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
——简论鲁迅的父子观
2014-04-10金怡
金 怡
(上海师范大学 人文与传播学院,上海200234)
作为中国新文化运动的旗手,鲁迅终其一生都致力于撕毁封建道德的面具,呼吁建立合乎时代潮流的新型伦理道德,启蒙民众、改造国民性成了鲁迅自觉担在肩上的历史使命。正因为“看十来岁的孩子,便可以逆料二十年后中国的情形;看二十多岁的青年,——他们大抵有了孩子,尊为爹爹了,——便可以推测他儿子孙子,晓得五十年后七十年后中国的情形”[1]311。所以,要想实现中国的独立富强和国民性的重建,必先从作为社会细胞的家庭出发,从建立新型父子关系着眼,从解放孩子着手。然而,几千年来中国父权深重,父亲一贯享受着为父的权力,却未尽到为父的责任;孩子的天性遭到粗暴的压制,一个个成为“钩头耸背,低眉顺眼,一副死板板的脸相的所谓‘好孩子’”[2]581。于是对于从来神圣不可侵犯的父权问题,鲁迅发出了呐喊。他在《狂人日记》里疾呼“救救孩子”,在《随感录二十五》中振聋发聩地感叹:“所以以后是只要‘人’之父!”真正的“人”之父养成的关键是“中国觉醒的人,为想随顺长者解放幼者,便须一面清结旧账,一面开辟新路”[3]145,在破旧立新中实现“人”之立,从而使中国成为人国,中国人彰显“大个人之人格”[4]55。
一、对传统父子观的批判
鲁迅看清造成中国几千年来吃人历史得以延续的原因在于封建礼教的桎梏,导致国民孱弱的原因首先在于以父权制为代表的家庭教育的缺位。于是,他将匕首投向了矛盾最集中的父权制家庭,对封建腐朽的传统父子观给予釜底抽薪式的抨击。
生育有恩。中国长期以来的伦理观认为父母生育子女是有恩的,并且生身之恩大于天。正因为生育有恩,父母就可以对子女拥有绝对的权威,因而儿女终其一生对于父母的亲善行为都在报答生育之恩。现实中大部分父母又“一味说‘恩’,又因此责望报偿,那便不但败坏了父子间的道德,而且也大反于做父母的实际的真情,播下乖剌的种子”[3]138。长期以来统治者又基于生育有恩论编织了一套忠孝伦理的罗网,紧紧束缚老百姓的思想,从而维护其封建统治。鲁迅从生物进化论的角度论述,“饮食的结果,养活了自己,对于自己没有恩;性交的结果,生出子女,对于子女当然也算不了恩。——前前后后,都向生命的长途走去,仅有先后的不同,分不出谁受谁的恩典”[3]136,“生物都这样做,父亲也就是这样做”[3]135。从而根本上否定了生育有恩,将封建父权制的基石彻底捣碎。
多子多福。“中国娶妻早是福气,儿子多也是福气。所有小孩,只是他父母福气的材料,并非将来的‘人’的萌芽。”[1]312“中国的孩子,只要生,不管他好不好,只要多,不管他才不才。生他的人,不负教他的责任。”[1]311在中国向来是以多子为多福的,于是“五代同堂”“钟鸣鼎食”便成为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只要生而从不思考如何教养、也不负有教养责任的结果,便是“这许多人口,便只在尘土中辗转,小的时候,不把他当人,大了以后,也做不了人”[1]311-312。长此以往,中国的人口虽不断增多,但皆不过在“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和“暂时做稳了奴隶的时代”[5]225中穿梭轮回,人们并非过着真正意义上的“人”的生活。
父为子纲。“他们以为父对于子,有绝对的权力和威严;若是老子说话,当然无所不可,儿子有话,却在未说之前早已错了。”[3]134中国几千年的父权社会使得父亲对儿子拥有绝对的权力,甚至生杀予夺。且不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6]17这类的迂腐,即使父亲去世后其对儿子的影响也是不可低估的,古人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7]5。这意味着儿子从出生到父亲去世后三年内,是没有任何自由与独立的权力,所有的权力都归属于父亲。几千年来个人的存在皆依附于家庭,遵从于父母,子辈没有个人意识,个人的意志也从来没有立足之地。
谬误教导。因为长期以来父母只是将子女作为增添自己福气的材料,并没有自觉负起教导子女的义务,因而对于子女的教养“中国相传的成法,谬误很多:一种是锢闭,以为可以与社会隔离,不受影响。一种是教给他恶本领,以为如此才能在社会中生活……此外还有一种,是传授些周旋方法,教他们顺应社会”[3]143。如此种种误导,不过是将自己作为奴隶的经验代代相传而已,不过是教会子女如何做一个“奴才”或“傀儡”苟活于世而已。至于何为“人”,如何像“人”一样自由自在地生活,其没有体味过,也就无从教给子女。因此,为父者只有怀着觉醒的意识,做出“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3]145的努力,子女才有“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3]145的可能。
在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传统思维中,封建社会为了维系长久统治,建立了以父权为代表的家族制,而为了实现其合法性,便创造了一套牢固的理论。鲁迅洞穿了封建父子关系内在的腐朽和对社会发展的桎梏,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其荒谬虚伪的本质,于是奋力疾呼捣毁旧的父权体系,建立合乎人性发展和时代潮流的新型父子观。
二、对新型父子观的表达
鲁迅并非单纯批判传统的父子观,而是在“破”的基础上企望努力建立起一种新型的合理的父子观。鲁迅早年接受西方思想,生物进化论和人道主义对其影响很大,因此他认为“后起的生命,总比以前的更有意义,更近完全,因此也更有价值,更可宝贵;前者的生命,应该牺牲于他”[3]137,于是为了人类的将来,父母应该竭力保全子女,为子女的发展解放提供良好的引导。这在“五四”时期犹如平地一声春雷,为思想解放从内部扫清障碍。
幼者本位。传统的父子观皆过分强调子女对父母的孝敬,以至于出现表彰“郭巨埋儿”这样的荒诞孝行,将子女沦为父母行孝的物品,子女完全没有独立的人权,更毋庸说个性的张扬。在生物进化论的影响下,鲁迅对父子关系中父亲的角色有了重新定位:“我现在心以为然的道理,极其简单。便是依据生物界的现象,一,要保存生命;二,要延续这生命;三,要发展这生命 (就是进化)。生物都这样做,父亲也就是这样做。”[3]135生物进化的规律是后起的生命总比以前的更有意义,而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就更有必要为了未来而爱护幼者,一切以为了幼者更好的发展出发,如此人类才有希望。当然,鲁迅的幼者本位思想并不是要“孙子理应终日痛打他的祖父,女儿必须时时咒骂他的亲娘”[3]137,而是强调在父子关系中,父亲应该更多地着眼于自己对于子女的义务而非仅要求作为父亲的权力。
以爱代恩。鲁迅从生物进化的角度,论述了子女的出生是生物规律,父母对于子女并没有所谓的恩情,一切皆是自然进化的结果。然而不可否认父子之间必然有一种特殊的关系,鲁迅给出了一种新的阐释:“他并不用‘恩’,却给与生物以一种天性,我们称他为‘爱’。”[3]138所谓的爱便是父亲对于子女的出乎天性的关切爱护,以使幼子能健康成长的合乎人性的情感。以自然之爱代替沉重恩情,从而将子女从传统的对父辈顺从报恩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使子女从偿债的负担中解救出来。
父母的责任。父亲作为独立的个体来说首先要自爱,在保存生命的基础上使生命得以延续。“我们且不高谈人群,单为子女说,便可以说凡是不爱己的人,实在欠缺做父亲的资格。就令硬做了父亲,也不过如古代的草寇称王一般,万万算不了正统。”[3]139就正常人而言,父亲总希望子女比自己更优秀,更好地超越自己,“所以觉醒的人,此后应将这天性的爱,更加扩张,更加醇化;用无我的爱,自己牺牲于后起新人”[3]140。为实现父亲对于子女的“无我的爱”,“第一,便是理解”[3]140,即一切以孩子为本位,给予孩子以健康的引导。“第二,便是指导”[3]141,生活不断发展,后起的人必优于前人,为了子女更好地发展,“长者须是指导者协商者,却不该是命令者”[3]141。“第三,便是解放”[3]141,子女是父母生命的延续,父母有教育子女的义务,然而子女又是独立的个人,因而又有解放的必要。因此,作为合格的父母“便是父母对于子女,应该健全的产生,尽力的教育,完全的解放”[3]141,使子女成为独立的、自由的、合格的个人,“此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3]145。父母对于子女的理解和指导,落脚点都在于子女的解放,只有解放了个性,才能成其为合格的个人。
三、对新型父子观的身体力行
在理论上明确了新型父子观的表达,鲁迅也将这种新型父子观身体力行地融入于其生活中。早年丧父的遭遇让鲁迅过早地尝到了生活的艰辛,然而父亲留给鲁迅的记忆除了父亲生病时少年鲁迅不停地出入于质铺和药店里看到各种冷眼,尤为深刻的是《五猖会》中写到欲同母亲一行人去东关看五猖会,但临行前却在父亲的威压下紧张地背诵《鉴略》,于是最终玩耍的心情瞬间消失了。当时父亲对于孩童玩耍个性的压抑使鲁迅深感顺从天性张扬个性的必要,因而鲁迅对于海婴的教育就主张给予足够的自由,让其自然成长。
尽为父之责。小海婴的出生让中年得子的鲁迅深感兴奋,新生命的诞生,使他欢欣于自己的生命得以延续。同时,在对待这个新生命时,他又是如此地谨慎甚至于虔诚。海婴刚出生时鲁迅和许广平轮流照料海婴,许广平回忆道:“他更是一个好父亲。每天工作,他搬到楼下去,把客堂的会客所改为书房,在工作的时候他可以静心,更可以免得在小孩跟前轻手轻脚,不自如,和怕用烟熏了小孩不好。在会客的时候,也省得吵闹我的休养。但一到夜里十二时,他必然上楼,自动地担任到二时的值班。”[8]197海婴从小患有哮喘病,鲁迅为了更好地照顾他,不辞辛苦地钻研各种药方并亲自为海婴试用,甚至在药物的配方和剂量上都极其细微周到。连海婴睡觉前鲁迅哼唱平平仄仄的小红象歌谣都无不满含父爱,“有时听见他也很吃力,但是总不肯变换他的定规,好像那雄鸽,为了哺喂小雏,就是嘴角被啄破也不肯放开它的责任似的,他是尽了很大的力量,尽在努力分担那在可能范围里尽些为父之责的了。”[8]198
献无我之爱。因为鲁迅“自己生长于大家庭中,一切戕贼儿童天真的待遇,受得最深,记得最真,绝对不肯让第二代的孩子再尝到他所受的一切。尤其是普通所谓礼仪,把小孩子教成木头人一样,见了人都不敢声响的拘拘为仁,他是绝不肯令海婴如此。要他‘敢说、敢笑、敢骂、敢打’。如果我们错了,海婴来反驳,他是笑笑地领受的”[8]210。对于海婴的成长,鲁迅也是尽可能营造自然健康的生长环境,“顺其自然,极力不多给他打击,甚或不愿多拂逆他的喜爱,除非在极不能容忍,极不合理的某一程度之内。”[8]210鲁迅给予海婴更多的是理解、指导和解放,在日常生活的细微之处尤能窥见一斑。有一次在餐桌上,当大家武断地否定海婴的意见时,鲁迅却没有拿出父亲的权威来压制儿子,相反是亲自品尝鱼丸,证实海婴并没有说谎[9]159。长久以来国人对性教育讳莫如深,鲁迅却以亲身实践,教给海婴正确的生理观念。“对于孩子的性教育,他是极平凡的,就是绝对没有神秘性。赤裸的身体,在洗浴的时候,是并不禁止海婴的走出走进的。实体的观察,实物的研究,遇有疑问,随时解答,见惯了双亲,也就对于一切人体都了解,没有什么惊奇了。他时常谈到中国留学生跑到日本的男女共浴场所,往往不敢跑出水面,给日本女人见笑的故事,作为没有习惯训练所致的资料。这也正足以针对中国一些士大夫阶级的绅士们,满口道学,而偶尔见到异性极普通的用物,也会涉遐想的讽刺,这种变态心理的亟须矫正,必须从孩子时代开始。”[8]209可见鲁迅对于应该从小教给孩子正确观念的重视,并且在现实生活中又是何等自觉地亲身实行。
在鲁迅与海婴父子相处的短短七年里,他一直以无我的爱滋润着海婴的成长,并以自己的言传身教深深地影响了海婴此后的人生。海婴后来说:“由此可见,父亲为了我的身心健康,是何等煞费苦心。他的慈爱之心,至今仍时刻在温暖着我,也使我认识到如何才能当一个好父亲。”[10]21即使在离世前的遗嘱里,鲁迅仍教导海婴:“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11]635他并没有要求海婴此后的人生盲目地倾注在继承父业上,而是顺从自己的个性,踏实地走自己的路。正因为在父亲挚爱深情的理解和指导下,海婴才能在无线电专业有自己的兴趣和作为,实现了父亲对自己解放人生的期望。
四、新型父子观与“立人”思想
鲁迅早在南京求学期间便接触到了以进化论为代表的西方科学文化,并用所学知识考察救亡图存的现实问题。1903年鲁迅在《中国地质略论》中阐发了科学救国和实业救国的理念,不遗余力地介绍了中国矿产的分布,并尤为侧重分析中国面临的危机与改良的办法,在1905年以前他一直坚信科学救国和实业救国的理念。东渡日本后,鲁迅在那里受到尼采、施蒂纳、克尔凯郭尔、叔本华、易卜生等人西方思想的影响。由此,他站在救亡启蒙的立场,以更为宏观的视野看待中西方文化的高下,进而理解科学文化的精髓,认识到要建立健全的人格、完善的人性就必须弘扬科学的精神,追求“本原”舍弃“荣华”[4]58。鲁迅由认识到人性的孱弱到明确立人思想经过漫长的近十年时间,在此期间他也受到一系列现实的触动和理论的影响,最终形成了科学理性的认识,提出了解放人性发展人性的目标和方向,从而真正确立了“立人”思想,并且在《文化偏至论》 《摩罗诗力说》和《破恶声论》等三篇文章中,有着系统、完整而又成熟的阐述。
放眼西方列强的侵吞掠夺、国人孱弱保守的现状,鲁迅声嘶力竭地高喊“立人”,其落脚点实则在于立国,最终达到人成其为人,国以人之国立于世界之林。“是故将生存两间,角逐列国是务,其首在立人,人立而后凡事举;若其道术,乃必尊个性而张精神。”[4]58“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人生意义,致之深邃,则国人之自觉至,个性张,沙聚之邦,由是转为人国。人国既建,乃始雄厉无前,屹然独见于天下。”[4]57最终人之立的宗旨:“故今之所贵所望,在有不和众嚣,独具我见之士,洞瞩幽隐,评隲文明,弗与妄惑者同其是非,惟向所信是诣,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毁之而不加沮,有从者则任其来,假其投以笑亻马,使之孤立于世,亦无慑也。则庶几烛幽暗以天光,发国人之内曜,人各有己,不随风波,而中国亦以立。”[12]27“我所怕的,是中国人要从‘世界人’中挤出。”[13]323腐败懦弱的中国要想跻身世界之列,首先要成为人国,人国之立的前提必须尊个性而张精神,即人国中的人是独立的人,是大写的人。
然而,长期囿于三纲五常和君臣父子教条又值风雨如晦的中国,要张扬个性解放思想立人立国,必先从家庭教育着手,必先摈弃封建腐朽的父子观,建立新型合理的父子观,即让孩子在有觉醒意识的父亲理解指导下,成为堂堂正正的独立的人、解放的人。这意味着为父者必须兼备肩住黑暗的闸门的努力和放子辈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的觉悟。正“因为我们中国所多的是孩子之父;所以以后是只要‘人’之父”[1]312,“便只能先从觉醒的人开手,各自解放了自己的孩子”[3]135,“便只是从我们起,解放了后来的人”[3]135。唯如此中国人才能避免一代又一代沦为示众的看客和人肉筵席上的食客,从而真正成为独立解放的人。然而处在黑暗和光明交界处的父亲们,因为“很少有人为儿女提出家庭教育的问题,学校教育的问题,社会改革的问题”[2]581,也从来没有过既成的典范可以学习,所以鲁迅认为中国须建立“父范学堂”[1]312,让为父者好好学习如何做父亲,让中国人学习如何成为大写的人,从而跻身世界之林。
鲁迅认为要实现国家的富强昌盛必先从改造思想着手,而要完成对国民性的改造,首先应以改造父子关系为突破口。在进化论的影响下,他认为后起的生命必然强于前者,于是为了人类的发展必须保护幼者,以幼者为本位,一切行为的旨归皆应利于幼者的生存成长。其不论对传统父子观的批判,还是对新型父子观的表达,鲁迅都始终着眼于人的解放、人性的自立。这反映了鲁迅深重的内心焦虑,即在面对外国列强的凌辱和国内当局的颓败,寄希望于思想的启蒙来改革社会,寄希望于先觉醒的人从新家庭的建立扩展至整个社会的重建,同时也深刻地体现着鲁迅作为反封建文化战士在国家内忧外患情况下的一颗拳拳赤子之心,一种忧愤深切的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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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鲁迅.破恶声论//鲁迅全集(第八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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