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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咖啡馆之歌》中叙述视角的分析

2014-03-31张会萍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4年8期
关键词:罗锅叙述者小姐

张会萍

(湖南商学院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伤心咖啡馆之歌》曾被誉为美国作家卡森•麦卡勒斯杰出的中篇小说之一。国内外学者对该作品主要从小说主题、人物分析等方面进行了相关的研究。本文拟从叙述手法的角度探讨该作品的艺术价值。小说中作家成功地运用了叙述视角的转换,使叙述视角更好地服务于作者的创作意图。

一 第二人称叙述视角的运用

在小说《伤心咖啡馆之歌》中,作者主要运用的是第三人称叙述视角。但作者为了增强故事的真实性和设置悬念,在小说中巧妙地穿插了第二人称叙述视角。在文章的开头和结尾处,作者以第二人称叙述视角两次提到了到叉瀑公路去听苦役队唱歌。作者在开篇的第二人称叙述视角的运用给读者设置了一系列的悬疑:“倘若你在八月的一个下午在大街上溜达,你会觉得非常无聊。……那是一张在噩梦中才会见到的可怖的、模糊不清的脸——苍白、辨别不清是男还是女,脸上那两只灰色的斗鸡眼挨得那么近,好像是在长时间地交换秘密和忧伤的眼光。……在那样的八月下午,你下了班真是没什么可干的;你还不如走到叉瀑公路去听苦役队唱歌呢。”[1]P2此处“你”是小说的叙述者,这使得作者所描述的画面更为真实和自然,而这一点是全知叙述视角所做不到的。全知叙述者的弊端是“上帝般的叙述中介破坏了作品的逼真性和自然感”[2]P237。读者对这位作者笔下可怖的、男女难辨的人物充满了好奇。“斗鸡眼”应该是这一人物最明显的特征,而直到小说故事发展到爱米利亚小姐违背常理地收留了罗锅之后,作者才再一次提到“斗鸡眼”。“她把那双灰色的斗鸡眼扫过去,瞥了瞥罗锅坐着的地方,在那儿逗留了一会儿”[1]P20这一人物的悬念才真正解开。此外,开篇所提到的到叉瀑公路去听苦役队唱歌也给读者留下了深深的疑问:为什么要听苦役队唱歌呢?苦役队中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他们唱的歌有什么样的吸引力呢?在小说的结尾处作者给读者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为读者寻求答案提供了线索。在小说的结尾处,作者又再一次用到了第二人称叙述视角,读者又回到了沉闷的八月小镇。“在镇子里真是没有什么可干的。你只能绕着蓄水池走几圈……你不如到叉瀑公路去听苦役队唱歌呢。”[1]P72作者在结尾处的小标题是“十二个活着的人”。作者此处所用的“活着”二字是有着深刻的寓意的。首先这十二个人就是苦役队的人,叙述者“你”就是去听他们的歌。作者在向我们暗示爱密利亚小姐身体虽活着,但精神已死去。她的不幸遭遇已让她忘了她活着的意义。她的故事已成过去,世界还要照样继续下去。作者讲述的这个怪诞的悲剧故事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作者认为到叉瀑公路去听苦役队唱歌,叙述者“你”就会找到答案。这个苦役队中既有黑人也有白人,他们懂得在苦难和逆境中歌唱,为自己寻求快乐。他们的歌声是美妙的,因为“这种音乐能使人心胸开阔,听者会因为狂喜与恐惧而浑身发凉”[1]P72。这歌声能使麻木的人们不再麻木,这歌声能让人们思考活着的意义和方式。作者在向读者传递这样的信息:我们要像这十二位唱歌的苦役队队员那样快乐和充满希望地活着。这十二位苦役虽处社会底层,失去自由和尊严,仍能放声歌唱。而境遇好于他们的小镇上的人们更没有理由死气沉沉地活着。一个悲剧的故事作者所要告诉人们的是一种积极向上和乐观的生活态度。

作者通过第二人称视角,使读者既有读者的客观评判又有人物的亲身感受,尤其是在该小说中,“你”是一个作者没有交代其身份的人物。“你”的不确定身份使其感受既可以理解成是小说中读者假想人物的感受,也可理解成是作者期待读者的感受,如小说中在介绍使爱米利亚小姐生活发生变化的那一个夜晚时,作者就采用了第二人称叙述视角。“那是四月里一个温暖、安静的夜晚……在这样一个夜晚,你听到远处越过黑黝黝的田野,传来一个去求爱的黑人的慢悠悠的歌声,你会觉得蛮有意思。”[1]P4此处“你”可以指在场的每一个人物,爱米利亚小姐是在场人物之一。作者实际上是在暗示任何一个在场人物,包括不在场的读者都应该感受到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的美好感觉。在李蒙表哥即将出现之前,大家的心情是异常的平静和放松的。这一切都为外貌丑陋的李蒙表哥的第一次出现并没有招来爱米利亚小姐的反感打下了伏笔。作者没有直接写爱米利亚小姐的内心感受,“你”的感受可以理解为她的感受。因为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爱米利亚小姐第一次和李蒙表哥相见。因为李蒙表哥的出现,她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她感受到了生活的滋味。爱米利亚小姐初见李蒙表哥后的感受,作者没有明确的描述,作者借第二人称的叙述视角,给读者及小说中的其他人物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当李蒙表哥将那张代表了他身份的家庭照片给爱米利亚小姐看过之后,作者这样写到:“你从她脸上可以看出她在想什么。胖墩麦克菲尔接过相片,凑到灯光底下去瞧……你说它是从哪一家的照相本上撕下来的都成。”[1]P6-7“你”是在场的胖墩麦克菲尔,他都可以判定李蒙表哥是在欺骗,难道爱米利亚小姐真的没看出来,如果看出来了,她为什么还乐意收留这么一个丑陋的骗子。其实在场的人物以及读者都是无法知道她是在想什么的。我们可以把作者的这种表述理解成是一种反语,其效果是强调了爱米利亚小姐琢磨不透的内心世界。

总之,作者通过第二人称叙述的运用,让读者时而进入到故事中去,时而又跳到故事之外。读者因走入故事而变得感性,又因走出故事而变得理性,与作者进行着心灵的交流。

二 第三人称叙述视角的运用

小说中,作者运用了不同类型的第三人称叙述视角,以达到不同的写作目的。如作者为了帮助读者对人物和主题有更好的理解,往往采用的是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视角,其叙述眼光来自于作者。作者为了更好地让读者了解罗锅李蒙表哥,文中采用了全知叙述视角,这样写道:“有这么一种人,他们身上有一种品质,使他们有别于一般更加普通的人。这样的人具有一种原先只存在于幼儿身上的本能,这种本能使他们与外界可以建立更直接和重大的联系。小罗锅显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1]P19这也就是因为小罗锅的出现,咖啡馆出现并逐渐兴隆的原因。后来咖啡馆的倒闭也和他的离去有着直接的联系。小罗锅的这种不同于普通人的品质是吸引人们来到咖啡馆的原因之一,这也是他让爱密利亚小姐迷恋的原因之一。“在全知叙述中,叙述者具有对人物进行各种评论的极大自由。”[2]P227通过叙述者言简意赅的评论,作者的叙述更为简洁,读者可以从中感觉到作者对人性的深刻洞察力。对于马文•马西冷酷而残忍的性格,作者采用的是全知叙述视角的手法,指出其性格的成因追溯到了他不幸的童年,得出了以下结论:“然而儿童幼小的心灵是非常细嫩的器官。冷酷的开端会把他们的心灵扭曲成奇形怪状。一颗受了伤害的儿童的心会萎缩成这样:一辈子都像桃核一样坚硬,一样布满深沟。”[1]P28此外,作者通常通过全知叙述者的眼光来发表自己对人生和事物的看法。针对爱密利亚小姐对罗锅李蒙表哥的爱情,不管对于小说中的其他人物还是对于大多数读者来说,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畸形的,不可理解的。作者认为“首先,爱情是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一种共同的经验——不过,说它是共同的经验并不意味着它在有关的两个人身上所引起的反响是同等的。世界上有爱者,也有被爱者,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因此,任何一次恋爱的价值与质量纯粹取决于恋爱者本身。正因如此,我们大多数人都宁愿爱而不愿被爱”[1]P25-26。作者这段精辟的总结正好解释了爱密利亚小姐对罗锅李蒙表哥的爱情以及马文•马西对爱密利亚小姐的爱情。他们的爱情以悲剧结束,因为三个人都选择了作为爱者而不是被爱者。“这些爱虽然改变了施爱者,对被爱者却无济于事。”[3]P52小说的思想内涵往往通过作者眼光的叙述得到深化。“作者型的叙述者拥有发挥知识和判断的宽广余地。”[4]P21作者通过所叙述的故事印证了她的观点,也希望通过故事的描述,读者能够接受她的观点,从而构建女性话语的权威。小说中作者与读者的交流也可通过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视角的方法。如作者对于小罗锅与爱密利亚小姐在咖啡馆相处这四年的故事只是向读者简单地介绍了几个片段,而更多的故事希望留给读者自己去想象。为了提醒读者自己去想象咖啡馆的历史故事,作者写道:“现在就请读者用这些短片拼凑这些年的一个总的画面吧。”[1]p24作者想告诉读者的是小罗锅与爱密利亚小姐之间这四年一定还有很多故事,作者留下的叙述空白给读者留下了极大的想象空间,同时小说的审美效果也大大增强了。此外,在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视角中,作者极少对人物的内心世界展开描写。申丹认为:“适当‘隐瞒’某些人物的内心活动有助于产生悬念,增加情节的吸引力……可避免叙述过于繁琐和面面俱到也可以有效地帮助调节叙述距离。”[3]P228-230作者主要写了五个人中其他几个人对罗锅的反应,而对主要人物爱密利亚小姐对罗锅的反应却只字未提。人们常说旁观者清,当事者迷。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读者和故事中的其他人物都无法知道在爱密利亚小姐眼中李蒙表哥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什么促使她这位从不轻易赊酒给别人的她却主动请罗锅喝酒,这些在读者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悬念。当读者读到作者对于爱情发表的看法时,才能够明白作者的创作意图。因为作者认为:“至于被爱者,也可以是任何一种类型的人……被爱的人可能人品很坏,油头滑脑,染有不良恶习。是的,恋爱这也能像别人一样对一切认识得清清楚楚——可是这丝毫也不影响他的感情的发展。”[1]P25这种出自本能的,非理性的爱正是小说要展示给我们的。

“叙述者宣称,爱作为一种不可理喻的行为,其施动者与受动者之间处于不平等地位,难以沟通,前者虽然饱受孤独的痛苦折磨却掌握者主动权,而后者则由于受制于人而产生恐惧和憎恨情绪。”[5]P160叙述者凭借全知的叙述视角表达了作者对于爱情的理解,传达了作者的声音。这种富有哲里的理性思考很显然不是来自于小说中的任何一个人物,所以这些思想必定来自于那位无所不知的叙述者。

小说中作者巧妙地运用了第三人称有限叙述视角。作者通过故事中人物的眼光来进行观察,从而加强了小说客观性和逼真性。对于罗锅李蒙表哥的第一次出场,作者采用的是五个人的叙述眼光。这五个人分别是爱密利亚小姐、胖墩麦克非尔、芮内家那对双胞胎及亨利•马西。罗锅的形象是通过五个人观察到的。“五个人直到那身影靠近,走进门廊附近的黄光圈,才看清那是什么……他那双细细的罗圈腿似乎都难以支撑住他的大鸡胸和肩膀后面那只大驼峰……”[1]P5作者通过描写他们对罗锅的不同反应,使罗锅这一人物更加神秘充满了悬念。胖墩麦克非尔感觉罗锅是苦恼的,亨利•马西同情这位陌生人,而双胞胎中的一位则对罗锅充满了鄙视,认为他是缺少男子气概的。三位不同的人物对罗锅的感受是不同的,读者此时也无法判断他们谁对罗锅的判断是准确的,也许要等待故事的进一步发展读者才能得出自己的结论。

作者既用到了第三人称全知叙述视角,也用到了第三人称有限叙述视角。对于前者作者能够自由地发挥其对人和事物的看法,从而更好地引导了读者理解人物。对于后者作者让读者从不同人物的角度来看小说中的其他人物和所发生的事件。

三 小 结

小说中作者通过巧妙运用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叙述视角很好地刻画了不同人物的内心世界,并通过这些人物传达了自己的人生价值观。不同视角的转换使人物更真实和丰满,人物和读者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1]卡森•麦卡勒斯.伤心咖啡馆之歌[Z].李文俊,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9.

[2]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3]王德庆.生之孤独、爱之痛苦——评卡森•麦卡勒斯的小说《伤心咖啡馆之歌》[J].外语学刊,1997,(1):51-53.

[4]苏珊•S•兰瑟.虚构的权威:女性作家与叙述声音[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5]林斌.卡森•麦卡勒斯20世纪40年代小说研究述评[J].外国文学研究,2005,(2):158-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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