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看不见的人》解读黑人文化觉醒的痛苦历程
2014-04-07蒋红
蒋红
(黑龙江大学应用外语学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80)
一、迷失——老实的黑人
《看不见的人》的主人公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黑人青年,小说以第一人称的身份开始叙述一个黑人在白人社会的人生成长过程和经历。在小说的前部分,主人公在美国白人文化为主导的社会洪流中努力地克制自我的本性,想扮演一个“老实的黑人”。主人公曾是来自南方的一个乖孩子,他满怀信心的渴望融入到白人社会中。他曾经为得到白人给予的一只公文包和一份大学通知书而欣喜若狂。他满怀希望的进入大学,渴望拥有名车、大房子和一个浅肤色的妻子。这个时候的主人公在精神层面对于黑人和黑人文化的认识是模糊的、肤浅的,他一味地渴望“融入”到白人文化中,但是却忘记了作为一个处在异质文化中的民族,自身的文化身份很难被白人“主流文化”所承认和许可。此刻,他扮演着一个“老实的黑人”的角色,只不过是白人给他界定的角色。他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和驯服的黑奴,命运永远被操控在白人的手里,不可能拥有“平等的”权利和尊重。
二、找寻——痛苦的成长
主人公在大学的奋斗生涯最终毁在了白人校董诺顿先生(Mr.Norton)和校长布莱索(Dr.Bledsoe)手下。他被驱逐出大学这个“天堂”。这一巨大的变故改变了主人公的人生,也使他踏上了自我发掘、追求精神解放之旅。在这一部分,作者用非常细腻的笔触给读者展现了一幅幅逼真的现实画面,使读者深刻的了解了作为一个黑人在美国白人社会中遭遇的悲惨和无奈境况。主人公为了生计来到大城市纽约,在“自由”油漆厂找到工作。但是工厂发生爆炸,他在爆炸中受伤。后来又投身到激进政治运动中,参与街头黑人暴动并以失败而告终,最后在警察的追捕中他不得不隐居地下,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看不见的人。在这一过程中,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主人公悲惨的人生遭遇,更深刻地领悟到其精神世界的成长、成熟、蜕变的过程。在工厂爆炸受伤后,主人公开始不断的追问“我是谁”。在他参与政治活动的过程中,他再一次对自己的黑人身份提出了思索。任何成长的过程都是无比痛苦的,当主人公在纽约这个大城市因为自己的黑人身份而不能被别人亲近时,他的内心充满了痛苦和绝望。
“我是一个看不见的人。可我并不是缠磨着埃德加·爱伦·坡的那种幽灵,也不是你习以为常的好莱坞电影中虚无缥缈的幻影。我是一个有形体的人,有血有肉,有骨骼有纤维组织——甚至可以说我还有头脑。请弄明白,别人看不见我,那只是因为人们对我不屑一顾。人们走进我,只能看到我的四周,看到他们自己或者看到他们想象中的事物,他们看到一切的一切,唯独看不到我。”这种被刻意忽略的轻视深深的刺痛了主人公的神经,这使他由一个“老实的黑人”变成了一个因为被白人辱骂而上前厉声要求道歉,并挥拳相向的“暴徒”。
“一天晚上我不巧撞了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天快黑了,他看见了我,用侮辱性的字眼喊我。我随即向他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外套翻领,要他道歉。他是一个身材高大、白肤黄发的男人。当我的脸凑近他的脸时,他那一双蓝眼睛傲慢地盯着我,口里还在谩骂,嘴巴里的热气直往我脸上喷,一边使劲挣扎。我学着我见到过的西印度群岛的人的样儿,将他的下巴接二连三地狠狠往我的头上猛磕。我感觉到他已经皮开肉绽,血流如注了。我高喊:“赔个礼,赔不是,赔不是!”然而他还继续咒骂,不断挣扎,于是我就一个劲地这样磕他,最后他沉沉地瘫了下去,跪在地上,血流不止。他一条性命几乎断送在一个幽灵的手中。这倒把我吓坏了。我既感到厌恶,又感到羞愧。”
这段对主人公心理和行为的描写堪称经典,它把这种当一个黑人遭到种族歧视后,内心的愤恨、不解,以及将这种愤怒最终转化为反抗的行动的过程描述得淋漓尽致。主人公在面对这个社会中的强势文化代表,即白人的无礼挑衅时,他想到的是要对方道歉。这对于一个黑人来说,面对着高大的蓝眼睛白人,这样的诉求需要多大的勇气。在这里,作者要强调的是黑人也是人,应该得到和白人一样的尊重和承认,他们不应该因为肤色而受到歧视、谩骂和侮辱。我们的黑人主人公不幸的遭受到这一切,最后选择用武力来捍卫自己的人权和尊严。在实施暴力后,看到对方差点将性命断送在自己这个类似幽灵的“无形的人”手中,他又感到“厌恶”和“羞愧”,这种复杂的心理和无奈的举动是对黑人深受白人精神和文化压迫最有力的控诉。虽然这种由文化冲突和歧视带来的反抗使他付出了代价,但同时也为他最终的文化觉醒埋下了伏笔。
三、顿悟——文化觉醒
杜波伊斯曾经说过,美国黑人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抗争的历史。他们渴望获得自我意识的人的地位,渴望把他们的双重矛盾的自我提升到更好的自我。在《看不见的人》这部长篇小说中,主人公由最初的文化无知到最终的自我顿悟,从认识到处于“无形”的境遇,到主动找寻自我,确定自我,并努力走出困境,经历了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顿悟和觉醒最终的结局,主人公由一个初入社会、轻而易举被白人欺骗的懵懂黑人少年,成长为一个“在北方的大街上无所顾忌的吃南方人爱吃的食物”的真正的黑人。在体验了无数次的凌辱和挫败感之后,他意识到自我欺骗无济于事,也认识到他的过去、他的根以及那个他一直试图摒弃的黑人“身份”恰恰是他的真实自我。此时他毅然接受了这个真实的自我,决心与那个社会强加在他身上的虚幻的自我决裂。这种强烈的自由感和自豪感充斥这主人公的心头,他顿悟到“我就是我”,一个真正充满自信、表达自己真实想法的人,而不是一个可以随便被忽略的隐形人。于是他决定结束这种麻木不仁,勇敢地担负起自己的使命。尽管在以白人文化为主导的美国社会,黑人任然被视为“无形”,但主人公此时心智已经完全成熟。因为在餐馆买到在南方经常会吃的番薯,他想起了自己的黑人家乡。在无数次对南方黑人文化的思索中,他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自我”,他开始懂得怎样才能在“这个失去昔日光彩的复杂世界中生存”。黑人文化的深厚底蕴和内涵给了他战胜生活困境的勇气和决心,对于黑人文化的领悟和觉醒是小说中主人公人生新起点的标志。
结语
从黑暗到光明,从无知到觉悟,从无形到有形,《看不见的人》为我们展现了非裔美国黑人在白人社会中受歧视的普遍困境,也同时预言了黑人文化终将觉醒这一必然结果。这部伟大的文学作品超越了传统文学叙事的范畴,将两种文化的交融和猛烈撞击完美的展现在世界读者的面前,主人公的悲惨命运和成长的心路历程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1]布鲁斯.美国黑人忧伤的音乐和文学诉说——布鲁斯及其在《看不见的人》和《所罗门之歌》中的运用[J].郝俊杰,译.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5).
[2]刘晓洁.《看不见的人》的第一人称叙述[J].重庆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7).
[3]许海燕.黑人个性和自我本质的失落——评艾里森的小说《看不见的人》[J].当代外国文学,20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