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初期美国对伊朗的心理战研究
2014-04-11
(长安大学 外国语学院,西安 710064)
心理战是冷战初期美国用来遏制所谓苏联共产主义扩张和渗透、实现美国对外政策目标的一种战略,是杜鲁门政府制定的遏制大战略体系中的一个重要子战略,它为美国赢得冷战最后胜利发挥了重要的作用。近年来,随着冷战当事国政府档案文件的不断解密,国内外学术界对国际冷战史的研究不断向广度和深度扩展,冷战初期美国对外心理战略问题的研究逐渐成为国内学术界的一个研究热点,并取得了一系列学术成果。综观国内学术界对冷战初期美国对外心理战研究取得的成果,不难发现这些学术成果主要集中在对冷战期间美国对“苏东国家”的宣传战和隐蔽行动的研究,而对于美国对第三世界国家和地区,特别是对地处中东心脏地带、石油资源十分丰富、战略地位非常重要的伊朗进行的心理战尚缺乏专题研究。本文拟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借助美国政府最新解密的档案文件,探究冷战初期美国对伊朗的政策、心理战略、实施策略及成败得失,以推动冷战国际史的研究。
一 冷战初期美国对伊朗的政策
伊朗(Iran)位于中东的西部,北邻苏联的亚美尼亚、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等三个加盟共和国(苏联解体后这三个加盟共和国先后独立,成为了三个独立的国家),南濒波斯湾、阿曼湾和阿拉伯海,东连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西接伊拉克,是连接东西方的重要通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伊朗石油资源非常丰富,是世界上最早开发利用石油的国家之一。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到20世纪50年代初期,伊朗一直是中东地区最大的产油国。由于伊朗及其周边地区石油资源丰富,产量逐年增加,更彰显了伊朗在国际社会中的战略地位。因此,在西方国家进入工业化时代时,列强们就开始觊觎伊朗丰富的石油资源,英国、俄国等帝国主义国家虎视眈眈,伺机瓜分伊朗丰富的石油资源。
美国与伊朗正式外交关系的发展较晚,直到19世纪50年代,美伊双方才有了初次的正式官方接触,随后在1856年签定了《友好与商业条约》(TreatyofFriendshipandCommerce),美国因此获得了与欧洲列强同样的在伊朗的治外法权和自由贸易权等优惠条件[1]2-5。但是,由于美国在19世纪主要忙于美洲和远东地区的扩张,无暇顾及其他地区的事务,美国与伊朗的关系发展缓慢,双方就美国在德黑兰设立大使馆之事争论不休,直到1883年6月美国政府才任命本杰明(S.D.W.Benjamin)为美国驻德黑兰大使,而伊朗任命驻华盛顿外交使节的时间则一直拖到1888年10月。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伊朗立即对外宣布保持中立,表示要与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和地区保持友好关系。不过,那时伊朗的中立却有一定的倾向性,统治伊朗的礼萨王倾向于和德国交好。为了防止德国法西斯军队占领伊朗这一战略要地,确保盟军运送援助物资的安全,1942年1月29日,在美国的支持下,伊、英、苏三国签署了三国同盟条约[2]344-347。按照该条约中的有关条款,苏、英、美三国军队先后进入伊朗驻防,驻扎伊朗的美军最多时曾达到3万余人,美国对伊朗的影响随之开始增强。1943年初期,苏联取得了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的胜利,这场胜利不仅仅是苏德战场的转折点,而且也是整个反法西斯战争的转折点,从此盟军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随着反法西斯战争的不断胜利,盟国之间的矛盾日益彰显,对于战争结束后的势力范围的划分成为了主要盟国关注的问题,这一问题在伊朗表现得尤为突出。1943年1月,刚到近东事务处工作不久的约翰·杰尼根(John Jernegan),草拟了一份题为《美国对伊朗的政策》文件。杰尼根在这份文件中不仅分析了当时伊朗的国内形势,更重要的是他试图把美国对伊朗的政策从战时转到战后和平时期;在杰尼根看来,英苏竞争是伊朗战后保持独立稳定的最大障碍,而且战后两国势必为各自的利益在伊朗展开争夺,不仅苏联一直觊觎伊朗北部的阿塞拜疆省,是该省长期不稳定的主要原因,而且英国与苏联由于社会制度的差异和意识形态的对立而逐渐对对方产生怀疑,并都会从各自的利益出发寻求长期占领伊朗的理由,长期与英国、苏联打交道的伊朗政府在情况紧迫时肯定会向美国寻求援助;基于以上考虑,杰尼根建议美国政府加强与伊朗的联系,向伊朗提供物资和技术援助,提升伊朗的国力,使伊朗强大到既不需要英国也不需要苏联的援助就可以维持国内的稳定[3]330-336。杰尼根在文件中提出的美国对伊朗的政策建议得到了美国政府相关部门的广泛认同,罗斯福总统指示国务院参照这份备忘录来制订美国对伊朗的政策。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美国对伊朗的政策也面临调整。就伊朗而言,美国在这里不仅拥有商业、航空运输利益,而且更有石油利益。但是,伊朗持续不断的动荡以及英、苏的反对都会影响到美国在伊朗获取更大的利益,许多美国石油公司因担心风险太大而不愿到伊朗投资。在这种情况下,亨德森极力主张盟国(主要是英国和苏联)停止对伊朗的干涉,按照1943年英、美、苏三国首脑召开的德黑兰会议精神,在1946年3月2日前撤出在伊朗的盟国军队。亨德森的主张得到了美国和英国政府的积极响应,美、英两国军队按时撤出了各自在伊朗的军队;苏联则以撤军将对苏联的安全造成威胁为由,拒绝撤出在伊朗的苏联军队,并阻止伊朗军队镇压在苏军占领区成立的“阿塞拜疆民族政府”。对于苏联政府的违反协定,美国联合英国,支持伊朗政府在联合国控告苏联,并直接给苏联政府施加压力,多次照会苏联政府,强烈要求其履行在德黑兰会议上的承诺,立即从伊朗撤出全部军队。在美英联合行动和国际舆论的强大压力下,苏联政府只好遵照德黑兰会议的承诺,于1946年5月将其驻扎在伊朗北部的军队全部撤出,伊朗危机得以和平解决。
1948年初,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出台了一系列对意大利的政策文件,即NSC1号系列文件。在这一系列文件中,美国政府决策者们开始将伊朗与意大利、希腊、土耳其并列为对中东和东地中海地区安全至关重要的几个国家。1949年7月21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出台了第一份专门针对伊朗的政策文件《美国对伊朗的立场》,编号NSC54。这份文件指出:“由于伊朗的石油资源和战略地位非常重要,而且国力薄弱无法抵抗外来的军事进攻和政治颠覆活动,因此地处苏联南翼的伊朗势必会被苏联选择为向南扩张的第一个目标。如果苏联控制了伊朗,那么中东地区的其他国家的安全都将受到严重的威胁。东地中海和中东地区的安全对于美国的安全至关重要。如果苏联最终控制了伊朗,整个东地中海和中东地区的安全势必受到影响。”根据这种局势,美国有义务帮助伊朗政府维护其主权和政治独立,同时采取切实有效的措施,“包括政治、经济和军事手段,来实现这一政策目标”;这份文件还指出,美国对伊朗政策的首要目标是防止伊朗被苏联控制,同时确保其亲西方的倾向,次要目标是鼓励伊朗与世界各国发展友好关系,以使其在联合国获得更多国家的支持,确保伊朗国内政局的稳定,尊重伊朗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防止苏联寻找各种借口直接或间接干涉伊朗的事务,鼓励伊朗发展国民经济以缓解国内出现的各种矛盾和冲突,增强伊朗民众对伊朗政府的支持和拥护,支持并引导伊朗进行民主制度改革,不断提升西方世界在伊朗民众心目中的形象,消除伊朗民众对美国介入伊朗事务的疑虑,不断引导伊朗民众认同并支持美国在伊朗、中东和联合国的利益,使伊朗最终成为美国在中东的亲密伙伴[4]545-546。综观这份文件不难发现,NSC54号文件是当时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出台的针对中东一个具体国家的最详尽的文件,它不仅表明了伊朗在美国全球战略中的地位,而且提出了美国对伊朗政策的总体方针,同时明确指出了美国对伊朗政策的首要目标和次要目标以及实现这些政策目标需运用的各种手段,确定了美国将运用政治、经济、军事、心理等手段来干涉伊朗内政以防止其倒向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阵营的原则。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杜鲁门政府除了调整美军在全球的部署外,还对美国对外政策作了调整,将避免新的世界大战、维护美国的全球利益、防止苏联共产主义在世界其他地方的冒险作为其政策的主要目标,中东地区头号产油大国伊朗则成为了美国的主要保护对象之一。1951年3月21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通过了题为《美国对伊朗的立场》的文件,编号NSC107;6月6日,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又提出题为《美国对伊朗立场》的NSC107/1号文件,并于6月27日通过了这份文件,且以NSC107/2号文件下发执行;10月18日,通过了题为《美国-伊朗问题》的文件,编号NSC117;1952年11月,先后出台了题为《美国对伊朗目前形势的政策》的NSC136和NSC136/1号文件。这些政策文件根据国际和伊朗局势的变化、出现的新问题提出了一系列新的举措,但是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在NSC54号文件中确立的对伊朗的总体政策目标没有大的改变。这些政策文件成为20世纪50年代初期美国处理伊朗问题的指导性文件。
1953年1月20日,共和党人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宣誓就任美国新一届总统。针对苏联通过倡导“和平共处”原则而发动的“和平攻势”,艾森豪威尔政府提出了“新面貌”战略来加以对抗,即以“大平衡”战略思想为基础的“以较小的代价得到较大的安全”[5]357-359战略。“新面貌”战略在全面分析苏联的战略目标及其在政治和心理方面发起的挑战的基础上,提出了通过核威胁、同盟关系、心理战、隐蔽行动、谈判等手段来反击苏联的和平攻势,同时通过各种手段把美国的社会制度和价值观推向更加广阔的地区,心理战被确定为实现这些目标的主要手段之一。
艾森豪威尔上台之时,正值英伊石油争端激烈之时。艾森豪威尔强调:“就领土的绝对价值来说,没有什么地区比中东在战略上撒谎能够更重要的了。”[6]51美国安全委员会认为,如果没有一个建设性的政策,中东就会倒向中立主义,甚至倒向共产主义,成为苏联扩张的工具[7]81。20世纪50年代初期,影响阿拉伯世界政治趋势的因素主要有三个:一是阿拉伯民族主义;二是英国在中东的角色;三是以色列问题。为了平抑阿拉伯民族主义、逐步取代英国成为中东的主宰以及平衡阿以之间的关系,艾森豪威尔签署了其上任以来第一份重要的政策文件NSC155/1号文件[8]245。这份文件确定了美国在中东的基本目标和方针,即促进地区稳定、阻止苏联的渗透、保证石油能够正常输往欧洲,以确保“马歇尔计划”的顺利实施,与杜鲁门政府的中东政策是基本一致的。与此同时,艾森豪威尔指示美国驻伊朗大使罗伊·亨德森与伊朗首相穆罕默德·摩萨台(Mohannad Mosadegh)商讨和平解决英伊石油危机的方法。由于曾经担任过盟军总司令的艾森豪威尔,熟知心理战在打败德国法西斯过程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因此在美国大使与摩萨台商讨如何解决英伊石油危机期间,美国中央情报局已经开始考虑通过军事、经济和心理的手段推翻摩萨台政府的问题[9]168。
二 美国对伊朗心理战略及实施策略
(一)美国对伊朗的心理战略
“伊朗危机”以来,美国加强了对中东地区局势的掌控,除了进一步巩固原有的军事同盟、增建军事基地外,杜鲁门政府还针对中东局势抛出了“第四点计划”来援助包括伊朗在内的中东的一些重要国家。对于经济援助中东国家的目的,杜鲁门公开宣称,是由于中东地区的持续动荡壮大了不负责任的极端民族主义组织的力量,并为苏联共产主义在这一地区的扩张和渗透提供了机会[10]112。杜鲁门的这一观点,为美国制定中东心理战略定下了基调。在冷战大背景下,苏联在中东地区的任何举动都被无限夸大,而中东地区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被贴上苏联共产主义扩张和渗透的标签。在美国冷战决策者看来,中东地区爆发的反西方群众运动,似乎并不是由于英美的殖民主义政策和大国政治所引起,而是由于苏联共产主义的扩张和渗透的结果。在这一指导思想下,美国将其政策的重点放在了如何反击苏联共产主义扩张和渗透以及如何培养中东国家政府和民众亲西方倾向上,而不是放在如何改变自身的霸权主义和解决中东国家面临的紧迫问题上。从1947年开始,杜鲁门政府就确立了国家心理战略;12月,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通过的NSC4号文件,首先提出了通过心理战反击苏联的反美宣传攻势。随着冷战的深化和扩展,杜鲁门政府又先后出台了NSC10/2、NSC43系列、NSC59/1以及NSC74号等文件,确立了针对不同国家和地区开展心理战的目标、任务、策略等。在NSC74号文件中,美国对伊朗的心理战略是“使伊朗民众意识到苏联共产主义的危险性;改变伊朗民众心中根深蒂固的反对与西方结盟的观念和态度;逐步培养伊朗民众的亲西方倾向,帮助他们放弃对西方国家的敌对和怀疑情绪;使伊朗民众逐渐明白,只有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站在一起来共同面对全球性的敌人,伊朗民众才能获得民主、自由和幸福”[11]。
艾森豪威尔上台后,针对冷战局势的变化,出台了NSC5412号系列文件,进一步明确了美国对外心理战的目标、任务和策略,强调了隐蔽行动(包括隐蔽心理战)在实现国家政策目标中的重要作用。鉴于苏联向中东地区扩张、渗透以及开展的反美宣传,艾森豪威尔政府在采取政治、经济措施的同时,强调了通过心理战来推动美国对伊朗政策目标的实现。这样,美国对伊朗的心理战略经过杜鲁门、艾森豪威尔两届政府最终得以确立。
(二)美国对伊朗心理战的实施策略
在美国对伊朗心理战略的指导下,杜鲁门政府和艾森豪威尔政府先后对伊朗采取了形式多样的心理战行动。归纳起来,可以分为两种:一是杜鲁门政府对伊朗开展的公开心理战行动,其目标是引导伊朗民众保持亲西方倾向,维护伊朗国内的稳定,遏制苏联和共产主义在伊朗的影响和扩张;二是艾森豪威尔政府对伊朗开展的隐蔽心理战行动,其目标是配合美英推翻摩萨台政府的政治、军事和经济行动,以维护西方国家在伊朗的利益,避免伊朗倒向苏联。
1.杜鲁门政府对伊朗的公开心理战行动
杜鲁门政府对伊朗开展的心理战主要是以“白色”宣传为特色的公开心理战,广播、宣传资料、电影成为了开展心理战的主要手段。
美国对中东地区的广播宣传始于1950年1月,最早的广播是针对阿拉伯国家的阿拉伯语“美国之音”(VOA)。“美国之音”主要向伊朗及其他国家宣传美国的中东政策、社会制度、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引导伊朗民众对美国中东政策的理解以及对美国社会制度、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的认识和接受,逐步培养伊朗民众对美国的向心力;美国驻伊朗的大使馆和新闻处(USIS)与伊朗政府合作,通过“德黑兰电台”向伊朗民众展示美国维护伊朗独立和自由的形象,同时向伊朗民众宣传苏联共产主义的欺骗性和危险性[12]。
具有象征意义的动画片、张贴画以及图书、报纸、传单等宣传资料,是美国向伊朗民众传播反苏反共信息的一条重要途径,其目的是更加形象地宣扬美国社会制度、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损毁共产主义和苏联在伊朗民众心目中的形象。为了更好地做好这一工作,1950年7月6日,美国驻伊朗大使馆向美国国务院提交了一份心理宣传计划,同时要求国务院增加对伊朗心理宣传活动的拨款,以便能够实现这一计划提出的各项心理宣传活动[13]。从解密的相关文件中不难发现,美国在伊朗的心理宣传范围不断扩大、投入不断增多、形式不断翻新,从这一方面可以看出美国为了控制伊朗来为其冷战服务不惜花费巨额资金的历史事实。
美国对伊朗开展的心理战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将电影视为开展心理战的一种有效工具。美国对伊朗开展公开心理战行动,是在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的领导下进行的,具体由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的公共事务官员爱德华·韦尔斯(Edward Wells)具体负责,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个阶段为试验阶段,第二阶段为全面展开的阶段。在第一阶段中,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资助放映的电影主要是对伊朗民众进行反共产主义宣传。这些反共产主义宣传的电影全部使用英语配音,使普遍说波斯语的伊朗观众难以理解,而且电影放映的场次和范围也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所以取得的心理战效果微不足道。1950年1月18日,爱德华·韦尔斯通过秘密电报向美国国务院汇报了美国反共产主义影片在伊朗巡回放映的问题,希望美国在生产影片时应至少配上波斯语,同时建议美国国务院生产形式多样的影片,努力将美国文化和电影技术体现在影片中,这样就会吸引更多的伊朗观众特别是青年观众去观看这些影片[14]。4月5日,爱德华·韦尔斯在向美国国务院提交的一份详细的电影宣传情况汇报中指出,美国在伊朗的电影宣传虽然得到了联合国儿童基金会以及美国国内一些基金会和私人团体的支持,但是其放映的规模和范围距离预期的目标尚有较大的差距[15]。从1950年初期到1951年初期的近一年时间里,美国对伊朗的以电影宣传为主要手段的公开心理战行动处于实验和试探性阶段,其放映的影片质量、配音文字、放映范围和场次均因经验不足和资金匮乏而受到很大的限制,所取得的心理宣传效果也大打折扣。在第二阶段中,即从1951年初开始,杜鲁门政府加强了对伊朗的电影宣传力度,扩大了电影放映的范围和场次,改进了电影生产的技术,将诸如迪斯尼的风格、技术和米老鼠、唐老鸭、大笨狗等美国文化因素注入电影之中,使美国电影在伊朗的受欢迎程度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为了反击苏联共产主义在伊朗的渗透,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要求美国国务院加强美国在伊朗的宣传攻势,以消除伊朗政府和民众的亲苏倾向。为此,美国国务院向伊朗提供了大批的波斯语影片、幻灯片、宣传画、图片以及最新的电影和幻灯放映设备,帮助伊朗政府培训了大批的电影放映专业人员。同时,美国还与伊朗政府达成了以下协议:(1)所有影片和放映设备都是美国政府的财产,伊朗政府可以租借的方式使用,但是美国政府有权抽调使用任何放映设备;(2)在伊朗全境放映的计划应由伊朗政府和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共同拟订;(3)在伊朗放映电影等产生的一切费用均由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负责[16]。
为了全面落实美国在伊朗以及其他中东国家的电影宣传计划,1951年2月14日至21日,美国国务院在土耳其城市伊斯坦布尔秘密召开了“中东计划负责人会议”。会议专题评估了美国在中东地区的信息宣传计划的实施情况,并特别分析了美国在伊朗电影宣传难以展开的原因:(1)伊朗民众的怀疑态度使伊朗政府开展电影宣传举步艰难;(2)伊朗北部地区充斥着苏联共产主义的影片和宣传;(3)伊朗交通和供电设备的简陋和严重不足限制了电影的放映工作[17]。“中东计划负责人会议”后,美国政府增加了对伊朗宣传经费的拨款,确保了美国在伊朗电影宣传的顺利进行。从1951年初到1953年初的近两年时间里,美国在伊朗的电影宣传取得了极大的进展:美国在伊朗全国各地放映的配有英语、波斯语和汉语文字的影片达13部,放映的场次达658次,观看的人数达2,331,512人[18]。
对于美国在伊朗的电影宣传,伊朗政府在原则上默许的情况下也提出了一些要求:(1)伊朗政府应直接负责安排和管理在伊朗境内的流动电影放映队,美国方面只可以做一些协调工作;(2)只允许放映带有美国政府标记的影片,美国电影放映人员和管理人员应在伊朗政府监督员的指导下开展电影播放工作[19]。
杜鲁门政府对伊朗开展的以广播、宣传资料和电影为主要手段的公开心理战,是美国冷战初期精心策划的一场心灵和思想的争夺战,美国为其投入了大批的资金和设备,但是由于伊朗绝大多数民众文化素质低且生活贫困,美国的心理宣传无法解决他们面临的贫穷和饥饿问题。另外,美国奉行的支持英国和以色列的政策,也是其心理宣传无法取得立竿见影的成效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美国心理战略委员会在1953年1月15日举行的最后一次会议上批准了名为《中东心理战计划》(APsychologicalStrategyProgramfortheMiddleEast,简称“PSB D-22”)的长期心理战计划,决定对伊朗及其他中东国家开展长期的心理战。该计划针对伊朗的内容包括:(1)伊朗的战略地位和石油资源对美国的经济发展和“马歇尔计划”是不可或缺的;(2)美国应积极考虑填补英国力量撤出后在伊朗出现的权力真空;(3)通过公开和隐蔽的手段向伊朗民众大力宣扬美国的社会制度、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以及共产主义和苏联对伊朗可能带来的危害性[20]。但是,由于距杜鲁门总统离任只有几天时间,PSB D-22心理战计划无法得到落实。
2.艾森豪威尔政府对伊朗的隐蔽心理战行动
艾森豪威尔上台后,英、伊石油争端愈演愈烈。为了维护美、英在伊朗的经济利益,确保伊朗的石油能够继续支持“马歇尔计划”,避免伊朗落入共产党人之手,艾森豪威尔指示国务院起草了“英伊石油妥协协议”,要求美国驻伊朗大使罗伊·亨德森和摩萨台商讨解决英、伊石油危机的具体方案。但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在局长艾伦·杜勒斯(Allen Dulles)的领导下开始考虑发动政变推翻摩萨台政府事宜。1953年5月初期,摩萨台中断了最后一轮石油谈判,艾森豪威尔认为摩萨台政府的这一举动严重影响了美伊关系和美国在伊朗的利益,使伊朗国内局势更加动荡,给苏联向伊朗渗透提供了可乘之机。根据情报部门的评估,艾森豪威尔决定采取行动推翻摩萨台政府,并指示中央情报局制定相关计划。5月30日,美国心理战专家唐纳德·维尔伯(Bonald Wilber)和英国秘密情报局伊朗站站长诺曼·达比斯尔(Norman Darbyshire)将计划初稿提交中央情报局和秘密情报处审定。6月25日,国务卿福斯特·杜勒斯(Foster Dulles)召集各方会议,对政变计划进行了讨论和修改,并最终通过了这一计划,取名为“埃杰克斯行动”(Tpajax Operation)。
根据美英联合策划制定的政变计划,“埃杰克斯行动”包括六个步骤,其中第一步就是由美国中央情报局负责实施对摩萨台政府的隐蔽心理战行动,即通过“黑色”和“灰色”宣传,煽动伊朗民众的反摩萨台情绪达到狂热程度,以极大程度地动摇摩萨台政府执政的根基。中央情报局开展的隐蔽心理战由两个方面展开。一方面,由中央情报局早在20世纪40年代在伊朗秘密建立的一个代号为“诅咒”(Tpbedamn)的反苏行动网收买一批伊朗代理人,通过他们来将美国中央情报局制作的波斯语宣传品散发给伊朗民众,以激起伊朗民众的反共反苏反政府情绪[21]52-59。同时,通过这些代理人秘密资助、贿赂伊朗国内的一些反共组织、政党领袖、神职人员、报刊编辑等,去谴责苏联、诋毁伊朗人民党和支持人民党的左翼组织、进步人士等,使伊朗民众对实行石油国有化的摩萨台政府产生怀疑,从而动摇摩萨台政府执政的根基。另一方面,美国中央情报局通过收买一些伊朗私人团体、记者、反政府人士等来编造假消息、假新闻、假报道以及制作、散发反共反苏反政府的宣传品的方法,来制造伊朗民族阵线的分裂,挑拨人民党与摩萨台的关系,败坏摩萨台的声誉,煽动伊朗民众对摩萨台的不满情绪,其目的是为推翻摩萨台政府制造舆论。
美英联合策划的旨在推翻摩萨台政府的计划,尽管在初次尝试中被早有准备的摩萨台及其坚定的支持者挫败,但是,不甘心失败的美国通过公开的干涉、隐蔽行动以及精心策划实施的隐蔽心理战,把四分五裂的伊朗右翼势力捏合成一股强大的反摩萨台力量,最终通过政变推翻了摩萨台政府,而以“黑色”和“灰色”宣传为主要手段的隐蔽心理战略在其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催化作用。
三 美国对伊朗心理战的特点和成效
冷战初期,杜鲁门政府和艾森豪威尔政府对伊朗开展心理战行动,最大的特点是公开的心理战和隐蔽的心理战行动相互结合。在杜鲁门政府时期,由于伊朗巴列维国王执行的是亲西方的对外政策,因而得到美国的支持和庇护。这一时期,美国对伊朗的心理战主要是向伊朗民众宣扬西方的价值观和民主自由思想,为美国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因此以“白色”宣传为主要手段的公开心理战是实现这一目标的最佳策略。艾森豪威尔政府时期,摩萨台政府实施的石油国有化运动,严重损害了美国及其他西方国家在伊朗的利益,使伊朗国内的局势动荡不安,推翻摩萨台政府、扶持一个亲西方的政府以维护美国的利益是美国的政策目标,以“黑色”和“灰色”宣传为主要特色的隐蔽心理战是实现这一政策目标的最有效手段,“埃杰克斯行动”的成功充分验证了这一点。当然,如果心理战不与美国公开的对外政策相配合,“埃杰克斯行动”也无法取得成功,心理战的威力也无从发挥。
从整体来看,冷战初期美国对伊朗开展的心理战行动只取得了暂时、局部的成效。从终极目标的实现来看,美国对伊朗开展的心理战是失败的,并没有取得美国冷战决策者们预期的效果。究其原因,可以归纳为以下四点。
首先,美国对伊朗开展心理战的指导思想是错误的。冷战初期,美国通过其战后取得的世界霸主地位主导了巴勒斯坦问题,并与西方国家一起纵容以色列,从而导致阿以冲突日趋激烈。另外,美国联合英、法等西方国家肆意干涉伊朗的内政,并不断攫取伊朗石油资源用于复兴欧洲经济的“马歇尔计划”,这无疑伤害了伊朗的国家利益。然而,美国政府对伊朗开展的心理宣传却忽视其自身的问题,而将宣传的主题确定为反对所谓苏联共产主义在伊朗的扩张和渗透、防止伊朗落入苏联或共产党之手,这种指导思想是完全错误的。从最新解密的美国政府档案文件来看,美国政府对中东的局势早有评估,但是冷战的需要迫使美国政府对伊朗乃至整个中东存在的问题视而不见。从美国驻伊朗大使馆发给国务院的电报中,可以看出伊朗及其他阿拉伯国家对西方国家心存疑虑的根源:其一是美国及其他西方国家对以色列建国的支持和庇护;其二是英法等西方国家在阿拉伯世界殖民主义势力的延续以及对美国势力不断渗透的担忧[22]。在美国驻伊朗大使馆看来,在美国政府没有解决伊朗民众对西方国家的信任问题之前,美国驻伊朗新闻处及其他宣传机构所能做的就是引导伊朗民众相信美国政府会找到和平解决阿以冲突的最佳方案。从美国大使馆的观点来看,美国要通过心理宣传来解决这一问题似乎是遥遥无期。
其次,它是西方价值体系存在内在悖论的结果。美国对伊朗不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开展心理宣传,一个重要目标就是要使伊朗民众认可和接受美国社会制度、价值观和生活方式,以便培养伊朗民众对美国的亲近感和向心力。但是,在冷战的大背景下,美国将遏制苏联、反击共产主义扩张视为其冷战战略的核心,因此对于那些符合美国冷战战略、亲美反共的政府,坚决扶持并给以军事、经济援助,不论这些政府是君主专制政府还是军事独裁政府,不管其对本国民众是善还是恶。在伊朗,巴列维国王为了维护其统治而投靠西方殖民主义国家,使得伊朗的石油财富绝大部分被英伊石油公司攫取,极大地阻碍了伊朗经济的发展,因而得不到伊朗民众的支持,但是却得到了美、英等西方国家的大力支持和庇护。冷战爆发后,为了反击所谓苏联共产主义扩张和渗透,美国与英、法等老牌殖民主义国家结成反苏反共联盟。另外,在二战期间,美、英、法三国为了遏制法西斯占领伊朗,出兵伊朗南部,虽然后来撤走,但是却给美国介入伊朗事务找到了借口。战后,随着英、法在中东势力的日渐衰落,加之“马歇尔计划”离不开伊朗的石油资源,美国开始不断在伊朗加强自己的影响力和话语权。美国的这些举动无疑引起了伊朗民众的反感和不满。伊朗民众认识到这是殖民主义的延续,是披着救世主外衣的美国在推行一种新型的殖民主义,美国在心理宣传中标榜的民主自由只是其介入伊朗的一种借口,是与其鼓吹的自由平等的价值观相矛盾的。
第三,以僵化的冷战意识形态应对复杂的民族主义问题必将遭到失败。20世纪50年代,阿以冲突和西方殖民主义与中东各国的矛盾交织在一起,使得中东的局势日趋复杂化。美国政府从其全球冷战战略出发,将遏制苏联共产主义在伊朗的扩张和渗透、维护美国在伊朗的利益视为首要政策目标,而对伊朗以及整个中东地区所面临的问题熟视无睹,全然不考虑伊朗及其他中东国家人民最关注的民族利益。相反,杜鲁门和艾森豪威尔政府奉行亲以色列的政策,对以色列进行大量的经济和军事援助,使以色列成为了打入中东心脏地带的一个楔子。对于中东各国民众的诉求,美国置若罔闻,同时加大对中东国家的控制,这极大地伤害了中东各国民众的感情,激起了中东各国民众对美国心理宣传的反感和抵制,使得美国的心理战行动无法取得预期的效果。
最后,心理战本身无法解决伊朗面临的各种现实问题。伊朗是一个多山和沙漠的国家,民众大多过着游牧的生活,石油资源的发现和开采并没有给广大的伊朗民众带来多少利益和生活上的改变,大多数伊朗民众仍处于贫困的状态下。美国为维护其在伊朗的利益而开展的心理宣传,对于这些长期生活在贫困线上没有受过多少教育、整日为生活操劳而身心俱疲的伊朗民众来说,根本就无暇去顾及,对于这些深受西方殖民主义奴役和盘剥、对西方殖民主义国家掠夺其石油资源充满仇恨的伊朗民众来说,美国的心理宣传只是隔靴搔痒、画饼充饥,这是美国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心理宣传始终无法取得预期效果的深层原因。尽管美国冷战决策者们也意识到了帮助伊朗及其他中东国家发展经济以赢得民众向心力的重要意义,而且美、英等国也对伊朗提供了一定的经济援助,但是美、英等国的经济援助只是杯水车薪,而且往往带有苛刻的附加条件,加之伊朗长期受到专制政权的统治,腐败现象十分严重,美英等国的经济援助根本无法帮助伊朗民众摆脱贫困、过上美国所宣扬的那种优越而舒适的美式生活。况且,心理战本身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它必须与政治、经济策略相结合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教条地运用心理战则只能以失败告终。
四 结语
冷战初期,为了遏制所谓苏联共产主义在伊朗的扩张和渗透、防止伊朗落入共产党之手、确保伊朗政权的亲西方倾向以及伊朗石油资源能够源源不断的输往欧洲以推动“马歇尔计划”的顺利实现,美国杜鲁门政府和艾森豪威尔政府在军事、经济援助的同时,还对伊朗开展了心理战攻势。虽然艾森豪威尔政府实施的以“黑色”和“灰色”宣传为主要形式的隐蔽心理战在推翻摩萨台政府的军事政变中发挥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但就整体而言,美国对伊朗进行的心理战并未取得美国冷战决策者们预期的效果。原因在于,美国对伊朗进行心理战的指导思想是建立在错误的理论基础之上的,美国对阿以争端所奉行的政策、对中东地区的新殖民主义倾向及其与伊朗专制政权结盟的政策以及对伊朗民众所面临的贫困问题的漠视等,都极大地抵消了其心理宣传的效果。美国通过军事政变、拒绝给坚持石油国有化改革的摩萨台政府提供贷款以及联合英国推翻摩萨台政府的历史事实,则促使伊朗民众迅速觉醒,日后发生的伊朗革命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冷战结束后,美国政府坚持其冷战思维,试图通过各种公开的和隐蔽的心理战来颠覆伊朗现政权,恢复其对伊朗的控制,美国国会甚至不惜拨款数亿美元用于颠覆伊朗现政权的隐蔽行动等史实,以及近期发生在埃及、突尼斯、利比亚、叙利亚等国的事件,充分说明美国政府继续通过各种公开的和隐蔽的心理战来推动所谓的“颜色革命”,以实现其称霸世界的野心,这不能不引起世界上爱好和平的人们的警惕和防范。
参考文献:
[1]ALEXANDER Y, NANES A.TheUnitedStatesandIran:ADocumentaryHistory[M]. Washington: University Publication of America, 1980.
[2]国际条约集(1934-1944)[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61.
[3]Memorandum from John Jernegan to the Department of State. FRUS, 1943, Vol. IV.TheNearEast,SouthAsia,andAfrica[M]. Washington, D.C.: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77.
[4]FRUS, 1949, Vol. IV.TheNearEast,SouthAsia,andAfrica[M]. Washington. D.C.: US 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 1977.
[5]DULLES J F. Policy for Security and Peace[J].ForeignAffairs, 1954,(3).
[6] SPIEGEL S L.TheOtherArab-IsraeliConflict:MakingAmerica’sMiddleEastPolicyfromTrumantoReagan[M]. Chicago and London: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5.
[7]Note by Executive Secretary to National Security Council with Respect to the Near and Middle East[R].July 15, 1953.
[8]BRANDS H W.TheSpecterofNeutralism:TheUnitedStatesandtheEmergenceoftheThirdWorld, 1947-1960[M].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1989.
[9]白建才.“第三种选择”: 冷战期间美国隐蔽行动战略研究[M].北京: 人民出版社,2012.
[10]VAUGHAN J R.TheFailureofAmericanandBritishPropagandaintheArabMiddleEast, 1945-1957[M]. Palgrave Macmillan, 2005.
[11]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Electronic Briefing Book No. 78, Document 62[EB/OL].(2008-02-12)[2013-12-18]. http://www.gwu.edu/~nsarchiv/NSA EBB/NSA EBB78/.
[12]Air Pouch from Embassy, Tehran to Secretary of State[Z]. Telegraph Branch, Foreign Service of the United Sates of America. 511. 884/9-1950. BC/R C, Central Files. September 19, 1950.
[13]Air Pouch from Embassy, Tehran to Department of State[Z]. Telegraph Branch, Foreign Service of the United Sates of America. 511. 88/7-650. BC/R C, Central Files. July 6, 1950.
[14]Air Pouch 511.885/5-1650, Joyce Battled ed. U. S. Propaganda Activities in the Middle East,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Document 4[EB/OL]. (2008-02-12)[2013-12-18].http://www.gwu.edu/~nsarchiv/NSA EBB/NSA EBB78/.
[15]Circular Airgram, 511.88/5-2850, Joyce Battle ed. U. S. Propaganda Activities in the Middle East,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Document 12[EB/OL]. (2008-02-12)[2013-12-18].http://www.gwu.edu/~nsarchiv/NSA EBB/NSA EBB78/.
[16]Memorandum, January 12, 1951, Joyce Battle ed. U. S. Propaganda Activities in the Middle East,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Document 16[EB/OL]. (2008-02-12)[2013-12-18].http://www.gwu.edu/~nsarchiv/NSA EBB/NSA EBB78/.
[17]Conference of the Middle East Chiefs of Mission. Joyce Battle ed. U. S. Propaganda Activities in the Middle East,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Document 20[EB/OL]. (2008-02-12)[2013-12-18]. http://www.gwu.edu/~nsarchiv/NSA EBB/NSA EBB78/.
[18]Memorandum. Report on the Use of Anti-Soviet Material with Iran During Period Covered by Last Two Years. Joyce Battle ed. U. S. Propaganda Activities in the Middle East,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Document 96[EB/OL]. (2008-02-12)[2013-12-18].http://www.gwu.edu/~nsarchiv/NSA EBB/NSA EBB78/.
[19]Air Pouch. Motion Pictures: Iranian Governmental Document Proposing Mobile Unit Operation Charges. Joyce Battle ed. U. S. Propaganda Activities in the Middle East, National Security Archive, Document 87[EB/OL]. (2008-02-12)[2013-12-18].http://www.gwu.edu/~nsarchiv/NSA EBB/NSA EBB78/.
[20]Report on a U.S. Psychological Warfare Strategy Program for the Middle East. Report[R]. White House. Top Secret. Issue Date: Jan 8, 1953. Date Declassified: Apr 18, 2000. Unsanitized. Incomplete. 66 page(s). Reproduced in Declassified Documents Reference System. Farmington Hills. Mich.: Gale, 2011.Document Number: CK3100474052-117.
[21]史澎海. 冷战初期美国对中东的心理战行动[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41(2).
[22]Telegraph Branch from U.S. Embassy, Tehran to Secretary of State[Z].511. 884/10-1950. Department of State, October 19, 1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