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里格比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批判
2014-03-31吴学东
吴学东
(皖西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部,安徽六安 237012)
质疑里格比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批判
吴学东
(皖西学院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学部,安徽六安 237012)
里格比在《马克思主义和历史学》中对唯物史观进行了批判性评估,通过解构马克思的生产力决定论,建构了一种“生产关系具有首要性”的替代性理论。从学术上看,里格比对唯物史观的误读,主要是由于他在唯物史观研究方法上的失足和在唯物史观内涵的理解上的缺失。里格比采用了与唯物辩证法相对立的形而上学研究法和目的分析法对唯物史观进行解读;对唯物史观内涵的理解亦存在明显的学术盲点。深入剖析里格比的学术上的错误和意识形态倾向性,利于消除其在学术界的负面影响和维护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理论地位。
里格比;马克思;唯物史观;批判;质疑
斯蒂芬·亨利·里格比,是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历史学教授。他的《马克思主义和历史学——一种批判性研究》一书,从历史学的视角深化了对唯物史观研究。里格比分三部分展开全书内容:通过对马克思历史理论的基本概念、术语的研释并根据西方学者对唯物史观的解释,阐释了马克思的生产力决定论;进一步对生产力决定论进行功能性解释,进而对生产力决定论进行批判和否定,提出“生产关系首要性”的一种替代性理论;最后对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进行研究,以此来否定生产力决定论并验证生产关系的首要性理论。
里格比在这部著作中为我们呈现了当代西方学术界对马克思历史理论研究及相互争论的概貌,为我国学界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提供了一些可资利用的有价值的材料;里格比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解读在内容和方法论上也有值得借鉴之处。但他对唯物史观的误读亦显而易见。里格比的错误应及时纠正,以免在理论界产生负面影响。
一、里格比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批判性研究
攻打城堡要攻其最弱部位,而攻击一个思想体系就要攻其最强之点,否则,它的说服力会继续存在。里格比深谙其道,所以,他利用自己的学术专长,选择马克思的理论基石——唯物史观进行批判。但当他开始挑战马克思这颗思想巨星时,还是深感自己底气不足,所以,他异常谨慎地反复引用名家之言为自己的研究开脱。在《第二版序言》中他借用朗西曼的话说,“我们从一位重要学者所犯的错误中学到的东西,比从泛泛之辈正确的研究中汲取的还要多。”[1]第二版序言30在《中译本序言》中,又不厌其烦地借波普尔之口说,“在学术上,我们最好的朋友不是那些赞同我们的人,而是那些试图找出我们命题的缺点,要求我们去修正,甚或抛弃它们的人。”[1]3
里格比对马克思唯物史观进行批判的重点是对生产力决定论的解构。里格比首先界定了生产力决定论,他认为,“从实质看,生产力决定论是指,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解释了社会生产关系的性质,以致当生产力发展时,社会关系也被迫发生改变。”[1]34而后,他厘清了马克思生产力决定论的7个重要论点:生产决定人类和人类社会的存在;生产将人类同其他动物区别开来;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力在整个历史过程中具有内在的发展倾向;生产关系会定期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桎梏;生产力是生产关系的基础,而生产关系依次又是社会的政治和意识形态上层建筑的基础;为了满足生产力的要求,就像封建社会让位于资本主义社会那样,资本主义也将被社会主义取代[1]35-63。随后,他又自说自话地对7个论点逐条加以批驳。里格比认为马克思生产力决定论具有这样几个主要错误:
其一,经济还原论。认为马克思过于简单地理解了纷繁复杂的历史发展过程,对历史发展只是作了一元因果解释,在历史发展中只有经济因素尤其是生产力在发挥着积极的决定性的作用。其二,生产力拜物教。“在生产力决定论中,像拜物教赋予商品以力量一样,生产力被作为历史变迁的动力。”[1]121里格比认为,在马克思那里,生产力具有内在发展倾向,将会突破定期成为它的桎梏的生产关系、抛弃旧的阶级关系,并创造新的生产关系和阶级关系。其三,目的论。里格比认为,生产力决定论是一种目的论式的理论,其主要体现在“社会生产关系一定要与生产力发展水平相适应”这一论断上。生产力决定论赋予了历史演进以一种目标,即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生产力的发展,它决定着预先确定的发展轨迹,即接受特定的生产关系。”[1]128里格比认为,生产力决定论是建立在生产力的内在发展倾向的前提下的,而在历史上,就时常存在着生产力停滞甚至倒退的现象。里格比以罗马的衰弱作为发展命题的反例以说明恰恰是生产力倒退的状况构成了封建生产方式发展的基础。其四,功能解释论。在社会科学中,功能解释是指,根据一种社会制度的有益结果对这种制度加以解释。社会生产力的功能解释,是指“社会生产力解释了生产关系的性质,生产关系依次又决定了社会的政治和意识形态上层建筑的性质。”[1]102里格比推论,功能解释是生产力决定论的前提,但吉登斯等学者已论证了功能解释在社会科学中是无效的,所以可以否定生产力决定论。
里格比在解构了马克思的生产力决定论后,又建构了一种生产力决定论的替代性理论。但里格比并没有直接阐述他的替代性理论,而是把建构这一替代性理论的功劳强加给了马克思。“马克思论证,社会关系是构成生产过程的一种基本要素”、“在这种对社会结构的替代性解释中,马克思赋予生产关系以首要性”[1]169。为论证他的替代性理论,首先,里格比通过大量引经据典来说明马克思所言的生产是社会生产,以此为基础,他得出结论,“不管怎样,他承认生产本身是一种社会活动,这就为一种对历史变迁非常不同的解释开启了理论空间,这种解释不同于生产力决定论给出的解释。”[1]176随后,里格比以古代社会到封建社会、封建社会到资本主义社会两个过渡时期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为例说明,不是生产力的发展导致新的生产关系的产生,而是新的生产关系的发展导致生产力的增长。“在对社会的解释中,不再是生产力,而是生产关系具有首要性。”[1]178
里格比在建构了生产力决定论的替代性理论后,紧接着便运用唯物史观中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关系来验证这一替代性理论的正确性。“生产关系在对社会做出解释上的首要性,最明显地表现在马克思对政治和意识形态变革的解释中。”[1]213里格比认为,马克思对社会结构的共时性判断和对社会历史变迁的历时性分析,都证明了在特定的社会形态中,相比意识形态及政治法律制度的上层建筑而言,社会关系具有因果解释上的首要性。所以,里格比在他的这部著作的结论中断言:“对马克思最有益的解读是强调社会生产关系而不是生产力具有首要性。正是生产关系使我们能够在不同社会之间做出区分,它同时决定着生产力的发展速度。”[1]355
二、里格比在唯物史观研究方法上的失足
在一定意义上说,研究方法决定研究结果。对文献进行研究时,运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往往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研究结论。那么,运用怎样的研究方法对文献进行研究利于获得正确的结论呢?辩证法大师黑格尔曾说过,“正确地认识并掌握辩证法是至关重要的……辩证法又是知识范围内一切真正科学认识的灵魂。”[2]177马克思在唯物地看待世界的本源的基础上,扬弃了黑格尔的辩证法,创立了唯物辩证法,实现了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有机统一。卢卡奇曾将“马克思主义的方法”定义为“对现实的辩证唯物主义理解”[3]。毫无疑问,唯物辩证法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研究方法,也是被公认的一种科学的研究方法。“马克思主义是方法,只有转化为方法论,才能实现其有效指导。”[4]然而,里格比在对马克思的唯物史观进行研究时,却抛弃了这一关键性因素,采用了与唯物辩证法相对立的形而上学研究法和目的分析法。如果撇开意识形态因素的影响不考虑,里格比在研究方法上的失足,是致使他对马克思唯物史观误读的直接原因。
形而上学研究法是里格比在《马克思主义和历史学》一书中所采用的一种典型研究方法。“形而上学”被黑格尔在《小逻辑》中列为“思想对客观性的第一种态度”。黑格尔认为,形而上学“是一种素朴的态度,它还没有意识到思想自身所包含的矛盾和思想自身与信仰的对立”[2]94,因而,“这种形而上学并不是自由的和客观的思想”,“这种形而上学便成为独断论”,“坚执片面的知性规定,而排斥其反面。”[2]100-101在这里,黑格尔赋予了形而上学以全新的含义,使之具有了反辩证法的意义,其中,片面性是形而上学的实质。形而上学运用于研究过程,便形成形而上学研究法,即用孤立、静止、片面的观点去分析和解决问题的方法。在《马克思主义和历史学》一书中,里格比在研究方法上的形而上学的错误是非常明显的。其一,里格比在对生产力决定论进行批判时所强加于马克思的几大错误即所谓的经济还原论、生产力拜物教、目的论、功能解释论等,都是因为他割断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等各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强调一方而偏废另一方而造成的。其二,在里格比的论证过程中,“段落式”的解读是其典型特点。如,里格比为了对马克思唯物史观进行批判,三番五次地引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的某些段落。这种仅凭援引经典著作中“某些段落”对文本加以解读,只会断章取义,必然造成以偏概全的结果,根本无法揭示博大精深的马克思理论的真正意图。古尔德对此深有感触,他说,“需要把马克思的著作领会为一个连贯的整体而不仅仅是领会为一个主题与思想的总和。这就需要对马克思思想的复杂的和表面上分离的要素进行整理。”[5]
在里格比的著作中,形而上学研究法是和目的分析法密不可分的。目的分析法,是指为达到预定目的,带着某种倾向性去阅读、分析文献资料的一种研究方法。这种研究方法的主观性和片面性都非常突出。不难想象,作为主体的研究者从自身的需要出发,有针对性地选择和运用作为客体的文献资料来为自己观点服务,这就不可避免地会对文献资料作片面考察。为否定生产力决定论,里格比以古代生产方式向封建所有制的过渡为例来说明,进而得出结论,不是生产力的发展而是生产力的倒退或停滞导致了生产方式的进步。“正是生产力出现倒退的这些状况,加上蛮族对帝国征服的特点,构成封建生产方式发展的基础。”[1]183根据马克思的理论,生产力的进步,必然会同现存的旧的生产关系产生矛盾,以推动生产关系变革;但生产关系具有相对的稳定性,不可能随着生产力的发展随时发生变化,这就会对生产力形成阻滞作用,导致生产力在一定的时间内的停滞甚至倒退;但生产力进步的必然趋势必将突破旧的生产关系的束缚,推动新生产方式的产生。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不断反复的相互作用的关系链条中,里格比仅截取了其中的一段,片段式地解读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关系,以支撑他的论点。在解构生产力决定论和建构生产关系的首要性的替代性理论的论述过程中,里格比带着明显倾向性,分别从马克思的经典文本中选择各自相关的支撑材料来进行阐述,完全割裂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内在联系。
显然,里格比的研究不是要搞清马克思真正要表达什么,而是希望利用马克思理论中的哪些成分来服务于他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其实,恩格斯早在《资本论》第三卷出版序言中就曾告诫研究者:“一个人如果想研究科学问题,首先要学会按照作者写作的原样去阅读自己要加以利用的著作,并且首先不要读出原著中没有的东西。”[6]韦伯对这种目的分析法曾给予严厉的批判,他明确指出,每一种历史解释方法,无论是唯物主义的还是唯心主义的,“对于历史真实的解明”,“如果不是用来作研究的准备工作,反而是充作研究的结论”,都将是“一无所成”[7]。
三、里格比在唯物史观内涵的理解上的缺失
里格比为马克思主义历史理论的研究付出了许多心血。但毋庸讳言,他并没有能通览唯物史观的全貌,对其内涵的理解还存在着相当多的欠缺。
里格比的学术盲点之一:劳动是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础,是人类历史发展的动力。
里格比认为,马克思生产力决定论的一个关键性支撑命题是“生产力在整个历史过程中具有内在的发展倾向。”[1]53“但生产力为什么就应该发展并没有得到解释,它只是被简单地假设为论证的前提。”[1]55里格比这一推断暴露了他对马克思唯物史观认识的匮乏。马克思从人的常识出发,明确指出,“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8]531所以,“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8]196。马克思认为,不仅“人类通过劳动摆脱了最初的动物状态”[9]585,而且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因素归根到底也都是起源于或决定于人类的劳动。
劳动对人类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性作用,亚里士多德就已敏锐地把捉到了。亚里士多德认为,劳动是人的理性的活动。“一切理性的可能都必然要去做,只要所欲求的对象有可能而条件也都具备。”[10]理性驱使人类为生存而劳动。马克思发展了亚里士多德的思想,“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而这种新的需要的产生是第一个历史活动。”[8]531人类的理性和不断满足需要的欲望推动着人类永无止境地从事着劳动活动,正是在劳动过程中或劳动活动基础上,才形成人类的经济、政治、精神、文化活动等。所以,吉登斯说,“对于马克思来说,历史乃是人类需要不断创造、满足和再创造的过程……这就是为什么说劳动是人类社会的基础。”[11]马克思赋予了劳动在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原动力”地位;“马克思对劳动的关注远远大于对经济因素的关注。马克思对劳动的研究几乎涵盖了人类学的各个学科。”[12]但对于在人类社会发展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劳动,里格比在他的这部著作中却未提片言只字。
里格比的学术盲点之二:人类社会是一个有机的整体,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彼此都是相互作用、相互关联的,根本不存在单独起作用的孤立因素。
里格比说,“马克思两种历史理论的理论基础应该是清楚的。在第一种理论中,以生产力首要性为基础,物质生产产生社会关系。在第二种理论中,生产本身被视为一种社会活动,它受到劳动工具分配的制约,而工具的分配又是由特定的生产关系决定的。”据此,他推断,“马克思的立场是前后不一致和模糊的。”[1]175-176在这里,里格比割裂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联系,把原本属于同一种理论不可分割的两个方面——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看成两种对立的理论。
黑格尔曾在《精神现象学》中说过,“事物只有在关系中,只有通过我以及它与我的关系,才有意义。”[13]而关系是通过矛盾而形成的,“矛盾则是一切运动和生命的根源;事物只因为自身具有矛盾,它才会运动,才具有动力和活动。”[14]在马克思那里,“社会不是由个人构成,而是表示这些个人彼此发生的那些联系和关系的总和”[15],“是一个能够变化并且经常处于变化过程中的有机体。”[9]10在这个有机体中,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是矛盾统一体中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的两个方面;决不能割裂矛盾双方的关系去孤立地理解其中一个方面。恩格斯在致约瑟夫·布洛赫的信中就特别强调,“根据唯物史观,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无论马克思或我都从来没有肯定过比这更多的东西。如果有人在这里加以歪曲,说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是把这个命题变成毫无内容的、抽象的、荒诞无稽的空话。”[16]591随后,在致康拉德·施米特的信中,他进一步强调,“整个伟大的发展过程是在相互作用的形式中进行的(虽然相互作用的力量很不相等:其中经济运动是最强有力的、最本原的、最有决定性的),这里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一切都是相对的。”[16]601可见,在马克思的那里,人类社会是一个有机的整体。正如法国著名学者雅克·阿塔利所说,马克思“是将世界理解为政治、经济、科学和哲学综合体的第一人。”[17]
里格比的学术盲点之三:马克思的历史观,是从历史发展的总趋势的意义上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宏大叙事式的认识。
将人类社会历史归结为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这是黑格尔的巨大贡献。“假如把一般历史翻开来,我们便看到一幅巨大的图画,”其中“充满了变化和行动”、“永无宁息的推移交替”[18]马克思则从纷繁复杂的历史现象中抽象出生产力、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等范畴,并论证了这些范畴之间的相互关系及其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19]根据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对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作用,马克思推断出了人类历史上相继更替的几种社会形态。马克思对历史发展大趋势的宏观认识,是对人类社会发展内在规律的准确把握。但由于矛盾的复杂性,人类历史发展其实是必然性和偶然性相互作用的过程。必然性因素决定着社会发展的总趋势,但并不排除在特定的历史时段偶然性因素的作用;在一切因素间的相互作用中“归根到底是经济运动作为必然的东西通过无穷无尽的偶然事件向前发展。”[16]591
然而,里格比则充分利用自己历史学教授对详尽史料占有的优势,放大历史上某些特殊时期偶然性事件对历史发展的影响。关于古代社会,他以公元2-3世纪罗马帝国出现的绵延不断的内战、争夺皇位的斗争和外族的入侵为例,来说明是生产关系对生产力的阻滞作用导致了古代世界的危机。据此说明“罗马的衰落将构成对发展命题的反例。”[1]183关于封建社会,他选取的“一个典型的例证就是14世纪早期的英格兰”[1]145,他以当时英格兰的粪肥短缺和人口下降等偶然因素为例,来否定生产力的内在发展倾向。在经过长篇大作的论证之后,里格比深感自己不能自圆其说,因而,在著作的结论部分只得进行这样的狡辩:“生产力确实对社会生产关系的性质发挥着重要的影响。尤其是,它们发挥着一种‘消极'的决定作用,即设定了生产关系不可能存在的边界和限度:一个掌握渔猎技术社会的社会关系肯定不同于掌握微型芯片计算机技术社会的社会关系。”[1]355-356
四、结 语
尽管里格比标榜说,《马克思主义与历史学》一书表达了他对马克思的崇敬之情,但他撰写这本书的真正目的,不是要对马克思唯物史观提供辩护,而是像这本书副标题表明的那样,要提出一种批判性的评估。当然,批判性研究本无可厚非。因为,批判性原本就是马克思理论的重要特征;不宁唯是,在学术上任何一种观点或理论都不应该被赋予某种无可置疑的权威。然而,自马克思主义诞生以来,“马克思”已成为无可争辩的意识形态标识。客观地说,欲超越意识形态纷争对这一具有浓厚意识形态色彩的议题进行纯粹的学术研究,是绝对不可能的。尽管里格比一再申明他所做的批判是纯粹的学术性研究,非常反感将马克思主义研究上持不同观点者谴责为“资产阶级的”,或攻击为马克思主义的“异端”,但通览其对马克思唯物史观的研究内容和方法,其意识形态的倾向性是十分明显的。
众所周知,马克思的唯物史观通过深入到人类社会历史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历史的内部去探寻其内在矛盾的根源,进而揭示资本主义和人类社会发展规律。唯物史观在解读社会历史运动时,采用的主要研究方法就是矛盾分析法。唯物史观清楚地表明,正是生产力的发展及其与生产关系的矛盾决定了资本主义的产生,也决定了资本主义的灭亡。里格比采用形而上学研究法和目的分析法割裂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之间的联系,这就遮蔽了社会历史过程的矛盾运动;他用生产关系首要性替代生产力决定论,实质上也就掩盖了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暂时性的历史规律。
即使撇开意识形态不谈,单纯从学术上来评判里格比的这部著作,其理论缺陷亦非常明显。里格比的研究方法的致命错误和对唯物史观基本理论的认识欠缺,在前文已详细阐述;他对自己观点的阐释方式乃是多元论的解释模式:当他在生产力决定论和生产关系首要性之间不能自圆其说时,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我们明确表述的理论是什么样的,但事实上我们都不可能不是多元论者。”[1]第二版序言29
综上所述,深入研读《马克思主义和历史学》,从方法论、研究内容、意识形态等方面深刻剖析里格比的错误,能够清楚地看出,里格比的批判,根本不能否定唯物史观的科学性,反倒证明了唯物史观的真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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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03;A811
A
1671-4970(2014)04-0001-05
10.3876/j.issn.1671-4970.2014.04.001
2014-07-20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13BKS003)
吴学东(1967—),男,安徽六安人,副教授,博士,从事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