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东皇太一》篇题解
2014-04-08张鹤
张 鹤
(中国传媒大学 文学院,北京 100024)
《九歌》11 篇(《东皇太一》《云中君》《湘君》《湘夫人》《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河伯》《山鬼》《国殇》《礼魂》)将天神、地祗、人鬼均囊括了进来。由于《东皇太一》“较少生动的形象,主要是铺叙祭祀的隆重繁华,气氛也较为肃穆。这大概因为所祭的是上帝,他的身份至高无上,而职务和特点却似不大明确,也不知道他活动在什么样的场景之中;总之是不像其他各篇都有一些参照资料以资想象,所以对东皇太一的描写也就难以生动具体”[1]。东皇太一的形象是模糊的,将其解释为“上帝”①也过于笼统,所以“东皇太一”是什么神祗,到底指的是谁,学术界一直众说纷纭。迄今为止,影响较大的说法还有姜亮夫的天神说[2]、孙常叙的战神说②、唐五臣注和当代李炳海的星神说[3]57-[4]、萧兵的太阳神说[5]、屈会的神农氏炎帝说[6]、徐志啸的春神说[7],等等。其实,要探讨清楚“东皇太一”属于何神,首先必须了解“东皇”和“太一”的具体含义,再结合文本分析才能去推测屈原笔下的“东皇太一”到底为哪位神明。因“太一”所指是神还是哲学观念都关系到对“东皇”的理解,且各家注释亦均将“东皇”与“太一”两者结合起来相互考释,所以有必要先对“太一”进行辨析。
一、“太一”辨析
《星经》记载:“太一星在天一南半度,天帝神,主十六神③。”生活于战国后期的宋玉,其《高唐赋》云:“醮诸神,礼太一[8]。”正如汤炳正在《楚辞今注》中云:“于‘诸神’中独举‘太一’,其尊可知。九歌首祭‘太一’,亦由其至尊无上[9]43。”成书于战国末期的《鹖冠子》中有《泰鸿》篇“中宫者,太一之位”的记载。附于王逸《楚辞章句·九歌·东皇太一》题下的五臣注云:“太一,星名,天之尊神。祠在楚东,以配东帝,故云东皇。”洪兴祖在补注中还提到:“《汉书·郊祀志》云: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东南郊。《天文志》曰: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常居也。《淮南子》曰:太微者,太一之庭;紫宫者,太一之居。说者曰:太一,天之尊神,曜魄宝也。《天文大象赋》注云:天皇大帝一星在紫微宫内,勾陈口中。其神曰曜魄宝,主御群灵,秉万机神图也。其星隐而不见。其占以见则为灾也。又曰:太一一星,次天一南,天帝之臣也。主使十六龙,知风雨、水旱、兵革、饥馑、疾疫[3]57。”《汉书》始有《天文志》一专有名词,《天文大象赋》为隋末李播编撰,此外,《史记·天官书》亦云:“中宫天极星,其一明者,太一长居也”,《史记·封禅书》记载:“亳人谬忌奏祠太一方,曰:‘天神贵者太一,太一佐曰五帝。古者天子以春秋祭太一东南郊,用太牢,七日,为坛开八通之鬼道④[10]1386。’”可见,从战国到两汉,再到隋唐时期,“天一”指代天神和星神的历史之久远,尤其是宋玉的《高唐赋》,更是证明了在战国后期已经有了“太一”之祀了。而且“太一”很大可能本指天神,因“天文之名,皆人名之,非其自名[11]。”以天神之名的“太一”来命名星名,以星辰作为天神的居所,这是很有可能的。
很多学者认为“太一”本是一个关于宇宙起源的哲学术语,其观点可追溯至《庄子·天下》。《天下》篇曰:“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淡然独与神明居,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关尹老聃闻其风而悦之,建之以常无有,主之以太一,以濡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12]。”成玄英为“太一”作注:“大道旷荡,无不制围,括囊万有,通而为一。故谓之太一。”陈鼓应则认为此处“太一”应指《吕氏春秋·大乐》篇:“道也者,至精也。不可为形,不可为名。强为之名,谓之‘太一’。”即“太一”是道,是无象无形而又生发万物的宇宙本源。《礼记·礼运》篇云:“是故夫礼必本于大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列而为鬼神。其降曰命,其官于天也[13]。”《礼运》认为礼必须以太一为根本,太一分离而为天地,转化而为阴阳,变化成四季,太一对万物的主宰在于天,观点与《庄子》《吕氏春秋》的观点十分相似。但《礼记》最初为西汉戴圣所纂辑,其在编纂过程中受到道家思想的影响也是有可能的。还有《文子·下德》⑤“帝者体太一,王者法阴阳……体太一者,明于天地之情,通于道德之论,聪明照于日月,精神通于万物,动静调于阴阳,喜怒合于四时”的记载,也被看作是对老子思想的继承,是道家学派的重要标志。分析“道”的“太一”,因“在思想演化上,是从具体到抽象,而不是从抽象到具体。可见《庄子》中道的太一,是从神的太一演化而来的”[14]。且屈原与庄子虽都生活在战国中期,但屈原年长庄子十几岁,两人并无交游,屈原受到《庄子》“道”的思想的影响微乎其微。由此推之,继承道家思想的《文子》《吕氏春秋》《淮南子》中的“太一”也应是从神的“太一”抽象而为一种哲学观念的。所以,屈原笔下的“太一”应该指的是天神。
1993年10月,伴随着《郭店楚简》的出土,《太一生水》这篇奇文也为学界研究屈赋提供了新的材料。《太一生水》记载:
大一生水,水反辅大一,是以成天。天反辅大一,是以成地。天地复相辅也,是以成神明。神明复相辅也,是以成阴阳。阴阳复相辅也,是以成四时。四时复相也,是以成寒热。寒热复相辅也,是以成湿燥。湿燥复相辅也,成岁而止。故岁者,湿燥之所生也。湿燥者,寒热之所生也。寒热者,四时之所生也。四时者,阴阳之所生也。阴阳者,神明之所生也。神明者,天地之所生也。天地者,大一之所生也。是故大一藏于水,行于时。周而又[始,以己为]万物母;一缺一盈,以己为万物经。此天之所不能杀,地之所不能埋,阴阳之所不能成。君子知此之谓[□,不知者谓□][15]190。
宇宙间的一切都是从“太一”开始的,而且显而易见,这里的“太一”是超越于天地、神明、阴阳的至高无上的天神。加之《包山竹简》和《望山楚简》记载的所祭之神皆有“太”或“礻犬(礻大)”,且为首祭之神,位居诸神之上,太、礻大,即太一之神,所以“东皇太一”中的“太一”是楚国至高无上的原始天神。
二、“太一”原型考
《太一生水》的内容说明在楚人观念中,“太一”与水是密不可分的,“太一”可说是水神的代表。
唐司马贞在对《史记·天官书》的“太一”进行索隐时云:“《春秋元命苞》云‘官之为言宣也,宣气立精为神桓。’又文耀钩曰‘中宫大帝,其精北极星。含元出气,流精生一也’。”又引《尔雅》:“北极谓之北辰。”《春秋合诚图》云:“北辰,其星五,在紫微中。”杨泉《物理论》云:“北极,天之中,阳气之北极也。极南为太阳,极北为太阴[10]1289。”再由《鹖冠子·泰鸿》《天官书》《汉书·郊祀志》等对“太一”的记载,可推出“太一”所居之处便是北极星。北极星在星辰中的地位相当于“太一”在诸神中之位,成为神乎其神的“帝星”⑥。同时《春秋元命苞》云:“北者高也,极者藏也,言太一之星高居深藏,故名北极。”“太一”藏于北极,“太一”也成为北极星的代表。而且从《周易》卦爻来源的观点到传统的五行与五方相配的术数观点出发,北方为水,这亦证明了《郭店楚简》中“太一藏于水”的观点。
《国语·周语》曾载:“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星与日、辰之位皆在北维,颛顼之所建也,帝喾受之。”注曰:“北维,北方水位也。建,立也。颛顼,帝喾所代也[16]。”北方水位本代表北极星,这里说颛顼所建,可见北极星在帝位上代表着颛顼。《淮南子·时则》记载:“北方之极,自九泽穷夏晦之极,北至令正之谷,有冻寒积冰、雪雹霜霰、漂润群水之野,颛顼玄冥之所司者万二千里。”高诱注:“颛顼,黄帝之孙,以水德王天下,号高阳氏,死为北方水德之帝也。其神玄冥者,金天氏有适子曰昧,为玄冥师,死而祀为主水之神也”,《淮南子·天文》亦言“北方水也,其帝颛顼,其佐玄冥,执权而治冬;其神为辰星,其兽玄武,其音羽,其日壬癸。”壬癸为北方与天干的结合,象征着冬季,所以颛顼“执权而治冬”。屈原《远游》“轶迅风於清源兮,从颛顼乎增冰”之语也表明颛顼所处北方严寒之地,补注引太公《金匮》“北海之神曰颛顼”[3]174同样表明这一观点的历史来源之久。再结合“太一生水”,便可知颛顼是北方水德之帝,是北极星的代表,“太一”既为天神,他无疑与颛顼帝高阳氏同出一脉。
但“太一”既指北方生水又藏于水的天神,为何又称“东皇”呢?这就需要对“东皇”二字进行辨析。
三、“东皇”考释
《离骚》乱辞前的一段提到“麾蛟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予”,王逸注曰:“西皇,帝少皞也。”洪兴祖其后的补注曰:“少皞以金德王,白精之君,故曰西皇[3]45。”《远游》在写远游过程之时亦说“凤凰翼其乘旂兮,遇蓐收乎西皇。”王逸注:“西方庚辛,其帝少皓,其神蓐收。西皇,即少昊也。《离骚经》曰:召西皇使涉予。知西皇所居,在于西海之津也[3]170。”既有“西皇”之称,“东皇”之名的存在也是无可厚非的。而且“西皇”指少皞,各学者已经达成共识,那“东皇”是否也指一位具体的神明呢?
《东皇太一》五臣注云:“祠在楚东,以配东帝,故云东皇。”《尔雅·释天》云:“春祭曰祠,夏祭曰礿,秋祭曰尝,冬祭曰烝。”邢昺疏:“此皆周礼也[17]200。”据五行与五方相配之说,甲乙东方木,属春,所以在春天的东郊行太一之祀。《楚辞今注》亦云:“祭在东郊,故曰东皇。”又引《吴越春秋》中越王:“立东郊以祭阳,名曰东皇公。‘东皇公’殆及‘东皇太一’之别国异称[9]43。”越国在东郊祭祀阳神东皇公,东皇公为阳位之神,在阳位是为了得阳气,而杨泉在《物理论》中提到“北极,天之中,阳气之北极也”。可见,得阳气的主宰权在东皇公手上,也因此,“东皇”之名处于具有阳气的“太一”之前。陈子展就认为:“东皇殆及《越绝书》、《吴越春秋》记越王勾践伐吴九术第一术所祀神之一东皇公[18-19]。”
今人黄灵庚在《今传〈九歌〉中为屈原所更定的内容考》一文中还谈到重要一点是:“夏族起源于西,所以夏、越之俗崇尚西方,以右为尊位。而殷族、楚族起源于东,所以楚俗崇尚东方,以左为尊位。”并引张正明先生的话:“楚国公族的墓葬,头向从东。墓向与头向一致,也从东。其中可能有双重的意蕴:一则作为日神远裔,应朝日出的东方;二则作为火神的嫡嗣,同样应朝向最初的火神所居的东方。需要说明的是,火神所居的东方不是楚地的东方,而是中原的东部—即高阳氏的旧居[15]186-187。”《史记·五帝本纪》集解中引皇甫谧曰:“颛顼都帝丘,今东郡濮阳是也[10]12。”“帝丘”,《太平寰宇记》说是“商丘”,是东夷殷商集团的最早根据地之一,商丘正好处于中原的东部地区,而原本属于东夷殷商集团的颛顼后迁徙至北方,遂成为北方上帝。《山海经·大荒西经》云:“颛顼生老僮,老僮生祝融。”祝融成为颛顼的后代,楚族后来则归入祝融集团,但在楚人心中,颛顼仍为他们的原始天神,这也无怪乎楚国公族的墓葬头向从东了。并且历史中,夏桀政权崩溃之后,一路自北向南奔走逃亡,其氏族文化也随之南迁,夏后氏颂祖祭天的《九歌》最终流传到了江南、沅、湘流域及其苍梧地区,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所以,受此文化和夏《九歌》的影响,加之楚族对东方的崇拜,屈原笔下的“东皇”很有可能指的就是处于中原地区的东夷集团的先祖。
《东皇太一》首句便是“吉日兮辰良”。黄灵庚先生通过对《九店楚简·日书》《睡虎地秦墓竹简·日书》和《随州孔家坡汉墓简牍》的记载,推导出楚人祠祀东皇太一,当在春之正月建日,其吉日者必为壬、癸之日[20]。这既和《礼记》《尔雅》等文献中记述的关于祭祀的具体时节相符合,也印证了《淮南子·天文》中“其日壬癸”的记载。虽然《礼记·月令》详细记载了各个季节、各个方位需要祭祀的神祗,但各国祭祀的神祗,未必要对应他所处的地望[21],而且在孟春之月的东郊,所祠之神为太皞,太皞为风姓,属东夷集团,那么在正月的壬癸日祭祀根源于东夷集团的楚人始祖颛顼是完全有可能的。
另外,屈原的《离骚》中已经自述了自己为“帝高阳之苗裔兮”,王逸也作注说:“高阳,颛顼有天下之号也。《帝系》曰:‘颛顼娶于腾隍氏女而生老僮,是为楚先。’其后熊绎事周成王,封为楚子,居于丹阳。周幽王时,生若敖,奄征南海,北至江、汉。其孙武王求尊爵于周,周不与,遂僭号称王。始都于郢,是时生子瑕,受屈为客卿,因以为氏。屈原自道本与君共祖,俱出颛顼胤末之子孙,是恩深而义厚也[3]3。”《史记·楚世家》与《世本·帝系篇》等文献也都记载有楚之祖先出自帝颛顼高阳,颛顼是楚人尊崇为至高无上的天帝。《新蔡葛陵楚墓》中出土的玉璜等物便是作为祭祀楚先老僮、祝融之用的。所以,根据这些先秦典籍、史料和出土文物的记载,“东皇”实应为东夷集团的始祖颛顼帝高阳氏。
综上所述,“太一”指明《东皇太一》祭祀的对象是居于北方,以北极星为标志,藏于水而能生水的天神;“东皇”则具体指明天神的身份是楚人尊奉的祖先,即起源于东夷集团,后又迁徙于北方严寒之地的颛顼帝高阳氏。且颛顼迁徙到北方之后,成为北方水德之君,这又恰好与“太一”所居之位、“太一生水”的观念相对应。因此,本文认为屈原的《九歌·东皇太一》就是一首楚人礼敬其始祖先祖颛顼帝高阳氏的祭歌。
注释:
① 闻一多的《九歌解诂》,汤炳正、李大明、李诚、熊良智所注《楚辞今注》亦持此观点,认为“上皇,上帝也。此谓东皇太一”。“东皇太一:指天神,亦即上帝”。观点详参:闻一多:《九歌解诂》,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2 页。汤炳正:《楚辞今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43 页。但此说较为笼统。
② 观点详参孙常叙:《楚辞• 九歌整体系解》,吉林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
③《星经》所指是否为《甘石星经》或其他古籍还未有定论,引用来自邬霄鸣《屈赋诠释》,辽宁教育出版社,1986年版,第73 页。
④ 虽然缪忌所言的“以春秋祭太一东南郊”与《礼记·月令》“孟春之月……其帝大皞,其神句芒……立春之日,天子亲帅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等的记载不够相符,但其仍然强调了“天神贵者太一”的观念来源于西汉之前,故此引用。
⑤ 关于《文子》具体的成书年代学界还未有定论,一种说法是《文子》成书于战国中后期,李定生等人持此观点;另一种说法是《文子》成书于汉初,王博等人持此说。但《文子》是黄老学派兴盛的标志却是无法否认的。
⑥ 孔子《论语·为政》说北极星:“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先民将其神化为至高无上的天帝进行膜拜,成为神乎其神的“帝星”。观点详参吴广平:《屈原〈九歌·东皇太一〉祀主考辨》,《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6 期,第2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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