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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己”到“救人”:工部局早期医疗服务与城市公共医疗的起源(1854-1898)

2014-04-16罗振宇

江苏社会科学 2014年3期
关键词:亨德森工部局妓女

罗振宇

“救己”到“救人”:工部局早期医疗服务与城市公共医疗的起源(1854-1898)

罗振宇

从1870年设立兼职卫生官,到1898年专职卫生官和卫生管理机构的出现,上海工部局的医疗服务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仅关注雇员健康到关注公共医疗的过程,体现出了从“救己”到“救人”的转变。值得注意的是,工部局的医疗服务惠及了租界内居民的健康,但其出发点和主观目的仍是“救己”。但无论如何,工部局作为城市自治管理机构,其早期医疗服务已经开始呈现近代城市公共医疗服务的特性。

上海工部局 医疗服务 租界

关于上海租界的公共医疗,现有研究成果多关注19世纪末卫生处设立之后的发展状况,对于工部局早期的医疗服务则多有忽略。香港学者程凯礼较多地关注了早期租界内三所医院——仁济医院、公济医院、性病医院的发展状况及贡献,法国学者安克强和美国学者贺萧在其关于上海妓女的论著中也涉及了工部局在性病防治方面的努力,但他们的重点讨论对象是工部局的禁娼措施、巡捕执法、妓院运营方式及妓女的社会构成等问题[1]相关研究参见Kerrie L.MacPherson,AWilderness of Marshes:The Origins of Public Health in Shanghai,1843-1893,Hong Kong,Oxford and 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87.;Christian Henriot,Prostitution in Shanghai,A Social History,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1.(中译本:安克强《上海妓女——19-20世纪中国的卖淫与性》,袁燮铭、夏俊霞译,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Gail B.Hershatter,Dangerous Pleasures:Prostitution and Modernity in 20th Century Shanghai,Berkley,Calif.: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1999.(中译本:贺萧《危险的愉悦——20世纪上海的娼妓问题与现代性》,韩敏忠、盛宁译,〔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但是,这些论述并不能展示工部局早期的医疗服务究竟经历了一个怎样的发展过程,它为何会是这样一种发展轨迹?本文拟利用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卫生官报告、海关卫生官报告等资料,考察1898年以前工部局早期医疗服务由个人医疗向公共医疗发展的历程、特征,并尝试分析其如此发展的原因,以展示近代城市公共医疗的最初发展历程。

一、“救己”:服务雇员

1845年上海英租界辟设之后,在沪西人根据《土地章程》,于1846年成立了道路码头三人委员会,并雇佣了一名道路稽查员(Road Inspector)负责监督道路和码头的修筑以及管理账目。这是当时租界当局唯一的一名雇员。从现存的道路码头委员会会议记录来看,其主要职能是负责征收捐税及居留地的建设事宜,在医疗事务上,该委员会并无建树[1]上海市档案馆:《上海英租界道路码头委员会史料》、《上海英租界道路码头委员会史料》(续),《上海档案》1992年第5、6期。。

1853年太平天国运动及受此影响的上海小刀会起义,使大量华人涌入租界,打破了租界内“华洋分居”状态,租界内的治安形势日益严峻。出于自卫和管理的需要,英、法、美三租界暂时合并,并根据新修改的《土地章程》成立了市政管理当局——工部局(ShanghaiMunicipal Council),其决策机构是工部局董事会。同时,还成立了一支由工部局领导的巡捕队伍,负责“维护租界的治安与清洁”。巡捕作为工部局最早的一批雇员,身兼护卫租界秩序之重任。为了保证巡捕的出勤率,工部局医疗服务便首先在他们当中开展起来。

1854年9月,工部局董事会成立伊始,即向居于上海的西医招标,承办全体巡捕的医疗护理工作,这名医生在工部局档案中被称为捕房医生(Police Surgeon)。根据之后的董事会记录来看,工部局董事会接受了柯克医生的投标,每年酬金为400银元[2]上海市档案馆编:《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版,1855年4月25日,第581页。本文所说的银元、元,如无特别说明,均指墨西哥银元。,工作时间为上年5月1日至次年4月30日[3]《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册,1856年5月5日,第585页。。1856-1857年度,巡捕的医疗护理工作由比尔医生接替,护理费用增至每年800银元[4]《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册,1857年7月8日,第596页。。捕房医生只对巡捕进行问诊并提供药物,如果巡捕生病需住院治疗,对于接纳巡捕的医院,工部局付给该院每人每天1元的费用[5]同上,第607页。至1870年代,巡捕的住院费仍为每人每天1元。见Report of the ShanghaiGeneral Hospital 1878,Shanghai:Far-East Printing&Publishing Co.,1879,P6.。当时租界内负责收治巡捕的医院,主要为仁济医院和公济医院[6]仁济医院,1842年由伦敦会传教士雒魏林(William Lockhart)和麦都思(Walter Henry Medhurst)创办,主要面向中国人,免费义诊。1846年搬迁至新建成的山东路院址。其英文名字也几经变迁,就笔者所见,有The Chinese Hospital、Shantung Road Hospital、Lester Hospital几种;公济医院,1864年由天主教江南教区创办,英文名为“the ShanghaiGeneral Hospital”,院址在法租界外滩科尔贝尔路(今新永安路)转角处,由天主教圣文生·保罗教会修女团负责。。

随着捕房人员增多,报酬却一仍其旧,此时的捕房医生科格希尔对工作开始懈怠。在1866年的董事会会议上,巡捕房指责科格希尔医生玩忽职守,未按时去给生病的巡捕问诊,导致一名巡捕死亡[7]《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2册,1866年9月24日,第575-579页。。董事会在对此事进行调查处理时,也作了自我反省。1866年10月22日董事会采纳了警备委员会关于现行医疗制度的报告[8]工部局于1865年设立了三个咨询委员会:警备委员会、财政捐税及上诉委员会、工务委员会。医疗卫生事务此时属于警备委员会的职权范围。,并决定“起草一套新的指导医官职责的章程”[9]《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2册,1866年9月27日,第583页。。经过此事,工部局虽并未辞退科格希尔医生,但是修订了他的聘约,主要有两点变化:首先,改捕房医生为工部局医生(Municipal Surgeon),负责诊治工部局全体雇员;其次,将其薪金提升至每年750两白银[10]《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3册,1867年5月2日,第592页。另,本文所指“两”,如无特别说明,则指“九八规元”。关于“九八规元”,见张国辉:《晚清货币制度演变述要》,〔北京〕《近代史研究》1997年第5期。,药品则按医官所开处方每张单独付费,不再包含在工部局医官的薪金中。此后,工部局的医疗开支分为三个部分:工部局医官薪金、雇员的药费和雇员的住院费用。以1867-1868年度为例,当年工部局关于医疗开支的预算为:“外科医生薪金750两、药费450两,住院费300两”[11]《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3册,1867年5月2日,第574页。,实际开支为2674.45两(其中外科医生薪金750两,药费359.21两,付给公济医院的住院费1565.24两)[1]《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3册,1868年4月17日,第640页,第641页。。

但是,新的问题还在出现。1867年1月,一位名叫迈耶的医生写信给董事会,要求收取工部局前任道路检查员威廉·史密斯先生的医疗费用。由于收费过高,董事会颇为不满。为此,董事会又作出规定:“工部局提供医疗的原意仅限于本局医官。凡是自己选定其他医生治病的本局职员,须知工部局视其为私人医生,故不给予此种情况以任何医疗待遇。”[2]《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3册,1867年1月14日,第551页。由此,将工部局职员的医疗服务限于由捕房医生包办。由此看来,为避免过多的开支,工部局在早期只向其职员提供指定医生的医疗服务。

此外,苏州河北岸的原美租界地区,由于交通不便,其巡捕的医疗事务则交由一位名叫玛高温的医生负责[3]玛高温(Daniel Jerome Macgowan),美国浸礼会传教士,曾就读于纽约州立大学医学院,1843年来华,1860年代初期来到上海,一边行医一边译书。,费用每季度结算一次[4]1869年第二季度,工部局付给该医生医药费17.5两。见《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3册,1869年7月6日,第714页。。从1870年开始,改为每年付给其150两经费,不再按季度结算。捕房监狱犯人的健康则交由一名华人医生照料,工部局每年付给该医生护理费用80两、药费20两[5]《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3册,1868年4月17日,第640页,第641页。。

很明显,工部局这一时期医疗服务的对象集中于工部局雇员。对于租界内普通居民的医疗事务,就目前笔者所阅档案资料来说,还未发现工部局有值得注意的举措。似可推测,1870年以前,界内普通民众都是自行寻医问药。界内华人主要向游医、本地坐堂中医以及传教士兴办的医院求医问诊。

情况在1870年开始转变。这一年,在上海的开业医师爱德华·亨德森(Edward Henderson)被工部局董事会正式任命为工部局医生及兼职卫生官(Health Officer)[6]上海市档案馆藏:《工部局卫生处处长朱尔登博士讲演材料(含卫生处发展史、上海公共卫生管理等方面)1928-1937》,档号:U1-16-212。。亨德森出生于英国爱丁堡,1864年毕业于爱丁堡皇家医学院并获得外科和内科双重医生资格。他于1868年抵沪,与麦克劳德(Dr. Macleod)、米尔斯(Dr.Milles)医生一起在上海合办诊所行医。在为工部局服务之前,他已经是上海外侨中小有名气的医生。作为工部局医生,亨德森与其诊所医生一起,继续为工部局职员问诊,年薪750两。在身份上,他仍隶属于其所加入的诊所而非工部局的雇员,因此,他与工部局的关系并不那么紧密[7]1897年工部局任命了新的专职卫生官泰勒·格兰特之后,对于与该员所订协议颇为不满。董事海格思(John Reside Hykes)认为“格兰特不是工部局真的聘用的职员,而是代替这家诊所协助卫生官的,看来格兰特医生事实上是哪个诊所的助理。”见《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3册,1897年6月8日,第508页。由此可以看出,工部局与卫生官之间是否存在隶属关系,至此时尚不明朗。。但是,他却颇为敬业,在其担任工部局兼职卫生官前后长达约30年的时间里,工部局的医疗服务对象逐渐不再囿于本局员工,而逐渐扩及界内普通居民,个人医疗服务逐渐向公共医疗服务发展。

二、“救人”:防治天花与霍乱

转变的第一步即是防治天花。由于牛痘接种法的广泛运用,让曾肆虐欧洲并导致大量人口死亡的天花,在19世纪上半叶得到有效的预防。1853年英国预防接种法规定父母和监护人必须为出生四个月内的婴儿进行预防接种[8]W.M.Frazer,A History of English Public Health:1843-1939,London:Bailiere,Tindall,and Cox,p.72.可以肯定,其时在英国学习医学的亨德森,也受到了国内医学发展的影响。。以医疗技术的进步为依托,海关医官詹美生在1871年的报告中声称,“在上海,可以毫不费力地通过接种和预防接种来保护西人免受天花的侵害”[9]An Epitome of the Reports of the Medical Officers to the Chinese Imperial Customs Service,from 1871 to 1882, London:Bailiere,Tindall,and Cox,p.76.。但是,天花传染性极强,在“华洋杂居”的公共租界,一旦其在华人中流行,外侨也不能幸免。

1870年2月,刚担任工部局卫生官的亨德森提交了一份报告,提请董事会注意中国人所广泛采用的“人痘接种法”[1]人痘接种法,即使把天花病人伤口上结的痂制成粉末,吹入健康人的鼻内或在健康人臂上切一小口并将粉末洒入,通过人为的轻微感染使未曾感染天花者获得对天花的免疫力。详见范行准:《中国预防医学思想史》,华东医务生活社1953年版,第106-153页。,因其疫苗不太合乎科学规范,易成为诱发天花的传染源。亨德森一上任即强调在华人中推行牛痘接种法。董事会对亨德森的计划颇感兴趣,于1870年6月27日批准了他的方案[2]《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4册,1870年6月27日,第716页,第716页。。

该年9月19日,在詹美生医生(1871年起兼任体仁医院医生)的帮助下[3]体仁医院(the Gutzlaff Hospital)。《上海卫生志》称该院由粤商之盲女捐赠资金而设,实际上,据新的研究表明,该院接受一位来自伦敦的女华人盲人传教士艾格尼丝·居茨拉夫(Agnes Gutzlaff)的遗产捐赠,于1871年底在宁波路隆庆里创办的首家专治眼病医院。这是华人在上海创办的首家西医医院,对贫病者免费施诊给药并供饮食。嗣因经费拮据,于1882年并入同仁医院(St.Luke’s Hospital)。参见,M.Miles,Blind and Sighted Pioneer Teachers in 19th Century China and India,Distributed by ERIC Clearing House,1998.(http://www.eric.ed.gov/contentdelivery/servlet/ERICServlet?accno=ED414701),工部局种痘医疗所在南京路(后移至宁波路)开业。为了扩大影响力,工部局在中文报纸上刊登了广告并在界内张贴布告。总巡彭福尔德还通过各区地保将此消息告知租界境内华人[4]《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4册,1870年6月27日,第716页,第716页。。对于这项事业能否成功,亨德森充满了担忧,因为自开张以来的一个月间,并无一人前来种痘,故而亨德森向董事会建议目前并不适合推行强制种痘[5]《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4册,1870年10月3日,第737页。。所幸转机很快出现,1871年4月13日,亨德森向董事会报告:“约200名病人已种了牛痘疫苗。”[6]《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4册,1871年4月13日,第790页。除了自己开办种痘医疗所进行接种外,从1872年起,工部局还先后在体仁医院、仁济医院设立种痘站并补助一定的种痘经费。此外,还免费向一些华人医生提供痘苗。与医院等社会医疗组织及私人医生的合作,大大增加了接种人数[7]据海关医官詹美生统计,1877-1880年在体仁医院接种的华人小孩分别为1984名、1537名、1859名、1481名。在仁济医院1879年有5129名华人接种,而1878年私人医生从工部局获得疫苗用以接种的人数则达到3000名。见An Epitome of the Reports of the Medical Officers to the Chinese Imperial Customs Service,from 1871 to 1882,pp.77-78.。工部局还以奖励措施鼓励华人儿童接种。“1872年,规定凡经检查牛痘发得好的儿童每人发给奖赏300文;1873年,488名儿童进行了疫苗接种,他们总共接受了15.88两奖赏,平均每名儿童44文。”[8]史梅定主编:《上海租界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第126页。1874-1875年,上海华人中天花流行,同时也许是受同治皇帝死于天花的刺激,该年有400名华人小孩被送到工部局种痘站接受预防接种[9]An Epitome of the Reports of the Medical Officers to the Chinese Imperial Customs Service,from 1871 to 1882,p. 77.。

种痘人数既已增加,如何保证充足的疫苗供应即成为亨德森及工部局亟需解决的问题。在最初数年内,租界内所使用的疫苗主要由英国伦敦国家疫苗站定期邮寄,也有部分购自西贡。1881年2月,上海天花流行,前来种痘的人数增加[10]上海卫生志编撰委员会:《上海卫生志》,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98年版,第137页。。1883年初,亨德森建议工部局不仅要储备疫苗,也应该尝试自制疫苗[11]《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8册,1883年2月26日,第496页。。或许是由于天花蔓延之势已经逐渐趋于熄灭,又或许是出于财政方面的考虑,董事会拒绝了亨德森关于自制疫苗的提议。但是,该年11月,董事会在听取了卫生官的意见并经过仔细论证和讨论之后,接受了公济医院的请求,决定向纳税人会议建议拨款5000两用于在公济医院建立以天花病室,“并尽可能达到隔离的要求,这样做比起建立一个和医院完全不相干的机构更为可取”[12]《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8册,1883年11月12日,第541页。。1892年,一次大规模的天花再次袭击上海,并波及在沪西人。从1892年9月至次年1月,公济医院共接纳了20例天花患者。但是不知何故,很长时间里这幢天花病房在租界所发挥的作用并不尽如人意。1893年6月27日卫生委员会主席麦克劳德从利特尔医师处得知,“医院从未住满过,甚至在去年天花严重蔓延期间也是如此,只有一次因为霍乱而拒收了一名天花病人”[1]《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1册,1893年6月27日,第558页。。

天花的流行直接妨害到了上海的进出口贸易,上海一度被认为是疫港。这种状况是租界商人他们不乐见的。因此,1893年5月亨德森请假回国时,董事会“要求亨德森医师在欧洲打听牛痘疫苗的培养问题,和为此制定一项供应疫苗的方案,包括对费用的估计等等”[2]《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1册,1893年5月9日,第547页。。经工程师估价,建立一所像亨德森医生所建议的那种痘苗培育站需要5000两银子。尽管代价高昂,董事会毫不犹豫地全体一致同意“打电报给亨德森医师,授权他采购他认为痘苗站开始工作所绝对必要的各种物品”[3]《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1册,1893年9月26日,第578页。。然而,此项工程却因工部局1894年度市政支出的超支而不得不推迟进行[4]上海市档案馆藏:Report for the Year 1894 and Budget for the Year 1895,档号:U1-16-4724。。直至1898年,牛痘疫苗培育站才最终设立[5]上海市档案馆藏:ShanghaiMunicipal Council Health Department Annual Report1898,档号:U1-16-4650。。由此,租界得以自行培育牛痘疫苗,并向周边地区乃至全国供应。

霍乱、痢疾等肠道性疾病一直是在沪外侨健康的严重威胁。19世纪中叶,欧洲医学理念正从传统医学观向现代细菌学转变。越来越多的西方医学家认为罹患霍乱是由于饮用了不洁的水。同时,霍乱患者,特别是水手,他们的排泄物进入江河,将再次将细菌带入水中。与中国人喜欢喝沸水不同,西方人习惯饮用生水,这更增加了他们罹患肠道疾病的几率。

为了减少霍乱的发生,工部局主要从三个方面展开预防。

第一,为避免祸从口入,工部局推动了自来水供应事业的发展。1880年11月,上海自来水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工部局同该公司签订协议,如果“该公司为工部局提供为期5年的市政用水,包括洒洗马路、救火、冲洗阴沟、公共喷泉、各捕房和工部局各办公室的用水等,工部局打算每年付8000两给自来水公司”[6]《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7册,1880年8月27日,第717页。。1883年4月,供水工程完工,自8月1日起正式开始供水。自来水供应的实现,有利于安全饮水、市政清洁等。此外,工部局还致力于向租界内居民宣传:时刻注意饮食卫生、不喝未经煮沸的水、不吃未经煮熟或苍蝇停留过的食物,在夏秋季节不吃隔夜饭菜等,有效地预防了病从口入。

第二,改善租界内的环境卫生。如安排苦力定期清除界内污水坑、冲洗阴沟并使用消毒剂消毒等。1889年,租界出现霍乱疫情,卫生官即建议:1.应将1888年起草的常年卫生通告广为张贴。2.应每隔较短时日即做一次本地人死亡情况报告。3.自发布公告通知公众之日起,应根据附则第29款,对所有有碍公共卫生的杂物应大体清除。4.应尽一切可能将所有霍乱及其传染病病例立即上报工部局,以便采取必要措施,为发生病情的房屋消毒,在必要时焚毁床上用品。……会议还宣读了捕房督察长的备忘录,备忘录并附有一份经会审公堂谳员同意发布并盖章的布告抄本,该件授权工部局人员可以进入本地人房屋进行消毒和焚毁衣服及被褥,若有必要,由工部局付给补偿金[7]《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9册,1889年7月16日,第734页。。

第三,为了预防霍乱等疾病从外埠传入,工部局还格外关注港口检疫。1873年,曼谷、新加坡发生霍乱疫情,工部局决定要求道台扩大检疫范围,对那些来自疫病区域的船只,在他们能出示无疫证书之前,不得驶进港口规定的距离,且对来自疫病区福州以南中国各海域任何地点的船只实施检疫制度[8]《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5册,1873年8月4日,第650-651页。。1874年,河泊司颁布《上海口各国洋船从有传染病症海口来沪章程》。至此,为防止由外港传入霍乱而建立的港口检疫制度成为定制。

在瘟疫发生之后,工部局也采取了积极的治疗措施。1898年之前,工部局一直没有局设的隔离医院,因此,对于租界内及来港船只上发现的霍乱病人,为避免其传染他人,一律由工部局送往在沪西医院进行隔离治疗。租界内针对华人施诊的,除仁济医院外,还有1871年开办的体仁医院和1880年美国圣公会传教士文惠廉(William Jones Boone)在虹口创办的同仁医院[1]1866年,美国圣公会利用费城希尔夫人捐赠的一百美元在虹口百老汇路和文监师路转角处创办医局,聘请浸礼会传教医生玛高温诊病开方。由于来诊者众多,遂将医局扩建,定名为同仁。1880年,在沪粤商李秋萍捐资万余元兴建新楼,同仁医院正式开张。。为了保证这些医院能够协助工部局提供持续的医疗服务,自1870年代开始,工部局开始对它们提供资金补助。1871年,仁济医院接受工部局补助200两[2]1871年仁济医院的资助金额为200两,见阮笃成编著:《租界制度与上海公共租界》,〔上海〕法云书屋1936年影印版,第20页。又,1876年前九个月,工部局向仁济医院捐资150两,返还房捐23.49两。见James Johnston,the Twenty-Ninth Annual Report of the Chinese Hospital at Shanghai for the Year 1875,Shanghai:American Presbyterian Mission Press,1876,p.14.。1872年,工部局给予公济医院2000两补助金[3]阮笃成编著:《租界制度与上海公共租界》,第20页。。1873年起,体仁医院也由于向工部局提供医疗服务(如工部局在体仁医院设立种痘站)而收到了补助金[4]1873工部局资助体仁医院200两。1876年因其在预防接种上的贡献,资助金额增加至600两每年。1882年体仁医院并入同仁医院后,该补助金转由同仁医院接受。见《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6册,1876年4月26日,第733页;《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8册,1882年11月13日,第807页。。

预防与治疗双管齐下,上海租界内的霍乱疫情得到了有效控制。根据伍连德的报告,1864年到1885年上海爆发霍乱和外侨死亡数字如下:“1864年、1874年(死亡6人,其中2人疑似霍乱)、1875年、1876年(死亡1人)、1877年(染疫22人,死亡16人)、1878年(死亡16人)、1879年(死亡2人)、1881年(死亡13人)、1882年(染疫23人,死亡15人)、1883年(患者3人,死亡2人)、1885年(死亡25人)。”[5]Wu,Lien-Teh,J.W.H.Chun,Pollitzer,and C.Y.Wu,Cholera:A Manual for the Medical Profession in China, Shanghai:National Quarantine Service,1934,pp.17-21.考虑到租界内当时的人口[6]根据工部局每五年所作的人口统计,1865年至1885年公共租界内常住外侨人口数量在3000-5000人之间。见吴圳义:《清末上海租界社会》,〔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80年版,第2页。与医疗条件,外侨的患病率并不算高,工部局的贡献不可忽视。

三、“救己”还是“救人”:性病防治与医院资助

工部局的医疗服务虽然惠及了界内普通华人,但对其主观目的却不应作过高的评价。它的“救人”实质上是为了“救己”,主要考虑的还是外侨的健康和利益。这在性病防治问题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19世纪下半叶的上海,是远东最繁忙的商埠之一,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船。同时,开埠早期的上海也是一个以男性为主的移民城市,旅居于此的欧美侨民多是单身一人。据卫生官亨德森统计,1870年,租界平均每天流动人口约为1101人,他们大多是停泊在外国商船、军舰上的水手和士兵[7][8]Edward Henderson,A Reporton Prostitution in Shanghai,shanghai:Printed at“the North-China Herald”,pp.1-2, p.25.。这些人以及工部局的巡捕,是性病的高发人群。1870年,租界37名外国巡捕共请病假541天,其中有205天是因性病请假;1871年头两个月里,外国巡捕因性病请假天数已达到45天,其中36人被证实患上了性病,4人因病重而不得不回国。专门收容患病水手的“海员之家”(Sailor’s Home),平均每天收治的35名水手中,至少三分之二是性病患者[8]。“麇集于租界的当地女人,她们是外国人的主要威胁,她们几乎完全在中医郎中的照管之下,而中医对于传染病的认识是非常模糊的,他们对于疾病的诊治和治疗根本就不能让人相信”[1]Edward Henderson,A Reporton Prostitution in Shanghai,shanghai:Printed at“the North-China Herald”,pp.11-12,pp.1-2.。相反,“西人妓女有个人的卫生习惯,而且她们总是愿意利用外国医药技术,这就使她们比本地妓女不易染上或传染疾病”[2]Edward Henderson,A Reporton Prostitution in Shanghai,shanghai:Printed at“the North-China Herald”,pp.11-12,pp.1-2.。

1864年和1866年,英国政府连续通过了两个《传染病法》,允许警察逮捕任何被怀疑可能卖淫的妇女,并将她们作为卖淫妇女来登记检查。亨德森一定程度上受到这一法案的启发。针对上海租界的情况,1870年,亨德森向工部局提出了另一项关于医疗事务的重大建议,即对外国人经常光顾的华人妓院妓女进行定期检查并给她们颁发执照。次年5月,他又向警备委员会提交了一份关于成立一所性病医院的备忘录[3]《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4册,1871年5月29日,第806页。。不过,这样一个需要至少2000两财政拨款的提案,在纳税人会议上遭到了否决。此后几届董事会对于设立性病医院均作过不同程度的努力,但都未获通过。

1876年,英国驻上海海军上将雷德(Ryder)致函英国驻上海领事,抱怨大批英军士兵染上性病,希望工部局能尽快设立性病病院[4]A letter from A.P.Ryder,vice-admiral and commander-in chief,to Her British Majesty’s Consul,dated 28 February 1876,in North-China Herald,23March 1987,p.277.亦见,《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6册,第691页。。工部局董事会回应说并非他们不愿设立一个这样的医院,而是面临诸多困难和纳税人的反对[5]《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6册,1875年3月22日,第666页。。董事会反过来询问雷德上将是否能促成英国政府对此计划予以捐助[6]《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6册,1875年12月6日,第715页。。英国海军部对此的反应,由于目前资料的缺乏笔者尚不能作出回答,不过程凯礼在其书中称英国海军部高层官员在促成性病医院的建立方面发挥的作用并不够,由此似可推测,英国政府并未同意拨款援助设立性病医院[7]Kerrie L.MacPherson,AWilderness of Marshes:The Origins of Public Health in Shanghai,1843-1893,p.250,p. 233.。尽管雷德上将没能在资金上帮上大忙,但是他给领事的信件却被刊登在《北华捷报》上,该信“明显地减轻了一些之前针对工部局的批评”[8]Kerrie L.MacPherson,AWilderness of Marshes:The Origins of Public Health in Shanghai,1843-1893,p.250,p. 233.。藉此机会,董事会及卫生官再次讨论在租界内设立性病医院之事。1876年7月24日,工部局董事会邀请法租界代表、英国领事和雷德上将共同讨论此事。经各方共同努力,公共租界纳税人会议终于在1876年通过了拨款议案。

1877年1月1日,位于福州路上的性病医院如期开业,该院由亨德森和公董局卫生官共同负责,除收治患病妓女外,还对为外国水手服务的本地妓女进行体检和颁发健康证明。其程序为:妓女在上海工部局登记注册,并领取贴有自己照片的执照。她们每个星期去体检一次,并由医生在她们的执照上盖章认可。执照和照片的工本费由妓女自己支付。如果确认染上了性病,那么其执照予以吊销,直至其病愈为止。由于程序复杂、花费较大,妓女们并不愿意前去检查。至该年3月份,“大约有20名妓女前来检查,三家妓院领过执照”[9]《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7册,1877年3月19日,第588页。。很快,巡捕开始介入,未按时前去检查的妓女被送至会审公廨受审。4月,工部局下调妓女执照费为每人一元[10]《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7册,1877年4月9日,第50页。。事情进展得有些缓慢,至次年11月,前来检查的妓女数才超过100人。1879年4月至12月每月前来检查的妓女数量均在百余人上下[11]5月118名,6月115名,7月120名,8月120名,9月107名,10月116名,11月116名,12月118名,参见《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7册,1879年5月15日、6月19日、7月17日,8月21日、9月18日、10月15日、12月22日、1880年1月12日,分别见第673、677、680、682、687、690、694、696页。。与性病医院的工作相配合,巡捕房负责监管妓院领取执照及拘捕患病妓女。自1886年起,两租界当局发现前来性病医院检查的人数日益减少,于是,工部局的措施更行严厉。对于拒不领取执照的妓院老鸨或者患病而不愿去性病医院医治的妓女,则吊销妓院执照并将妓女和老鸨交由会审公堂谳员处理。

尽管在最初几年里,亨德森报告说性病医院的设立大大改善了水手的健康状况,但实际上,性病医院的经营算不上成功。它不仅遭到了妓女的抵制,也受到同行医生的责难[1]海关医官詹美生就认为对妓女进行强制检查并未减少妓女的数量,反而增加了暗娼的数量,这使得士兵和水手更容易染上性病。见Jamieson:Dr.Alexander Jamieson’s Report on the Health of Shanghai for the Half-year ended 31th March 1878,pp.4-6.亦见《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7册,1878年7月22日,第644页。。亨德森亦于1886年声称性病医院的试验失败了[2]据1886年1月29日董事会会议记录:“会议收到了工部局医生的来函,他建议董事会撤销每年给予该院的拨款,因为他以前对该院未来的远景规划并未实现,该院今后进一步的扩充和改进也没有希望,所有这些对于高效率地执行该院方案是很重要的。”但这个建议未得到董事会批准。见《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8册,1886年1月29日,第658-659页。。因为医院根本不能满足日益增多的本地妓女的需要,他建议要么扩大改进,要么干脆关门大吉。此外,该院实行的体检制度也被证明是“在规模上有限,只是部分地实行,且带有很大的歧视性。”[3]Kerrie L.MacPherson,AWilderness ofMarshes:The Origins of Public Health in Shanghai,1843-1893,p.250.该院苦苦支撑,直至1900年关门歇业[4]MacPherson认为亨德森作出的反映不仅是针对上海的性病医院的实际运作情况,而且也是因为19世纪80年代英国传染病法的“名存实亡”和实际废止。参见Kerrie L.MacPherson,AWilderness of Marshes:The Origins of Public Health in Shanghai,1843-1893,p.257.。1901年,性病医院地皮被出售[5]《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14册,1901年5月23日,第590页。,而此时,一所新的隔离医院正在工部局的筹划之中,这所医院在建成后将继续收治租界内的性病患者。

在1870年的报告中,亨德森将租界内的妓女分为了六种类型[6]亨德森将公共租界内的妓女分为:仅由外国人光顾的华人妓院妓女、仅由本地人光顾的华人妓院妓女、由本地人和华人光顾的华人妓院妓女、外侨的情妇、洗衣服和缝纫女工、外国妓女六种。见Edward Henderson,A Report on Prostitution in Shanghai,pp.1-2.,从一开始,他就明确地指出,“他的体检计划仅限于为外国人服务的62家妓院中的223名妓女,因为他觉得,要把另外1385名接中国客人的在册妓女也包括进来是不可能的,也是不明智的”[7]Edward Henderson,A Report on Prostitution in Shanghai,p.27.。他在另一份报告中说,如果将那些只有华人光顾的妓女也纳入医学检查的话,“无疑将给财政带来极大的负担,尽管工部局能够支付这笔开支,但数目之大,令人窘迫”[8]上海市档案馆藏:The Medical and Police Supervision of Native Prostitution,Health Officer’s Report 1878,档号:U1-16-2670.。而对于西人经常光顾的华人妓院妓女,尽管工部局动用了巡捕力量对他们进行监管,并设立性病医院收治患病华人妓女,但也并非是为她们的健康着想。工部局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原因,还是由于巡捕和海军、商船上的水手等的健康受到了威胁。

对于租界内的西医院,工部局尽管对它们给予资金支持,但是在支持力度上,也有自己的划分标准。而最主要的标准即为是否为外侨服务。以仁济医院和公济医院为例,尽管仁济医院是上海创办最早的西医院,但在工部局医疗服务体系中,1864年创设的公济医院的地位却更为重要。

如前所述,公济医院以接收外国病人为主,创办初期,一直是一个慈善性质的医院。在经营约5年之后,该院即遭遇财政危机。工部局从1872年起每年给予其2000两补助,但仍入不敷出。1875年,公济医院拟迁至公共租界苏州河北岸虹口头坝渡重新开业。由于兴建新的大楼需要大笔资金,公济医院接受了工部局及法租界公董局的资金捐助,并由工部局作保,向汇丰银行贷款。同时,公济医院管理委员会进行了改组。新的医院管理委员会成员包括3名领事团成员,4名公共租界纳税人以及2名法租界纳税人。该管理委员会接管了公济医院的财产并负责监督医院的运营[9]关于公济医院搬迁至公共租界的院址问题及医院建筑经费、今后的管理问题的讨论,见《工部局董事会会议录》第六册,1875年6月14日、6月21日,第677-683、684-685页。亦见,Kerrie L.MacPherson,AWilderness of Marshes: The Origins of Public Health in Shanghai,1843-1893,pp.177-187.。通过这种办法,工部局以极小的代价(5000两的捐赠以及每年2000两的固定资助),将公济医院变为了一个“私营公用事业”(Quasi-Public)[1]Kerrie L.MacPherson,AWilderness ofMarshes:The Origins of Public Health in Shanghai,1843-1893,p.172.。工部局的职员可以以每天1元的收费住进公济医院二等病房[2]Reportof the ShanghaiGeneral Hospital 1878,p.5.当时公济医院的二等病房每天收费为2两白银,按照当时白银与银元之间1:0.72的比率来计算,工部局职员每天的住院费不到其规定价格的1/2。。从此时起,公济医院在救治界内外侨和防治传染病方面很好地配合了工部局。例如,1890年霍乱流行期间,自7月22日至8月4日,公济医院收治了3名工部局送治的患霍乱的外侨(仁济医院则收治了15名患霍乱的华人)。1893年,工部局为公济医院出资购入一台蒸汽消毒机,此后,当霍乱再行发生时,界内居民可免费使用消毒机为衣物等消毒。

与工部局对公济医院的高度重视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主要接收华人患者的仁济医院和体仁医院,工部局并不干涉其发展,对它们常规补助也一直保持在每年200两的水平。

四、结语

统观19世纪上海公共租界早期医疗发展状况,可以看出,工部局早期的医疗服务主要呈现以下特征:

第一,工部局的医疗救护职能逐渐由“救己”走向“救人”,体现出一定的社会性。1870年之前,工部局的医疗救护工作主要是针对本局雇员。对于租界内的普通居民,则听任他们自行寻医问药。其原因在于,十九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公共租界,面积和人口数量均不甚大,工部局财政收入一直不多。除去用于警备和市政建设的开支外,能用于医疗服务的资金十分有限。故借助医官出诊的方式来保证雇员的健康,是工部局在已有的财政条件下所能采取的最经济有效的方式。1853年起“华洋分居”状态被打破,租界侨民面临着与“肮脏的华人”直接接触的状况。人口骤增,“华洋杂居”带来的焦虑感更使得工部局尽管不愿意,但也无法忽略占租界人数大半的华人的健康问题。

第二,工部局的早期医疗服务虽有“救人”之客观效果,但其最初与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救己”。这一特点与帝国主义在殖民地的“殖民医学”现象何其相似。殖民医学“最初也最重要的任务是维护军队、官员、商人、传教士、拓殖者等帝国急先锋的健康,使其能有效执行殖民任务……(后来)除了维护殖民者健康之外,更发挥了了解与改造殖民地社会与环境、帮助控制利用当地人口、劳动力与自然资源的积极的角色。”[3]李尚仁:《医学、帝国主义与现代型:专题导言》,《台湾社会研究季刊》第54期,2004年6月。

第三,利用已有的医疗组织补充其医疗服务。1898年之前,工部局没有自己的常设性医疗救护机构,因此不得不倚重租界内已有的医疗组织并与其合作。

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租界人口的增加以及受西方新的医学理念的影响,工部局加快了发展租界公共医疗卫生的步伐,而在租界的带动下,中国其他城市的公共医疗事业也开始发展起来。

〔责任编辑:肖波〕

罗振宇,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博士生 2002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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