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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探索与分歧

2014-03-29冯青青

常州工学院学报(社科版) 2014年4期
关键词:方言汉语语言

冯青青

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探索与分歧

冯青青1,2

(1.盐城师范学院文学院,江苏盐城224002;;2.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0097)

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起步较晚,研究还不充分,文章从理论探索和实践探索两个方面介绍以往的研究成果。理论方面介绍方言地理学的研究内容,研究价值,影响因素和方言地图的底图、布点、坐标等问题;实践方面讨论贺登崧、岩田礼的研究以及关于方言分区、地理分布、方言地图的探索。学者们在方言地理学的“名称”“性质”“调查项目”“地图解释”“对非语言因素的看法”等方面还存在分歧,文章重点讨论了这些分歧。

汉语方言地理学;探索;分歧

方言地理学研究兴起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以温克和齐列龙的研究为代表,在西方发展非常迅速。而在中国,虽然上世纪40年代贺登崧神父进行了相关研究,但是方言地理学的理论主张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近些年来,随着方言调查的深入,学者们开始关注方言地理学方法,方言地理学的理论观点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目前,国内已经出版了一些方言地理学论著,方言地图的绘制工作也顺利开展。文章首先简要介绍上世纪80年代以后的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分理论探索和实践探索两个方面),然后重点讨论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中存在的一些分歧。

一、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理论探索

上世纪80年代以后,学者们围绕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研究内容、研究价值、影响因素等方面展开讨论。高华年等在《方言与语言地理学》(1983)一文中认为,方言地理学是用绘图法研究方言的特征,并把这些特征分布范围和研究结果在地图上呈现出来,它可以在方言材料的基础上研究语言的历史。周振鹤等在《方言与中国文化》(1986)中论述了方言地理分布与非语言因素的关系,如移民、历史政区地理、经济、交通、商业地理、城市地理等。特别强调移民与方言地理分布的关系,他们区分了6种移民方式以及与之相对的6种方言分布类型:占据式移民/方言内部大面积的一致性,墨渍式移民/蛙跳型方言传布方式,蔓延式移民/渐变型方言,杂居式移民/掺杂型方言,闭锁型移民社会/孤岛式方言,板块转移式移民/相似型方言。詹伯慧在《汉语方言及方言调查》(1991)中论述了方言地理学的研究内容,即调查方言差异的地理分布,绘制方言地图,为方言分区,根据方言地图的材料研究方言特点分布和地理环境及社会历史的关系。曹志耘(2002)使用地理语言学的术语,介绍地理语言学的研究内容以及在中国开展研究的必要性。文章指出,地理语言学“以众多地点的语言事实调查为基础,利用语言地图的方式描述语言现象的地理分布状况,结合社会文化因素解释这些分布的原因,探索语言现象历时变化的过程”。“汉语方言纷繁复杂,语言、方言现象的地理分布和历史演变情况迄今远未研究清楚,非常适合进行地理语言学的研究,甚至可以说中国是当今地理语言学研究的不可多得的沃土。”[1]1

贺登崧是将西方的方言地理学方法运用到汉语研究中的重要人物,代表作《汉语方言地理学》(汉译本)于2003年在国内出版。书中提到方言地理学的特点、调查方法,对现在的研究仍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他还强调把方言研究与历史、人文地理、民俗研究结合起来。项梦冰一直关注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研究,他和曹晖编著的《汉语方言地理学——入门与实践》(2005)对方言的地理分布类型和同言线理论有详细的介绍。他们认为语言特征的分布有连续和非连续两种,造成非连续分布的原因有移民、残存现象、平行演变等。他们指出,同言线是方言地图上竞争性语言特征或形式分布区域的分界线,它的意义在于醒目地显示出语言特征或形式分布的地理分界;同言线的作用方式有切割式和内嵌式;同言线的类型有主同言线和次同言线,正同言线和负同言线;同言线的空间关系有重合、平行、交叉、不相干等。曹志耘(2006)介绍了中西方研究的差异,方言地理学的研究对象、研究意义、研究方法等内容。文章指出方言地理学研究的意义是为语言进行地理分类,从语言的地理分布考证语言的历史演变,结合非语言因素解释语言的分布状况,探索语言变化的机制。西方侧重于后两项的研究,中国侧重于前两项的研究。文章还指出,复杂的语言地理差异,以及与之相关的悠久的民族历史和丰富的社会文化背景是地理语言学研究的理想对象。

方言地图在方言地理学研究中有重要的价值,它既是方言地理学研究成果的体现,又是深入研究的基础。随着计算机的发展以及地理信息系统的开发,方言地图的绘制已经摆脱了传统的手工绘图的方法,方言地图更加美观,更加精确。但是在方言地图绘制工作中还存在许多问题,比如底图、布点、坐标等。黄景湖在《汉语方言学》(1987)中提到绘制方言地图的工作程序和方法,以及应该注意的几个问题:地图的质量跟调查有关;调查点要多选一点;调查条目要能反映方言的基本特征;对于一个条目的几种说法要详细调查,在地图上用图例标出;制作多幅的方言地图要绘制综合图;图例的标记和文字的说明要讲究,力求准确、统一、醒目。詹伯慧(1991)认为方言地图是显示方言差异的地图,分为条目图和综合图两种。编制方言地图,必须先调查大量翔实的方言材料:调查条目的选择要有代表性,注意字、词的使用频率;调查点的选择要根据必要性和可能性,在一定范围内调查点越多越能反映小方言之间的同异关系;最好是实地调查。绘图时要选择好底图,注意符号,写明标题和图例。陈章太等在《汉语方言地图的绘制》(2001)一文中认为,方言地图有两个主要特点:所标示的方言地理分布及方言特征的地理分布情况简明扼要,让人一目了然,这一点比文字说明优越许多;把某种语言的方言及方言特征摆在一个平面上,便于直观比较。张维佳在《建立汉语方言地理地图和坐标编号系统的设想》(2006)一文中认为,方言地图反映的是在一定的方言区域内各种方言的专题现象,同时也反映某些要素(如水系、交通网、山脉、政区、居民点等)与方言差异的关系。所以,方言地图应该由两个部分组成,即方言专题内容和地理底图。地理底图是以普通地图为基础,并根据方言专题内容的需要重新编制的。文章还指出方言地理编号的一般原则:在较大地理范围内具有唯一性;具有地理定位的作用;具有开放性;要简明清晰。文章最后认为,建立方言地理底图及其相关的地理坐标编号系统,是现代汉语方言地理学健康发展的迫切需要。

学者们已就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理论及方言地图的绘制展开一些讨论,这些讨论是有益的,也是必要的,因为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研究起步相对较晚,发展又不十分充分。目前,描写方言学、历史方言学在方言研究中还占有相当大的比重,方言地理学因其新的研究手段和重要的研究价值慢慢被学者们接受和采用。所以,围绕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理论研究将有助于推动这一学科的发展。

二、汉语方言地理学的实践探索

(一)贺登崧的研究

贺登崧的研究思路主要是选择少量的调查项目到较多的地点进行调查,为每个调查项目制作一张地图,并对地图进行解释。他用这种方法研究了大同市东南部的方言以及宣化地区的方言;调查时注意收集历史、地理、宗教、风俗等方面的资料,对于方言现象的地理分布利用非语言的因素解释。

对于贺氏的研究,不同的学者有不同的看法。石汝杰(1997)认为贺登崧是汉语方言地理学的先驱,他的《汉语方言地理学》“正好是一部汉语方言地理学的优良教材和范本”[2]。项梦冰等(2005)认为贺登崧的研究方法是一种狭义的方言地理学,“要获得对汉语方言全面深入的认识,用这种方法是很难奏效的——至少可以说,困难是很大的。21世纪的汉语方言地理学虽然不排斥‘慎重遴选少量语音、词汇以及语言片断’的做法,但它必定以调查和研究的系统性为其主要特点而跟早期的汉语方言地理学相区别”[3]25。曹志耘(2006)总结了两方面的意见,他认为“贺登崧是最早把西方地理语言学的理论和方法引入中国的人,是早期汉语方言学、中国地理语言学的重要学者。但是,不应该把贺登崧的研究与中国地理语言学等同起来。贺登崧式的研究或许可看作是早期的地理语言学或狭义的地理语言学,它只是中国地理语言学的一部分,当然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由于贺登崧的这部分研究后继无人,因而也就显得特别珍贵”[4]。

(二)岩田礼的研究

日本学者岩田礼十分关注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研究,在这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他的研究思路是以众多的方言材料为基础,分析个别词的地理分布,用语言因素解释词语的历史演变过程,践行“每一个词都有它自己的历史”的理念。岩田礼(1995、2007、2008)用这种方法研究过“祖父”“外祖父”[5]“膝盖”[6]“疟疾”[7]等词语。也有一些学者采用岩田礼的研究方法研究个别词的历史演变,如高晓虹等《汉语描写借词的地理变异——以“水泥、肥皂、西红柿、马铃薯”等为例》(2008)、孙益民《“姑母”称谓在湘东北及湘中部分地区的地理分布》(2009)、太田斋《常用词特殊音变的分析法:以“肩膀”和“井拔凉水”为例》(2010)。

(三)方言分区和划界的实践探索

方言分区一直是汉语方言研究的重要内容,每一次方言分区方案的提出都推动汉语方言研究的发展。目前,关于汉语方言分区已有很多讨论,也形成了几种重要的分区方案。但对一些方言区的边界,特别是交界地区的方言边界线的认识学者们还有不同的意见。汉语方言地理学以方言地图为依托,凭借细密的布点和直观的同言线,无论对汉语方言的宏观分区还是对边界方言的具体划界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因此,方言分区和划界也是方言地理学研究的重要内容。项梦冰《客家话的界定及客赣方言的分合》(2006)、《汉语方言的分组和官话方言的界定》(2007)研究客赣方言的分合和汉语方言的宏观分组,史皓元等《江淮官话与吴语边界的方言地理学研究》(2006)研究江淮官话和吴语的分界,鲍明炜等《苏北江淮话与北方话的分界》(1985)、王海燕《江苏省北部中原官话和江淮官话的分界再论》(2007)研究江苏境内江淮官话和中原官话的分界等都运用了方言地理学方法。

(四)方言地理分布类型的实践探索

汉语方言地理分布类型有宏观分类和微观分类两种。宏观分类是以整个汉语方言为研究对象,归纳汉语方言中存在的重要分布类型,如岩田礼(2009)将汉语方言分为南北对立型、“长江”型、古老“长江”型和“楚地”型、东西对立型[8]。曹志耘(2011)将汉语方言的地理分布类型归纳为对立型和一致型:对立型包括南北对立和东西对立,南北对立地理上有秦淮线型和长江线型,东西对立地理上是阿那线型;一致型包括长江流域型、江南漏斗型和东南沿海型[9]。微观分类以一种或几种方言为研究对象,根据调查项目在方言里的不同性质将方言划归为不同的类型,如王文胜(2004)考察了10个高频词在吴语处衢方言里的地理分布,将其分为“上饶型”和“遂昌型”[10]。王莉宁(2009)根据古上声的分化程度将粤语、平话等方言区分为15种类型,并以方言地图的形式呈现[11]。

(五)方言地图的实践探索

据项梦冰(2009)[12]介绍,中国最早的方言地图是1933年出版的《中国分省新图》里的“语言区域图”。图中将中国语系分为华北官话、华南官话、吴方言、闽方言、客家方言、粤方言、海南方言等。此后,1934年出版的《中华民国新地图》,1934、1936、1939、1948年再版的《中国分省新图》都包含有“语言区域图”。据曹志耘(2002)[1]2-3介绍,中国最早的方言特征图是《湖北方言调查报告》里的地图。20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版的重要的方言特征图有《关中方言调查报告》《昌黎方言志》《江苏省和上海市方言概况》《福建省汉语方言概况》等著作中所附的方言地图。20世纪6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出版的方言地图主要有《云南方言调查报告》《湖南方言调查报告》《四川方言调查报告》所附的方言地图。这一时期还出版了单点的方言地图集——《苏州方言地图集》。20世纪90年代出版的方言地图主要出现于《珠江三角洲方言综述》《山西方言调查研究报告》《粤北十县市方言调查报告》《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江苏省志·方言志》《粤西十县市方言调查报告》《客赣方言比较研究》等著作中。20世纪规模最大、影响最深远的汉语方言分区地图当属《中国语言地图集》,这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语言地图集。

进入21世纪,随着汉语方言调查研究的深入、计算机和地理信息系统的迅速发展,方言地图已成为学者们反映研究成果的重要工具。特别是最近几年,出版了几种大型的语言地图集,如曹志耘主编的《汉语方言地图集》(2008)、岩田礼编的《汉语方言解释地图》(2009)、熊正辉等主编的《中国语言地图集》(第2版)(2012)。这些成果表明,汉语方言的地图绘制工作已经成熟,只要有足够的语料支持,方言地图的绘制将水到渠成。

三、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研究分歧

从上文的介绍中可以看出,学者们对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研究还没有统一的看法,很多方面还存在分歧,本节讨论其中的几个方面。

(一)名称

关于“方言地理学”的名称主要有两种说法:一是“方言地理学”,也叫“语言地理学”,如贺登崧的著作被译为《汉语方言地理学》,书中章节的名称又译成“语言地理学”。使用这个名称的学者很多,如岩田礼、项梦冰、顾黔等。二是“地理语言学”,曹志耘(2006)讨论了中西方有关这一研究的名称术语,最后决定使用“地理语言学”的名称。王文胜、徐越等也坚持用“地理语言学”这一名称。

名称只是一种符号,符号具有任意性和约定俗成性,只要学者们约定一个名称,推广开来统一使用就可以。但同时,作为一个学科的名称,它又具有自身特有的含义。它关乎这一学科的研究对象、研究目标、研究方法等。不同的名称可能代表不同的内容,例如,贺登崧认为的方言地理学具有4个特点,即慎重遴选少量材料做调查、制作方言地图、联系词及其所指对象、解释方言地图。曹志耘认为的地理语言学是以调查为基础,以地图为表现方式,展示调查项目的地理分布,用社会文化因素来解释,并探索语言变化的过程和机制。可以看出,他们使用的概念所指并不相同,这可能导致理论研究和实践探索上的一些分歧。

从已有的研究可以看出,无论使用哪种名称,都是以汉语方言为研究对象,以地理方法为研究手段,研究目标是关注方言项目的地理分布和历史演变,三者结合在一起就应该是“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西方传统上有dialect geography的名称,译过来即为“方言地理学”。

(二)性质

这个方面可以通俗地表述为“什么是真正的方言地理学”?关于这一点日本学者和中国学者的认识很不相同。岩田礼认为真正的方言地理学是由齐列龙开创,由贺登崧神父先带进中国,继而带进日本的研究语言历史的思想及其方法;国内学者如曹志耘、项梦冰等都不认为贺登崧的研究是方言地理学的全部,他们评价贺氏的研究只是早期的或狭义的方言地理学,当然它也是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的一部分。其实,岩田礼的研究与贺登崧并不完全相同,他直接继承西方的方言地理学思想,以“每一个词都有它自己的历史”为理念。贺登崧的研究鲜有继承者。从目前关于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的情况来看,方言分区和划界、方言地理分布类型、方言音韵词汇的历史演变都可以算作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的内容。所以,就汉语方言来说,方言地理学的性质依研究目的的不同而有多样性。

(三)调查项目

虽然贺登崧认为方言地理学的研究可以慎重地遴选少量的语音、词汇以及语言片段来绘制方言地图,但他调查的重点基本都是词汇;岩田礼更是坚守着以词汇作为调查项目的信条。岩田礼是继承齐列龙的思想进行研究的,而齐列龙在调查项目的选择上比较单一,只调查词和词组,这又是受到他的老师舒哈尔德的影响。徐通锵(1991)认为:“齐列龙严格地确定每一个词的全部细节和它的历史,语音只是在有助于了解词的历史的情况下才加以考虑。……所以他在绘制方言地图的时候主要看词的特点在地理上的分布。”[13]国内的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并非全以词汇为调查项目,如项梦冰的研究主要调查语音,曹志耘的研究调查语音、词汇和语法,顾黔的研究虽以词汇调查为主,但也兼顾语音和语法。所以,是否以词汇为调查项目不能作为判断方言地理学研究的标准。

布龙菲尔德认为调查项目不能仅限于词汇,“好些不同的发音或语法、词汇类型在一个地方方言里也许都是通行的,可能有,也可能没有表意的区别,而这些变体也许关系重大,正好借以揭示历史演变是怎样产生的”[14]。吴芳(2009)以纯语音项目对粤东闽语进行的方言地理学研究也取得了重要的成果。这表明,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中词汇并非唯一的调查项目,只要差异明显,能更好地反映方言的历史演变,语音、词汇、语法均可作为调查项目。

(四)地图解释

贺登崧的研究特别注重方言地图的解释,他认为这是最重要的工作,如果只是在方言地图上显示方言特征的地理分布而不加以解释,这不是方言地理学。岩田礼也很注重方言地图的解释。《汉语方言解释地图》中每一幅都有“分布特征与解释”的内容。也有学者不赞同这种绝对化的观念,项梦冰认为这是过分强调方言地图的解释而未能对方言地图的珍贵价值予以充分的理解和肯定。方言地图有描写性和解释性两类,前者是把原始数据过录到地图上,后者是在前者的基础上对某一特定问题的深入研究,是二次研究。我们不能把作为基础的描写性地图排除在方言地理学研究的范围之外。我们认为,有方言地图的不一定是方言地理学的研究;没有方言地图的不一定不是方言地理学的研究。方言地图不是判断方言地理学研究的绝对标准,更别说对方言地图的解释了。

(五)是否用非语言因素解释语言项目的地理分布

岩田礼主张用语言因素解释语言项目的地理分布,他在《汉语方言解释地图》的绪论中用很大的篇幅讨论这些语言因素,具体包括语音变化、词义转移、类推牵引、类音牵引、通俗词源等内在因素和由接触引起的词语传播这一外在因素。贺登崧主张方言地理学可以研究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因此可以通过历史文化的因素解释语言项目的地理分布,如移民、旧的行政区划、民俗等。曹志耘也支持用非语言因素解释语言的分布状况,他认为把非语言因素引入地理语言学,可以大大增强对方言分布、语言变化的解释力。王文胜、郭风岚等的研究中也都用非语言因素解释方言的地理分布差异。

以上只是简要地叙述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中存在的一些不同意见,目的是想说明汉语方言地理学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许多问题还需要学者们共同努力解决。只有持不同观点的学者保持对话、相互沟通,汉语方言地理学的发展才能稳健。

四、结语

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研究自上世纪80年代开始才慢慢地受到学者们的重视,三十多年的研究表明,汉语方言的深入研究离不开方言地理学的视角。方言地理学以大规模的语料为基础,因此调查时布点越密越好,密集调查更有利于发现方言的差异;而把众多的材料编排在地图上又能显示语言的历史演变过程。所以,方言地理学以描写方言学为基础,以历史方言学为研究目的之一,它是联系两者的桥梁。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方言地理学在中国的发展还不成熟,理论框架还不完备,实践探索还不充分,已有的研究中还存在这样那样的分歧,所有这些问题的解决都需要学者们的共同努力。

其实,中国幅员辽阔,方言复杂,非常适合进行方言地理学的研究。而且,汉语方言的调查描写已有多年历史,研究方言的人也越来越多,加上电脑技术、地理科技的迅速发展,可以说,汉语方言地理学的研究正迎合了当前时代发展的步伐。汉语方言地理学“是一个长期被冷落的领域;是一个决定汉语方言学能否全面发展的领域;是一个值得有志于此的方言学工作者奉献自己精力的领域”[3]201。我们也真诚地希望:21世纪汉语方言地理学能够在中国开花结果!(这是柴田武教授为《汉语方言地理学》中译本所写序言中的心愿。)

[1]曹志耘.老枝新芽:中国地理语言学研究展望[J].语言教学与研究,2002(3):1-6.

[2]石汝杰.汉语方言地理学的优良教科书:评介贺登崧《论中国方言地理学》[J].国外语言学,1997(1):26-31.

[3]项梦冰,曹晖.汉语方言地理学:入门与实践[M].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05.

[4]曹志耘.地理语言学及其在中国的发展[J].中国方言学报,2006(1):171-184.

[5][日]岩田礼.汉语方言“祖父”“外祖父”称谓的地理分布:方言地理学在历史语言学研究上的作用[J].中国语文,1995 (3):203-210.

[6][日]岩田礼.方言接触及混淆形式的产生:论汉语方言“膝盖”一词的历史演变[J].中国语言学集刊,2007(2):111-139.

[7][日]岩田礼.从“疟疾”的方言地图看汉语方言的历史层次[J].南大语言学,2008(3):165-182.

[8][日]岩田礼.汉语方言解释地图[M].东京:白帝社,2009: 13-17.

[9]曹志耘.汉语方言的地理分布类型[J].语言教学与研究,2011 (5):11-19.

[10]王文胜.吴语处衢方言若干特征词的地理分析[J].上饶师范学院学报,2004(2):80-84.

[11]王莉宁.粤语平话等方言上声的分化类型[J].南方语言学,2009(1):91-100.

[12]项梦冰.方言论丛[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9:191-210.

[13]徐通锵.历史语言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1:253.

[14][美]布龙菲尔德.语言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 407.

责任编辑:赵青

H17

A

1673-0887(2014)04-0069-05

10.3969/j.issn.1673-0887.2014.04.017

2014-03-07

冯青青(1984—),男,盐城师范学院讲师,南京师范大学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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