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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英敛之时期的《大公报》文学

2014-04-08杨爱芹

淮南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吕碧城大公报白话

杨爱芹

(天津师范大学 文学院,天津 300387)

《大公报》创办于1902年,创办人英敛之既是天主教徒又是维新人士,学识渊博,具有远见卓识。由于对清政府腐败统治的失望,他不入仕途,希望通过办报,寻求一条民间救国之路。在《大公报出版弁言》中英敛之写道:“知无不言,以大公之心,发折中之论;献可替否,扬正抑邪,非以挟私挟嫌为事,知我罪我,在所不计”①英敛之:《大公报出版弁言》,《大公报》1902年6月18日。。《大公报》不依赖于任何党派和政体,不接受任何权力的保护和财力的支持,独立自由地说话,“志在开通风气,非牟利可比”②英敛之:《大公报出版弁言》,《大公报》1902年6月18日。。非官非商的民间性质,是英敛之所开创的《大公报》的特色。从1902年至1949年《大公报》分为三个时期,1902-1916是英敛之时期,1916-1925年是王致隆时期,1926-1949年是新记《大公报》时期。英敛之主持《大公报》十年之久,报纸宣传新思想、新文化,以救国启蒙为己任,这一新闻特色也影响到报纸上文学的风貌。

晚清戊戌变法时期,维新派倡导“诗界革命”,主张诗歌反映新的时代和新的思想,语言要趋于通俗,希望解放诗歌的表现力,提出“以旧风格含新意境”③梁启超:《饮冰室诗话》,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第41页。,即采用传统的诗歌形式,配以新的内容境界,力图使中国诗歌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在这一理论支配下,产生了一批“诗界革命体”诗歌,晚清诗界革命的倡导者们梁启超、黄遵宪、夏曾佑、谭嗣同等身体力行,他们的诗歌大量使用新名词,开拓新意境,为诗歌创作提供了范本。英敛之主持《大公报》期间,发表了一批这一类型的诗歌。这类诗歌的价值不在于体式,而在于内容。

在西学东渐的过程中,西方工业文明的输入和海外游学的经历大大拓宽了近代知识分子的视野,他们的诗歌中出现了中国传统诗歌不可能出现的新名词、新事物、新知识,“盖当时所谓‘新诗’,颇喜扯新名词以自表异”④梁启超:《饮冰室诗话》,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第49页。。这些新名词是诗歌新质的体现。《大公报》创刊第二天,刊登了骁鹫的《麦志伦》:“只身大地放扁舟,环绕行星第一周。百万鱼龙轰岛国,一群豪杰启欧洲。凿开中外平分界,擘破东西两半球。几度澳门来调古,涛声尤壮昔日游。”,诗歌中开始出现一些新名词,如 “麦哲伦”、“行星”、“欧洲”、“东西两半球”等,新名词入诗不仅是词语的变化,而且是语言系统的更新,在古典诗歌中是不可想象的,它反映的是一种精神风格、精神高度,映现出的是近代知识分子的认知水平、人生观、宇宙观。尽管这些新的事物都是从西方学习借鉴来的,但在中国诗歌尝试革新的过程中,借鉴是必须的。主张诗要革命的梁启超是这样认为的:“今欲易之,不可不求之于欧洲。欧洲之意境、语句,甚繁富而玮异,得之可以陵轹千古,涵盖一切,今尚未有其人也。”①梁启超:《夏威夷游记》,梁启超:《饮冰室合集》第7册,北京:中华书局影印,1989年,第189页。《大公报》发表的这些诗歌,诗歌中的新名词既涉及到西方物质文明,也涉及到西方精神文明,西方的建筑、人物、地域、政治、学术、发明等都广泛出现,诗人们按照西方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来开辟诗的境界,表现新的社会生活、新的思想情感和新的人生理想。

中国古代诗歌以纵向传承为主,甚至崇古之风浓厚,在价值取向上,《大公报》诗歌自觉地吸取西方文化,为诗歌发展输入新血液,注入新生命。晚清的社会动荡中贯穿着救亡图存、变法维新的呼声,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依然是诗歌表达的一个主题,如吕碧城的 《书怀》(1905年4月13日):“眼看沧海竟成尘,寂锁荒陬百感频,流俗待看除旧弊,深闺有愿做新民,江湖以外留余兴,脂粉丛中惜此身,谁起平权倡独立,普天尺蠖待同伸。”又如庆宪杖藜翁的《赠旋里留学津门诸弟子》(1905年8月20日):“五洲欲得靖狂澜,旧调翻新莫畏难。保世认来真面目,为民呕出古心肝。棋无收着休开局,药有良方再转丸。尽我担当完我分,典型留与后人看。”再比如白云别墅的 《分家叹三首》(1911年6月29日):“二十世纪利用争,劣者必败优者赢。一滴之水权在我,一寸泥土一寸金。我不大声呼,人将如雷鸣。我不捷足走,人将先我行。”这几首诗,所表达的忧患意识与古典诗歌的忧患意识境界不同,展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诗歌气势,诗歌在时空上都极度扩展,放眼二十世纪,放眼五洲,境界开阔,知难而上,气势豪迈,呕心沥血,努力担当,以进化论思想为指导,有着对未来的信心和展望,充分体现了资产阶级改良主义运动时期的时代精神。《大公报》诗歌反映新内容、新思想、新理念,扩大了诗歌的审美范畴,使诗歌体现出近代气息。

《大公报》还有一部分诗歌反映的是移风易俗、风尚改革的主题。清末维新,反对缠足、解放女性、戒食鸦片、剪辫易服等等都成为移风易俗的项目,《大公报》不遗余力地提倡,积极推动社会风俗的改良,诗歌也推波助澜。博陵于蓝田的 《剪发俚言》(1911年12月22日),先是陈述满清发辫的种种弊端,接着说剪发的种种好处,然后劝说人们不要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痛下决心剪掉发辫,语言通俗易懂,接近白话口语,“种种方面观,总是剪发好。剪则庆还童,否为顽固老。吾兹作俚言,聊把理由阐。劝君切莫再踌躇,剪剪剪剪剪。”这样的诗歌通俗化,不避俗字俗语,铲除社会陋俗、树立社会新风,包含着特定时代的内容、意义。《大公报》诗歌与新闻版面交相呼应,在引领时代潮流、推动社会风俗变迁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反映,《大公报》诗歌宣传新学、描写新事物、表现新思想,是社会发展和思想文化变革在文学上的反映。文章合为时而著,诗歌合为事而作,《大公报》诗歌与时代同呼吸,与民族共命运,使用一些能够表现近代文明和近代人思想感情的语句,虽然写作诗歌的作者未必有什么名气,诗歌写得未必有多高的审美价值,但在中西文化的交融汇合中,为近代诗歌向现代新诗发展做了探索、努力和铺垫。“中国近代诗歌,是古代诗歌与五四以后的新诗的过渡。它在精神实质上已不同于古代诗歌,在艺术形式上亦不完全同于古代而有所拓展,原因是近代诗人对古代诗歌的观念已经更新,但基本上仍然是古代诗歌的体制,又不同于五四以后的新诗。所以近代诗歌有新旧交替、承先启后的特点”。②钱仲联:《中国近代文学大系诗词集·导言》,上海:上海书店,1999年,第141页。从《大公报》诗歌这一个案,可以看出诗歌改革的探索与尝试。

英敛之时期的《大公报》,初期只是不定时登载些小评论、杂感或小诗之类的“杂俎”,并没有专门的文学栏目。但随着报纸版面的扩充、栏目的增多,开始出现了“白话”,《大公报》在使用白话方面是走在其他报刊前列的。在晚清的白话文运动中,英敛之是白话的积极倡导者和实践者,创刊伊始,就尝试使用白话,“不嫌琐碎,得便即用官话写出几条”①《开通民智的三要素》,《大公报》1902年6月22日。。他把通行白话看做开通民智的重要手段,以之评议新闻,追踪时事。“中国华文之报附以‘官话’一门者,实自《大公报》创其例,以其说理平浅,最易开下等人之知识,故各报从而效之者日众。”②《本馆特白》,《大公报》1905年8月20日。语言是形式,也是内容,白话的使用体现了一种观念的变迁和开民智的强烈愿望。经过长期的积累,《大公报》白话小说开始出现。白话小说主要在“附件”、“杂录”、“杂俎”、“白话”、“小说”栏中刊出,辛亥革命以前以翻译文学为主,创作小说很少,辛亥革命以后渐渐多起来,以讽刺为主导,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

晚清社会狼烟四起,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国事衰微,这激发了近代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只有找出病根,才能有疗救的希望。《大公报》的一些小说,利用谐音或者隐喻,揭示晚清社会的种种乱象,揭示国民劣根性。《游历旧世界记》写庞冠清、连钟华二人游历旧世界,看到了奇奇怪怪的各种现象各种事物。在趋时县,有专门销售时务空谈、应酬门面丛话之类的书店;在旧村,人们全都昏迷不醒似的在街上来往行走,全都低着头,常常撞在一处,谁也不顾谁;在一个大河渡口,一条渡船,渡船底部全是窟窿,千疮百孔,每个舱里有好几个伙计,每人抱着一堆烂纸,发现哪里漏就用纸堵哪里,船主反对换新船,换了新船,堵窟窿的伙计就会没饭吃,撑船的有十几个人,有向前撑的,有向后撑的,有向左撑的,有向右撑的,船摇摇摆摆,不知道往哪里走。《守着干粮挨饿》写关世泰与蒋玉岩游历到一所大院子,这户人家曾是抵国之富的大财主,然而子孙不务正业,坐吃山空,家业渐渐衰落,又有恶霸强占房屋,瓜分财产,房子破败,越来越穷,在这种情况下,当家的还不思进取,坐以待毙,结果家越来越没有家样儿了。《傻子当家》讲大户人家钟华,有四个儿子:因循、苟安、保位、忌贤,全是傻子,四个傻儿子最后把家业败光。这些小说以浅显的语言、讽喻的方式,影射黑暗腐朽的晚清政府,映射百病缠身的中国社会现状,具有很强的现实批判色彩。

中国社会黑暗之现状亟需改变。受英敛之本人维新思想的影响,《大公报》力倡维新,报纸以各种形式宣传维新思想、维新人物、维新事件。正因为对维新思想的深入理解,《大公报》也批判打着维新的旗号招摇过市的行为,认为维新变法应该落到实处,不是喊口号,也不是追风气。1902年英敛之在《大公报》创刊次日便发表文章犀利地指出,有些人把维新的口号喊得热热闹闹,“不过稍袭皮毛,欺饰耳目,藉以塞责。若是者,仅得谓之变名而已,非变法也”③英敛之:《大公报出版弁言》,《大公报》1902年6月18日。。《大公报》的文学与报纸整体的宗旨是一致的,文学往往具有很强的时事性,一些小说对这种现象给以讽刺。如小说《烂根子树》,就贾家四兄弟“贾维新”、“贾振作”、“贾自强”、“贾能事”败家的故事,取“贾”与“假”谐音,通过名字的隐喻意义,达到《红楼梦》中假做真来真亦假的效果,在真真假假中达到讽刺的目的;《笨老婆养孩子》借一个笨老婆讽刺照搬西方、食洋不化的治国者,讽刺不从中国实际出发、不脚踏实地的盲目维新者。清末是近代中国新旧交替的转型时期,从各方面留下了新旧交替的烙印。新的事物在不断涌现,旧的事物还没有完全退出历史舞台,《大公报》的态度是兴利除弊,开化社会风气,引领社会新气象。

至袁世凯篡夺辛亥革命胜利果实之后,《大公报》小说就把批判矛头指向了袁世凯的假共和真复辟以及愚民政策。小说《新民国剿匪记》中,新民国指的是袁世凯执政时期的国家,剿匪指的是一名为“天理良心”的人聚集“知廉”、“知耻”等人造反,要推翻新成立的政府,但最终造反失败,“天理良心”被杀。“天理良心”被杀的原因是新任大总统最恨的就是有天理良心的人、有礼仪廉耻的人。因为从中央政府到各省都督,都丧尽天良、厚颜无耻。小说通过这种直白的讽刺把批判的矛头指向袁世凯及其党羽。《驴议员》讽刺所谓的民主选举,“以指派之代表,妄称全体,以少数之选举,武断公权”①《读上海大共和报书后》,《大公报》1912年1月29日。。《玉皇尝异味》、《祭天趣话》两部小说,从走下神坛的玉皇大帝展开情节,讽刺袁世凯推行的尊孔祭天活动。这些小说艺术性还稍差一些,主要价值在于其思想性及传达出的批判功能,贴近现实直指时事。

《大公报》推举小说,是看到了小说的社会功用,利用文艺这种形式表达政治观点、配合社会改革、传播新闻活动,在开启民智、教育民众方面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社会教育之中尤以小说之功居多。论者谓一国善良之习惯,多由一代小说家造就之”②《本报增刊小说广告》,《大公报》1909年2月17日。。相对于诗歌,小说更通俗易懂。在这一过程中,作为报刊小说,比较突出的就是小说与报刊的互动,往往是新闻版面发表了什么新闻或表达了什么时政观点,小说版面立即跟进相关内容的作品,互相促进,相得益彰。《大公报》小说的这一特点,其实也是近代报刊普遍的现象,文学担负着启蒙新民的思想功能,文学的审美功能寓于报刊的社会政治功能之中,也可以说文学是外壳,揭露时弊,抨击不良风气,宣传改良思想,对国民进行思想启蒙,最终改良社会才是目的。《大公报》白话小说的功绩还在于“白话”上。使用白话写作文学方面,《大公报》做出了较早的尝试,正如《大公报》自己所总结的:“这白话有什么好处呢?一则雅俗共赏,一说了然;二则言简意赅,感人最易。这新闻纸上,最不可没有白话的。”③竹园:《烂根子树》,《大公报》1903年9月18日。“予尝见有粗识字而阅《大公报》者,置前几页而不观,单择其后页附件之白话读之,高声朗诵,其得意之态直流露于眉宇之间,予是以知白话之最足开人智也。”④津门清醒居士:《开民智法》,《大公报》1902年7月20日。从《大公报》小说的内容可以看出,旧文学的痕迹还很明显,但小说中所表现出的焦虑、爱国、批判的思想,选取的独立立场、角度、观念是值得肯定的,它的爱国主义的话语建构是五四新文学的先导。小说艺术价值和审美价值尚显粗糙浅陋,但幽默、调侃、讽刺、鞭挞中也不乏值得新文学借鉴之处。

在开放自由的氛围下,《大公报》积极倡导女学,呼吁创办女学堂,让女子受教育。除了舆论的积极呼吁外,《大公报》还通过报道女学、放足、西方女性生活等内容,来扩大解放女性的社会影响,促进女性自我意识的苏醒。“无论大江南北,凡事有关办女学的信息,该报都仔细收集,予以报道。同时,对西方文化女性的介绍也自然成为该报的一项经常内容,如关于美国女律师、女医生等的报道与赞扬等。在提倡废缠足的同时,该报还报道了各地办成戒缠足会的消息,以及女子放足的信息。这些信息在《大公报》俯拾皆是。”⑤方汉奇等:《〈大公报〉百年史》,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62页。

《大公报》“开女智”的主张,对女学人的创作起到了相当大的催生和鼓舞作用,为她们提供了展示自我的舞台。这些女性大多出身于较为开明的官宦士绅家庭,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并有机会走出家门,接受学校的正规教育,因而有一定的古文修养和文字功底。大概《大公报》是比较早地任用女性工作人员、发表女性文学作品的报纸,最早在《大公报》经常发表文章的女性作者是爱新觉罗·淑仲。她是英敛之的夫人,英敛之办《大公报》注重启蒙女性,传播女学应该说和她不无关系。淑仲是皇族,利用自己在宫廷侍候慈禧的便利写些宫廷通讯,很受读者欢迎。

“加入《大公报》的第一位正式女性新闻工作者是吕碧城。”⑥方汉奇等:《〈大公报〉百年史》,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65页。吕碧城(1883-1943),安徽人,生于一个世代为官的家庭,童年丧父,姐妹四人随母投奔在天津做官的舅舅。吕碧成少年聪慧、才智过人,能诗能文、擅长书画、精通音律,既具有传统的经史古学基础,又具备新思想、善于接受新文化。吕碧城后来在《予之宗教观》一文中回忆起自己入《大公报》这段经历时是这样写的:“塘沽距津近。某日,舅署中秘书方君之夫人赴津,予欲与同往,探访女学。濒行,被舅骂阻。予愤甚,决与脱离。翌日逃登火车。车中偶遇佛照楼主妇,挚往津寓。予不惟旅费,即行装亦无之。年幼气盛,挺而走险。知方夫人寓大公报馆,乃驰函畅诉。函为该报总理英君所见,大加叹赏,亲谒,邀与方夫人同居,且委襄编辑。”①吕碧城:《予之宗教观》,见刘纳编著:《吕碧城评传及文集》,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1998年,第198页。

1904年吕碧城担任《大公报》编辑,撰写了一系列提倡女权的论文和悲壮豪放、情绪激昂的诗词,诗文没有了传统女性诗词的闺阁之气,而是表达出开放、宽阔、宏大的时代主流话语。她所写的诗文受到《大公报》创办人英敛之的赏识。我们可以从《大公报》中选一个时段来看一看《大公报》对吕碧城的推崇。1904年5月10日《大公报》的“杂俎”栏发表署名碧城女史的《感怀·调寄满江红》,诗后有编者洁清女史的附注,给以赞扬,“女史悲中国学术之未兴,女权之不振,亟思从事西学,力挽颓风。”②洁清女史即英敛之夫人爱新觉罗·淑仲。5月11日《大公报》在“论说”中刊登了评论《读碧城女史诗词有感》一文,“试读本报所登碧城女史之诗词,其寄托之遥深,其吐嘱之风稚,我中国女界中何尝无人?闻女史年二十余,博极群书,尤好新学,尝悲中国之衰弱而思有以救之。其所志甚大,固不屑以善诗词名,诗词特其绪余耳,并女史尝对其女友云,吾中国古亦多才女,而惟以吟风弄月消耗其岁月者,盖上无提倡实学之举,故皆以有用之精神耗于无用之地。今国家如提倡女学,将来女界之人才,当必须可观,此所谓时势造英雄也。女史之言如此,闻者莫不钦佩。”同日在“杂俎”栏目中登载《碧城女史诗词一首》、《舟过渤海偶成》。5月18日,《大公报》刊有铁花馆主稿:“昨承碧城女史见过谈次,佩其才识名通,志气英敏,谨赋两律以志钦仰,籍以增行”③铁花馆主即傅增湘。,称“载诵君诗发长叹,剑芒森起气毫雄”,极力称誉吕碧城诗词。同一天《大公报》还刊发了寿椿庐主的《读碧城女史诗词即和舟过渤海原韵》④寿椿庐主即徐芷生。。5月20日和21日发表吕碧城的《论提倡女学之宗旨》,5月24日发表吕碧城的 《敬告中国女同胞》。5月25日,《大公报》的“杂俎”栏目发表《碧城诗一首》。5月27日,“杂俎”栏发表《碧城词一首》,和沈吕生的 《奉和吕碧城女史感怀原作即希指正·调寄满江红》,并刊有沈祖宪对吕碧城以“大江南北女儿花”及“三千彤史中无此英杰”的赞赏。5月28日、29日,“杂俎”登的是《和碧城诗词》,其中,5月28日的关于吕碧城的部分几乎占了一个版的篇幅,5月29日是 《阅大公报获读碧城女史著论即次铁华韵率拈二律以示敬服》,5月31日是吕碧城的 《远征赋》。这些赘述说明《大公报》是何等推崇和炒作吕碧城,也说明《大公报》对女学人的重视。吕碧城的名字经常醒目地在《大公报》上出现,各种艺文聚会的新闻报道中也常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凭借着本身的才情和英敛之《大公报》的积极推介,吕碧城广泛结交北京、天津等地的文人学者,没有多久,年仅20岁的吕碧城在京津一带己成为是享有盛名的新女性了,名士慕名而访者众多,这其中还包括著名的革命家秋瑾。英敛之在日记中有记录:“道恒由京来,谈及北京亦有一碧城女史乃姓秋,适王氏者也。”十天后又记:“润沉由京来函言,秋女士十六日来津,为会吕碧城。”十三天后记道“十点,秋闺瑾女由京来……饭后,秋留馆……秋与碧同屋宿。”⑤方豪编录:《近代史料丛刊续编》第三辑(22),《英敛之先生日记遗稿》,台北: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印行,1974年,第824,831,838页。

严复非常欣赏吕碧城之才,收为女弟子。吕碧城23岁当北洋女子师范学堂校长,曾任袁世凯的秘书,多才多艺,尤擅诗词,“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吕碧成的诗女性意识比较强,如:“大千苦恼叹红颜,幽锁终身等白鹇,安得手提三尺剑,亲为同类斩重关。”“苦海超离渐有期,亚东风气已潜移。待看廿纪争存日,便是娥眉独立时。”情感真挚、文字绮丽,特别受新女性的欣赏。南社成员擅长诗文,当时文坛名流樊增祥、易顺鼎、柳亚子都非常推崇吕碧城的诗词,柳亚子称赞她“足以担当女诗人无愧”⑥方汉奇等:《〈大公报〉百年史》,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66页。。

“泥沉女界数千载,一线光明丽早霞”⑦英淑仲:《题吕氏三姐妹集》,《大公报》1905年4月13日。,以吕碧城为核心,《大公报》形成了女性创作群体,如吕惠如、吕眉生、陈作新、素芳女士、紫英女史、善化女史许玉、裘梅侣女史、洁清女史、钟英、吴芝瑛、屈茞纕等。尤其吕碧城的两个妹妹吕惠如、吕眉生也受到英敛之的欣赏,“惠如诗词,缠绵徘侧,怨而不怒,深合古风人之旨;其命意之高,琢句之雅,足微其蕴蓄之所存”。吕眉生则“生性豪爽,有古侠士风,言吐慷慨,气度光昌’,“诗词落笔清灵,极挥沥之致”①英敛之:《吕氏三姐妹集》,《大公报》1905年4月13日。。英敛之除了在《大公报》上推崇吕氏三姊妹外,还在《大公报》馆为她们出版了《吕氏三姊妹集》,并为之做了序和跋,刊在《大公报》第一千号的“杂俎”栏中,在跋文中,英敛之称赞“吕氏三姊妹承渊源家学,值过渡时代,搜旧词华,具新理想,为我国女学之先导,树吾国女界之标的,循华求实,由笙得鱼,未始无响影于社会,未始非民群进化之一阶”②英敛之:《吕氏三姐妹集》,《大公报》1905年4月13日。。由此可见英敛之与《大公报》对吕氏三姊妹的支持和推崇。在《大公报》与英敛之的支持和推崇下,姐妹三人在文学上都有成就,成为清末女子教育、女子成才、职业女性的典范。“流俗待看除旧弊,深闺有愿作新民”③吕碧城:《书怀》,《大公报》1905年4月13日。,《大公报》推动了中国女学运动的发展,这一切没有开放的西方先进文化思潮的影响,没有《大公报》开放自由的办报理念,是不可能的。《大公报》在张扬女学,主张女性解放,培养女性个性独立精神方面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为五四新女性的出现创造了条件。

大公报的创办,“其宗旨在开风气,牖民智,通上下之情,作四民之气,其目的在救危亡,消祸患,兴利除弊,力图富强”④英敛之:《大公报千号祝词》,《大公报》1905年4月13日。,文学的旨归也在于改良社会,改良社会是近代知识分子积极努力的目标。《大公报》诗歌不仅改变了诗歌传统的传播方式,其文风也明显受到诗界革命的影响,有了新的境界新的视野;《大公报》的创作小说很多都是讽时讥世的内容,与当时其他报刊的谴责小说发挥着同一功能;女性写作群体是女性解放、女性启蒙的结果,社会的全面解放必然包括女性解放。总之,《大公报》热议的话题都是时代关注的话题,体现了报纸的公共性,表现出清末民初这一历史转折时期的新质和特色。借助《大公报》这一大众传媒,文学产生了广泛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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