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水经注》中神话传说的特色

张海峰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 国际交流与合作学院，河南 三门峡 472000）

试析《水经注》中神话传说的特色

张海峰

（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 国际交流与合作学院，河南 三门峡 472000）

《水经注》是北朝郦道元所著的一部文学价值很高的综合性地理著作。 与南朝志怪小说相比，它在神话传说的描写和刻画方面，具有显著的特色：一是思想上具有一定的进步性；二是在直接写景的同时，将虚拟想象与真实景物巧妙融合；三是语言风格平易质朴，接近民间古风。

水经注；神话传说；艺术特色

《水经注》是中国第一部水文地理专著，全书共计四十卷，三十多万字，详细介绍了我国境内一千多条河流以及与这些河流相关的郡县、城市、物产、风俗、传说、历史等，是一部历史、地理、文学价值都很高的综合性地理著作。

《水经注》文笔雄健俊美，既是古代地理名著，又是山水文学的优秀作品，是一部具有文学价值的地理著作。 然而，《水经注》在着重描写中国古代自然山水的同时，还收录了大量取材于全国各地的神话故事和民间传说。 作者郦道元独具匠心，博采群书，将神话传说巧妙地进行加工整理，并且融入了个人的思想倾向和艺术精髓，使得《水经注》中的神话传说较之当时流行的魏晋志怪小说具有鲜明的特色。

一、思想上的朴素唯物主义倾向

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指魏晋南北朝时期，以古代文言文为语言载体，主要记述神话传说中的鬼怪神仙的一些奇闻异事的一类作品。魏晋南北朝时期，思想领域异常活跃，道教官方化，侫佛和反佛斗争愈演愈烈，儒释道三教开始出现合流的迹象。 此时的佛教， 经历了传入中国后迅速发展的时期，在南北方的政治、经济领域中扮演了重要角色，文学艺术的各个门类，也无不打上佛教影响的烙印。 由于佛教和道教的大行其道，此时期的志怪小说大多包含一些诸如因果报应、封建迷信，甚至荒诞不经的唯心主义封建迷信成分。而在郦道元所著《水经注》中，却很难找到这些迹象。 郦道元所收录整理的神话传说故事，许多都是积极向上、阳光健康且充满时代正能量的典范之作。有歌颂除害安民的英雄，例如李冰治水与江神搏斗，邓遐仗剑入沔水杀蛟；有赞扬不屈服于残暴势力的反抗者，例如神童王次仲，造作隶书，不应秦始皇的威逼征召，化作大鸟从囚车中冲天而起；有对无辜被害的忠臣义士的悼念，例如钱塘江潮水与伍子胥和大夫文种的神话；也有说明行善好报的，如无终山中缺水，阳公在山上济浆，过路神仙赠以五斗石子，使之成玉，因而娶得佳妇；有表现对人民的苦难同情，如女观山上传说有思妇常望山思念自己远在他乡的丈夫，忧伤过度而死，山木为之枯槁，因名为女观；还有一些民族起源的传说，如九隆为龙所生第九子等。 这些神话传说故事，情节虽然比较简略，然而故事内容情感真挚，人物形象个性彰显，给广大文学爱好者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关于成仙得道、 长生不死的故事，《水经注》中也有记载，但作者往往在引用之后随即给出自己的质疑和评判，不迷信不盲从，体现了作者较高的朴素唯物主义素养。 例如他认为老子既然有陵墓，可见并非仙去。 陵墓与仙去自是无法自圆其说。 《汉书》 上明明写着淮南王刘安是谋反不成被诛杀，所以白日飞升这事并没有可靠的依据，直接指出白日飞升此等具有因果报应等封建迷信说法的荒谬性。

对于另外的一些不符科学客观事理的怪诞传说故事，郦道元也明确指出其有悖常理和不足，然后结合自己的调查结论，尽量给出科学的解释。 例如黄河连年在陕西河南交界一带涌起数十丈的大水，有人传说是秦始皇所铸造的十二个金人在此作祟。郦道元在详细考察了十二金人的下落之后，指出此地河水泛滥是魏文侯二十六年山崩雍河所致。有关这样的辩诬之举可以说还有很多，在此不再一一列举。这些无不体现了作者的朴素唯物主义思想倾向，具有明显的进步性。

二、虚拟想象与真实景物的巧妙融合

《水经注》所记载的神话传说，不仅仅是为了猎奇，它总是与一定的山川景物、名胜古迹相关联，写的非常富有历史地理的厚重感，使得人们的联想能力得到天马行空的自由翱翔。 例如 《河水》“马蹄谷”， 记载汉武帝所得大宛天马不忘故土：“胡马感北风之思，遂顿羁绝绊，骧首而驰。 晨发京城，食时至敦煌北塞外，长鸣而去，因名其处曰候马亭。 今晋昌郡南及广武，盘石上马迹若践泥中，有自然之形，故其俗号曰天马径。夷人在边效刻，是有大小之迹，体状不同，视之便别。 逆水又东，迳枝阳县故城南，东南入于湟水。 ”这是利用石头上的坑洼近似马蹄形的自然现象与历史故事联系起来而形成的民间传说。 再如《濡水》“碣石山”条说：“今枕海有石如甬道，数十里。 当山顶有大石，如柱形，往往而见立于巨海之中。 潮水大至，及潮波退，不动不没，不知深浅。世名之天桥柱也。状若人造，要亦非人力所就。韦昭亦指此以为碣石也。 ”下面接着讲述了海神帮助秦始皇造桥，工人偷画其形状，激怒海神，淹死画者的神话。 最后说：“众山之石皆倾注，今犹岌岌可危，疑即是也。 ”将此地两处的石头奇特形态互相印证，使人感到似乎真的在那儿发生过此等怪异之事迹。 《庐江水》记载：“庐山三石梁长数十丈，广不盈尺，杳然无底。 吴猛将弟子登山，过此梁，见一翁坐桂树下，以玉杯承甘露浆与猛。 又至一处，见数人，为猛设玉膏。 猛弟子窈一宝，欲以来示世人，梁即化如指，猛使送宝还，手牵弟子，令闭眼相引而过。 ”庐山石梁，天险奇绝，人迹罕至，人们幻想为神仙所居之地。 石梁广不盈尺，已经够吓人的了，在偷盗者面前，竟然“即化如指”。 真是造化弄人，鬼斧神工，同时又寓意深刻。 在作者的笔下，这样的神话意境与山川景物完全幻化为一体了，情景交融，呈现出异常曼妙多姿的艺术特征。

南朝的一些山水文代表作家如鲍照、吴均等人在演绎山水时，大多仅仅是对景物本身进行单一的直接摹写。 而郦道元则不同，除了擅长直接写景、堪称一位写景圣手之外， 还善于借用民歌、 谣谚、故事、前人诗赋文等加强写景的艺术表达效果。 这些古代民歌、谣谚、故事、前人诗赋文等不仅与景致相得益彰， 而且更深层次地提升了文字的渲染力，甚至在某些程度上来说， 它还可以起到承上启下、画龙点睛似的关键作用，往往达到言有尽而意无穷的特殊表达效果。

如卷十《浊漳水》中对人文景观邺城三台的描写（和故事传说联系起来，借用故事写景：“（邺）城之西北有三台”至“三台列峙而峥嵘者也”一段）。 在此段描写中，郦道元详细地描绘了旧时魏武帝曹操所督建之三台，即铜雀台、金虎台和冰井台的建筑设计美，尤以铜雀台为最。 郦道元在描写这些人文景观的同时，巧妙地点缀出陈留王曹植等作赋赞颂铜雀台、王叔治机智救驾以及石虎对铜雀台增益等故事传说，异常巧妙地将景致和叙事有机地结合起来，增添了人文景观的文化内涵和审美情趣。当然，郦道元还借用了晋代大文学家左思《魏都赋》中的“三台列峙而峥嵘者也”一语来写景，此语和文中直接用来写景的“巍然崇举，其高若山”一语交相呼应，共同构造出了铜雀台、金虎台和冰井台之雄伟壮观。此外还可以再举一引用赋句来写景的例子：

历北出东崤，通谓之函谷关也。 邃岸天高，空谷幽深，涧道之狭，车不方轨，号曰天险。 故《西京赋》曰：“岩险周固，衿带易守。 所谓秦得百二，并吞诸侯也。 ”（卷四《河水》）

这一段是关于函谷关天险景致的直接描写，郦道元引用东汉辞赋作家张衡《西京赋》中“岩险周固，衿带易守。所谓秦得百二，并吞诸侯也。”此一语加以互相印证，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加深了函谷关之景奇险的瑰丽色彩。 总之，这些故事传说和民歌谣谚虽只有短短十余字，然而却产生异常独特的表达效果：一方面，巧借他人之语，表达自己之意，可以节省笔墨，做到以少胜多；另一方面，又可以赋予所描摹的这些景观以丰富的文化意蕴和厚重的人文气息。

三、语言风格平易质朴

《水经注》中的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和魏晋南北朝时期山水文作家如鲍照、吴均等人描写山水景物的文字风格明显不同，即完全不用骈偶，提倡质朴平实，接近民间口语，带有浓郁的民风。 《水经注》中的语言平易质朴、通俗晓畅，贴近当时普通民众的心理认知度和审美能力， 受到广大读者的喜爱，这一点也成就了郦道元和他的《水经注》在民间的广泛传播，成为了大众街谈巷议的普遍话题。 例如《沔水》记载沔水北岸又大石激，名五女激，作者记录了当地的传说：某人有女，“女父为人所害，居固城，五女思复父怨，故立激以攻城。 城北今沦于水。 亦云：有人葬沔北，墓宅将为水毁，其人五女无男，皆悉巨富，共修此激以全坟宅。 然激作甚工。 又云：女嫁为阴县佷子妇，家赀万金，而自少小不从父语。 父临亡，意欲葬山上，恐儿不从，故倒言葬我著渚下石碛上。佷子曰：我由来不奉教，今从语。遂尽散家财，作石冢，积土绕之，成一洲，长数百步。 元康中，始为水所坏，今石皆如半榻许，数百枚聚在水中。 佷子是前汉人。 ”这个故事，构思奇特，语言非常质朴，不加半点修饰，近似我们常人口头聊天。 再如《夷水》记载：“村人骆都，小时到此室边采蜜，见一仙人，坐石床上，见都，凝瞩不转。都还招村人重往，则不复见。乡人今名为仙人室。”文字也通俗易懂。在南北朝志怪小说中，有的学秦汉古文（如祖冲之《述异记》），有的学通俗文（如任昉《述异记》）。 郦道元所取，大多属于后一派别。

郦道元在为《水经》作注的过程中,博采北朝以来的经史典籍、野史碑录、地记故书、神话异闻、民间歌 谣 谚 语 等,溯 流 穷 源,模 山 范 水,访 迹 寻 图,杂 以神仙鬼怪,遂集斯学之大成。 其中收录了北朝以前各时代、各地域大量民间神话异闻,仿佛《搜神记》之异本、《太平广记》之原型。 《水经注》的故事传说，情节一般比较简单，没有《干将莫邪》、《韩凭夫妇》那样复杂曲折。 一般地说，经过郦道元加工整理的前人所著的志怪小说和民间传奇，文字更加精炼，重点更加突出。 不少故事，不见他书，或已经散失，仅在《水经注》中得以保存。 因此不得不说，《水经注》对于祖国的地理学和文学具有不可磨灭的巨大价值，是郦道元留给后人的一笔宝贵的物质和精神双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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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倪玲玲）

An Analysis of the"Waterways"in Myths and Legends of th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ZHANG Hai-feng
（Sanmenxia Polytechnic,Sanmenxia472000,China）

"Waterways"is a rich content encyclopedia written by LIDao-yuan.Compared with the Southern Dynasties Zhiguainovel,it is in themyths and legends of the description and characterization,have a remarkable and unique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one is a certain progress in thought;two are in direct scenery at the same time, the virtual imagination and real sceneryin genious fusion;three is the language style of plain plain,close to the folk antique.

Waterways;Myths and legends;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I207.73

：A

：1671-9123（2014）03-0063-03

2014－07－19

张海峰（1980-），男，河南南阳人，三门峡职业技术学院国际交流与合作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