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域与本土之间:严歌苓小说的双向审视视角
2014-04-17张栋辉
张栋辉
(烟台大学人文学院 山东烟台 264005)
在异域与本土之间:严歌苓小说的双向审视视角
张栋辉
(烟台大学人文学院 山东烟台 264005)
严歌苓作为新移民文学的领军人物,海外移民的身份和自由穿梭的空间距离使她更理性、更冷静地审视东西文化,其作品一方面对异域的西方文化进行审视,另一方面又表达了对故国文化的依恋与反思。这种在异域与本土之间游走的状态体现了她对文化的双向审视态度。
异域;本土;双向审视
严歌苓的诸多文本都出现了诸如西方/东方、拯救/被拯救、男性/女性等主题,在她的笔下,这种二元对立因素的双向审视已成为她创作的一个基点。严歌苓的文化心理结构已被中华文化的民族传统心理积淀所深深浸入,她在作品中高度认同并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的文化美德,凸显了东方文化的丰富意蕴,同时,在立足于西方文化的立场上,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某些方面进行重新思考。作为一个海外移民,自由穿梭的空间距离让她可以更理性、更冷静地审视文化,西方文化中的自由、民主等是严歌苓一直所向往的,但同时她也在异域深切地感受到这种西方中心主义的思维模式所带来的妄自尊大的民族优越感和西方文化的沙文主义。而这一切,严歌苓努力地通过她笔下的文字为我们梳理出来,迁移给她带来的优势正是在于这种“局外人”的眼光,处于两种文化交汇点上的作家,可以拥有更广阔的审视平台,她既可以用西方文化的视角去审视东方文化,同时又可以站在东方文化的立场上去考量西方文化,这种文化边缘人的双重身份和双重的文化背景给她提供了极大的书写自由和创作素材。
一、异域:对西方文化的审视
作为第五代移民中的一员,严歌苓同其他移民一样,怀抱着对自由理想的追逐来到科技、物质高度发达的异域,的确,这里为他们的发展提供了更广阔的舞台,全新的异域空气具有绚丽多彩的磁石一样的吸引力,异域风情、民风民俗、审美标准的异样完全颠覆了他们以往的生命体验。可是当他们透过日常生活方式深入到西方的文化内核时,却发现具有高贵、自由、诚实诸多优秀品质的日耳曼文化中同样地存在着诸如种族歧视、西方中心主义等诸多方面。毕竟,“对于一个民族来说,文化传统犹如环流之水,每一瞬间都包含着无穷的过去。任何人无法须臾离开传统而存活,任何民族也无法割断自身的文化脐带而成长。”西方文化自发生之日时,迄今为止已有几千年的发展历程,日耳曼式的文化是自由的,奔放的,同时也具有强烈的侵略性和排他式的优越感。
置身于异域的土地上,天生敏感的严歌苓作为一个从外来语境跨入的人,她的心灵触角变得更为敏锐与纤细了,中外文化的碰撞使她的异国生活更加敏感、孤寂,在陌生的国度里生存并非一件易事,语言交流的障碍成为她首先要正视的问题,随之由语言交流带来的情感沟通、观念碰撞接踵而至。“语言不仅仅是人类的交际工具和思维工具,而且还是人类心灵的经验符号,是人类看待世界的一种样式。人通过语言创造文化、传承文化,人就生活在用语言建构起来的文化世界之中。”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语言体系,语言是每一个移民首先要跨过的沟渠。严歌苓30岁才踏入美国新大陆,语言的交流障碍她深有体会,这反映在她的一系列小说中。“我”为了听懂教授的讲课,“上百遍地操练舌头嘴唇,几十遍在纸上整理句型,把词汇写在手腕内侧,餐馆打工时,老板眼一松就狠狠背一气。”(《学校中的故事》)“我”与“栗色头发”初次见面时,由于语言不通也形成了啼笑皆非答非所问的“错位对话”:“他问:你来美国多久了,学什么?我答:我的朋友会来接我的,谢谢你,不用你开车送我。他说:你长得非常……特别,非常好看,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理想的古典类型的东方女子。我说:对呀,天是特别热。洛杉矶就是热。不过我的朋友一定会来的,你不必操心。”(《栗色头发》)语言是文化的外在表现形式,随着时间的推移,移民也许迟早可以跨越语言沟通的障碍,但潜伏于语言之中的文化障碍却是难以逾越的。
长期以来,西方社会的几次科技革命浪潮使西方社会的科技、经济高度发达,西方文化作为强势文化出现于世界多元文化中,由此带来的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判断一直弥漫于世界文化格局中,身处异域的严歌苓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在她的很多作品中,她力图通过文本所折射出来的文化间的诸多联系来明确自己的价值取向。在谈及自己的创作体验时,严歌苓曾说过:“比如美国人对我很友好,但这种友好很明显地让我觉得他们是优越的,是高姿态的。我碰到过一个美国学者,当他听说我是从中国过来的,马上对周围的人说,看啊多么神奇,一个装在箩筐里的孩子被冲到了我们的岸边,这是用的那个《圣经》里的故事。”关于这一点,严歌苓在她的很多作品中设立了西方男性/东方女性这样的爱情关系,然而最终由于西方文化/东方文化的差异和隔膜而导致爱情关系流产。比如《栗色头发》中,虽然“栗色头发”对“我”一见钟情,被“我”所具有的东方古典气质深深吸引,但他在“我”面前以傲慢的姿态学中国人吐痰,用“那个”腔调讲中国人,最终,“我”放弃了要以“美国人的华夏”救济“我”的“栗色头发”的追求。
二、本土:对故国文化的依恋与反思
“在我们这个地球上任何一个民族文化的特征都是在其漫长曲折的历史进程中形成的,换句话说,它是和这个民族一道诞生和发展起来的,因此它是这个民族的精神支柱,渗透着这个民族的基本特征;它是维系这个民族共同的生活秩序和思想感情的坚不可摧的细节。”严歌苓作为出生、成长于中国的移民作家,她在中国接受了系统的中国文化的熏陶,这一点她与国内其他作家一样。移民国外后,经历了岁月流逝和空间隔离之后,她具有比国内作家更广阔、更独特的审视视角和近乎局外人的情绪基调。
身处异域,当被文化间的差异和隔膜包围得倍感孤寂时,移民们本能地会回归到故国文化中去寻找慰藉,故国文化成为他们在异域抵抗孤独的精神避难所。《方月饼》中的“我”因思念故乡,在中秋节的晚上只能买来方月饼来宽慰思乡之情;《红罗裙》中健将在异国被迫离开宽敞的城堡,被继父送进寄宿学校时,母亲的怀抱成为他最祈盼的温暖;《第九个寡妇》中无知无畏在中国民间成长的乡村女子王葡萄成为作家笔下最完美的女性。故国的文化之根让远在海外的严歌苓深深着迷,她描绘了一大批蕴含东方文化的人物,让我们充分领略到东方古老文化的丰厚意蕴和神秘气息。
严歌苓对待异域的西方文化和本土的东方文化持一种冷静的审视态度,她曾坦言在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之间,她不曾属于任何一方,她既推崇东方文化的宽容与温厚的一面,也崇尚西方文化中对自由和个性的极为尊重。同时,她既批判了东方文化对个体的漠视的某些方面,也批判了西方文化中的文化沙文主义和种族歧视、过于理性等观念。总之,严歌苓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对两种文化进行双向审视,这种双向审视的评判态度显示了严歌苓作为一个知识分子的责任感和道德观,她极力用一种更加平和的文化心态和开阔的文化视域来评判两种文化,试图找到跨越东西两种文化相互对立冲突的传统模式。
[1]杨匡汉.中国文化中的台湾文学[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2.
[2]刘守华.文化学通论[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2.
[3]严歌苓.洞房•少女小渔[M].沈阳:春风出版社,1998.
[4]严歌苓.美国故事[M].北京:昆仑出版社,2005.
[5]俞小石.严歌苓:摒弃“猎奇”写作[N].文学报,2002-8-15.
[6][7][8]严歌苓.谁家有女初长成[M].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
Between the foreign and native: two perspectives of Yan Ge-ling’s novels
Zhang Dong-hui
(College of Humanities, Yantai University, Yantai Shandong,264005, China)
Yan Ge-ling as a leader of the new immigrant literature, identity of overseas immigrants and free shuttle space make her more rational, dispassionate to look at the culture, his works on the one hand, to examine the exotic western culture, on the other hand, express the attachment and reflection on Chinese culture. This wandering between the exotic and native state embodies the two-way attitude of the culture.
foreign; local; two-way perspective
I207.4
A
1000-9795(2014)06-0101-01
[责任编辑:董 维]
2014-03-10
张栋辉(1980-),女,山东乳山人,讲师,主要从事海外华人文学方向的研究。
本文为山东省软科学研究项目“海外华人文化与胶东地区当代文化的互为影响研究”(2013RKB01005)、山东省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项目“严歌苓新移民小说的跨域书写”(J12WE14)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