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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表达方式浸染英语的解构分析

2014-04-07孔维晟赵江宁

关键词:中式汉语词汇

孔维晟,赵江宁

(安徽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3)

引 言

根据福柯的权力话语理论,强势的语言文化会冲击和侵蚀弱势的语言文化。当今世界,作为政治、经济、技术领军人物的美英等发达国家,其代表的英语语言和英美文化无可争议地成为强势语言文化的代表,英语全球化运动催生了英语的语言霸权。但是我们也看到,作为世界上使用最广泛的英语和使用人数最多的汉语,现代汉语也同样对英语有不小的影响。尤其是近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和国际影响力的提升,同时伴随国际交流的增加和海外求学人数的剧增,汉语对英语的影响越来越大。不仅来自汉语的词汇被直接引用到英语中,而且一些本来被人取笑的中式英语也逐渐被接受,成为英语中的习惯讲法。在N.Fairclough的新作《语言与全球化》(Language and Globalization)中阐述了,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现代社会复杂联系和彼此相依日益加深,在这个过程中,语言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全球化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语言的全球化和被全球化[1]。据全球语言监测机构2007年的统计,自1994年以来加入国际英语行列的词汇中,中式英语贡献了5%到20%,超过任何其他来源。这些新词和词组,不用向母语为英语的人士特别解释都能被理解。特别是近两三年,来自汉语的词汇和中式表达在英语里受热捧,被认为非常流行和时髦。这种现象究竟有什么深层的原因呢?笔者试对其进行解构分析。

一、汉语对英语影响的历时研究

汉语和英语都是古老的语言,但分属不同的语系。汉语属于汉藏语系,英语属于印欧语系。在科技技术落后的古代,分别位于亚欧大陆东西两极的古代中国和英国是很难有什么联系的。据史料记载,早在汉朝时期中国就和西方国家有接触了,但直到13世纪以前,中西交往只停留在以贸易为主的经济联系上,西亚国家的商人就通过古丝绸之路,将中国的丝绸和瓷器贩卖到欧洲。中国对欧洲缺乏直接的接触和了解;而欧洲对中国的认识,一直停留在道听途说的间接接触上,他们对中国的认识和了解非常肤浅。直到16、17世纪,由于贸易、交通的发展,欧洲海洋文明的扩张,英语和汉语才有直接接触的机会,从而相互影响相互渗透。

到了17世纪后期,世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一向自以为是世界中心的天朝大国,一直引领世界文明和科技进程达几千年的中国没落了,而西方列强随着海上争霸和殖民地扩张迅速崛起。英国成了日不落帝国,英语进入现代英语的阶段,随着大英帝国的触角而蔓延全球各洲。这时候,中国和世界的交往是一部屈辱史和抗争史,中国和中国人都是被瞧不起的。从中国移民史我们可以看到,1840年至1870年欧洲人口贩子将厦门、香港等地七十多万中国劳工“卖猪仔”到南美洲当苦力。同一时期约有一百万华人到美国和加拿大“淘金”,1868年,美国加州因开采金矿和修建铁路,须要大量劳工。美国和大清签订中美通商条约,其第五条定明华人愿常住美国或入籍,皆须听其自由不得禁阻。此条约为美国来华招揽大量华工开方便之门。19世纪末,到加拿大修筑加拿大太平洋铁路的华工有七八万人,等等[2]。由于国力羸弱,这些中国移民主要是从事体力劳动的被剥削阶级,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他们的语言、生活方式和文化都带有落后和低级的烙印,因此这一阶段进入英语的汉语借用词都带有浓重的贬义色彩。后来,1920年代一些香港船员移民英国,形成第一次移民潮。1960年代,英国兴起新一轮的华人移民浪潮,大批香港人来到英国,以开外卖餐馆为生。这时汉语进入英语的词汇包括中国特有的事物、宗教信仰、风俗习惯、饮食服装等。下面总结一下这个阶段的汉语借用词[3],如:

Lychee或litche(1588年来自“荔枝”),

Yin yang(1671年来自“阴阳”),

Yamen(1747年来自“衙门”),

Feng shui(1797年来自“风水”),

Tao (1736年来自“道”),

Tai chi(1736年来自“太极”),

Sampan(1620年来自“舢板”),

Suan-pan(1736年来自“算盘”),

Pe-tsai(1795年来自“白菜”),

Kaolin(1727年来自“高岭”,

Souchong(1760年来自“小种茶”),

Longan(1732年来自“龙眼”),

Typhoon(1771年来自“台风”),

Sycee(一种钱币)(1711年来自“丝”),

Kowtow(1804年来自“叩头”),

Tofu(1880年来自“豆腐”),

Kylin(1857年来自“麒麟”,

Chop-suey(炒杂烩菜)(1888年来自“杂

碎”),

Mahjong或Mah-jong(1920年来自“麻

将”),

Dim sum(1948年来自“点心”),

Wok(1952年来自“镬(炒锅)”

Kung fu或 Kong fu(1966年来自“功夫”)

可以看出,这些中国借词主要是以中国南方方言的形式英译进入英语词库的。原因很简单。这是由于当时中国移民主要都是广东、香港和福建人士。他们走到哪里,就把他们的方言带到哪里。举例来说,源自汉语粤方言语音的词有sycee(丝),pe-tsai(白菜),cheongsam(长衫),typhoon(台风),ketchup(源于“茄汁”)等,源自汉语闽方言语音的词有tea(茶),pekoe(白毫,上等红茶),cum⁃shaw(犒赏,感谢)[4]。此外,还有个别汉语词汇转道日本进而进入英语,如shogun(将军),soy(酱油),tycoon(大君),yen(元)。

1978年改革开放以后,中国在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各个方面和世界,特别是和西方发达国家接触越来越多,中国社会特有事物、现象、体制,价值观也渐渐地展示在世界面前,为世界所了解和认识。因为在英语里找不到相对应的表达,越来越多的中式表达出现在英语里,形成了现在的中式英语。这一阶段的汉语影响不仅仅局限在词汇上面,更多的是句型表达和文化内涵上的扩展和影响。如:Toumingdu(透明度)(来自1980年代中英谈判期间用语“透明度”),One country,two system.(一国两制),basket project(菜篮子工程),working unit(工作单位),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见),drink tea(饮茶),the leading dragon(领头龙),guanxi(关系),fenqing(愤青),geilivable(给力),taikongnaut(宇航员),peaceful rise(和平崛起),iron rice bowl(铁饭碗),Three Represents(三个代表),rural migrant workers(农民工),Pu⁃er tea(普洱茶),Lianghui(两会)。这时候的音译词采用的是官方普通话的发音而不再是方言了。不仅如此,不少汉语词进入英语后,根据英语的构词法,通过加前缀、后缀,通过和其他英语词汇的结合使用衍生出更多的词汇和表达方式。如:un+geilivable=ungeilivable(不给力),tea+time=tea time(下午茶时间),Kaolin+-ize=Kaolinize(使高岭土化)。还有更多的混合借词(loanblend),如,tea party(茶话会),tea spoon(茶匙) tong oil(桐油)。从更深层的文化涵义上看,英语的很多词汇被赋予更丰富的内涵。比如“dragon”,现在欧美人提到“龙”,不再仅仅联想到西方文化中的喷火怪物,还会自然地想到中国以及中国人;“guanxi”也不是简单地等同于“relationship”,而是指中国社会特有的微妙的人际关系和人脉,外国人也渐渐地懂得了和中国人交往时,人与人之间情感交流的重要性。这个阶段,特别是到了2005年以后,各个领域的汉语词语和表达像潮水一般涌入英语,数量之多,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这种趋势一旦成立,那么可以预见,今后的10年,20年甚至是50年,汉语对英语的影响将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显著,英语和汉语的激烈碰撞将会愈演愈烈。

二、原因分析

近 十几年来,汉语对英语的影响增强的原因当然是多元的,这是诸多方面的因素形成的一股合力,共同起着作用,具体分析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中国国力的增强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认为:经济是政治的基础。新兴的国际政治经济学揭示了在经济全球化的影响下,经济实力决定了国际经济政治关系。自从新中国的建立,特别是改革开放政策实施以来,中国国力逐渐加强,中国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而是腾飞的巨龙。经过60多年的发展,2010年中国GDP总量已经赶超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即使在2012年困难的环境下,中国任以超过7%的增速继续增长。经济上的崛起使中国在国际舞台上的地位越来越高,中国成为世界的制造工厂,美国的次贷危机和欧洲的经济危机都衬托了中国经济的坚实和强大,中国成为世界重要的一极。过去蔑视压制中国的一些发达国家也开始正视这个客观事实,不得不和中国建立良好的政治经济合作关系,这些促使他们了解中国,学习怎样和中国打交道。中国的力量不容小觑,13亿中国人说的语言当然也成为学习和引进的对象。

(二)中国文化的吸引

如果单单是经济上的强大,还不足以使人心悦诚服地去了解你,学习你。只有那些精髓的东西别人才会去认真地学。文化是一种软实力,中国文化正是扮演了这样一个角色。众所周知,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是和西方基督教主流文化非常不一样的一种文化。中华传统文化主要建立在儒家和道家学说的道德和哲学体系上,礼义廉耻是国家的四个支柱,讲求的是个人内心的修为。中国人把文化放在人伦关系上,讲的是“人学”,正如庞朴先生所说,我们的文化特点是更多地考虑社会问题,非常重视现实的人生。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也阐述了中国文化的精髓就是我们现在讲的“和谐”,道家和道教的精神就是顺其自然的思想,要天人合一[5]。和东方文化思想不同,西方的基督教文化重的是天,讲的是“天学”。西方人信仰上帝,上帝主宰人类,对人类进行审判;西方认为人类是本性邪恶的,需要法律和政府的手段来是抑制人性、保障社会和平,在世界的范围内普世。经过几个世纪的不择手段掠夺资源、压迫其他种族、透支发展以后,如今的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已经进入发展的瓶颈,国内国外矛盾重重,而中国却一片新兴繁荣的景象,这也迫使他们重新审视他们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从中国的文化中得到启示,吸取养分。想学文化就必须懂语言,语言是文化的镜子,文化的载体,是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汉语的影响也相应增强。

(三)汉语自身的优势

前面几个因素是外部因素,而汉语自身的优点则是内在力量。汉语在很多方面不同于英语,“E.Nida认为英汉在语言学上最重要的一个区别就是形合和意合的不同”[6],即英语注重显性接应,以形显义;汉语注重隐性连贯,以神统形。这就使汉语在表达上很少甚至不用连接手段,逻辑关系和语法意义都隐含在字里行间,表达简洁。正如季羡林先生所说,“汉语是世界语言里最简练的一个语种。同样表达一个意思,如果英语要60秒,说汉语5秒就够了。”这样有效的表达方式当然是很有优势的。比如言简意赅的汉语四字格,英语表达往往要一整个句子,甚至还带有从句才能表达出相应的意思。例如:班门弄斧(showing off your proficiency with an ax before Luban,the master carpenter;一鼓作气(to get something done with sustained effort);入乡随俗(When in Rome,do as the Romans do.)现在很多中式英语的表达就是英语的字词按照中式简练的语法架构搭建起的短语或者是句子。比如现已广泛流行于英语的running dog,paper tiger,lose face,Long time no see.build the relationship,drink tea.这些都显示了中式英语的简洁性、生动性和生命力。

(四)媒体的力量

现在世界传媒业呈现国家管制放松,全球化、产业化和私有化的特点。由于这个领域的技术革命使得传输速度更快,接收终端更多。世界各地的中外记者在第一时间向世界报道发生的政治、经济、体育等各方面的要闻。网络传媒成了中式英语词汇和表达的最前沿阵地,最新的词汇都是出现在新闻和报道里,渐渐地被人们熟知从而接受。这里面也有两方面原因。其一,现今驻中国的外国记者不再是对中国情况和文化一无所知的“老外”了。四五十年前,外国记者来到中国,他们脱离人民,不懂文化,只用自己的视角和理解片面的报道中国。而现在,他们骑自行车,住胡同,还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他们对中国文化的喜爱和了解不亚于普通中国老百姓。因此,在他们的新闻采集和写作中会不由自主地用到中式词汇和表达,要么音译要么意译地介绍到西方。其二,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在京发布《第3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2年6月底,中国网民数量达到5.38亿,占世界第一位。这其中,主力军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出生的年轻人。他们思想成熟、活跃,英语基础也相对比较好,在网络上经常创造新颖的英语词汇,如smi⁃lence。这是个拼缀词,由smile和silence合成而来,意思是“笑而不语”。这个词造地非常巧妙,既符合英语构词法又恰当地表达了汉语词汇的意思,集中体现了中国网民的智慧。在英语词汇中,本身就有很多的拼缀词的例子,比如technocracy(技术统治论),就是由technology和bureaucracy所合成,再如webcam(网络视频摄像头),是由web和camera所合成。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和中国网民数量的增加,可以想象这样的中式词汇和表达方式会出现地越来越多。

(五)翻译腔的影响

中式表达浸染英语的另一个影响来自翻译腔(Translationese)。这种所谓翻译腔的显著特征是不顾双语的差异,将翻译看作语言表层的机械对应式转换。具体表现为:(1)不顾目的语的语言规范(特别是语序规范)和惯用法(特别是词语搭配);(2)不顾目的语的语境,生搬硬套原语的句式、词义和用语习惯(特别是汉语虚词和外语中的代词及形态结构词);(3)不顾目的语的语境,生搬硬套原语在语言文字结构形式及修辞手法上的设计与安排;(4)不顾目地语的文化形态、民族心理、接受者心理,生搬硬套或不求甚解地引进外域文化;(5)不顾社会功能及效果,承袭原语风格[7]。在把汉语翻译成英语时,由于这两种语言的不同,在词法、句法、语篇和思维方式上都有各自的特点,如果忽视了这些不同,仅仅按照汉语的字面直译,就会出现翻译腔的毛病。例如:

工作单位→ working unit

流动资金→ circulating funds

不冻港→ non-freezing port

入境登记卡→ entry card

他左腿跛了。→ He’s left leg is lame.

北京的交通很拥挤。→ Beijing’s traffic is very crowded.

中国西部的矿产很丰富。→ The west China’s minerals are rich.

新学期过去已经一个月了。→Our new term has passed one month.

虽然这些都不是原汁原味的英文表达,不符合英语习惯,这样的翻译是不好的,不值得提倡的,但这是当今的客观现实,或多或少地都对英语表达和理解造成了影响,这是不容否认的。

总 结

语言与文化全球化的背景下,汉语借用词和中式表达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英语里,甚至通过英语的构词法还出现了大量的派生词。已经有很多学者对此进行了详细地分析,笔者在此不再赘述。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复合的,多元的,包括诸如中国国力的增强,本土文化的对外吸引,汉语的自身优势,以及媒体的力量还有翻译腔的影响等等因素。综合以上的分析,由于内因和外因的共同作用,汉语对英语的影响是越来越强,甚至还有学者乐观地提出未来会出现像印度英语、澳大利亚英语等一样的中式英语变体分支。对这个分支的名称,国内学者有的认为应该是中国英语(China English),有的认为是中式英语(Chinese English),笔者认为虽然目前很多表达是错误的、可笑的,但这些误用的表达会随着时间的荡涤,渐渐地消失掉,而真正能反应中国文化的,有生命力的表达会最终进入英语,长久地留存下来。我们大可不必争辩中式英语的正确性和必要性。

[1]Fairclough,N.Language and Globalization,[M].London:Routledge,2006:51.

[2]葛剑雄.中国移民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97:529-536.

[3]陆谷孙.英汉大词典[D].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3.

[4]朱少华.英语中汉语粤方言借词研究[J].现代外语,1995(4):31-37.

[5]季羡林.季羡林说国学[M].北京:人民书店出版社,2007:28.

[6]连淑能.英汉对比研究[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3:58.

[7]刘宓庆.当代翻译理论[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03: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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