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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节令词研究

2014-04-17伏涛

关键词:节令纳兰词作

伏涛

(吉林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四平136000)

纳兰节令词研究

伏涛

(吉林师范大学文学院,吉林四平136000)

纳兰词中有多首节令词,其节令词具有以下一些特点:一是数量多;二是内涵丰富;三是在民族性上的缺失。这些特点的成因源于强烈的生命意识,明显的汉化倾向,以及独特身世、多情个性、深邃词心。以节令词为径,可以更好地走进《饮水词》,走进满族词人纳兰性德的心灵世界。这对纳兰性德及其词学研究均有助益,同时对于了解清初满汉文化交流亦有帮助。

纳兰性德;《饮水词》;节令词;满汉文化交流

中华民族是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的伟大民族,她有着极其丰厚的文化传统,在其民俗文化长河中,节令文化源远流长,有的节日已经走过了漫长的历史进程,而且还会一直坚持走下去。华夏土地上生长的中华儿女对传统节日的体认既是传统文化在个体生命中的继承延续,也是集体无意识的坚韧存在。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各个民族对传统节日的接受认同程度与表现方式是不一样的,由此我们可以思考传统节日的民族特征。

纳兰词在清代词坛上,乃至整个词史上皆占有重要的地位。其词优点甚多,其爱情词、悼亡词成就很高,描写北方风物,富含地域特色的词作也颇有成就。这些已经引起人们比较充分的关注。纳兰乃“初入中原”的满族人,王国维说他“未染汉人习气”,此说是否正确尚有待于进一步考量。本文拟以节令词为考察对象,由词及心,审视纳兰性德心灵世界的潮汐,尤其是他的民族情绪,以及对民族融合的态度。何谓节令词,这是我们展开具体论述之前必须首先弄清楚的问题。在此,我们权且作如下界定,纳兰词中的节令词就是在节日填写的词,或为节日所填之词。节令词乃侧重于时间向度、民俗文化的一种词作分类。传统节日时,词人将该节日富有的独特的文化内涵以及节日情境下催发的特定情思外化成词作,是为节令词。节令词是节日时词人人生经历、心路历程的情感外化。通过解读纳兰词中的节令词既可以深层次地了解纳兰其人与其词,又可由此管窥清初其他满族词人的心魂律动。

一、数量较多

纳兰词中的节令词大体有两种呈现形态:一是节日名在词题中标明;二是词句中提及节令。前者十六阙:其中写除夕的3阙,人日1阕,元宵节4阕,清明节1阕,端午节1阕,七夕2阙,中秋节1阕,中元节2阕,重阳节1阕。在词中涉及到节日的有:“前期总约上元时,怕难认飘零人物。”(《鹊桥仙·梦来双倚》)[1]“梦阑酒醒,早因循过了清明。”(《红窗月·梦阑酒醒》)[1]211“高梧湿月冷无声,当时七夕有深盟。”(《浣溪沙·凤髻抛残秋草生》)[1]56“数到今朝三月二,梦见犹难。”(《浪淘沙·双燕又飞还》)[1]377(古代上巳节一般定在农历三月三日,亦有定在三月二日的。)“黄花开也近重阳”(《浣溪沙·消息谁传到拒霜》)[1]36,“雨晴篱菊初香,人言此日重阳。”(《清平乐·将愁不去》)[1]125“平原草枯矣,重阳后,黄叶树骚骚。”(《风流子》(秋郊射猎))[1]308以上列举的词句中提到的节日有上元、清明、七夕、上巳以及重阳。纳兰词中涉及到节日的高达二十多首,为什么在纳兰词中会有如此多的节令词呢?这是本文首先必须思考的问题。

一是节日文化的呼唤。比如其中词涉重阳的最多,我国古代把九叫做阳数,农历九月九日,两九相逢,都是阳数,所以称为“重阳”。庆祝重阳节的活动多彩浪漫,一般包括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活动。重阳节丰富的文化内涵,多样的活动,还有中秋之后即是重阳的光阴迅速,岁月流年之感,容易唤起词人对重阳及其相关人事的追忆,容易激起词人生命的感喟。“人生须行乐,君知否,容易两鬓萧萧。”(《风流子·平原草枯矣》)[1]308重阳节又叫登高节,人们登高望远思念亲人,“每逢佳节倍思亲”。“人间别离无数”(《齐天乐·白狼河北秋偏早》)[1]298,“容易两鬓萧萧”,这是词人对岁月匆匆,天涯暌违的深沉感喟。在《沁园春·瞬息浮生》词序中云:“丁巳重阳前三日,梦亡妇淡妆素服,执手哽咽,语多不复能记。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年年犹得向郎圆。’妇素未工诗,不知何以得此也。觉后感赋长调。”[1]312此中明确提到的时间是“丁巳重阳前三日”,这里提到了年份、节日、日期,这是一个让纳兰难忘的日子,现如今,“两处鸳鸯各自凉。真无奈,把声声檐雨,谱入愁乡。”[1]312在此词人将怀内之情谱入思乡之曲中。

二是羁旅天涯,暌违相隔之情的时间锁定。常年生活在异地他乡,过着飘转如蓬生活的纳兰,对时间特别在意而且敏感,这是词人在特定时空中特殊情感所致。这与其侍卫身份有关,他护驾康熙,“年来强半在天涯”(《浣溪沙·万里阴山万里沙》)[1]51。四处奔波,踏遍大江南北,节日时词人常常远离家乡,“从此羁愁万叠,梦回分付啼螿”(《木兰花慢·盼银河迢递》)[1]288。与亲友天涯相望,与亡妻阴阳相隔。空间上的间阻,时间上的特殊导致情感世界的丰富与沉重,这在节令词中有着最为明显的体现。节日是一个时间节点,它联系着词人心灵世界的敏感区。节日之时,奔走天涯的词人更容易唤起与节日相关的过往人事的回忆,对当下处境的焦虑,对未来美好的向往或对将来不测的恐惧,这是词人心灵世界在节日泛起的涟漪,这样的词作在纳兰节令词中所占比例较大,这类词作的心灵认知价值甚高,通过该类词作我们可以更好地了解词人的人生经历与情感遭遇,这是走进其心魂奥区的密钥。

三是强烈生命意识的体现。一个人的身体状态影响其生命意识的强弱以及对外界与自身一切的敏感程度。身强力壮者往往朝气蓬勃,性格张扬,他对组成生命的基本元素——时间的关注与思考就不会太多、太频繁。相反的,“蒲柳之姿,望秋先陨”——体弱多病者常常会因为身体上的不适或病痛而产生人生短暂,朝不保夕之感。这时,不仅时间的民俗规定——节日极容易引起作者的关注,就是平常岁月中词人对一些特殊的时间也会很敏感,这背后透出的词人较为显著的生命意识还是很值得注意的。譬如:“十月初四日夜风雨,其明日是亡妇生辰”(《鹧鸪天·尘满疏帘素带飘》)[1]190,“丙辰生日自寿。起用《弹指词》句,并呈见阳”(《瑞鹤仙·马齿加长矣》)[1]300,“亡妇忌日有感”(《金缕曲·此恨何时己》)[1]331,“秋夕信步”(《虞美人·愁痕满地无人省》)[1]403,“秋暮村居”(《南乡子·红叶满寒溪》)[1]405等等;究其本质,此乃情感丰富的词人深微词心的时间锁定。

四是孤独心魂的诗化再现。纳兰护驾康熙出行,每到一处,总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欢迎,各地各层各级官员以及老百姓为了迎接皇帝的大驾光临,会做好充分的准备,一旦遇到节日时更会大张旗鼓地组织一系列活动,歌舞升平以悦龙颜,侍卫随从也能随喜一饱眼福,乐在其中。当然也有乐极生悲,触景生情,睹物思人的时候,词中不无对“斯人独憔悴”情境的描写。孤独之人更向往热闹,希望在欢庆的节日氛围中获得暂时的精神解脱。当然,欢乐是悲苦的替代,强装笑颜的背后更多的却是莫言的凄楚与无尽的悲凉。平常岁月中遇到节日时,敏感、脆弱而又孤寂的心魂渴望在节日时获取近距离深层次的交流,需要心魂相守、身心抚慰,希望在节日时释放积压心头的诸多郁闷与烦恼。词人习惯在火树银花时审视,在载歌载舞时沉思,在灯火阑珊处思索。这也是纳兰常于节日时填词,多写节令词深层次的原因之一。

五是对节日文化的认同。在节令词中词人将抒发的情感结合到具体的时间点上,链接到民族文化的重要结点——传统节日上,这是对节日文化内涵的认定,也是其自身文化敏感的体现。对节日的介怀一定程度上是对民俗风情乃至民族文化的关注,是一个人对本民族或他民族习俗民风的认可与接收,这也是一个词人是否关注百姓、关注苍生的一种表现。词作植根于词人在具体时空场景中的所见、所闻与所感,这种情感总会落实到具体的空间,更会结合具体的时间。节日是一个民族集体意识的产物,是一种集体无意识行为,或是人类先祖某种意识的积淀与流衍,对传统文化有着深刻了解与充分体认的纳兰很自然去创作节令词。

二、内涵丰富

纳兰的节令词内涵比较丰富,参照张秉戍的分类,纳兰的节令词大体分为爱情、友情、亲情、杂感、写实五类。

《七夕·乞巧楼空》(七夕)约作于爱妻亡故之后,词中表达了楼空人去,物是人非的伤感,又进而生发出梦幻般的奇想。亦实亦虚,饶有浪漫特色。《齐天乐·白狼河北秋偏早》(塞外七夕)所写的塞外七夕之情景,无不凄迟伤感。词中所抒羁栖之苦,怀念闺人之意,可谓淋漓尽致。《眼儿媚·手写香台金字经》一词题为“中元夜有感”,旧俗中元节是祭祀亡灵的时候,此时念及亡妻,于是发之为词,不胜悲悼。该词围绕着中元节特有之习俗落笔,只在结处摹景,用西风之无情反衬自己悼念亡妻的深情,使所抒之悲痛情感更厚重深浓。再如《踏莎美人·拾翠归迟》一词,清明正是踏春的好时节,纵有邻家女伴相邀,但奈何疏慵倦怠,本就愁绪满怀,故不愿再去沾惹新恨了。而此情又有谁知,惟有那清晓窗外的流莺明了。全篇幽思含婉,清丽轻灵,表达出百无聊赖的阑珊意绪。以上分析的是纳兰词中抒写爱情的节令词。

纳兰节令词中友情类词作有:《木兰花慢·盼银河迢递》,根据题目“立秋夜雨,送梁汾南行”,可知这是立秋之际夜雨之时送别好友顾贞观的一首送别之作。“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送别本是伤感之事,又恰逢“立秋夜雨”之时,于是愁上添愁。词紧紧贴合着“立秋”和“夜雨”之题面展开铺叙,伤离怨别之意,悲凉凄切之情更为细密深透。词抒友情的节令词还有《凤凰台上忆吹箫·荔粉初装》(除夕得梁汾闽中信因赋),除夕乃合家团聚之日,作为纳兰亲如手足的好友此时正身隔异地,遥在远方,遂逢佳节而起相思。恰于此时偏得到梁汾寄自闵中的信函,于是念友之情更切,遂缘笔赋此。词人回忆当初吟诗题句的美好情景,渴望酬答共处的优悠生活,料想梁汾此时的孤寂,盼望再与其重逢相会。借典取譬,辗转道来,深情脉脉。

《采桑子·深秋绝塞谁相忆》乃抒发怀乡思亲之情的节令词,词题“九日”即九月九日重阳节,逢此日当登高饮菊花酒,插茱萸,与亲人团聚。此词当作于康熙二十一年(1682)觇梭龙之时,使至塞外,佳节思亲,倍感形单影只、孤独寂寞,遂填此以寄乡情。这是羁旅天涯的词人思乡之情、悲秋情怀的抒露。

纳兰词中的节令词除了寄寓爱情、友情、亲情外,尚有一些杂感类词作,如:《青玉案·东风七日蚕芽软》(辛酉人日),辛酉,康熙二十年(1681)。人日,农历正月初七日。“正月七日为人日,以七种菜为羹,剪綵为人,或缕金箔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登高赋诗。”(梁·宗懔《荆楚岁时记》)本篇咏节序,但其旨是为伤离念远。人日正是初春时节,桑吐新芽,青青一缕,而人却像南征之雁不在身边。纵绿鬓如云,春幡袅袅,也只有独怜自赏。此系上片所写之情景。下片转入情语。流年暗转,年华易逝,又加此时之春愁别恨,这些是绣屏无法遮断的,个中冷暖也只有自己知晓。如今容颜变换更是令人伤感。年复一年如醉如痴地受着别离苦情的折磨。其最后三句是宕出之笔,从时空上扩展,更增加了凄婉伤感的内蕴。还有《金菊对芙蓉·金鸭消香》(上元),从“楚天一带惊烽火”句看,此篇大概作于康熙二十年(1681),即三藩平定之前。这首词是抒写上元之日的感怀之作。由词题看是咏节序,但实际上是发怀人之想,其对节日种种情景的描绘,都是为抒写念怀作的铺蓄。前人有云:“咏节序风物之作贵能直写我目、我心此时、此际所得。”(刘永济《词论》)本篇正是,故其蕴涵含婉,转折入深,且不无骚雅之旨。再看《摸鱼儿·涨痕添半篙柔绿》(午日雨眺),午日,五月初五日,即端午节。端午节之日逢雨,雨中远眺,见景生情,此篇所写正是个中情景。词中对屈原的凭吊语其实蕴含了作者今昔之慨和身世之感。值得注意的是前景并不显哀怨凄清,而后情则思致含婉幽怨,前后形成较大的对比,如此大的转折,大的起落便更使所抒之情深厚郁勃,沉致幽婉了。《御带花·晚秋却胜春天好》(重九夜),本词上片写重阳节时的无聊情绪,下片忆旧抒怀。词人所怀所感,或为妻室,或是恋人,或是友人,难以确知,但其曲折婉转,情景交融地道出的真情,确十分动人。

纳兰节令词中也有客观叙事,几无感情色彩之作,如《清平乐·瑶华映阙》(元夜月蚀),此篇纯用白描,不加雕琢。上片前两句描绘了月全蚀时所见的景象,后两句赞美其景象不比寻常,即更富朦胧感、梦幻感。下片写月出蚀之情景。前两句写月蚀渐出呈现“初弦”之景,后两句写蚀出复圆。前后八句,写了月蚀的全过程及其不同的景象。这样的词作还有《一斛珠·星毬映彻》(元夜月蚀),此为咏节序风物之作。作者径写“我目”、“我心”之此时、此际所得,并借神话、传说以出之。全篇结构清新,从月初蚀写到月蚀出。上片以“星毬映彻”之景起,接以月初蚀令梅梢之雪不明之景,后两句则以嫦娥懒得揭开菱花镜喻蚀甚。

三、民族性的思考

纳兰词中的节令词不仅数量多而且涉及到的节日也多,其所写节日有:人日、元宵节(又叫上元节)、端午节、七夕、清明、中元节、中秋节、重阳节、除夕。汉族传统节日在纳兰节令词中大多提及,其中阙如的是春节、下元节,最为传统的节日春节、端午节、中秋节中,除夕提到三次,端午节提到一次,中秋提到两次。涉及最多的是三元节,三元节是道教的节日,天、地、水三官是道教初创时信奉的三个神灵,将三官的诞辰定为三元节。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十月十五日为下元节。其中上元节是颇为流行的节日,因为它上承春节的余兴,且活动较多,这在宋元时代较为盛行,在诗词作品中提到元宵节的较多,(“梦来双倚,醒时独拥,窗外一眉新月。寻思常自悔分明,无奈却照人清切。 一宵灯下,连朝镜里,瘦尽十年花骨。前期总约上元时,怕难认飘零人物。”[1]202)(《鹊桥仙·梦来双倚》)下面我们把满、汉节日进行对比,满汉均有的节日主要有春节、元宵节、二月二、中元节、端午节、中秋节和腊八节等。节日作为民俗文化的一部分,其实是很复杂的。有人认为颁金节、走百病、填仓节、虫王节、开山节均为满族节日,这一说法有待商榷。有些节日原本是汉族传统节日,后被满族人赋予新的内涵,具有了满族特色;有的可能来自于满族,后被汉民族部分的接受;也有些节日民族特征不甚明显,地域特色却较为显著。这与民族的地域分布特征以及民族融合有关。颁金节是真正意义上的满族人的节日,1989年10月,在丹东“首届满族文化学术研讨会”上,正式把每年农历10月13日定为“颁金节”。它是满族作为一个民族共同体诞生的纪念日、命名纪念日,是全族性的节日。走百病是明清以来北方的风俗,有的在十五日,但多在十六日进行。各地对“走百病”的理解与过法上不太一样。有关这一节日明代的《帝京景物略》有记载,明代周用的《走百病行》一诗描写颇为精细。江南苏州一带称之为“走三桥”,清代顾禄《清嘉录》中对此有所记述。所谓走百病,属于古代元宵(或正月十六夜)妇女避灾求福的一种民俗活动,明清时尤为盛行。清康熙《大兴县志》记载甚详。满族的“走百病”从很古时起,就和冰雪结下了深深的情缘,冰雪是他们美好生活的依托。他们的走百病,就是冬季到户外活动。走一走,换换新鲜的空气,人的身心会得到重新调整,这当然会去掉“疾病”,会使人健康长寿的。这也反映了北方民族同冰雪自然环境的依赖关系,是人们对自然的适应和认识。满族的“走百病”因为地理环境因素已深深滴融入到冰雪文化之中。添仓节,是古代民间传统节日,在农历正月二十五,俗称填仓节,是仓王爷的生日。这是汉族民间一个象征新年五谷丰登的节日。“填仓节”因“填”与“天”谐音亦称为“天仓节”,民间有老天仓与小天仓之分。农历正月二十为小天仓,正月二十五为老天仓。早在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中即有记载,后来的《帝京岁时纪胜》、《介休县志》、《大同志》对此皆有记述。满族的添仓节时,农村家家讲究煮黏高粱米饭,放在仓库,用秫秸棍编织一匹小马插在饭盆上,意思是马往家驮粮食,丰衣足食。第二天,再添新饭,连着添三回。也有的人家用高粱秸做两把锄头插在饭上。这一节日至今在东北农村保留着。六月初六是我国传统节日“天贶节”,满族人把这一天叫“虫王节”。我国幅员广阔,同一个节日,不同地区对其起源的说法不同,民俗事项也有差别。“虫王节”事实上是汉民族传统的节日,其名始于北宋真宗年间(998—1022),清朝时一些汉族人还过此节,只不过与满洲习俗不同。六月天,易闹虫灾。虫王节流行于黑龙江、吉林等满族聚居的地方。六月六日乡间农家杀猪宰鹅,祭祀虫王,祈求不降虫灾,勿害庄稼。居住在辽宁省岫岩、凤城一带的满族过去在六月初六这天,一户出一人到虫王庙朝拜,杀猪祭祀,求虫王爷免灾,保证地里的收成好。如今不搞虫王节祭祀扫活动,但家家要在这一天晾晒衣物,以防虫蛀。北京喇叭沟门满族人在这一天吃水捞饭,将米煮熟捞出放到凉凉的清水中,或喝绿豆粥。开山节,每年中秋以后,或农历9月中旬(具体时间不定),满族人为采集草药获得丰收而进行的祝福活动。在过去,东北满族村落中每年开山节都要面对长白山祝福祷告,感谢山神给予采药人的丰富恩赐,这时要把采到的人参供奉在自家的神龛中。

需要说明的是,满族与汉族有的节日名字一样,但过法不同,如“二月二”、中元节、腊八节等。另外,满族挂旗过年,每个旗的人都分别在门上挂自己的旗。这些挂旗图案优美,色彩鲜艳,象征着一年的吉祥开端。在纳兰节令词中提及的节日几乎全是汉族具有的节日,至于满族特有的节日以及节令中的满族特色纳兰词并未提及。这让试图从其词作中寻找民族属性的研究者感到失望,似乎最优秀的满族词人词作中缺失了部分民俗价值。但从另一个方面看,这也说明了纳兰已被严重汉化。祖籍叶赫生长于北京的纳兰性德,作为来自于蛮荒之地的满族词人,他随着满清的铁蹄一起踏入中原后,面临着对其他民族,特别对汉民族传统文化的认同接受或抵触排斥的问题,在这一点上,纳兰很显然采取了一种正确的态度,在民族文化碰撞交融的过程中,纳兰采取积极的态度,主动接受其他民族的文化,特别是汉文化。对于纳兰而言,这是自发的自觉的也是自愿的,一定程度上也是不得已的,通过解读纳兰的节令词似乎还可以探究清初满汉文化对撞交流的问题。在清初文坛上纳兰性德已经成为满汉文化交流中的代表性人物,甚至可以说他在词学上的成就乃满汉文化交流的硕果奇葩。

结语

节令词是词人在生命节点或说在人生特殊时刻真切的生命体验的自然流露。在节日意识特别浓厚的国度里成长生活的词人,纳兰对传统节日的敏感与重视是很自然的事,可谓是心理常态。词是纳兰抒发生命感悟最重要的渠道,词作是其心魂的流露。故此,在纳兰词中我们可以倾听其精神世界的潮起潮落。节令词乃纳兰诗化而又短暂人生中美丽而凄凉的手势,在这富有包蕴的手势中我们读出词人真实的人生感悟,体会到其心境的悲凉,倾听到其凄楚的心音。纳兰词中的节令词数量较多,内涵丰富,通过其民族性的思考可见其在清初满汉文化交流中对汉文化的欣然接受与深度同化。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纳兰容若以自然之眼观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2]严迪昌在其《清词史》中却说:“从某种角度看,纳兰不但不是‘未染汉人风气,故能真切如此’,恰恰是受汉儒文化艺术的熏陶甚浓重,才感慨倍多,遥思腾越。”[3]“纳兰天资聪颖,富感情,又深受汉族传统文化熏陶,故他厌苦鞍马扈从,鄙视宦海倾轧”[2]304-305。结合词作文本以及实际情况看来严说似乎更为公允。

[1]纳兰性德.纳兰词笺注(修订本)[M].张草纫,笺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202.

[2]王国维.新订《人间词话》[M].佛雏,校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0:121.

[3]严迪昌.清词史[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1:310.

[责任编辑 薛柏成]

Study the Ci Related to Festival by Nalan

FU Tao
(College of Humanities,Jilin Normal University,Siping,Jilin 136000,China)

Nalan had many Ci related to festival,these Ci had following characteristics:first is that quantity is many,second is that connotation is rich,third is short of national characteristics.These characteristics originated from intense aware of life,obvious inclination being assimilated by the Han nationality,and his distinctive life experience,amorous character,deep Cixin.Approaching with the Ci related to festival,we can walk into his Ci and intelligent world of Nalan who were Ci poeter of the Man nationality.This is conducive to the research about he and his Ci,at the same time,it is beneficial to the culture exchange between the Han nationality and the Man nationality during the early Qing Dynasty.

Nalanxingde;The Ci assembles named drinking water;The Ci related to festival;culture exchange between the Man nationality and the Han nationality

I206.2;K249

A

1007-5674(2014)05-0058-05

10.3969/j.issn.1007-5674.2014.05.013

2014-07-22

吉林省社科基金项目“清代满族词人词作研究”(编号:2013B095)

伏涛(1966—),男,江苏盐城人,吉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文学博士,研究方向:明清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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