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思想对我国处理与周边国家关系的指导意义

2014-03-31陈律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陈律

(湖南省社会科学院国际问题研究所，湖南长沙410003)

随着中国的不断成长，周边安全问题是影响中国未来发展的重要时代命题。在中国由落后的发展中国家向成熟的世界大国快速转变的进程中，原有的周边环境与周边安全体系，乃至邻国的文化认知与社会心态都需要进行相应的调整。在利益调整的过程中，中国与周边国家之间的碰撞与摩擦几乎不可避免。作为世界上周边环境最为复杂的国家之一，各种热点问题和突发事件与日俱增，并且展现出深刻的国际背景。但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中国源自“三个世界”利益博弈的周边安全问题的基本格局仍未改变。只要坚持以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的战略思想为指导，中国与周边国家就必然能够克服历史因素和特殊情境所造成的误解和争执的困难，从而抓住机遇、从长远利益出发，共同构建长期稳定的周边安全新局面。

一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思想的实质是营造世界和谐发展环境

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思想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根据国际国内形势的变化，经历了从“一个中间地带”思想、“两个中间地带”思想、“一条线、一大片”战略再到“三个世界划分”思想这样一个不断发展、不断完善的过程。“三个世界划分”思想作为中国外交战略和国际关系理论的开创性标志，在美苏两极格局时期，它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在全世界范围内建立了最广泛的统一战线，为反对霸权主义、强权政治立下了汗马功劳。东欧剧变、苏联解体、冷战结束后，各个国家因在国际体系中所处不同地位和层次，既互相制衡又互相借重，“三个世界划分”思想依然具有重大现实指导意义和理论价值。

(一)利用美苏矛盾，团结一方，反对一方，是保证弱国和平发展的国际保障

“三个世界划分”思想在其形成发展的过程中，充分利用了美苏之间的矛盾，保证了中国在各个时期的和平发展。二战结束后、新中国成立之时，美国在中国国内支持蒋介石反动政府，同时对中国新生的政权进行封锁和制裁。随着朝鲜战争的爆发，当时主要矛盾表现为美国谋求称霸世界和内忧外患的中国反对美国霸权。于是，1946 年8月6 日，毛泽东在会见美国记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时首次提出“一个中间地带”思想。他强调:“美国和苏联中间隔着极其辽阔的地带，这里有欧、亚、非三洲的许多资本主义国家和殖民地、半殖民地国家。美国反动派在没有压服这些国家之前，是谈不到进攻苏联的。”［1］此时，毛泽东认为苏联是“世界和平的保卫者”、“阻碍美国反动派建立世界霸权的强大的因素”和爱好民主自由以及进步的力量［2］，苏联随之也采取了积极支持的政策，帮助维护和巩固了新生的中国政权，成为中国当时倚重的重要力量。1960 年代末―1970 年代初，随着苏美军备竞赛的展开，苏联军事实力迅速增强，开始推行进攻性全球战略并在中国边境大量陈兵，成为中国安全的主要威胁。而美国国内出现新的经济危机，同时深陷越南战争泥潭，只能实施战略收缩战略，国际局势开始呈现出苏攻美守的战略态势。当1968 年苏联出兵占领捷克斯洛伐克和1969 年挑起珍宝岛事件后，为防止美苏联合对付中国，毛泽东开始酝酿联合美国压制苏联的“一条线、一大片”战略。1970 年代初，毛泽东在会见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和日本外相大平正芳时提出了“一条线，一大片”战略的思想，即:中国、美国、巴基斯坦、伊朗、土耳其、欧洲等处在同一纬度的各国团结起来，以及亚非拉的一大片团结起来，共同对付霸声最盛的苏联［3］。“一条线，一大片”战略使得中国摆脱了同时反苏反美的外交困境，开启了中美关系正常化的大门，中美关系的发展也促进了中国与其他资本主义国家的改善。为中国的发展赢得了较为和平的国际环境。

(二)团结第三世界，争取中间派，反对第一世界，是实现弱国与强国和谐共处的基本策略

1974 年2 月，毛泽东在同赞比亚总统卡翁达谈话时，第一次提出了三个世界划分的理论。毛泽东说:“我看美国、苏联是第一世界。中间派，日本、欧洲、加拿大，是第二世界。咱们是第三世界。”毛泽东认为，“美国、苏联原子弹多，也比较富”，属于第一世界。“第二世界，欧洲、日本、澳大利亚、加拿大，原子弹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富”［4］，中国和其他亚、非、拉国家属于第三世界。“第三世界人口很多。亚洲除了日本都是第三世界。整个非洲都是第三世界，拉丁美洲是第三世界。”［1］600-601由此，毛泽东正式提出了“三个世界划分”理论。由于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的标准是在“一个中间地带”、“两个中间地带”和“一条线、一大片”思想的基础上继承和发展起来的，因而团结了亚洲(除了日本)、整个非洲、拉丁美洲等第三世界国家的力量，并促成了第三世界国家之间自身的团结，成为凝聚这个群体的巨大能量来源。同时争取了介于“第一世界”和“第三世界”的另一种力量——中间派，极大地孤立了在世界范围内对他国进行经济剥削、政治压迫和军事侵略的美苏两个大国，使得中国反霸权主义战略在世界上获得更多的力量支持，从而实现大多数弱国在最广泛的国际联合反霸统一战线下与两个霸权强国的和谐共处。

(三)中国属于第三世界，永远属于第三世界，是基于负责任大国和谐发展的道义担当

毛泽东多次指出中国属于第三世界。他在同外宾的谈话中多次反复强调了中国属于第三世界，永远不称霸，不作超级大国。他反对当时世界上把美国、苏联、中国称为“大三角”的说法，他对第三世界的朋友说:“我们另一个三角，叫作亚、非、拉。”［5］在1974 年毛泽东对第三世界划分标准进行系统而完整的表述后，他又在随后同阿尔及利亚革委会主席布迈丁的谈话进一步补充说:“中国属于第三世界。因为政治、经济各方面，中国不能跟富国、大国比，只能跟一些比较穷的国家在一起。”［6］1974 年4 月10 日，经毛泽东审阅批准，邓小平代表中国政府出席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在联合国大会上全面系统地阐述了毛泽东的“三个世界划分”理论。他指出:中国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也是一个发展中的国家，中国属于第三世界。中国政府和人民坚决支持一切被压迫人民和被压迫民族争取和维护民族独立，发展民族经济，反对殖民主义、帝国主义、霸权主义的斗争。中国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做超级大国。作为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思想的延续，邓小平同志在1984 年5 月29 日会见巴西总统菲格雷多时谈话指出“中国的对外政策，主要是两句话。一句话是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另一句话是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中国现在属于第三世界，将来发展富强起来，仍然属于第三世界。中国和所有第三世界国家的命运是共同的。中国永远不会称霸，永远不会欺负别人，永远站在第三世界一边。”［7］可见，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是我们对外政策的一个基础。中国只有准确定位自己在世界体系中的地位，才能在国际事务的处理中发挥负责任大国的作用，才能携手周边广大第三世界国家抗衡实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美国，肩负起负责任大国促进世界和谐发展的道义担当。

二当前中国周边安全问题是“三个世界”利益博弈的动态体现

中国的周边地区分为东南亚、东北亚、南亚次大陆和中亚这4 个战略性地带。包括有日本、韩国、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和文莱6 个海上邻国，俄罗斯、朝鲜、蒙古、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尼泊尔、不丹、阿富汗、老挝、印度、巴基斯坦、越南和缅甸14 个陆地邻国。依据毛泽东把原子弹的多少作为确定超级大国的首要条件，经济的贫富作为次要条件，以及中国永远属于第三世界的道义承诺的标准，美国距离中国虽然遥远，但从地缘政治角度讲，它无疑成为冷战结束后影响中国周边安全的第一世界“独行侠”;苏联的解体，让俄罗斯退居其次和日本同为第二世界，中国和其他周边国家则是第三世界。中国周边安全问题呈现出“三个世界”国家利益博弈的几个主要方面和层次。

(一)中国与“第一世界”美国干预的部分周边国家矛盾不断激化

随着世界经济重心的转移和中国国际实力的上升，太平洋西岸地区已经成为当代世界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美国奥巴马政府意识到，需从过去对亚太地区的忽略转变为对亚太地区的主动。近年来，美国把重心转移到了亚太地区并对其亚太战略不断进行调整，由开始实行的“重返亚太”(back to Asia)发展为“亚太再平衡”(Rebalance)再发展到如今美国学者所提出的“亚太架构”(Architecture)，意在借助中国周边力量，从国际格局层面对中国的快速发展予以整体布局和防范。近年来，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不断挑战中国的底线，强化日美军事同盟，并让美国同意钓鱼岛问题适用于《日美安保条约》;菲律宾则在黄岩岛与中方公务舰艇的对峙，还挑起“仁爱礁”事件，近期美菲在南海周边举行的两栖联合登陆演习，无疑给南海紧张局势火上浇油。越南国会则通过《越南海洋法》，将中国的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包含在所谓“越南”的管辖范围内，美国公开声称“支持越南为解决南海争端所做的努力”。菲律宾、越南、日本等国之所以敢无视中国领土领海主权，公开与中国叫板，在于美国对亚太局势的介入。美国的介入一方面防止中国这个潜在大国的崛起对美国自身世界霸主地位造成威胁，另一方面则可以让周边这些国家认为，借助美国的力量可以抗衡中国的力量，阻挡中国的崛起，拖延中国的发展。

(二)中国与“第二世界”俄罗斯及其影响下的中亚国家整体关系良好

冷战后，中国与俄罗斯、中亚国家签订了一系列双边和多边协议，不仅解决了相互之间的领土问题，更为建立新型的国家间关系树立了典范［8］。如1997 年中俄双方签署了《中俄关于世界多极化和建立国际新秩序的联合声明》;2001 年双方又签署了《中俄睦邻友好合作条约》;2008 年“中俄界碑揭牌仪式”的举行标志中俄边界线的全部确定;2009 年，双方建立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2013年3 月，两国元首签署了《关于合作共赢、深化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标志着两国全面合作新时期的开始。中国与中亚国家在签订边界协议的基础上，还与俄一道，针对如何应付分离主义与极端主义势力的威胁，共同达成了建立集体的地区制度安排的协议。上海合作组织成立了地区反恐中心，成员国在反对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方面积极合作，有效遏制了三股恶势力的活动。可见，在上海合作组织框架内中国携手俄罗斯、中亚地区展开了积极务实的合作。在东北亚地区安全事务上，“天安号”事件、延坪岛炮击事件、“射星”、“核试”等事件频发，美日、美韩建立了非常紧密的军事同盟关系，接连联合举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俄日、中日、日韩领土纷争不断。尽管要解决如此复杂多变的东北亚局势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中俄发挥各自负责任大国的作用，致力于“在亚太地区建立开放、透明、平等、包容的安全构架”，共同努力来维持东北亚地区的安全和稳定。

(三)中国与周边其他“第三世界”国家在平稳中发展

中国与巴基斯坦、朝鲜、老挝、缅甸、蒙古、阿富汗等周边国家保持着基本的友好与稳定:巴基斯坦与中国关系堪称中国周边关系的典范。自1960 年代至今，中巴一直保持着紧密的合作关系并不断深化，建立了“全天候全方位”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是中国的“好邻居、好朋友、好伙伴、好兄弟”;朝鲜与中国有着传统友谊，与中国唇亡齿寒，两国迄今已有60 多年的友好交往史。在朝鲜核问题上，中国坚持朝鲜半岛无核化，致力于为缓和紧张局势发挥重要作用;老挝是中国最友好的邻邦之一。从中老关系发展的历史和现状来看，中国与老挝关系处于建国以来最好水平，老挝成为我国构建和谐周边的重要地缘依托;缅甸是第一个与我国和平解决边界问题的周边邻国。中缅关系除1960 年代后期有过短暂不愉快之外，其余时间一直保持着密切的睦邻友好关系，被誉为不同制度国家之间友好合作的典范［8］244。尽管美国战略重心东移让美缅关系得到极大改善，但它对中缅友好关系短期内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蒙古是中国北部的重要邻国，地处中俄两国之间，地理位置十分独特。虽然蒙古国对中国仍存在一定的戒备心理，但中蒙两国不存在悬而未决的历史问题，两国保持着睦邻互信伙伴关系;阿富汗是我国的传统友好邻国。“9.11”事件后，中国积极参与阿富汗的战后重建，努力推动与它的安全合作，与阿富汗政府保持着正常良好的关系;中国与韩国、印度、马来西亚等周边国家虽有矛盾和分歧，但仍然在平稳中求得发展:韩国是美国的盟国，1992 年中韩才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尽管双方对历史问题、贸易问题存在分歧，对“中国威胁论”存有疑虑，但在朝鲜半岛和东北亚的共同利益让两国关系正常发展;印度作为与中国同时崛起的两个新兴发展中大国，同为“金砖国家”、“基础4 国”、G20 集团成员，尽管双方因边界问题、签证问题、西藏问题、崛起带来的影响等问题产生矛盾和分歧，但基于相同的身份地位，相似的战略发展目标，中印双方整体关系发展平稳且日益成熟;马来西亚对中国非常积极友好，虽然在能源、旅游和经济、民事方面存在一些问题和挑战，但两国在各领域的交流合作富有成效，是中马关系发展的最好时期。

三构建“三个世界”和谐共处新体系是指导中国周边安全的关键

可见，当前中国周边安全问题是“三个世界”利益博弈的动态体现:“第一世界”美国通过巩固与“第二世界”日本以及“第三世界”韩国、菲律宾、泰国等传统军事盟友的关系，全面强化了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军事存在;通过积极拉拢一些对其有军事依赖需求的“第三世界”东南亚国家，如建立同越南、新加坡和印度尼西亚等国新型的伙伴关系，全面拓展了与亚太新军事力量伙伴的关系;通过对中国周边南中国海、钓鱼岛及其附属岛屿发生的领土争端积极介入等一系列政策手段，不断强化了在亚太地区的战略影响力。事实上，中国与周边大部分国家关系友好，而“第一世界”美国是导致中国周边安全问题的矛盾焦点所在。因此，实现中国周边安全关键是要攻破“第一世界”美国的环形包围圈，构建“三个世界”和谐共处的新体系。

(一)坚持“三个世界划分”思想是维护周边安全的基本指针

“自古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9］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思想在当时简单地概括起来就是依靠第三世界，联合第二世界，反对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霸权主义，其核心就是利用矛盾，争取多数集中打击最主要的敌人，形成最广泛的国际联合反霸统一战线［10］。如今，在处理中国周边安全问题时，我们也应坚持以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思想作为维护周边安全的基本指针，依靠和中国保持友好关系的“第三世界”国家，联合整体关系良好的“第二世界”国家俄罗斯，有效防范美国对中国的包围，化解周边国家民众对中国的敌对情绪，消除“中国威胁论”在周边国家的影响，增强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友好互信。

(二)发展第三世界关系依然是维护周边安全的重要基石

在1970 年代划分三个世界的战略中，毛泽东突出强调了第三世界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并且表明了中国与第三世界国家同呼吸共命运的基本立场。在毛泽东看来，占世界人口绝大多数的第三世界是“推动世界历史车轮前进的革命动力”［11］。如今，继续加强同地位相似、处境相同的亚非拉发展中国家的团结与合作，是反对美国“一超独霸”、维护周边安全的重要基石。虽然中国与“第一世界”美国干预下的日本、菲律宾、越南等周边国家矛盾激化，但巩固和加强与印度、巴基斯坦、老挝、缅甸、中亚等周边第三世界友好国家以及其他亚非拉国家的合作可以缓冲激化的矛盾并有效构建共享和平繁荣的命运共同体。

(三)动态组建国际统一战线是维护周边安全的主要任务

合纵连横是毛泽东“三个世界划分”战略的主要特点。因此，我们可以利用第一世界、第二世界国家与第三世界国家之间的矛盾冲突，诸如中美日之间、俄美日之间的矛盾分歧动态组建国际统一战线。在政治层面，可以建立由中国主导的多重参与体系，诸如中国—东盟、中国—中亚、中国—俄罗斯等区域性的各种合作机制，抗衡美日同盟，发展平衡美国“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平衡战略，起到政治安全的作用。在经济层面，可以逐渐推进的东盟加中日韩(“10+3”)，乃至于正在考虑中的东盟加中国、日本、韩国、印度、澳大利亚和新西兰(“10+6”)进程，以抗衡美国的TPP 在亚太地区的存在。不过，无论是政治层面，还是经济层面的组建联合，都是一个发展中的崛起的大国重新构造世界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