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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言湘语 绘人生百态①——论何顿长篇小说《香水百合》的叙事策略

2014-03-30彭在钦

当代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4年12期
关键词:李芳全知话语

彭 茜,彭在钦

(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南湘潭411201)

米歇尔·布托说过:“小说是绝妙的现象学的领地,是研究显示以什么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或者可能以什么方式呈现在我们面前的绝妙场所,所以小说是叙述的试验室。”[1]93当读者对先锋派小说和新写实小说渐渐失去阅读兴趣之时,湖南当红作家何顿,以其对当下现实充满土气、痞气和灵气的鲜活描写,给人耳目一新,渐渐为人们所熟知。2005年出版的长篇小说《香水百合》就以其独特的叙述方式,给人讲述了一个引人深思的故事。

1 叙事视角:全知视角和内视角的自由转换

《香水百合》讲述的是发生在湘地的马宇和李芳的故事,小说以3个时代进行叙述。20世纪70年代,马宇是派到白水县黄家镇张家村的知青,他爱上了白水县县长的女儿张琳;而此时的李芳才在黄家镇贫困的黄家村呱呱落地;80年代,马宇和张琳过着幸福的婚姻生活,马宇当上了镇长,并和新来的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陈焱开始了婚外恋;李芳在艰苦的农村生活中度过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90年代,因为马宇不愿意离婚,陈焱与其分手,与此同时,马宇的仕途也进入低谷时期,成了农科所的所长,被迫走向经商之路;李芳因为早恋没有实现自己的大学梦,成了镇上毛巾加工厂的工人,在此期间她被厂长强暴,经历了爱情和生活的种种磨难。马宇和李芳这两个来自不同社会阶层的人,经历过不同的情感生活后在金马娱乐城相遇,从此,展开了两人的爱恨情缘、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直至最终故事的悲惨结局。

在小说中,何顿并没有安排一个单独的视角对故事进行叙述,而是在叙述者的全知视角与马宇和李芳两个人物的内视角之间进行转换。由于采用的是内视角,故事中每件事情的发展都严格地按照马宇和李芳的感受和意识来呈现,它完全凭借这两个人物去感知事物,只转述他们接受的外部信息或自身的内心活动,对于故事中的其他人物则像一名旁观者,凭自身与人物的接触去猜想其内心思想。而内聚焦视角又有着严格的视野限制,它必须固定在人物的视野之内,不能对他人想法深入了解和剖析。所以当故事的叙述超出这两人的视角范围时,作者何顿会客观冷静地出现在故事的叙述中,对其他人物的故事进行描述。

何顿在马宇和李芳这两个叙述视角和全知视角中自由地转换着,并对故事进行记述。采用两个内视角和全知视角的转换是一种独特的叙事策略。该小说以全知视角为主,以内视角为辅,叙述故事中人物的渴望、欲望、绝望和痛苦,让其自由地展现人物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一方面,全知视角的运用使得叙述视野得以拓宽,从各个方面去描述人物和事件。此外,可以在叙述得到限制时局部地对叙述角度进行灵活暂时的改动,不仅使故事可行性增强,也使得叙事更加清晰。另一方面,内视角的选择使得故事的叙述显得更加亲切、真实,读者也倾向于相信其所张显出来的信息。再者,运用内视角对故事进行叙述便于揭示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对其真实心理感受进行书写。全知视角和内视角的交叉使用弥补了彼此叙述上的不足,推动故事叙述的发展。

2 叙事结构:暗示的支撑与欲望的推动互补

小说中,何顿数次对死亡埋下伏笔和线索,通过这些线索达到一定程度的暗示,再进一步对暗示予以重复或一笔带过的处理,其中有对故事中人物自身的恐惧和欲望的描写,这种手法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也为小说文本的结构奠定了基础。

这篇小说故事情节有起有伏,行文中做了精妙的伏笔、暗示等,使得故事的发展既让人觉得“突如其来”,又让人觉得“恰如所料”。其中伏笔和暗示的运用对故事的推动起到很大作用。在马宇和李芳发生关系之后,马宇为二人的幽会添置了一套住房,在搬进房间后不久,因为楼房所在地的贫穷和环境的复杂,马宇将一把崭新的夹板刀留给李芳防身,并告诉她怎样在对方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结束其生命。这一把刀被李芳丢在床头柜的抽屉里达9年之久。当我们读到这里时,只会认为这是马宇为李芳安全着想考虑,不曾想在此时,何顿已经为故事的悲惨结局埋下伏笔。

除去伏笔之外,作者在小说中还设置了一些充满死亡预感的情节。描述李芳和马宇悲剧故事结局之前,何顿似乎有意识地让这两人对自己所经历过的人生做简单的回顾。李芳先是回到了家中——为给自己托梦的弟弟带去布娃娃——和父亲进行了深刻而简短的谈话——去看望嫁到镇街上的妹妹……但“她没想到她这是最后一次跟父亲说话,也没想到她这是最后一次回来看父亲。那天她并没作死的打算,那天她还对生活抱着希望,对自己的未来还有一丝憧憬。吃过午饭,她告别父亲时也不是作最后的辞行”[2]289。所有这些,其实原本只是李芳很普通很平常的一天行程安排,但不曾想到这却成了她人生的最后一次行程。马宇的故事也是如此,先在深圳和陈焱幸福地幽会了5 天——回到家中休息和老婆张琳做最后谈话——上午在农科所处理工作——中午在家叮嘱儿子学好英语——下午去了他创造的事业王国金马娱乐城和家电市场……这不像是他在对自己人生的最后告别吗?将与自己有关的人与事再经历一遍,表面上是他正常生活的一天,而实际上是他人生的终结。正如何顿所言:“他不可能再来,就跟李芳不可能再回黄家村看母亲和父亲一样。上帝知道。他不知道。”[2]295为什么这些平时经常做的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这正是死亡的暗示信息。总之,小说不断地对情节发展予以暗示,为后面故事的悲剧收场埋下悬念。

如果说暗示的运用构成了小说结构的基本支撑,那么人物的欲望则推动着故事情节的发展。在何顿笔下小说中的人物是大自然许多动物的化身,时而温顺时而暴怒,在多种动物之间进行转换,他们在不同程度下都有着自己的独特欲望。马宇在仕途不顺畅之后对金钱的渴望,在有机会升职之时,放不下金钱带来的利益;李芳盼望走出大山,渴望成为一名大学生进而改变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境遇;陈焱对爱情自由的渴望;张琳为了给孩子保留一个完整的家对马宇感情生活上出轨的容忍;李芳在多次流产后对孩子的渴望,在马宇不予以满足之时,爆发出了同归于尽让马宇永远属于自己的可怕欲望……几乎小说中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欲望而活。

总之,小说中何顿将普通小人物的欲望彰显得淋漓尽致,他直面现实生活,对诸如李芳和马宇之类的小人物的生活、情感和命运进行充满感情的书写。这些人物的内心世界错综复杂,他们的生活充满艰辛,他们的命运让人无可奈何……而偏偏他们就像在我们身旁一样,或者说,他们的生活、情感、命运和欲望恰恰也是我们这些芸芸众生的真实写照。

3 叙事语言:独特的世俗化话语

何顿小说在遣词造句方面具有鲜明的特色,其语言的口语化、反诗话等特征明显。葛红兵就曾指出:“何顿的语言是一种平民化的口语语体,有些粗俗,有些赤裸,用词简朴却有一种如火如茶的生活味。”[3]刘仲国也提到:“何顿的语言是一种真正的民间语言,他定位于长沙这一特定地域,个体户这一特定群体,鲜活、生动、粗痞而充满日常生活气息。”[4]

《香水百合》用平民化的语言彰显了那个时代社会背景下每副面具下的人性本质,他的叙事语言不像先锋小说中那样绕来绕去,甚至会使读者绕进一个死胡同里,他用冷静而客观的湘方言话语将小说的可读性还给了读者。他将叙事话语的基调定位在市民立场之中,大量运用湘地随处可见的方言,如“卵”“搞”“鳖”“霸蛮”等。运用符合人物地方特色的口语是诠释其中人物普通日常生活最好的方式。何顿赋予了长沙方言以生命活力,使话语有现场感,仿佛故事就在身边进行着,其语言使人物的形象鲜明活跃于纸上。

这些鲜艳而泼辣的长沙方言,粗陋而大胆,异常鲜明地呈示了小说的主旨和人物身份。小说形容肖老二色眯眯的鱼眼睛使李芳感觉“那目光仿佛是一只壁虎,顺着她的脖子往下面爬”,让李芳十分不自在,回家后就换了衣服,只将晒黑的脖子露出来;孙老板的靠近,让李芳感觉“像一只狼向绵羊逼近”,让其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总之,在叙事语言的选择上,何顿采取的都是“原生态”的话语。粗俗、充满土气痞气灵气的语言,让人物形象跃然纸上,甚至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些粗痞俗气甚至可以说庸俗不堪的话语是众多作家不愿意使用的,但何顿却渗入到创作生活之中,用这种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的话语体系来对故事予以叙述,将人物的欲望赤裸裸地展现在众人面前,让人对其中所彰显出的蓬勃生命叹为观止。

[1]吴义勤.中国当代新潮小说论[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

[2]何 顿.香水百合[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5.

[3]葛红兵.解读何顿——从《就这么回事》说开去[J].当代文坛,1996(1):26-28.

[4]刘仲国.论何顿的都市题材小说[J].当代文坛,1998(1):2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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