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初期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的实质

李斌

（商洛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陕西商洛726000）

战后初期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的实质

李斌

（商洛学院人文社会科学学院，陕西商洛726000）

战后初期，波兰社会党提倡“第三条道路”，推崇多党制和多元经济，崇尚民主和自由，主张以议会民主的渐进途径实现社会主义，其实质是在无产阶级革命道路和西欧社会民主党的社会改良主义之间寻求一条中间偏左的道路，这条道路既有民主社会主义的特点，又有社会民主主义的色彩。

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民主社会主义

1944至1948年期间，关于波兰国家未来的前进方向，波兰社会党主张在波兰走“第三条道路”，对此，国内外大多数学者无异议。有学者认为波兰社会党的“第三条道路”是一条“中间道路”，如波兰社会党“试图在革命的马克思主义和民主自由主义之间引导一条中间道路”[1]356，东欧社会民主党（按：含波兰社会党）实质提倡“第三条道路”，即主张走西方的资本主义和苏联的社会主义中间的道路[2]。但“中间道路”其实是一个比较宽泛和模糊的认识，限定的两种不同发展道路之间的发展模式都可以称之为“中间道路”。20世纪以来，已经有多种“第三条道路”。因此，明确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的基本特征以把握其政治要求的实质实属必要，而国内学界探究这个问题的论著却比较鲜见。本文拟对战后初期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的基本特征和实质进行阐释，以求深化对波兰重要的“左翼”政治力量——波兰社会党的理论纲领和具体实践的理解。

一、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的基本特征

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后，再次获得解放的波兰面临着多种发展道路的选择。在这样的背景下，波兰社会党视自己为“第三种力量”，既在理论上逐步构想“第三条道路”，又努力地付诸于实践。“第三条道路”实际上包含了二战后期至战后初期波兰社会党所有的理论探索和政治实践。

当时，波兰社会党关于“第三条道路”的构想和实践还正在孕育成长之中，党的领导人、理论家和党的文件并未系统地阐述过这条道路的具体内容。我们只能依据这个时期党的纲领、宣言、党的会议的决议等来明确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的基本特征。

第一，关于波兰未来的前进方向，“第三条道路”设想在波兰建设民主共和国，争取实现社会主义。波兰社会党坚持在社会、经济和政治领域实行民主改革，其左派主张实施“激进的政治改革”[3]39。社会党的右派认为，战后的波兰“将成为一个民主制度职能健全的共和国”[3]37，而社会党的左派则赞同左翼力量的团结，由“工人和农民组成临时政府”，随后，波兰“将成为社会主义共和国，有产阶级和天主教会的权力将被摧毁”[3]57。社会党认为，民主的波兰将争取沿着社会主义方向前进，党的纲领、宣言和党的领导总是强调，要为社会主义而奋斗，“摧毁资本主义制度被认为是社会主义波兰最急迫的目标”[3]82。社会党继续坚持它爱国的优良传统，党的领导人莫拉夫斯基说：“爱国主义与社会主义和波兰社会党的目标不是也不可能相抵触。爱国主义应该是波兰社会主义最崇高的特征”[1]343。

第二，在意识形态领域，“第三条道路”主张指导思想的多元化，其价值观虽然没有完全放弃马克思主义，但同时也强调民主社会主义。二战期间，波兰社会党容纳了各种社会主义思想，“从激进的和革命的思想到温和的民主的思想”[3]132，战后波兰社会党的思想理论依然如此。社会党左派中的激进分子倾向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而右派则信奉民主社会主义，倡导“社会主义人道主义”[4]365,社会党认为，他们的理想即社会主义人道主义[5]267。社会党著名的理论家霍赫费尔德曾详细地阐述过波兰的民主社会主义，他指出波兰革命就是“创造民主的、逐步演变的道路通往社会主义的制度条件”[4]365，他的表述其实是综合了波兰工人运动历史中的革命与改良思想。

第三，关于实现社会主义的途径，“第三条道路”反对无产阶级革命，强调利用渐进的和平途径走向社会主义。波兰社会党希望走一条“没有无产阶级专政的通向社会主义的波兰道路”[4]265，要“通过民主创造向社会主义前进的环境”[4]365。在党的二十七大上，党的理论家霍赫费尔德指出，在波兰建设民主国家的过程“不需要暴力或者革命”[3]208，在社会党看来，波兰的社会主义道路“应该主要以逐步演变的方式进行[5]303。这正如党的最高委员会1947年6月的决议所指：“波兰革命和通向社会主义的波兰道路的特点在于革命变革的渐进性”[6]。

第四，关于社会主义建设的原则，“第三条道路”坚决维护波兰和社会主义建设的独立自主。波兰社会党早期政治活动的主要目标就是“恢复波兰国家的独立和消除外来压迫”[7]2。二战后，党的重建大会指出，社会党将发扬其传统“始终不渝地坚持波兰独立的立场”[8]。社会党提出，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应坚持独立自主[4]374，社会党强调社会主义建设要尊重民族传统，反对照搬他国模式。社会党认为，建设社会主义在某种程度上要符合人民的意愿、传统习俗、思维方式和文化习惯等，社会主义才能实现[5]304。1947年6月，党的最高委员会的决议指出：“波兰不需要实现经典式的无产阶级专政模式，既不能机械地照搬苏联的榜样，也不能模仿过分分散的英国民主”[9]。

第五，在政治方面，“第三条道路”坚持多党制和议会民主制度，要求限制国家权力，扩大议会和自治机构的职权。波兰社会党认为，民族统一临时政府应建立在4个民主政党合作的基础上[4]181，社会党声明，反对一党制或者一个阶级的专政[4]301，在议会和政府当中，社会党“不会承认任何一个政党支配其他政党”[4]293。1944年6月，社会党就提出战后波兰将实行议会民主制，“议会制度将保证政治和公民权的平等”，“地方自治政府、工厂和村民委员会以及合作社将成为人民政权机关”[3]82。党的领导人奥苏布卡指出：“波兰由共产党、社会党和农民团体组成的政党联盟统治是必要的，所有政党将获得平等的权力”[5]263。党的理论家霍赫费尔德反对过度的国家集权制度，他认为，“中央集权制将导致建立一个集权政府，经济资源将聚集在一小部分掌权者手中”[3]208。霍赫费尔德和杨·托平斯基“都提倡分散国家的权力，工会和合作社组织将平衡国家的权力”[3]208,于是，波兰社会党要求“限制国家的作用、扩大议会和自治机构的作用”，而社会党的某些活动家甚至“要求过分地限制国家的职能，用自治机构来代替国家”[10]49。

第六，在经济领域，“第三条道路”主张多种经济成份并存的经济所有制，对国民经济实施国有化和社会化，重视合作社经济。波兰社会党赞成多种经济所有制，认为经济的分权管理利多弊少，这是一种“适当的长期的管理”[5]192体制，强调个体经济和合作社经济将与国有企业一起发挥重大的作用[5]192,303。社会党赞同比较适度的国有化以及经济生活各个领域的社会化[4]179，社会党的左派主张“银行、矿山和重大企业的国有化”[3]134，并批评“苏联工业化的高速度和农业集体化的社会后果”[1]340。在经济体制中，社会党更强调合作社经济的角色和功能，社会党认为应该“发展财产所有权的合作社形式”[4]51，把合作社“当作公有化的最高形式”，部分社会党人甚至“设想将来使整个经济都实现合作化”[10]50。关于合作社经济成份的性质和作用问题，社会党认为，“合作社的自治要求是基本的”[10]18，发展合作社经济“应保证经营效率和效益的提高”[10]19。

第七，在社会生活方面，“第三条道路”强调维护公民的民主和自由权利，重视保障人民的生活需求，注重工会的功能。波兰社会党的理论家霍赫费尔德指出，在新制度中政府的任务就是逐步建立公民自由和自由权的范围[5]284，党的二十七大明确指出，人民政府必须确保公民选举和竞选中央和地方政治代表机关的权利，保障公民的思想、信仰、新闻、集会和结社的自由,公民权利和自由权的范围是关于一个国家繁荣和生活水平的基本特征[11]。

在“第三条道路”中，社会党“试图把社会消费需求与保障经济发展联系起来”，认为“涉及到国家未来发展和未来建设的每个阶段都不能忽视人民生活的需要”[4]294，应当“优先发展轻工业和农业，尽快提高劳动人民的生活水平”[12]，以迅速医治战争创伤，通过“提高波兰公民的生活标准来重建波兰经济”[5]267。

在“第三条道路”中，波兰社会党重视政治社团的功能。社会党希望“保留自治社会组织、工会和合作社的多样性”[13]，社会党把工会看作是“生产的基本要素，是波兰经济生活的全部依靠”[4]383。工厂委员会和工会“独立于政府和政党”，它们也要为“经济政策的执行和对国家机构的监督共同负责任”[4]383。因此，社会党“提倡工会的自治作用”[14]，党的领导什瓦尔贝特别强调：“对于工人阶级的教育，工会和工厂委员会将发挥关键的作用，并提出政府将建立在这些组织拥护的基础上”[1]346。

二、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的实质

波兰社会党成立于1893年，曾是波兰“老资格的无产阶级政党”[7]52，社会党经历了两次分裂及左派脱离社会党之后，波兰社会党渐成了“左翼”的改良主义政党。二战期间，左派社会主义者“赞成温和与民主路线”[3]29，“在聚集分散的左翼和革命团体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3]58，1944年9月社会党的重建大会明确指出将“建立一个强大的新型社会主义政党”[3]132，努力实现社会主义。战后初期，波兰社会党赞同实施激进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改革，“左翼团结一直被社会党看作非常重要的目标，社会党的领导和普通党员都乐意于参加选举联盟并分享1945年以后的政权”[1]355。波兰社会党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工人阶级政党，“在波兰人民中享有相当多的拥护者，尤其是在工人和城市下层民众当中”[7]52，社会党主要代表工人阶级的利益。1944年至1948年期间的波兰社会党基本上是一个改良主义政党，是波兰政坛上一支政治实力和影响重大的左翼政党。

作为一个改良主义政党，关于波兰社会党“第三道路”政治要求的实质和发展方向，社会党的领导人、理论家和纲领有过许多阐述。1946年12月，在布拉格的国际社会党人会议上，波兰社会党的领导人鲁西内克认为，我们熟悉的两种模式，都已证明是错误的。正统马克思主义者声称无产阶级专政是通向社会主义的唯一正确和唯一可能的道路，这种幼稚的左倾观念分裂了社会主义阵营。改良主义的错误在于在经济发展关系上的过分机械观念占了上风，改良主义由于害怕无产阶级专政而丧失了辩证思维。只有两条通向社会主义的道路的观念是错误的，历史已经向我们指出了“第三条道路”[5]284。1947年6月，波兰社会党最高委员会的决议指出，波兰革命和通向社会主义的波兰道路的具体特性，在于革命变革和完成的渐进性，在这条道路上，虽然没有也不可能维护中产阶级自由主义的形式，但无产阶级专政阶段既不存在也不必要[4]377。依据这些阐述来看，波兰社会党的“第三条道路”明确反对无产阶级革命和专政，反对资产阶级自由主义，同时也并不赞成西欧社会民主党的社会改良主义。

结合前文阐述的波兰社会党“第三条道路”的基本特征，即推崇多党制和多元经济，崇尚民主和自由，主张以议会民主的和平渐进途径实现社会主义。这表明波兰社会党的“第三条道路”已具有了日趋完善的民主社会主义的特点。

作为改良主义政党，波兰社会党在意识形态上坚持民主社会主义，信奉社会主义人道主义。但波兰的资本主义发展水平和议会民主制度落后于西欧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工人阶级及其政党的革命倾向比较强。因此，波兰社会党的价值观并没有彻底放弃马克思主义，党的纲领和政策依然受到马克思主义的影响，部分社会党人的思想比较激进而倾向于共产党人，赞同与波兰工人党密切合作。社会党左派的纲领“规定党为马克思主义革命政党”[3]57，其政治纲领“根源于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3]39，“接近于共产党的纲领”[15]。左派社会党人并未完全抛弃公有制，继续坚持主要生产资料“银行、矿山和重大企业的国有化”[3]134。社会党仍然宣称要摧毁资本主义，为实现社会主义而奋斗，并未彻底放弃制度替代的目标，左派社会党人甚至“推崇苏联革命的成功”[3]57。波兰社会党的这些理论和政策，又使“第三条道路”呈现出19世纪末20世纪初社会民主主义的浓厚色彩。

经历了二战期间的分裂、流亡和战后的复兴与重建，1944至1948年期间，波兰社会党的理论体系、行动纲领及具体实践还正在成长和探索之中，关于党的性质、意识形态和纲领，在波兰社会党内部曾有过改良主义、革命倾向和两者调和论的激烈争论。但总体来看，波兰社会党构想和实践的“第三条道路”的实质应当为，在无产阶级革命道路和西欧社会民主党的社会改良主义之间寻求一条中间偏左的道路，这条道路既有民主社会主义的特点，又有旧式社会民主主义的痕迹，既有改良主义的成份，又有激进的革命倾向。

三、结语

作为西方国家社会主义运动中的改良主义派，欧洲社会民主党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总体上没有超越社会改良主义的范畴，与共产党坚持的科学社会主义有着本质的区别。但社会民主党自19世纪中期出现以来，总是在不断地调整自己的理论纲领和实践政策，而且社会民主党的思想理论体系和政策主张是庞杂的和多变的，在不同的地区和国家都存有差异，有些偏向于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有些则倾向于科学社会主义，对此绝不能简单的予以肯定或否定。究竟如何对待社会民主党，革命导师马克思和恩格斯曾明确指出，为了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共产党人可以与民主社会主义者达成协议联合行动，但“并不排除讨论存在于他们和共产主义者之间的分歧意见”[16]245，也“并不因此放弃对那些从革命的传统中承袭下来的空谈和幻想采取批判态度的权利”[16]306。因此，共产党人必须坚持科学社会主义的基本原理，客观地分析和评定社会民主党，对于社会民主党背离科学社会主义的思想理论和政治主张应持否定和批判态度，但对于社会民主党富有价值的合理的政治主张、政策和实践则应予以借鉴，以求不断地完善科学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并发展和壮大科学社会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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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罗建周）

The Essence of the Third W ay of Polish Socialist Party in the Early Postwar Period

LI Bin
(College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hangluo University,Shangluo 726000,Shaanxi)

In the early postwar period,the polish socialist party advocated″the third way″,canonized the multi-party system and diversified economy,upheld democracy and freedom,and also claimed the gradual way of parliamentary democracy to socialism.Its essence was to seek a left-midway road between the road of proletarian revolution and Western Europe socialistic democratic party who advocated social reform,and this road had not only the character of democratic socialism but also the feature of social democracy.

Polish Socialist Party；the third way;democratic socialism

D751.3

：A

：1674-0033（2014）03-0033-04

10.13440/j.slxy.1674-0033.2014.03.007

2014-04-15

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3H001)；陕西省教育厅专项科研计划项目（2010JK081）；商洛学院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12JYJX101）

李斌，男，陕西丹凤人，硕士，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