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主体的个体差异性与翻译
——以《我若为王》的两译本为例
2014-03-31丁如伟董会庆
丁如伟,董会庆
(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外语系,陕西 杨凌 712100)
一 引言
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永远是对立统一的,审美主体也一样。审美主体这一概念是相对审美客体而言。审美主体(aesthetic subject简称AS)指对审美客体进行审美活动的人;翻译的审美主体(TAS)就是翻译者。(刘宓庆,2005:168)同一个译本可能会同时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翻译者。由于各个翻译者的生活环境和人生经历各不相同,从而在文学修养、审美偏好、鉴赏能力等方面有所差异。每个人的审美感应、审美体验乃至审美价值都有可能各有千秋,(刘宓庆,2011:138)这就是所谓的审美主体的个体差异性。译者具有自己的喜好和嫌恶,他们在选择译本时,本身具有一定的个体倾向性。在翻译过程中,不同译者具有一套自己的翻译方法。与此同时,译者对作品的语言、风格、人物也有自己的理解和喜好。以《红楼梦》为例,鲁迅先生就曾说过“单就命题,就因读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宫闺秘事……”(转引自陈秀,2002)最终由于审美主体的个体差异性,在传达原文思想和再现原文风格方面会产生差异。可以说,作为主体的不同翻译者,具有各式各样的翻译过程,最后会影响到翻译的质量和结果。
二 《我若为王》简析
《我若为王》的作者聂绀弩(1903—1986),是中国现代杂文史上继鲁迅、瞿秋白之后,在杂文创作上成绩卓越,影响很大的杂文大家。
作者从一个电影片名开始联想,用自我调侃的语气,肆意泼辣的笔墨,来批判王权,蔑视民众的奴相。作者借此篇文章,呼吁人们的觉醒,民族的觉醒。号召广大民众抛弃奴性,团结起来,共同推翻王的专制统治,从而开创一个没有阶级,没有等级观念束缚的新社会,过上民主、平等、自由的新生活。
三 审美主体的个体差异性对译本的影响
本文以张培基和刘士聪两位先生对《我若为王》翻译的译本为例,分别从翻译技巧、原文风格的再现、原文思想的传达三个层面来分析审美主体的个体差异性对翻译的影响。
1.翻译技巧的使用。
在对原文充分理解的基础上,不同的译者采取不同的翻译技巧,把原文的美传递给读者。
原文:而且真想作王的人,他将用他的手去打天下,决不会放在口里说的。
张培基译文(以下简称张译):Moreover, if one is really bent on being a king, he will try to carry out his design by deeds instead of by words.
刘士聪译文(以下简称刘译):He who really wants to be King will fight for it with his hands instead of mouthing it in words.
张译采用了套译法。译文中by deeds, by words套译了英文谚语Deeds, not words.(行动胜于空谈。)同时句子押尾韵,读起来朗朗上口。刘译趋向于直译,采用主语从句,衔接紧密,读起来顺畅自然。总的来看,张译给人展现出音韵美,刘译在句法形式上展现出精炼美。
原文第二、三段结尾分别为“假如我能够想像,那一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和“假如我能想像,倒是件不是没有趣味的事。”这两句一个为肯定句,一个为双重否定句来表示肯定的意思。张培基对这两句话的翻译用了同一个译句:It is indeed great fun for me to visualize all of this.而刘士聪则分别译为:If I could stretch my imagination a bit, it would be very interesting. If I could stretch my imagination a bit, it would not be anything uninteresting. 张译采取了意译法,传达了原文的意思。但是与原文形式略有出入。刘译与原文保持一致,对第二段一句翻译用了肯定句,对第三段的一句翻译也采用双重否定句式,用的是系动词否定+表语否定的处理方法。刘译顾及了原文的句式美,而stretch my imagination a bit要比张译中的visualize更为传神生动,更能表现原文意境美。
原文:我将听不见人们的真正的声音,所能听见的都是低微的,柔婉的,畏葸和娇痴的,唱小旦的声音:“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译:…“Long live the King!”
刘译:…A long life, a long life and a long long life” …
张译对原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翻译,再次采用了套译法,套译了英国国歌God Save the Queen(至于用Queen还是用King要视具体情况而定)中的Long live our noble Queen,将之译成“Long live the King!”契合英语的审美习惯。由于英译散文的读者群母语大都为英语,这样翻译读者很好理解原文的意美。刘译采取了直译法,译为“A long life, a long life and a long long life”.按照刘译,若非深谙我国历史文化的英语读者,很难理解原文的美。
从上面的分析中可以看出,张译和刘译各有取舍。张译的译法兼顾了英语的表达习惯,使文章更地道,通顺。刘译的译法比较顾及原文的结构,多采用直译,比较贴近汉语文化。
2.原文风格的再现。
原文写作风格轻松犀利,嬉笑怒骂却一针见血。语言朴素、流畅而风趣。句式相似又有变化,如行云,如流水,衔接自然。通过对两个译本的分析,大体上来说,张译本用词正式,刘译本用词较为平易。刘士聪的翻译风格似乎更贴近原文轻松、诙谐、幽默的写作风格。
原文:我想到和影片毫无关系的另外的事。
张译:It has put me in mind of something entirely foreign to film in question.
刘译:It reminds me of something totally irrelevant to the film.
张译中put sb. in mind of(使某人想起)是一种老式的用法,foreign to 表较正式,作having no relation to解,in question 为添加成分。刘译把原文中“从……我想到”找到英语中对应句式 remind sb. of sth.符合英语审美标准,做到了双语的精巧转换,展现出了原文的结构美。
原文:没有在我之上的人了,没有和我同等的人了,我甚至会感到单调,寂寞和孤独。
张译:There would be no one above me or on an equal footing with me. I would even feel bored, lonely and isolated.
刘译:There was no one else above me and no one else claimed to be my equal. I was isolated, bored and lonely.
两个译文都用了there be 句型。对原文中“和我同等的人”的翻译,张译和刘译分别用了on an equal footing with me和to be my equal,前者用的是大词,后者用的是小词。后者比较符合英语审美习惯。
结合原文来看,刘译句式自然、地道。用词朴实、简易。其风格比较接近大众,有利于译文的普及。张译用词书面化,显示出了译文的句词美。但笔者认为:总体来看,刘译更能传递出原文的风格美。
3.原文思想的传达。
聂绀弩先生学识渊博,思想犀利。他敢于以笔为刃,直刺邪恶,表达着一个知识分子强烈的反对封建专制,向往民主自由、痛恨压迫和愚弄、追求真正平等的呼声,无畏无惧,无怨无悔。(王建英,2007)他的这些思想美很好地在《我若为王》这篇文章中得到彰显。通过对比两个译文,可以看到审美主体的个体差异性对传达原文思想层面的影响。
原文:……我根本不想作王,也根本看不起王,王是什么东西呢?
张译:…for being a king is the last thing I aspire to and also a thing I utterly despise. What the hell is a king?
刘译: I don’t want to be King, nor do I have the slightest respect for him. What kind of stuff is King made of?
原文排比句“根本不……根本(不)……”的运用,表现了作者对王的强烈憎恶之情。刘译选用的英语句型 “not ... nor ...”成功地对应了原文形式,并通过一个最高级the slightest很好传达了原文作者憎恶的思想感情。原文又用“东西”这一词来形容王,可以看出作者对王的蔑视之极。张译用了What the hell加重语气,原文情感美得以再现。
原文:我的意欲,我的贪念,乃至每一个幻想,都可竭尽全体臣民的力量去实现……
张译:All my subjects would leave no stone unturned to carry out every will, every avaricious desire and even every whim of mine…
刘译:My will, my avaricious desires, or my wild fantasies would be carried out by my subjects with the greatest efforts they could ever make…
原文的描述表现出了王的恣意妄为,荒谬到极点。张译用了俚语leave no stone unturned,形象地表达出了臣民的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王。张译中的whim原意是一时的兴致;怪念头;幻想。用它来表达原文中王的幻想,增强了讽刺的效果,传递出了原文的语言美。相比之下,刘译中的with the greatest efforts和wild fantasies显得较为直白无为,对原文美的表现力度较弱。
在传达原文思想层面,张译和刘译平分秋色,各有优劣。两个译本各有侧重,从不同的层面传达出了原文的情感美。
四 结语
译者,时时面对审美客体的审美主体,其经常性的工作是鉴别美、欣赏美、传递美、又能动地创造美(毛荣贵,2005:21)。并且审美主体具有个体差异性。通过上文的分析,不同的译者有自己喜好和偏爱,在他们鉴别美、欣赏美的同时会对审美客体的某些类型或者某些方面有个体的倾向。在传递美、能动地创造美的过程中有属于个体特征的翻译技巧,翻译风格。从而审美表现千差万别,最终影响到翻译的结果,使译本表现出对应的审美主体特有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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