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扇》的小说传播
2014-04-07孙友欣
孙友欣
(湖北文理学院 文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
明清以来,随着小说的兴盛,戏曲与小说的互相改编成为一种普遍现象,小说成为传播戏曲经典的新形式。小说对戏曲的传播主要采取的方式有两种,一是小说记述戏曲故事、戏曲表演和戏曲剧目等,比如《花月痕》、《红楼梦》、《儒林外史》中都有关于戏曲的记述。在小说《花月痕》中,经常提到《桃花扇》,或者化用《桃花扇》的曲文;二是小说改编传播。我们在这里主要讨论传奇《桃花扇》的小说改编传播。传奇《桃花扇》的小说改编有平话小说、演义小说和报刊连载小说等方式。
一、清代平话小说《桃花扇》
清代初期产生了传奇的最后两部作品《桃花扇》、《长生殿》。然而小说却是清代文学中最为兴盛,传播较广且取得最大成就的文学体裁,诞生了《聊斋志异》、《儒林外史》、《红楼梦》等经典作品。清代初年到中期以后,才子佳人小说、狭义小说等通俗文学样式处在一个兴盛期。这个时期的小说逐步取代戏曲,成为当时的一种热媒介。
清代戏曲经典经常采用小说来传播。因为在这个时期,清代传奇在体制、情节、人物等方面比较成熟完备,具备了利用小说来传播的条件。孔尚任在《桃花扇小引》中指出传奇“凡诗赋、词曲、四六、小说,无体不备”。其篇幅冗长,传奇《桃花扇》有四十四出;其人物众多,情节复杂。同时,李渔等人将小说视为“无声戏”,也即小说与戏曲的区别也仅在无声和有声。这个时期具备了戏曲改编为小说的条件。从媒介的特点来看,《桃花扇》在清初风靡一时,小说在那个时期也算是流行媒介,尤其是才子佳人小说等通俗类的小说的传播范围更广。将孔尚任的传奇《桃花扇》改编为小说,也是各种传播因素相互融合的结果。
平话小说是中国古典小说的一种类型,是《桃花扇》的小说传播形态之一。平话小说最初只是说书人的底本,是口讲文本的辅本。明清时期,以平话模式写成的小说传播开来。平话小说的传播主体主要是说书艺人,以普通市民阶层为受众,传播方式以口头传播为主,其传播内容多为儿女情长、英雄侠义等。清代既有《儒林外史》、《红楼梦》这样流播于文士阶层的小说,也有类似于《儿女英雄传》、《三侠五义》等的平话小说。由传奇戏曲改编为平话小说,是《桃花扇》传奇剧本向民间传播的一条途径。
从传播内容上看,平话小说将“以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的主题消解,增加了才子佳人、英雄侠义的精神。清代《桃花扇》的小说改编主要有:不署撰人或者无名氏的《桃花扇》。封面题有“竹窗斋评”、“翰香楼梓”的古白话文小说《桃花扇》,乾隆初年(约1740年)刻本,无序跋,共十六回。无名氏的白话小说《桃花扇》产生于清王朝鼎盛时期的乾隆年间。在这个时期,世情小说更加繁荣,诞生了《红楼梦》这样的名著。平话小说《桃花扇》的关目主要有:遇艳、订期、逃散最后团圆,和清中期才子佳人小说非常类似。传奇《桃花扇》虽有离合之情,但侧重点还在兴亡之感,其历史意蕴远非才子佳人小说所能比拟。“由传奇改编的通俗小说即使不是才子佳人小说,也是以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婚姻故事为重要线索,如《忠烈全传》和《桃花扇》),这与明清传奇勃兴、发展时期的‘传奇十部九相思’——男女风情题材的作品在剧坛上独领风骚的局面是非常吻合的。”[1]将传奇《桃花扇》的男女之情详加描述,是侯李故事向市民、民间传播的需要,也是当时商业化传播机制的推动。
无名氏的平话小说《桃花扇》“全书以侯朝宗、李香君逃到河南侯氏家乡,‘生子三人’、‘寿至八旬余’而终为结局,反映了乾隆初年,人民希望安居乐业的愿望。[2]678小说卷首的《西江月》概括了《桃花扇》的内涵:公子秣陵侨寓,恰遇南国佳人。奸贼挟仇谗言进,打散鸳鸯情阵。天翻地复世界,又值无道昏君。烈女溅血扇面存,栖真观内随心。平话小说《桃花扇》的结尾与顾彩的《南桃花扇》相似。结尾是“朝宗也无意功名,因香君生子三人,只在家中教训儿子,后来俱各自成名,书香不绝。朝宗与香君俱各寿至八旬有余而终。”[2]735无疑,侯朝宗和李香君的故事重归世俗。原著中的悲剧意蕴重新归于团圆,归于世俗。这种处理反映了民族矛盾冲突的淡化,客观上表明了康乾盛世之时人们渴望安居乐业的心态。孔尚任的传奇剧本《桃花扇》改编为平话小说,适应了清代通俗小说的传播样式,增加传奇《桃花扇》所没有的侠义精神。如第三回:疑陪奁公子问故知缘由侠女却妆;第八回:设朝仪奸臣大拜,守节义侠女拒媒。清代平话小说中的侠义精神渗透进《桃花扇》。侠义精神恰恰是民间文化的传播元素。在孔尚任的传奇《桃花扇》中,李香君虽充满气节,个性鲜明,但依然没有被看成是侠女,这里将李香君称之为侠女,适应了通俗文学的表达,促使戏曲传播趋于民间化。
从传播话语来看,平话小说《桃花扇》舍弃了大量骈俪优美的曲文,语言更加通俗化,从而克服了语言传播的障碍。如描写侯朝宗初见李香君时,“朝宗往上一看,见她娇娇滴滴,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真乃容可落雁,貌能羞花,遂不觉魂飞天外,目不转睛,呆呆的望楼上观看。”[2]685叙事故事强调动作性和形象化。
这种白话文、世俗化的改编虽然在艺术上有诸多缺憾,但是其仅仅抓住了“桃花扇”故事与民间文化的关联度,在一定程度上使“桃花扇”故事从上层文人之间向民间广泛传播,客观上促进了传播中心的下移。
二、民国章回演义小说《桃花扇》
民国初年,反映历史的演义小说盛行,章回演义小说成为《桃花扇》传播的新形态。《桃花扇》被改编为演义小说,改编者为江荫香。在此之前,有孙寰镜的《桃花扇演义》。江荫香的《桃花扇》演义小说除‘先声’和‘余韵’外,共四十章,据孔尚任的《桃花扇》改写,作者自序、陆云伯眉批。
清末民初,为什么会有《桃花扇》改编为历史演义小说呢?历史演义小说是中国小说的一种,是从宋代的讲史话本发展而来的。明代演义小说繁荣,其标志是《三国演义》。演义小说多写忠君爱国的故事,在民间具有广泛的影响。就《桃花扇》故事本身而言,其具备改编为历史演义小说的基础。清末民初,民族危机的加重,使爱国主义精神凸显了出来。《桃花扇》是明末的历史,其思想为忠君爱国,这正符合历史演义小说的读者需求。孔尚任的《桃花扇》具备征实、证史的传统。在《桃花扇演义》的《自序》中,江荫香说:“自来北曲推西厢为巨摹,南曲让琵琶为魁首。一以艳丽胜,一以哀怨胜,鲜有能及之者。惟桃花扇传奇一书,所载事实原原本本如数家珍。无一人无考证,无一语无来历。则非《西厢》、《琵琶》所能比拟矣!”[3]1肯定了《桃花扇》的历史性。
传播效果的影响因素之一是传播话语。文言和白话是中国小说中的两种话语形式。江荫香的《桃花扇演义》用文言文翻译了孔尚任的《桃花扇》,基本上保留了孔尚任《桃花扇》的目录结构。大部分的曲词都和孔尚任的《桃花扇》一致,维持了原著的完整性。孔尚任的《桃花扇》的人物宾白明白如画,曲词则文雅精美。《桃花扇演义》却统一用文言来描述,失去了对白的通俗,同时也失却了文雅的曲词美。这和传奇《桃花扇》中的宾白是不同的。如《哄丁》一章,文人们看到阮胡子,喝问曰:“汝是阮胡子,何故来此与祭?唐突先师,玷辱斯文乎?速出,速出,此间无如立足地也!”原著中则是去掉“乎”,是“快快出去”。作为骂阮的一段【千秋岁】化为文言,也是趋向于文雅,缺乏民间传播的通俗性。相比于白话小说,文言小说造成了传播障碍,进一步限制了《桃花扇演义》的广泛传播。
信息叙述方式也影响到小说传播的效果。《桃花扇演义》采用了评话的形式,其中有不少引子符合演义小说中说书人的信息叙述方式。在叙事视角上,原著是戏曲,多用限知视角。作为演义小说,多用全知全能的叙事视角。全知全能的信息叙述视角使作者或叙述者可以参与信息传播,提升传奇《桃花扇》的认识价值。试一出《先声》中“天地一大戏场也。人立于天地间,若者帝王,若者卿相,若者文臣,若者武将,若者名士,若者美人,此戏中之人物也。某也昏庸,某也奸恶,某夜谄媚,某夜枭雄,某也忠贞,某也高尚,此戏中之人品也。孰当为生,孰当为旦,孰当为净,孰当为丑,孰当为副末,此戏中之角色也。有时而欢,有时而悲,有时而合,有时而悲离,有时而喜笑,有时而怒骂,此戏中之情节也。”[3]1寥寥数笔,将戏曲的人物、人品、角色、情节等叙述了出来。这是一种来自戏外空间的宏观的论述。第四章侦戏的开场白:“呜呼!莽大夫作《美新》之论,投阁谁怜;蔡中郎有修史之才,失身勘叹。自古文人学士,或因富贵热中,甘趋捷径;或以功名躁进,误入权门;或依外戚,愿为裙带之官;或附阉人,乞作螟蛉之子。仅博荣耀于一时,致遗臭名于千载,良可痛也!所以君子之出处,兢兢焉慎之与始耳,不然自悔前愆,欲图晚盖,如阮大铖者,抑亦难矣。”[3]16-17
可见,全知全能的叙述方式进一步强化了《桃花扇》的主题和批判意识。
总之,无论是章回体白话通俗小说,还是历史演义小说,都进一步融入了民间文化的形态。戏曲的通俗小说改编使得《桃花扇》故事在市民群体中播撒,更加深入人心。
三、报刊连载历史小说《新桃花扇》
随着时代的发展,报刊逐步介入传统戏曲经典的传播,报刊连载小说成为《桃花扇》传播的新选择。报刊媒介中的《桃花扇》主要有:《新桃花扇》原名是《桃花扇底送南朝》,1948年由上海新纪元出版社出版。另有上海文化出版社1957年版本的《新桃花扇》。这是20世纪40年代仅有的一部长篇历史小说。在谷斯范的《新桃花扇》之前,郑振铎在1934年写成短篇小说《毁灭》,剖析了阮大铖、马士英等的汉奸心态。与此类似,廖沫沙的《南都之变》以易庸为名发表在1941年8月9日新13号的《大众生活》香港版上。
传播主体影响着《桃花扇》的传播。《新桃花扇》的改编传播者是谷斯范。谷斯范生于1916年,中国著名的历史小说作家。著有《新水浒》,主要描写抗日的故事。谷斯范为什么创造《新桃花扇》呢?作为一个敏锐的历史小说家,谷斯范察觉到了“桃花扇”故事的当代传播价值。首先是“桃花扇”故事独具的传播历史信息和爱国主义教育的特质。谷斯范在谈到《新桃花扇》创作时说:“……我觉得历史题材的文艺作品,不仅给人以艺术享受,还可充实人们的历史知识,提高民族自信心、自尊心,进行爱国主义教育。”[4]其次,“桃花扇”故事与社会现实的相似,使其可以以“桃花扇”故事为媒介,讽刺时政,影射现实。作者在《新桃花扇后记》中说“写这部作品的日子正是蒋介石集团统治下最黑暗的年代,政治腐败,特务横行,那批祸国殃民的官僚、卖国贼,本质上与三百年前南明社会的腐败统治集团,极有相似之处;‘借古讽今’,通过人物的描绘给予无情的鞭笞,为那令人咒诅的社会制度撞一次最后的丧钟。”[5]168-172黎澍在为《桃花扇》写的序中也指出了《新桃花扇》与社会现实的紧密关联,借《新桃花扇》讽刺时政。“即以《新桃花扇》而言,作者自称是利用南明小朝廷的腐朽来讽刺当时的国民党反动统治。这当然是说,他认为国民党反动统治腐朽近似于南明小朝廷,甚至还超过了它。”[6]他在这个故事身上找到了与现实的结合点。因而《新桃花扇》发掘了传奇《桃花扇》的社会历史价值,并加以现代的改编。
从传播形态上看,此时的历史小说已不同于平话小说、历史演义小说。五四以后的历史小说往往是利用历史题材来批判现实。从形式上,不再采用历史演义小说的章回体形式,叙事形式更加趋于现代化。借鉴了西方小说在心理刻画上的优点,同时它也不是严格恪守历史,而是增加了许多虚构想象的成分。
传播媒介是影响传播效果的关键。《新桃花扇》创作之初,主要是以报刊连载小说的方式出现,报刊是《新桃花扇》传播的方式。由于报刊自晚清以来逐渐成为文学生产的中心,因而报刊成为小说的传播载体,许多作家的小说创作和发表都不时要考虑报刊连载这种方式的需要。日报连载的方式是以连续的形式持续对读者产生影响,相比于整本的小说,其受众面更广。报刊本身就有监督政府、向导国民的功能,更能起到鼓舞和启蒙民众的作用。自晚清以来,报纸等现代传媒的出现改变着历史小说的创作。作者在创作时要考虑读者,不是为写历史而写历史,而是以小说的形式在叙述历史。可以说,报纸等现代传媒的出现使此时的历史小说创作趋于现代化,更加符合时代需求。白话文非文言文的通俗的语言表达,使《新桃花扇》的受众更为广泛。据后记中谷斯范的介绍,这部小说从1946年下半年到1947年底,在上海的《东南日报》连载了一年半。1957年出版了《新桃花扇》,封面设计、插图是由当代著名的插图画家戴敦邦所画。戴敦邦是我国著名的国画家,曾经绘制了多幅《红楼梦》、《水浒传》的插画和连环画。戴敦邦的《新桃花扇》插图使得小说图文并茂,增强了小说视觉可感性,进一步促进了小说的传播。
影响《新桃花扇》的关键因素是传播内容。《新桃花扇》改编了传奇《桃花扇》,其传播内容的改变主要是:(1)传统主题的政治讽喻。孔尚任的《桃花扇》创作于清初。清初的遗民对前朝依然有一种深刻的怀念。历史变革时期的兴亡之感是这个时代文化的主题。谷斯范创作《新桃花扇》是在解放战争时期,国内的矛盾在于国共两党的斗争。谷斯范从其所属的意识形态重新改编的《新桃花扇》具有影射现实的意义,发挥的是文化社会学的功能。孔尚任的《桃花扇》尽量含蓄地表达对清政府的不满,讽刺的意味并不很强烈,《新桃花扇》则明显地带有强烈的讽刺现实的意味,其针砭现实的意味更强。其核心叙述并不在“以离合之情,写兴亡之感”,而是更自觉地从一个历史小说家的视野去描述南明小朝廷内部的政治斗争,并以此为主题,表现了作者对历史的深刻思考。如小说中谈到太学生为什么把阮大铖恨得这般厉害的时候,用大量的篇幅回述了熹宗朝的党争,对于清兵屠杀扬州军民的史实如实描写。孔尚任的《桃花扇》中柳敬亭说书的鼓词令人印象深刻。《新桃花扇》的鼓词则是时事书《恶县令逼反李岩》,大段地描述了黎民百姓的痛哭,官逼民反的事实。这些都和谷斯范所处的时代有很多的相似。《桃花扇》的结尾,李香君劝侯朝宗参加抗清义军。无法说动侯朝宗,于是愤然焚烧了桃花扇,彻底与侯朝宗决裂。相对于戏曲,历史小说《新桃花扇》在塑造李香君、侯朝宗等形象上不如戏曲鲜明。明末党争的政治主题明显消弱了儿女之情,甚至是兴亡之感。(2)书写方式上的自由深入。艺术媒介的不同造成了书写方式的不同,同样带来了艺术空间的拓展。相对于戏曲空间的局限,小说的艺术表现更为自由。小说没有舞台表演的限制,想象的空间更加宽广,对社会、人性等的思考也更加深入。孔尚任的《新桃花扇》对历史的思考、对人物的心理刻画是孔尚任传奇《桃花扇》以及白话小说、演义小说的《桃花扇》改编本所难以企及的。孔尚任的《桃花扇》在清代呈现为案头文学和舞台演出两种传播方式。随着清代昆曲演出的日益减少,案头的剧本传播成为主流,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传播的广度。(3)历史小说的容量的扩大。《新桃花扇》总共三十八回。小说《新桃花扇》中增加了一些历史人物,许多都是当时的知识分子,如钱谦益、黄宗羲等;叙述了吴次尾、陈子龙、夏允彝等的抗清事迹。黄宗羲、吴次尾等人物的描写是孔尚任的《桃花扇》所不足的。对此,王富仁也说:“我们认为,把中国各类知识分子纳入到社会危机的状态下予以表现,以揭示其本质性的面貌特征,是谷斯范《新桃花扇》的最大价值之所在。”[7]
传奇《桃花扇》的影射内容、《新桃花扇》的政治隐喻使他们不可避免地遭遇传播的障碍。《新桃花扇》的历史反思和现实影射价值比孔尚任的《桃花扇》更为强烈,因而不可避免地遭受劫难。在文革中,《新桃花扇》依然成为被批判的对象。“江青的爪牙一手控制的《浙江文艺战报》,除了专辑批判《新桃花扇》,声嘶力竭的咒骂说:‘不能让《新桃花扇》溜了过去,要叫这靶煽妖风的扇子化为灰烬!’十年浩劫,毒辣的文化专制主义,确使《新桃花扇》化为灰烬。”[5]168-172
四、当代小说《桃花扇》
当代,“桃花扇”故事依然以小说的形态在传播,其传播特点表现为:一是以白话文为主的语言形式。陕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出版的《桃花扇》为王承丹、尚永亮改编的《桃花扇》故事,采用章回体小说形式,共计20回,属现代白话文语体,后附孔尚任原著传奇,是原著传奇的现代白话文翻版。二是从传播媒介上看,或以著书的形式,或以报刊连载的方式。台湾女作家林佩芬在台湾的《中华日报》连载其改编的小说《桃花扇》。三是中英文对照的版本。在使用通俗的白话文的同时,以中英文双语呈现这也是跨文化传播的方式之一。中英文对照《桃花扇》由陈美林改编,新世界出版社1999年版。中英文对照的《桃花扇》由张杰、贺剑改编,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2000年版。四是视觉插图的配置。许多的《桃花扇》版本在改编为小说的同时都配上了插图,这是适应当代图书出版方式的变革。
总之,当代小说形态的《桃花扇》不断从传播话语、传播媒介乃至传播形式改编《桃花扇》,从而不断拓展其传播空间。
小说传播是《桃花扇》的传播方式之一。清代中期以后,小说进入繁荣、成熟期,印刷出版业的兴盛推动了民众对小说的强烈的喜爱程度。小说也自然成为传播历史、传达思想最为便捷的方式。尤其是晚清以后,小说的社会功能更为强烈,体现了大众传播功能。“在当时,小说成为风靡一时的娱乐媒体,并间接地成为各种思想的传播媒体。小说对大众,尤其是对市民的影响十分巨大,各种思想情绪往往借助小说媒介得以传播,强烈地感染读者,影响社会的价值走向。”[8]晚清以后,小说成为传播思想的重要媒介。
小说传播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桃花扇》。这种改变主要表现在:多种“桃花扇”小说形态的创生。平话小说、演义小说、现代历史小说等形态的《桃花扇》分别呈现出来,丰富了以“桃花扇”为题材的艺术样式。从传播受众来看,《桃花扇》的小说改编使“桃花扇”故事进一步从文人群体走向平民受众,扩大了其传播面。从传播内容上看,《桃花扇》的主题精神有不同程度的改变和消解。平话小说的传播形态改变了“桃花扇”故事的结尾,将具有悲剧意味的桃花扇消融于世俗中,使得“桃花扇”故事更加世俗化;历史演义小说的介入强化了“桃花扇”故事的史诗性,增强了其忠君爱国的普泛思想;现代历史小说使“桃花扇”故事的历史叙事更为丰富,强化了对于历史与现实的深刻思考。另外,《桃花扇》的小说传播虽然显著,但却无法超越孔尚任的传奇《桃花扇》,也没有形成同一题材在小说文体形式上的经典文本,这是小说传播的局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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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谷斯范.雨丝风片录[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311-312.
[5] 谷斯范.《新桃花扇》重版后记[J].江南,1981(1):168-172.
[6] 黎 澍.再思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141.
[7] 王富仁.现代作家新论[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1998:415.
[8] 蒋述卓.文化视野中的文艺存在:文艺文化学论稿[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1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