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是东方
——《北迁季节》后殖民解读
2014-04-09赵亚洲黄晓丽赵亚玲
赵亚洲,黄晓丽,赵亚玲
(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昆明 650500)
东方不是东方
——《北迁季节》后殖民解读
赵亚洲,黄晓丽,赵亚玲
(云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昆明 650500)
苏丹著名作家塔依卜·萨利赫的代表作《北迁季节》描述了独立后的新兴国家苏丹所面临的困境与挑战。本文以后殖民理论为视角,分析小说中男女主角和叙述者对东西方固有模式的颠覆,旨在进一步解读该小说的深层蕴意,并阐释独立后新兴国家有识之士们的颠覆精神。
《北迁季节》;后殖民;颠覆;东方;西方
一 引言
塔依卜•萨利赫(1929-2009)是苏丹著名的现实主义作家,牛津大学毕业,曾在英国BBC广播公司工作,之后在卡塔尔新闻部任职。他所创作的小说一般以苏丹北部的农村为背景,具有浓厚的乡土气息,能较为客观的反映苏丹的社会状况,受到苏丹和阿拉伯读者的厚爱,其影响也遍及其他国家。其代表作《北迁季节》最初是用阿拉伯语言写成,1999年9月在《希瓦尔》文学杂志上连载,当即轰动了拉伯文坛。塔依卜•萨利赫也因此一跃成为知名的阿拉伯作家。国内学者对这部作品的研究甚少,其中大部分文章都是从运用后殖民文学理论分析这部小说。本文同样运用后殖民理论解读这部小说所蕴含的深层含义。
二 分析
(一)东方知识分子对东西方之间固有模式的颠覆
1978年美国后殖民学者爱德华•W•赛义德将“东方主义”定义为:“对有关东方的观点进行权威裁断,对东方进行描述、教授、殖民、统治等方式来处理东方的一种机制:简言之,将东方学视为西方用以控制、重建和君临东方的一种方式”。[5]4他认为“西方和东方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世界,东方被描述为强大西方的软弱陪衬,西方代表着文明和优越,东方就是野蛮和落后。通过对‘他者’东方的建构,西方划分了一种不平等的二元对立关系。[6]41”这样一来,东方和西方之间存在着一种固有的模式,这种模式由东方来塑造。东方被赋予异质性,怪异性,落后性和柔弱性等,东方必然要归属于西方。“东方在地里位置上处于西方之东,在文化意识上是西方的他者——西方依赖东方成就自我形象”。[3]29
小说的主人公穆斯塔法,一个苏丹乡村自幼丧父的无名少年,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身为一个纯粹的东方人,他进入学校学习后,凭借着卓越的才智脱颖而出。面对难题,他只要“一集中精力,它们就马上迎刃而解,恰如一块盐巴放在水里,顷刻溶解一般”,[1]28完全不符合西方人眼中东方人拙劣、低下的形象。为了受到更好的教育,他先后被送到开罗和伦敦深造。一个天赋过人的有为青年,却沉浸在放荡不羁的生活之中。他的放荡正是对西方的挑衅。他是第一个和西方人结婚的阿拉伯人,用自己的魅力征服了众多欧洲白人女性。伊丽莎白称他是“非洲的魑魅”,只属于她自己的偶像。希拉称赞他“黝黑皮肤很美丽,这是使人神魂颠倒,琢磨不透的颜色”。[1]167苏珊也赞美道:“你真是漂亮得无法形容。我爱你也爱得无法形容。[1]172”她跪在穆斯塔法前,吻着他的脚说:“穆斯塔法,我的主子呀,我就是你的使女苏珊”。[1]176穆斯塔法,一个代表东方的完美幽灵,他征服了众多西方女性,颠覆了东方男子柔弱的形象,超越了东方隶属于西方的老旧模式。由于先后招致几个西方女性的死亡,他被控告杀人罪,被判刑七年。在伦敦的大法院的审判厅里,面对严厉的审判,他镇定自若地说道:“这个穆斯塔法其实并无其人,他不过是一个幻想,一个虚妄”。[1]41一个玩世不恭却才华横溢的浪子受到了牛津大学马克苏.福克斯教授的认可,在法庭上,他极力为穆斯塔法辩护,把他描绘成一个才子的形象,并据理力争地说,这些女人的死与穆斯塔法无关。马克苏.福克斯赞赏穆斯塔法,却又无法完全驾驭他。“穆斯塔法是我们在非洲的文明使命毫无效果的最佳典型,我们花了那么大的精力开化你,而你却仍然像第一次走出原始森林似的”[1]107。穆斯塔法,一个受到了西方社会厚爱的卓越东方男子。他彻底颠覆了东西方之间固有模式。就他而言,东方不再是被西方抑制的东方。他是一个文化的杂糅载体,像小说里所描绘的既结柠檬枝条又结橙子枝条的树一般。他拥有西方的先进知识,却深深的扎根在东方这片土壤之上,书写着东方自己的民族特质。
小说中的叙述者也是同穆斯塔法一样到西方国家学习的东方知识分子。虽然他没有穆斯塔法那样令西方人都震惊的才华,但他的作为仍旧超越了西方所定义的阴柔和粗俗的男子形象。在西方人看来:“东方是没有自制的能力,西方能够给东方更好的治理,西方对东方的治理,不仅使西方获益,也使东方获益”。[3]31在叙述者眼里,这些都是殖民者进行殖民活动的托词。他不明白“西方殖民者为什么要来到我们的家园,难道我们建设不好自己的目前和将来?”,并笃定“他们迟早要是要滚出我们国家的[1]62”。他在学习了西方的先进文化知识的同时,深知自己是东方人,必须保持代表着东方人自己民族的本色。其次,“西方按照东方的模式统治东方,通过殖民官员与东方专制主义政权的勾结把东方置于西方的统治之下 ”[3]31。作为殖民地的知识分子,叙述者没有和地方官员一般腐化堕落,和殖民者相互勾结,贪图享乐。他更关心利国利民的实在举措。如:学校,医院等公共事业的建设等。最后,身在落后的父权社会的东方男性,他没有和其他男性一样歧视女性,将她们理所当然地看作是归属于男人的附属品。当村里的人都议论哈赛娜是疯女人的时候,他却极力为她辩解,称赞她是“本村镇最有见识的女人,最聪明的女人,最漂亮的女人”[1]158-159。部分学者认为,叙述者具有软弱性和妥协性,他没有在哈赛娜需要帮助时,伸出援助之手。而笔者认为事实远非如此,叙述者的确没有及时拯救哈赛娜于水生火热之中,但他也尝试过说服瓦德.利斯打消娶她的念头。至于没有接受哈赛娜的求婚,正好体现了他是一个有责任的男人。他已经是个有家眷的人了,不想同其他男人一样做出超越自己伦理道德底线的事儿。叙述者就是一个有思想,有责任感的东方男性,同样颠覆了东西方之间固有模式,东方不是东方。
(二)东方女性对父权社会固有模式的颠覆
“基于性别,种族,民族,阶级,宗教等原因,在反殖民战争结束后,后殖民时代的女性仍然处在被奴役的状态之下,在白人女权主义者的眼中,东方的妇女形象仍然停留在殖民时代:蒙昧、传统、保守、被动,无主体意识。”[3]88比起西方的女性,东方的女性是边缘中的边缘,他们受到的压迫是多重的,以至于东方女性成为一种无主体意识的附庸物。
生活在父权社会中的女性,特别是被殖民地区的东方女性是没有任何权利可言。她们的命运是注定了的,在被殖民的苏丹的妇女们的状况也是如出一辙。“首先,她们具有商品的属性,可以被任意买卖”。[2]233在换女人就像换驴子一样的古稀老头瓦德.利斯的潜意识里,哈塞娜不过是多如牛毛的寡妇中的一个,她能和自己结婚,应该感到十分幸运才对。哈赛娜对于他就是一件商品,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哈纳塞娜也没有任何的选择余地。瓦德. 利斯对她的占有雷同于对一件商品的占有,这恰好显现了父权社会男人权利与地位的至高无上。 其次,在父权社会中,“她们从属于男人,男人是他们的主人,无论她们与男人的关系是主仆还是夫妻”。[2]233穆斯塔法死后,对哈赛娜的占有权又归属到了他的兄弟和父亲那里,只要他们同意她嫁给瓦德. 利斯,她只能顺从权威的指令。在父权社会里,“女人从属于男人,男人即时到了风烛残年,也终究是个男人”[1]115。哈赛娜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与幸福,被迫和一个半节身子都入土的老人结婚。由此可见,殖民时期的苏丹女性的主体性完全散失了,它不仅被父权文化所吞噬,也被殖民文化所吞没了。
然而,值得庆幸的是,独树一帜的哈赛娜并没有跟随传统东方女性的潮流。作为穆斯塔法在苏丹的妻子,她耳濡目染,也受到了知识分子们颠覆精神的影响。她是一个具有顽强颠覆精神的东方女性,敢于挑战传统父权社会的女性从属于男性固有模式,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杰出女性。相比之下,爱上穆斯塔法的西方白人女性就要逊色很多了,他们都被具有无限魅力的东方男子所魅惑,最终都败倒在父权制度的主导者之下。而哈赛娜不是蒙昧的东方女性,当她的父兄都同时她改嫁给瓦德. 利斯时,在她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她还是为自己的幸福做最后的努力。她去到了叙述者的家里,要求和他举行一个证婚仪式,“以便让瓦德.利斯和别的求婚者不在找他麻烦”。[1]158她的这番胆魄,动摇了苏丹男人占有主动地位的老旧传统。可惜在父权社会,她的这种行为并没有得到广泛的认同,她无力和命运抗争,最终改嫁了。这个英勇的颠覆者,还是没有向命运和权威低头。她竭尽全力做了最后一次挣扎,杀了瓦德.利斯老头之后又自杀了。殖民地女性受到性别和种族的多重歧视,她们都选择以一种无声的“静默”来向主流社会发出反抗的强音。哈赛娜别无退路,只有以死亡和“静默”的方式向父权社会抗争,她的行为彻底颠覆了多重压迫下女性逆来顺受的形象。
哈赛娜并不是唯一具有反叛精神的东方女性。她的死亡对整个被殖民地和所有的东方女性都是一种无声的警示。面对哈赛娜杀了自己的丈夫的悲剧,瓦德.利斯的大老婆告诉其他妇女们:“瓦德.利斯这是自掘坟墓。哈赛娜可没有错,我愿祈求真主为她祈福,她可给瓦德.利斯做了一次彻底的清算”。[1]153她颠覆性的努力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认同。她是殖民地女性的先驱,她的行为所显示的完全不符合于父权社会下的东方女性柔弱和顺从的形象,而是一种顽强地,鼓舞人心地彻底蜕变。她的精神将会鼓舞东方女性追求自由与自我价值,激励她们成为不是西方所定义中的东方女性。
三 结语
“东方不是东方”是对西方权威裁断的挑战。这是东方被殖民地区的有识之士们想达到的理想状态。摆脱西方的制约,充分发展自我的优良品质和民族特色,需要更多东方具有颠覆精神的英勇智士们不懈的实践。小说中,男女主角和叙述者在不同程度上都颠覆了西方强加给东方的固有模式。颠覆之路漫长而艰巨,穆斯塔法和哈赛娜都以死亡的方式结束了自己颠覆的历程。他们的言行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东方人,沿着他们的足迹继续前行。小说的结尾,叙述者为了解除心中的愤懑跳进了尼罗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冰冷的河水使他的意识变得清晰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犹如北迁季节中的候鸟,才刚刚开始自己长途迁徙的旅行。他还要做许多选择,还要负各种责任,凭他的力量和机智为“东方不是东方”的理想状态做努力,于是他拼命挣扎,竭尽残存的全部力气喊:“救命啊!救命!”
[1]塔依卜·萨利赫.风流萨义德[M].张甲民,陈中耀,译.太原:太原人民出版社,1984.
[2]任一呜.后殖民:批评理论与文学[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233.
[3]章辉.后殖民理论与当代中国文化批评[M].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010:29-88.
[4]Salih,Tayeb.Season of Migration to the North [M].New York:Nyrb,2009.
[5]Said,Edward W,Orientalism [M].London:Routledge,1978:4.
[6]Mcleod John, Beginning Postcolonialism[M].England:Manchester University Press,2000:41.
[责任编辑姜仁达]
The Orient is not Orient: a Postcolonial Reading of Season of Migration to the North
ZHAO Ya-zhou, HUANG Xiao-li, ZHAO Ya-li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Yunnan Normal Universtiy, Kunming 650500, China)
Tayeb Salih’s masterpiece Season of Migration to the North depicts the dilemma and challenge of what the new-born country Sudan needs to face. In order to have a deep interpretation of this novel, this thesis analyzes the protagonists and narrator who are all rebels under the fixed mode between west and eas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ostcolonism and reveals the subversive spirit of far-sighted talent in the colony.
Season of Migration to the North; postcolonism; Subversion; Orient; Occident
I4
:A
:1008-9128(2014)01-0032-03
2013-01-19
赵亚洲(1988—),男(拉祜族),云南丽江人,硕士,研究方向:英美文学及后殖民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