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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头题·西部中国诗歌联展(二)老乡的诗

2014-04-06老乡

西部 2014年4期
关键词:蚂蚁

老乡

西部头题·西部中国诗歌联展(二)老乡的诗

老乡

老乡,1943年生,河南伊川县人。甘肃《飞天》杂志社编审,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65年开始发表诗作。著有诗集《春泥》、《野诗全集》等。曾获《人民文学》诗歌奖,《十月》诗歌奖,第三届鲁迅文学奖等。退休后移居天津。

梦里好——唱给小女儿的催眠曲

梦里好

梦里死了一千次

每次都活了

梦里好

梦里常干新鲜事

人把狗儿咬

梦里好

梦里见了狼外婆

醒得早

塞上

只要躺在山坡

便可高枕无忧了

但在入梦之前

必须向周围的骆驼

解释清楚

我只是一般干部

实在无力解决

雨的问题

总有雨总也难于落下

白杨树只在空中绿着

天伦

我被挤出一种境界我可以

伸胳膊伸腿了

我买到了江山

我买到了江山买到了

十五平方米的高层房间

我要发光发六十瓦的光芒

照耀我的小天小地我的

二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夹着铺盖卷的妻子儿女

涌进门了我饱含热泪

举起伟人般的手掌

拍了拍我的人民

背着手走路的人

面部表情真忙

忙着应付前面的风云变幻

让手在背后去处理背后的

后顾之忧

背后手指头的伸展或弯曲

是小动作也许是大阴谋

总之一个人的机密不在心里

在背后

背着手走路的人在中国

最起码是一种潇洒

那神气的样子似乎在说

——谁若保护不了背后

休谈自己是墙

在蚂蚁村度假的日子

我不怀疑我黄豆大的小思想

在蚂蚁窝里生出的豆芽

会成为窝里的柱子

或大梁

是谁撒了一泡尿给蚂蚁

带来凶猛的山洪?

又是谁在蚂蚁逃奔的路上

投下个个石子

逼它们翻越重重关山

我承认在蚂蚁村度假的日子

目睹发生的许多事儿

许多我弄不明白

明白了又能怎样我总不能

揭自己的老底吧

——他已白发苍苍他在

逗蚂蚁玩呢

他老成了孩子

鬼城一夜

去年我到鬼城出差

所有的旅馆全是冷炕

鬼说如果夜里实在怕冷

可以烧钱取暖

无钱可烧但阎王爷说

何不在纸上写下千万万万

一烧了之?

自古小鬼花的全是假钞

你是活人骗鬼还有何难?

写呢还是不写?

难道真的要我入乡随俗?

明知这是“胡日鬼”的事

干呢还是不干?

鬼城的夜景老风老雪老月

夜却是一个崭新的夜

那一夜我的确把鬼骗了

但鬼却喊谢谢谢谢

临别鬼从自己身上

随便卸下一根白骨

敲一敲为我击响塞上名曲

一曲悠悠的《阳关三叠》

死后一分钟

死了就该及时

闭上眼睛

谁来悼念无关紧要

从云缝里发现的题材

多是天堂之类的文物

这对你没用

对一般的鬼们没用

大家动手吧

快把死者的眼睑阖上

莫让他在活人中

认出谁是鬼的

间谍

二月

牛啊你看清了吗

那就是二月二月就是

一朵小花还有花蕊上的

那只蜜蜂

二月秀色可餐的二月

让牛狂奔而来的二月

二月啊却又让牛

不敢靠近

牛怕那只腰儿细细的蜂

牛伸出的舌头现在只能

尴尬地舔舔自己的唇沿儿

然后后退

粗壮的腿与大气派的蹄

万般无奈地——退再退

牛每退一步

竟是如此的苍凉与悲壮

退到三月三月是尾巴后边的事

你不想它

它也绿了

猎爱

自我把你抢上马鞍

烈性的马蹄

从此裹满沙枣的花香

我要把你带到男人与鬼喝酒的荒野

让你看一次诡异的磷火

听我一句大胆的情话

你的漂亮

没有背景

常常处在男人目光摇撼的空间

在那打闪的雨夜

我曾渴望你的身影

能够为我躺下

既然我

迟早总要挨你一记耳光

晚打不如早打

打吧打完了我们接着飞奔

反正大戈壁没有悬崖

再也不用时时勒马

羊皮筏子

一群羊被杀之后

长得又肥又胖

胖胖地在河里漂着

撑篙的汉子不知何时

当了无头的首领

被那无头的羊们三番五次

举过了黄河

没毛的羊光光的羊

被人吹胀肚皮的羊

自己运走了自己的

毛和肉

黑妻,红灯笼

我的黑妻我的胖妻我从未为你

写过表扬稿的糟糠之妻

我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妻啊

谁把灯笼吹灭了

炊烟熏黑的妻吃苦吃胖的妻

把陈年糟糠酿成陈年老醋的妻

提起灯笼犹如提起心酸事的妻

谁把灯笼吹灭了

丢在墙角的好重新捡起的好

拍拍灰尘捧给妻子的好

有比红灯笼还要红的好

妻把灯笼吹灭了

想家

从家乡升起的春阳

还没落到关山

难见你今春的模样

空想几亩山地

我不在家谁来帮你拉套扶犁

汗珠还在你的鬓角摇晃

套绳仍在你的肩上

想我也只能用手沾沾眼角

望一望天边的云彩

怕那里的白雪冻红了月亮

终日忙在地里

蝴蝶怎么不落到头上

二虎帮你拉套

二虎帮你扶犁

二虎呀我的好兄弟

其他我不多想

看见和看不见的

黑暗深处总有一盏油灯

把天国照亮

天国里端坐着一位

无名的画师

不愿画风画风

须画弯腰的树

也不愿意描绘被污染的水

画它须画那些漂起来的鱼

死不瞑目的眼睛

看不见画师的思想唯有

花枝招展的飞天

自洞穴倾巢而出

遗症之一:疯话

他在批判一棵树并想驳倒

所有围观的绿叶和鸟

反被鸟的一粒语言击伤

他在批判一根电杆

光溜溜的电杆

顽固得就像这个世界

从不相信人类的言辞

能驳倒自己的一根毫毛

他的头颅高仰

上个世纪的长发

在他的背后随之高扬

他的嘴老了但在嘴里

服务的舌头

永远显得那样活泼年轻

现在批判谁呢?当他穿着短裤

走进冬天

他发现冬天的四周

全是无字的白墙

马儿,你可以静静地吃草了

如果骑马的蝴蝶仍然

不算人物

马背上只有空空的马鞍

没有欲望的言语触摸不到

花的乳房

在蝶翅扇动异彩的地方

由我抚摸一朵山丹丹

唯一的一条冰河

已经流成牧歌

马儿你可以静静地吃草了

不曾论剑

不曾论剑剑的两边

都是悬崖

青苔爬不上的千古绝壁

独有蹑手蹑脚的晨光

自利刃的小径闪闪走过

也许只有英雄才肯相信——

历史的句子太长太长

以剑断句以血加点

那一点便是人物

算了吧我和我的朋友

没有一个能够举起剑柄

甚至为剑的凯旋归来

举不起一朵轻盈的花

欲试——献给一位骑士

先写白云还是先写

鹰岩之上

被风鼓满的黑色斗篷?

先写天吧把天写得

晕晕乎乎地蓝了

再写云中的翅膀

总也不迟

想那天下的道路

已被各路英雄走尽但我们

总不能静静地站在地上

让天蓝盈盈地

空着

难在星月之间

还敢写吗写满天星星

都是佛的巢穴

不敢写了不敢写高巢在上

飞进飞出的

都是长翅膀的人物

怕飞天告我以诗

亵渎她的敦煌之夜

那就换个题材写月

还敢写吗

不敢写了如今月下的行人

又有几个

不是梦的替身?

纵有明月我也难以辨清

人是主人?梦是主人?

还得写呀站在月下不吟月

影子靠谁养活

返老还童的天空

凤凰一群连着一群

从那金色的窝里飞出

翱翔在初春灿烂的早晨

——和着地上声声鸡鸣

每一声都是那样震撼人心

荒芜在星空下的白色土地

眨眼间长出茂密的森林

游动着江河的浓荫

——雾是夜的空白

但它再也不是一块空白的清贫

暗淡在黄昏中的人们

一个个开始明朗起来

最亮的该是眼里滚动的灵魂

——沉闷的空气得到了净化

连人的情感也变得焕然一新

隐居在暮霭里的巍峨山冈

从迷茫中晃动出来

眉间多了一点山花的指印

——水灵灵的“观音”横空出世

丰富了多少贫困的精神

躲藏在密林间的梅花小鹿

彩虹般地蹦跳出来

折皱了满天的阳光遍地绿茵

——激动的色彩和蔼的声音

正向我的感情步步走近

早晨返老还童的天空

必定是从那风狂雷鸣的雨夜

获得了补养身心的营养佳品

——我曾见满天乌云里

生长着闪电的人参

蜂房外的天和地

我所创造的世界总有几只蜜蜂

在花上劳动

这是我终生的荣幸和安慰

此刻我在天涯在驼背之上

我会把驼背上看到的一切

如实告诉读者

但我仍不愿吐露沙枣花的清香

来自谁的思想

重任在肩一只受伤的蜜蜂

或蝴蝶正在我的肩上

我必须向着花朵奔去——

为完成一项和平使命我宁愿

沦为血的败将

太小气的事不干

莫让长空的苍鹰小看了一个

放蜂的男人

野生意象的保护

野生的意象已临近灭绝

应该受到保护了

应在大漠的版图上

用我九十度的直角

重新标直大漠的孤烟

近年长河几度断流

至于那轮落日它的血色

已被诗的狼群撕成块状

逼得落日落在雪山豁口处

带着血腥的残缺

应保护长河的长

与落日的圆

还原大西北的高深和辽远

被小路想起的人

他常说活人不能叫尿憋死

但他却死了——

是被尿憋死的

弯弯的乡野小路弯弯

弯了又弯再一次

弯到他的坟上

脚印讲墓里的主人是好人

好到足可以干坏事了

他不干

活着就要安分守己

死了拔一根鸿毛当门票

游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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