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主义音乐与女性主义文学的碰撞
——肖邦与乔治·桑
2014-04-10尹新荣
尹新荣
(济南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山东 济南 250307 )
19世纪高举反封建专制的旗帜、颁布《人权宣言》的法国大革命以后,整个欧洲要求主权的民族运动风起云涌,法国文艺界兴起了浪漫主义思潮。作为欧洲思想和文化中心的巴黎,聚集了文艺界的名流,有诗人海涅、席勒,大文豪雨果、巴尔扎克,画家热里科、德拉克鲁瓦,音乐家李斯特、罗西尼,还有女性主义作家乔治·桑和钢琴诗人肖邦等。
一、肖邦的浪漫主义音乐
19世纪初受到黑格尔和费希特的唯心论影响,文学家蒂克和诺瓦利斯提出了在艺术和宗教上应完全展现自我的观点。浪漫主义者反对形式化,注重创作的自由,将一切个人的感情、趣味和才能表现得淋漓尽致,社会的工业化使他们渴望回归自然和单纯。在浪漫主义思潮的推动下,音乐领域也掀开了新的篇章,因为“纯粹”的器乐最能抒发语言所不能表达的情感。在19世纪浪漫主义音乐的代表人物中,有韦伯、舒伯特、舒曼、门德尔松、瓦格纳、柏辽兹、李斯特等等,但最具浪漫气质的当属钢琴诗人肖邦。
弗雷德里克·肖邦(1810~1849),1810年2月22日生于距波兰首都华沙约50公里的小镇,他出生10个月全家就搬到了华沙定居。肖邦的钢琴启蒙老师是他的母亲,他6岁开始跟齐夫内学琴。1816年12月6日,他在父亲生日家庭晚会上演奏了其第一首钢琴作品《波洛涅兹舞曲》,16岁进入华沙音乐学院学习,在大学期间,他还到华沙大学去听文学课和历史课,从波兰浪漫派的文学创作中汲取营养,对波兰历史盛衰的了解加强了他的爱国主义思想。在大学里他成绩斐然,而且温文尔雅、谦虚好学,被公认为难得的音乐天才,一流的钢琴演奏家[1]。1831年10月,肖邦到了他心仪已久的巴黎,这里有雨果,有巴尔扎克、司汤达、海涅、席勒、拉马丁、维尼,还有将影响他终生的乔治·桑。
肖邦的创作全部是钢琴曲,为这一领域写下了众多完美的作品:58首玛祖卡、27首练习曲、24首前奏曲、19首夜曲、4首叙事曲、4首谐谑曲、3首即兴曲、3首奏鸣曲、2首协奏曲、一首船歌、一首摇篮曲、一首幻想曲、几首钢琴与乐队作品、许多圆舞曲和波洛涅兹舞曲。最能体现肖邦民族精神的是他的《玛祖卡》和《波洛涅兹》,其体裁取自民间,并超脱了原有的倾向,庄严宏伟,成为具有深刻社会内容的大型钢琴体裁;他的《夜曲》旋律优美舒缓,充满忧郁伤感之情,具有沉思幻想的抒情色彩;他的《练习曲》是钢琴音乐史上的里程碑,不光是高难度的技巧训练,更是一首首浓缩的音乐诗。肖邦的音乐,毫不盛气凌人,他用细腻的手法去描绘诗情画意,即使是强烈的爱国热情,在他的音乐中也表现得如“花丛中的大炮”,他和他的音乐都沉浸在热情和忧郁的幻想中,如同他和最爱的人乔治·桑的爱情,美好而又令人伤感。
二、乔治·桑的女性主义文学
在很多人看来,乔治·桑就像是19世纪法国女权主义运动的代名词,在巴黎上流社会的每次集会上,总是有一个女人,漫不经心地坐在靠窗或靠火炉的沙发上,嘴里总是叼着一根雪茄,轻吐着烟雾,她的打扮更像是男人,穿着长裤、白色长礼服,礼帽和手杖伴在左右,她的这身打扮虽然遭到人们的非议,但她泰然处之。法国女人为了得到和男人一样穿长裤的权利,经过了大约一百年的奋斗,这其中,女作家乔治·桑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乔治·桑”这个男性化的名字也是她的笔名,她不光用自己的外表来表达女性和男人一样的主导地位,她的文学作品更是追求女性的解放,乔治·桑被她的同时代人公认为是最伟大的作家之一,雨果曾说:“她在我们这个时代具有独一无二的地位。特别是其他伟人都是男子,唯独她是女性。”
乔治·桑是个多产的作家,她的第一部小说是《印第安娜》,第二部小说是《华朗丁》,第三部小说是《莱莉亚》,再加上《雅克》《安德烈》《马蒂娅》《西蒙》等等,她共写过244部作品。她的作品描绘细腻,文字清丽流畅,风格委婉亲切,具有强烈的感染力,在当时拥有很高的知名度,其中包括故事、小说、戏剧、杂文,以及3万多封被称为“文学史上最优美的通信之一”的书信。她塑造了数个追求自由与平等的女性形象,在这些作品里,她提出了当时社会中妇女的命运问题,尽管没能明确地指出解放的道路,但学术界普遍感到她的思想具有超前性和现代性,那惊世骇俗的言行,包含着女权主义思想的萌芽,她称得上女权运动的先驱,为女权、共和政体等理想奋斗了一生。如她以当时歌坛新星、19岁的维亚尔多为原型写出的最著名的小说《康素爱萝》的主人公康素爱萝,既是追求人格独立和精神自由的现代女性,又是爱的使者。该小说蕴含的女性主义思想,寄托了作者的人性理想和女性观。
乔治·桑可称得上是女性解放的先驱,尤其是在两性关系上,她倡导女性的主导地位,认为女人不应该成为男人情欲的发泄对象,女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应该主动地得到满足。乔治·桑放荡的举止下也有一颗追求纯净的心,正如她在作品《冬天之美》中所写到的:“虽然百灵鸟不见踪影,但有多少喧闹而美丽的鸟儿路过这儿,在河边栖息和休憩。当地面的白雪像璀璨的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或者当挂在树梢的冰凌组成神奇的连拱和无法描绘的水晶的华彩时,有什么东西比白雪更加美丽呢?”
三、乔治·桑与肖邦的传奇
离婚后的乔治·桑带着两个孩子搬入巴黎,周旋于艺术家的社交圈。尽管她身躯偏矮微胖,且穿着男性化,但也有她迷人的一面,诗人海涅就曾在他的杂文中这样说过:“乔治·桑,最伟大的女作家,同时也是一位美女,她甚至是一位杰出的绝代佳人。她的脸庞犹如她书中表现出来的精神,与其说是有趣,不如说是美丽……她的面部轮廓,正具有希腊式端庄匀称的特征,线条并不粗放,反而由于多愁善感而显得柔和,宛如一层痛苦的面纱蒙在脸上。她额头并不高爽,栗黄色卷曲的秀发在头上分开,垂落在肩上……”[2]在短短几年当中,她的情人像走马灯一样,不知换了多少个,“水性杨花”的名声让肖邦对她极为反感,可乔治·桑却迷恋上了这位英俊儒雅的年轻人,多次想方设法去接近肖邦,肖邦都不为所动。她主动出击,写信、邀请,使出浑身解数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她中断了和其他情人的关系,用温柔多情的姿态去追求肖邦,经过两年的接触,肖邦消除了对乔治的反感,男人外表掩盖下的女人的温柔体贴打动了肖邦,尤其是作为懂得音乐的女作家,对肖邦入木三分的见地令这位年轻的钢琴家有一种知音知遇之感,28岁的肖邦冲破一切世俗观念,与34岁的乔治·桑激情相会,尽管他们的感情只维持了9年,但在这9年里,这位原来放荡不羁的女作家,能一心一意地专注于肖邦而没有红杏出墙,实属不易。
在巴黎,肖邦和乔治·桑一起访友、娱乐,参加音乐会沙龙,为了能平静地度过一段浪漫的时光,在优美的环境里进行他们音乐和小说的创作,他们双双来到地中海的马略卡岛过冬,在岛上他们一起散步,一起讨论音乐和文学,肖邦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音乐创作中去,在短短的3个月里,完成了24首《前奏曲》,4首《玛祖卡舞曲》,一首《c 小调波洛涅兹舞曲》,还有他的第二首《叙事曲》(作品第38号),乔治·桑也创作了她的小说《斯皮里迪翁》。尽管此地风景如画,但多变的天气让肖邦的体质更为虚弱,他们离开了马略卡岛,经过短暂的意大利旅行,肖邦第一次踏上了乔治·桑的庄园——诺昂。自从1830年离开华沙他一直漂泊在国外,在诺昂,肖邦像回到了家。为了让肖邦早日恢复健康,一到诺昂,乔治·桑就找来朋友医生做肖邦的全职医生,负责肖邦的治疗和检查。为了让肖邦过得舒心,乔治·桑想方设法让他吃得好住得好玩得好,还让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时间。两个人一起散步,一起骑马,有时他们在草原上缓缓而行,欣赏落日的余晖,有时他们策马飞奔,驰骋在广阔的草原上,尽情释放。乔治·桑白天教孩子们功课,处理田庄的事务,晚上沉醉于小说的写作中,肖邦也把自己关在楼上的房间里,把许多新的乐思写在纸上,其中包括《降b 小调奏鸣曲》。夏天过后,他们又回到了巴黎,肖邦白天上钢琴课,傍晚时分就到乔治·桑家里吃饭,夜幕降临,他们要么去听歌剧或者音乐会,要么就到朋友家参加晚会。有时乔治·桑在家里招待她的亲密朋友,她的客厅成了巴黎闻名的高雅沙龙,有德国诗人海涅,法国作家雨果、巴尔扎克,还有画家、律师、歌唱家,他们聚在一起,不是弹琴唱歌, 就是朗读自己的作品,愉快而美好的生活情调吸引着肖邦。虽然他和乔治·桑没有正式结婚,他也没有自己真正的家,但他得到了一位有着炙热情感的杰出女人的爱。对于乔治·桑慈母般的关怀和照顾,肖邦充满了感激之情,在肖邦的影响下,乔治·桑的性情也改变不少,穿着不再那么怪异,更富有女人味。每到夏天他们就来到诺昂庄园,肖邦在这风光优美、环境幽静的地方可以静下心来,潜心创作,写出了《f小调圆舞曲》(作品第70号之二)、《升f小调波洛涅兹舞曲》(作品第44号)、《第三首叙事曲》(作品第47号)、《升c小调前奏曲》(作品第45号)、《塔兰泰拉舞曲》(作品第43号)、《夜曲》两首(作品第48号)、《船歌》(作品第60号)、《幻想波洛涅兹舞曲》(作品第61号)、两首《夜曲》(作品第62号)、三首《玛祖卡舞曲》(作品第63号)。在诺昂,肖邦和乔治·桑度过了7个相爱的夏天,并创作了他一生中几乎所有重要的作品,肖邦能为世人留下那么多宝贵的音乐财富,乔治·桑功不可没。
然而,为了管教孩子,两人出现了裂痕,肖邦看不惯乔治·桑溺爱和娇纵大儿子,乔治·桑忍受不了肖邦过分袒护和她作对的小女儿,无法调解的分歧导致两人分手。离开乔治·桑,肖邦不仅失去了一位爱人,也失去了一个平衡的力量、一个母亲、一个监督人及和谐的生活,使他原本虚弱的身体受到更大的摧残,夏天不能在诺昂度过,无论是环境还是心情,都无法让他集中精力创作。对于乔治·桑来说,决裂让她感到痛苦和惋惜。1849年10月17日肖邦病逝,近在咫尺的乔治·桑既没看望过病重的肖邦,也没有参加肖邦的葬礼,她依然平静地呆在自己的诺昂庄园里写她的小说,她的孤寂和哀伤埋藏在冷酷的面具下,独自咀嚼着过去的情感,直到72岁临终为止。分手后的肖邦和乔治·桑,依然关注着对方的动向,不时会从别的朋友那里打听到对方的一些消息,但终止了彼此的来往,只有一次偶然相遇,当肖邦去玛利昂尼夫人家离开时,与上楼的乔治·桑擦肩而过,彼此行礼问了声好,见了他们生命中最后的一面。
参考文献:
[1] 林洪亮.肖邦传[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206-210.
[2] 海涅文集:小说戏剧杂文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3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