任等。这次活动被载入后来当地编写的《石阡县教育志》中。
第三,随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龚乃传主任一道专程到国家农村教育综合改革试点县河北省阳原县调查其改革发展状况。研究生期间,尽管我学的是教育史专业*我的本科专业叫“学校教育”,现已改名为“教育学”;我的硕士研究生专业是“中国教育史”,主攻古代。当时“中国教育史”和“外国教育史”是两个专业,1997年国务院学位办作研究生专业目录设置调整时将两个专业合并为现在的“教育史”专业。,但我对高等教育、职业教育、成人教育、人才教育、基础教育改革都有着极大的兴趣。这期间,我除了完成毕业论文的写作外,还撰写并发表了《贵州高等教育发展战略刍议》(《高等教育未来与发展》1988年第3-4期)、《改革硕士生教育之我见》(《高等教育研究》1986-10-01)、《加强大学生就业指导教育》(《上海高教研究》1987年第4期)、《刘劭的人才学思想简评》(《人才研究》*该刊后来改名为《中国人才》。1986-07-30)等关于高等教育(含研究生教育)、职业教育、人才教育的论文。但我对基础教育尤其如火如荼的农村教育综合改革更加关注。1988年5月,我研究生即将毕业,遂趁学位论文已经写完定稿等待答辩的空档,参加了由当时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副主任龚乃传老师带队的阳原县农村教育综合改革调查组,同行的还有至今仍留在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的周逸仙博士。我们一行在阳原呆了一个星期,深入当地乡村的中小学作调研,走访了当地中小学校长、教师、学生、家长以及教育行政干部,了解到了关于农村义务教育的投资、农村学校的教师队伍建设、农村学校学生的在校率、辍学率、留级率、合格率、升学率、普及率等情况,了解了阳原县开展农村教育综合改革试点以来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及其原因。这是我第一次全面系统地了解农村教育发展情况,也是我第一次深入到农村教育综合改革试验区作实地调查,不仅学会了如何观察、分析和思考问题,而且学会了如何做教育调查研究。在那里,我还结识了时任国家教委基础教育司司长、后任中国教育学会常务副会长的陈德珍先生*陈德珍于1934年10月出生于北京,先后在山西省教育厅、国家教委基础教育司、国家教育督导团、中国教育学会担任领导职务。2004年3月18日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终年70岁。,他一点没有教育部领导的架子,给我留下了亲切随和、平易近人、政策水平高等深刻印象。
(二)大学任教期间对基础教育的自觉研究
1988年6月底,我研究生毕业分配到西南师范大学*该校2005年与西南农业大学合并组建了新的西南大学,并升格为国家“211工程”重点建设大学。教育科学研究所,作熊明安教授的助手,并参与该校当时唯一的博士点——教学论博士点的建设工作。1995年12月,学校党委组织部找我谈话,任命我为西南师范大学教育系(学院)常务副主任(副院长),主管本科教学、研究生教育和科学研究工作,兼任院研究生班主任。在从事繁重庞杂的教学、科研和行政管理工作的同时,基础教育特别是农村基础教育时刻萦绕于怀。调到湖南师范大学后,尽管我的学术研究重心有所转移,但仍未放弃基础教育(农村)研究。我从逻辑、实证、比较相结合的综合研究范式出发,运用思辨、文献、调查、实验、比较等方法对农村基础教育进行深入、具体的研究。其研究过程及其成果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第一,从学理和宏观整体角度深入探讨了农村基础教育整体改革、农村基础教育的多重功能、农村基础教育的办学模式、农村义务教育的普及、农村基础教育与职业教育、成人教育的关系等基本理论与实践问题。这方面的成果主要有:《中国农村教育学》(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出版)、《基础教育办学模式的理论与实践》(四川大学出版社2001年出版)、《西南农村教育的精神文明建设功能及实现》、《四川地区农村教育与精神文明建设》、《论农村教育对农村人口发展的制动作用》、《对农村教育改革和发展的总体构想》、《论农村基础教育与职业教育的渗透——兼与陈铭、徐余等同志商榷》、《我国职教现状及其发展对策》、《农村初中办学模式研究》等。《中国农村教育学》至今仍是我国第一本冠以“中国”之名的全面系统深入地研究我国农村教育的教育学著作。*我国第一本农村教育学是南京师范大学刁培萼教授主编的《农村教育学》,人民教育出版社1989年出版。该书提出的很多关于农村教育改革与发展的见解有些已为这些年来的农村教育改革发展实践所证实,有些至今仍具有指导价值。
第二,开展和参与基础(农村)教育改革实验研究。上个世纪八十年末九十年代初,全国农村教育综合改革正如火如荼地轰轰烈烈进行。作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学在农村、根在农村的我,农村那滴翠的山峦、嶙峋的山岩、崎岖的山路、绚烂的山花、清澄的山溪、镜明的山田、质朴的山人、稚木的山娃、破旧的山校、悠远的山歌,那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村一寨、一鸡一犬、一声一息,无不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生命里,魂牵梦绕、没齿难忘。我深深地感受着农村教育的落后、农村学校的破败、农村孩子的企盼;我深切地感到农村教育不能再照现在这种模式办下去了!我急切地想为农村教育的改革发展做点什么!我甚至多次做过振兴家乡的梦!我仿佛全身都在燃烧,我实在不能这样在大学里坐下去了!我仿佛感到晏阳初、陶行知、梁漱溟等教育家在背后催促我沿着他们的路走下去!我把这些想法向熊明安先生一讲,殊不知老先生早有此想法,欣然表示支持并愿意和我们一道开展农村教育实验研究。恰逢当时国家教委实施“高等师范院校基础教育改革研究项目”之机,熊先生带着我和刘义兵共同申报了题为《西南贫困地区农村基础教育渗透职教因素的理论与实验研究》的课题获批准,后我又以“农村初中普通教育与职业教育结合的理论与实验研究”为题申报了全国教育科学“九五”规划“青年专项”课题获批准立项。这两项课题其实是一个课题,我们选择贵州省铜仁地区石阡县、四川省达州地区渠县和绵阳市游仙区、云南昆明市路南县作为实验区,选择三省四县的5所初中2所小学30多个班级作为实验学校,从1990年至2000年,开展了近十年的基础教育渗透职教因素的理论与实验研究。该项研究旨在通过实验改革以升学为主的农村基础教育模式,将普教与职教有机结合,将职教因素渗透到小学中高年级至初中的各年级各学科各环节中去,探索建立一种适应农村社会、经济及人才发展的、与职业教育相互渗透结合的基础教育课程体系和办学模式。同时,注重校园文化建设,校园环境做到“三化”(净化、绿化、美化),体现“四性”(教育性、艺术性、知识性、实用性),开展丰富多彩、积极向上的学术、科技、体育、艺术和文娱活动,引导校园文化向健康、高雅的方向发展,充分发挥校园环境对学生健康成长所特有的潜移默化作用,并通过学生影响家长和周边村民,通过学校小环境影响大环境,推动农村精神文明建设。该实验研究取得了诸多明显的理论与实践效果:(1)在《中国教育学刊》等刊物上发表实验研究报告和理论研究论文10余篇;(2)出版研究著作一部,即《基础教育办学模式的理论与实践》;(3)获教育部基础教育研究成果二等奖(1997年);(4)最终成果以《普职结合课程模式的理论与实验研究》为题收入我国著名教学论专家、全国教学论学会理事长、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裴娣娜先生主编的《现代教学论》(第三卷)中。
进入新世纪,国家在素质教育思想指导下,开始了新一轮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并以“先实验后推广”的方式进行。我对新世纪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给与了高度关注,并带着十年基础教育课程实验研究的想法和经验积极投身到这场“为了学生的发展”的课程改革洪流中。新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亮点和创新点就在于设置了“综合实践活动课程”和“地方课程”、“校本课程”,实行三级课程管理体制。以教育部课程研究湖南师范大学中心主任石鸥教授为主的“综合实践活动”之“社区服务与社会实践实施指南”研发团队*团队成员有:张传燧,刘要悟,常思亮,辛继湘,刘丽群,姚少怀等。进行了大量研究,开发了《综合实践活动学习包》(小学中年级、初中、高中)三册,《综合实践活动》(教学指导书)三册,其中小学部分由我负责主编,由湖南教育出版社出版;在湖南十四个地市选择部分中小学进行实验研究;团队成员分别下到学校进行《综合实践活动》实施指导。我曾指导过的中小学主要有:长沙市岳麓区高新博材小学、天心区仰天湖小学;师范大学附中、长沙市一中、长郡中学、铁路一中、长沙十五中、地质中学、十九中、长沙县一中;望城区一中、二中、三中;宁乡县一中;湘潭市湘机中学;衡阳市第八中学、耒阳县一中和一小;郴州市三完小、九中和临武县一中;张家界一中等。在此基础上,我申报了湖南省教育科学“十五”规划重点资助项目“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理论与实验研究”,发表了十余篇关于“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论文,出版了专著《综合实践活动课程论》(广东教育出版社2004年出版),对这段时间的研究作了全面系统的理论总结。我是全国为数不多的系统全面地从理论与实践结合角度研究“综合实践活动”课程的学人之一*其他比较早的有华中师范大学的郭元祥教授、华东师范大学的崔允漷教授、深圳大学的李臣之教授。,在全国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第三,开展大量关于农村基础教育、成人教育的调查研究。十几年里,我利用课题研究、指导实验、回家探亲等机会,深入到川渝滇黔湘等省几十个县的教育主管部门和上百所中小学校进行实地调查或课堂观察,三峡库区的万州、奉节、巫山、开县留下了我的足迹,云南路南(现改名为石林)彝族地区的学校有我的身影,贵州石阡家乡的山山水水回响着我的声音,湖南长沙的宁乡、郴州的临武、永兴、衡阳的耒阳等县中小学存在着我的痕迹。在深入细致的实地调查和课堂观察掌握了大量翔实数据资料的基础上,我撰写并发表了9份农村教育调查报告。这些调查报告,有关于农村教育整体状况的,如《农村教育的反差与对策》和《贫困地区基础教育现状与发展对策——来自三峡库区的调查报告》;有关于农村普及义务教育的,如《论农村普及义务教育的问题及其对策》和《失衡的乡村,倾斜的大厦——湖南省永兴县大金土小学学生失学状况调查与原因透视》;有关于少数民族地区扫盲教育的,如《西南少数民族扫盲现状、原因及对策研究》;有关于农村成人教育特别是剩余劳动力转移培训的,如《重庆贫困地区剩余劳动力转移及教育对策研究》;有关于农村职业中学办学状况的,如《贵州省石阡县农职高中办学情况调查》;有关于新课程改革成效的,如《综合实践活动实施的几点反思》;也有关于现代学校建设的,《追求现代教育的卓越——湖南省宁乡县金海实验学校建设现代学校的考察》;有关于传统教学法在幼儿园应用状况的,如《陈鹤琴教学法应用状况调查及思考》。在这些调查报告中,我运用调查或观察得来的翔实的第一手数据资料对乡村教育及其存在的问题从文化、历史、地理、民族、经济、社会、心理等多维视野进行了深入、具体的分析,提出了颇有见地和创意的改革和促进农村基础教育改革发展的策略建议。
第四,进行农村教育发展与改革的比较研究。我上大学前没有学过外语,大学期间的外语学习完全是为了应付考试,所以学得不好,流利地阅读外文资料存在一定困难。但为了把握教育发展的国际趋势,开阔学术研究的眼界,扩大思考问题的视野,所以虽然我不是做比较教育研究的,但仍注意了解和把握所研究对象及其问题的国际动态,重视基础(农村)教育的比较研究。我的比较研究的成果,除了《发展中国家农村成人教育发展现状及其特点》(1993)、《发达国家农村成人教育现状及特点》(1994)、《发达国家农村成人教育的特点与趋势》(1995)、《国外地方课程开发透视》(2003)、《南亚四国的师范教育》(1989)、《孔子与苏格拉底对话教学法:比较文化视角》(2006)、《颜元现象的三维透视——论清初颜元在中外近代课程变革中的地位及其影响》(2004)以及《中国农村教育学》(1994)的“附录”全面介绍了国外农村教育发展演变状况外,《〈中庸〉的教学思想述析》(1996)、《程端礼及其〈读书分年日程〉的教学思想》(1998)、《外国学前教育引进与20世纪上半期中国学前教育变革》(2007)《外国学前教育引进与20世纪下半期中国学前教育变革》(2007)也具有比较研究的色彩。在这些比较研究的文章中,我比较了国外农村成人教育发展、改革、特点及其趋势,南亚四国的师范教育,国外地方课程开发,中外课程与教学思想(如孔子与苏格拉底对话教学思想比较,《中庸》、《读书分年日程》与布卢姆掌握学习思想比较,颜元与洛克、斯宾塞课程思想比较等)等问题。特别是《发达国家农村成人教育的特点与趋势》、《发达国家农村成人教育现状及特点》、《发展中国家农村成人教育发展现状及其特点》等几篇文章,比较分析了国外农村成人教育的途径、机构、立法、内容、形式等问题,总结了国外农村成人教育的经验以为我国农村成人教育改革发展所借鉴。
三、教育研究的三大情结
在我三十多年的教育学术生涯中,基础教育情结、农村教育情结和家乡教育情结这三大情结始终纠结于心、难以释怀。
(一)我虽然学习和工作在高等学校,但基础教育是我始终关注的焦点问题之一。这是因为,一方面,基础教育是整个教育的基础工程,是提高全民族素质的奠基工程。但长期以来,基础教育并未受到应有的重视。改革开放之初,教育领域存在很多匪夷所思的怪现象:接受基础教育要交费,接受高等教育则完全免费!九年义务教育普及率很低;高中完全办成了大学预备教育,这种薄弱的基础教育怎么能支撑得起庞大的教育大厦,怎么能够担当起提高全民族素质的历史重任!另一方面,基础教育更是人生发展的奠基工程。我曾对我儿子讲,他接受的是目前中国一流的教育*他的幼儿园是在西南师范大学幼儿园读的,小学是在西南师范大学附小和湖南师范大学附小读的,中学是在湖南师范大学附中读的,大学本科是在中国人民大学读的,这些学校的办学状况及其水平目前在中国肯定是一流的。,而我接受的既有一流的教育更有末流的教育。我在北京师范大学接受的本科和研究生教育,这应属于目前中国一流的教育,至少在师范教育中属于一流;而小学读了5个学校却未拿到毕业证,初中读的是戴帽初中*指“文革”时期小学附设的初中班。,中师竟是“三无”学校,这肯定属于中国最差的末流的教育!而这正是那个时代我国基础教育的真实写照。中国的基础教育何其落后、何等堪忧!这样的基础教育怎能为个体人生的发展打下坚实的知识、能力和综合素养的基础?正因为此,基础教育一直牵动着我的心,基础教育也就成为我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并取得了一系列不菲的理论与实践研究成果。
真应了:“情到深处身相许,潜心基教有何求?”
(二)我虽生活和工作在繁华喧嚷的大都市,但破败萧条的农村却时刻浮现在我的脑际。与优越的城市教育相比,简陋的农村教育十分令人堪忧!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后期,我到三峡地区的巫山县作过农村教育调查,一所村小的破败状况简直无法形象,学校的围墙风一吹手指一碰就摇摇晃晃像要倒塌的样子,校长戏称为“一指禅”功夫。与简陋破败的学校相比,我更加忍受不了那些如希望工程宣传画中安徽省金寨县张湾村女孩苏明娟的那双渴望上学读书的“大眼睛”。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中国教育的重点和难点在农村,基础教育的大头在农村,农村教育主要是基础教育。农村教育没搞好,不能说基础教育就搞好了,也就更不能说整个教育就搞好了!农村教育没搞好,那是一种失职,一种历史的罪过。为农村教育出一分力量,把农村教育搞上去,是每一个中国教育工作者的神圣职责和历史使命。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学在农村,教在农村。农村的一切无时无刻不深深地烙印在我的生命里。我曾到农村学校作过免费讲座培训教师,我曾为农村学校中小学生作过报告指导他们学习,我曾与农村学校领导座谈商讨农村学校教改方略,我曾在农村学校做过调查开展过实验。在我30余年的学术生涯中,有一半多的时间持续关注农村教育,对农村教育改革发展研究倾注了大量心血。在本集收录的50篇文章中有一半以上是关于农村教育的。此外,还著有《中国农村教育学》一书。在这些论文和著作中,对农村教育改革与发展、对农村教育的现实与未来,提出了一个来自农村的教育学人的独特看法,表达了一个教育理论工作者的社会良知和教育智慧。
此乃是:“情系大地勤耕耘,农村教研结硕果。”
(三)我虽然辗转行走于开放发达的京渝湘,但封闭贫困的贵州家乡才是我寄寓灵魂的港湾。我来自贵州省石阡县一个地处高寒且又偏僻的苗、侗、土、圪佬等少数民族杂居地区的仅有不到十户人家的小山村。故乡的茫茫晨雾、故乡的绚丽晚霞、故乡的悠远山歌、故乡的涓涓溪流……故乡仿佛就是当代游子的世外桃源!然而,尽管改革开放的东风已经在中华大地上劲吹了三十多年使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乡石阡的改革开放似乎才刚刚开始!*实事求是地说,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石阡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然而与外面相比这种变化实在是太微小太缓慢了!2012年,国务院颁发了《关于进一步促进贵州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的若干意见》的“国发2号文件”;同时国家把武陵山区纳入连片扶贫开发重点区域;通过石阡县城的思剑(思南至剑河)2013年底已建成通车,江瓮(江口至瓮安)高速公路正在加紧施工。石阡第一次迎来了快速发展的大好时机,尽管晚了三十余年,若能充分发挥出丰富自然资源和人力资源的优势,必将大有前途,后来居上!所以2012年我回到家乡在不同场合都说“石阡的真正改革开放是从2012年开始!希望家乡人民抓住机遇,解放思想,加快发展,迎头追上!”我虽然已经生活在繁杂喧哗的城市30多年了,仍然深切感受着山乡的呼唤和期盼,密切关注着家乡的发展和进步,企盼以自己的灵魂感悟家乡的贫穷与希望,希望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参与家乡的建设和发展。早在读大学本科和研究生期间,我就带领大学同学到家乡开展教育调查和教师培训。到大学工作后,多次回到家乡义务开展中小学校长和教师培训数十场次。譬如2012年清明节,我利用回乡扫墓的机会连续几天不计任何报酬分别为龙井中学、花桥中学、文博中学、民族中学、汤山小学等学校的领导和教师分别做了《教改实验应注意的十五个问题》、《如何做一个受学生欢迎的教师》、《三爱:我的教师观》、《教学“情”思》、《抓住机遇,加快发展,创出特色——与文博中学教师谈民办教育的改革与发展》等5场讲座。我还把家乡作为开展教育改革特别是农村基础教育办学模式改革的实验基地,以龙硐中学作为实验学校,这是石阡教育有史以来第一个有科学教育理论指导的以探索乡村教育办学模式促进学校发展造福山乡孩子的教育改革实验,该实验取得了明显的成效。这次回乡扫墓之机,我对龙井中学开展“差异教学”实验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和积极的支持态度,特地为该校领导和教师作了《教改实验应注意的十五个问题》的讲座,分析了教学改革实验应注意的目的与目标、理念与思想、重点与全面、计划与方案、创新与特色等五大问题,应当采取广泛宣传发动、重视专家引领、加强队伍建设、提供政策支持、强化管理评估等五大策略措施,提出了建立教改组织机构、培训教改参与人员、加强教改理论研究等三大建议。我还对家乡教育部门领导表示,如有机会,我愿意到全县各乡镇学校做巡回讲演,培训教师,提高当地教师业务素质和教学水平,不知这个愿望何时能够实现?这些年来,我虽然为家乡的建设、家乡的教育做了一些事情,相对于家乡的生养之恩和教育之情,我为她做这点事实在太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真可谓:“游子独钟家乡情,桑梓报得三春晖!”
四、四十年基础教育的体悟与反思
(一)只有热爱基础教育才能去研究基础教育
研究基础教育存在很多不利因素和困难。首先,你必须花大量时间深入到中小学去听课,去调查,去实验。耗时较多,成果却少,得不偿失。其次,基础教育研究来不得半点虚浮玄空,必须实实在在,因此研究成果往往显得学理性不强,理论水平较低。第三,研究基础教育一般耗时较长,成果出得慢,不如坐在图书馆躺在书斋里守在电脑旁抄抄写写、复制粘贴来得快且还显得学理性强理论水平高。第四,研究基础教育特别农村教育缺乏经费支持,经济效益不高,显得划不来。因此,研究基础教育尤其农村教育,必须不图名利,不计得失,不辞辛劳;必须要有革命者的热情,宗教家的虔诚和牺牲者的奉献。如果不虔诚、不热情,怕吃苦、图名利,就会为困难所吓倒、所折服,就会讲价钱、图回报、慕虚名,就不可能研究农村基础教育,即使有所研究,那也是兴之所至一时之为罢了。
(二)研究教育必须研究基础教育
作为一名教育理论工作者,研究教育就首先必须研究基础教育。这是因为,基础教育是教育的起点。教育是人的,教育具有“三人性”。*即教育的属人性、人为性和为人性。这是2003年我在与我的博士生马卫平教授讨论体育及至整个教育时提出的观点。他以及后来的赵荷花博士将此观点写入了他们的博士学位论文中。后来我在为李红婷博士的著作《跨越生命的断层—村落视野下的教育遭遇》作序时正式表达了这一观点。兹录如下:“我总以为,教育具有‘三人性’。首先,教育是属于人的,即为人类所特有的现象,这是其‘属人性’;其次,教育是指向人的,即是人类设计来为人的生存和发展需要服务的,这是其‘为人性’;再次,教育是人有意识有目的从事的活动而不是本能的行为,这是其‘人为性’。”该文以“内在于生命之中的教育”为题发表于《大学教育科学》2011年第2期上。作为研究教育的人,自然必须研究人的教育。教育的人性在基础教育阶段比在高等教育阶段体现得更为突出。因为,基础教育具有普世性和通识性,着眼于全体人的全面发展,着眼于人的综合素质,为人一生的发展做准备;高等教育则更显专业性和职业性,着眼于部分人的专业发展,着眼于人的知识技能,为人的求职谋生做准备。对于人,基础教育和高等教育有着不同的诠释。在基础教育那里,“人”即人性、人生、人文;在高等教育那里,“人”即人才、人事、人学。因此,研究基础教育比研究高等教育、职业教育更能领悟教育的意义,知晓教育的本真,把握教育的规律。高等师范院校的基本任务就是为基础教育培养合格的教师。作为一名高等师范院校的教育理论工作者,主要任务是从事教育学科理论的研究与教学,培养掌握了教育学科理论知识和技术的中小学合格教师。师范院校教师必须了解中小学研究中小学,才能更好地根据中小学教育发展的需要和师范院校人才培养的规律,培养出适应中小学教育的合格中小学教师。因此,研究基础教育应当而且必须成为师范院校教育理论工作者的本然职责,责无旁贷。研不研究基础教育,甚至可以成为衡量一个师范院校教育学科教师合格与否的标准,只有研究基础教育才可能成为一位合格乃至优秀的教育学科教师。
(三)研究基础教育必须注重实证研究
基础教育既是整个国民教育的基础,也是整个社会发展的基础,更是每个人一生发展的基础。基础只有扎实牢固才能支撑得起共和国雄伟的大厦。因此,研究基础教育不能从书本到书本、从概念到概念、从理论到理论的书斋式、学究式的为研究而研究,为学术而研究,既需要有睿智者的深邃洞察,改革者的探索创新,还需要有践行者的躬行踏实。即是说,研究基础教育,不仅需要有深入系统的理论研究,更需要从农村教育的现实出发,从基础教育的实际出发,做深入的调查研究和探索性的实验研究。只有这样,才能洞悉和把握农村基础教育的特点和规律,才能了解和掌握农村基础教育发展的真实情况,才能将农村教育改革发展的设想落到实处,才能为农村基础教育的改革发展探出一条新路来。在研究农村基础教育过程中,我不仅做了大量实地调查,撰写了十来篇农村教育调查报告,还开展了近十年的农村基础教育改革试验研究,形成了理论研究——实地调查——实验探索三位一体的研究模式,所以我关于农村教育研究的文章虽不一定那么深刻,但却不是套话、大话、空话、假话,而是实话、真话。
(四)研究基础教育必须具备雄厚的理论基础和宽阔的学术视野
我通过研究体悟到,做基础教育研究,不能就基础教育论基础教育,为基础教育而基础教育,必须突破片面、单一、简单的思维模式以及狭隘的学科视野的局限,确立整体、多远、复杂的思维模式和宏阔的学科视野。我认为,研究基础教育不仅需要教育学科的理论素养,还需要哲学、社会学、经济学、文化学、管理学、人口学以及系统论、信息论、控制论等多学科理论作支撑,必须具备广博的理论基础和宽阔的学术视野。只有具备这样理论基础和学术视野,才能站在整个社会发展、整个教育事业发展的角度来思考和论述基础(农村)教育问题,比如,我在《中国农村教育学》中专列两章《农村教育与农村社会系统的综合考察》和《农村教育与国民教育系统》,就是反映了这种思维和事野。我还认为,基础教育研究应当掌握三种范式、四种意识和五种方法。三种范式是:逻辑研究、实证研究和综合研究;四种意识是:理论意识、实践意识、历史意识和比较意识;五种方法是:逻辑法、历史法、调查法、实验法、比较法。上述这些多学科理论、研究范式、研究意识和研究方法在我的基础(农村)教育研究中均有所体现,并取得明显成效。
有诗曰:基础教育四十载,鬓发斑驳染青春。情到深处身相许,潜心基教规律寻。扎根大地勤耕耘,农村教研硕果存。游子独钟家乡情,桑梓还报待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