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叙事阅读》述评

谢妮妮

(西北政法大学,西安,710122)

《视觉叙事阅读》述评

谢妮妮

(西北政法大学,西安,710122)

Painter, C., J.R.Martin & L.Unsworth.2013.ReadingVisualNarratives:ImageAnalysisinChildren’sPictureBooks.Sheffield: Equinox.ISBN: 9781845531980.pp.186.

1.引言

近年来,多模态研究逐渐成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一大重要研究领域,从而使系统功能语言学不仅包括对语言本体的研究,还包括对其它社会符号的研究。如O’Toole(1994)、Kress和van Leeuwen(1996;2006)等人对视觉图画符号进行了分析①;而Painter、Martin和Unsworth(2013)的新著《视觉叙事阅读》(以下简称本书)作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系列丛书”之一,正是这一研究角度的继续,也是这一领域最为前沿的研究成果。本书以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元功能为框架,将其语篇观应用到对视觉符号的研究,即以语言的语篇语义理论(Martin & Rose 2007)为基础,探讨视觉叙事语篇中的视觉语法。该著作推动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的发展,将语言符号研究扩展到视觉符号研究,有助于进一步认识语言和视觉符号,并研究二者间的图文关系;还有助于发展多模态研究,尤其对多模态文体学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因此,本书值得给予特别关注。

2.简介

本书以儿童图画书②为语料,深入、系统地描写了叙事语篇中图画的视觉语法,包括视觉社会关系、视觉现实和视觉空间,并提出一个动态的图文分析框架。全书由三大部分(共五章)组成:

第一部分为研究背景(第一章)。首先,作者认为图画书不仅具有娱乐、识字、文学等功能,还具有社会化的功能,说明图画书研究的重要性。其次,作者综述图画书的研究现状,指出以往的研究者主要从教育或教学角度出发,对图画、图文关系的研究过于笼统、缺乏系统性,明确本书主要以系统功能语言学的三大元功能和系统观等概念为基础克服以往研

究的不足。最后,作者介绍其具体的研究方法和研究过程,包括语料的选择和分析对象等,说明该研究的科学性和系统性。

第二部分视觉语法(第二、三、四章)为全书主体部分。第二章讨论有关人际意义的视觉语法,包括七个子系统。第三章讨论有关经验意义的视觉语法,包括三个子系统。第四章讨论有关语篇意义的空间视觉语法,包括三个子系统。各子系统由不同精密度级阶和选项组成,形成类似语言系统一样复杂的系统选择网络图,对叙事语篇中的图画进行了细致的语义描写。另外,每章最后一节均有个案分析,分析视觉语法在具体文本中的应用,说明图画在儿童图画书中重要的表意作用。

第三部分为图文分析框架(第五章)。本书认为图画与语言一样,与三大元功能有关的视觉意义并非彼此割裂,反而同表示三大元功能的语言符号相互作用、共同建构文本意义。他们将系统功能语言学三大纬度之一的实例化(Instantiation)③概念应用到图画与文字共同叙事的语篇分析中,提出了一个图文分析框架。他们首先分析儿童图画书叙事语篇中图画与语言两种符号在表示人际意义、经验意义和语篇意义系统中的具体选择,然后利用投入(Commitment)和耦合(Coupling)④这两个概念比较具体文本中两种符号投入意义的众寡和两种符号意义的异同,解读具体图画书的意义。

3.简评

本书具有系统全面、论证详实、理论与实际分析相结合、创新性强等特点,对从事系统功能语言学和多模态研究的研究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参考资料。

从宏观上讲,本书结构系统、全面、合理。系统性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作者以系统功能语言学语言的三大元功能为框架,讨论了与它们有关的图画视觉社会关系、视觉现实、视觉空间三大系统及其子系统,显示出本书鲜明的系统性。其二,作者用系统结构图清晰地表示出视觉符号在不同精密度上的系统选择关系。

全面性表现在本书补充了已有视觉语法的描写。其一,就语言的人际意义而言,本书讨论了图画中所涉及的人际关系和情感表达,对人际关系的讨论涉及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对应Kress和van Leeuwen(2006)讨论宏观层面的人际关系,本书补充讨论了微观层面的人际关系:距离、方位、权力;对应接触(CONTACT),本书借助叙事学理论,用“视点”探讨图中人物与读者的所见;用“情感”探讨读者对不同绘画风格图画做出的不同情感反应;对应情态(MODALITY),用“气氛”讨论色彩制造的情绪和氛围;借Martin和White(2005)评价理论中的“等级系统”,讨论由数量和程度对情绪的影响等。其二,就经验意义而言,本书认同Kress和van Leeuwen(2006)对单图的讨论,关注构成经验意义的参与者、过程、环境三要素,同时认为叙事语篇组图之间还存在人物初现与再现、事件与事件、环境与环境的关系。其三,就语篇意义而言,本书将视觉空间放在更广阔的语境下讨论,从大到小在三个层次讨论连续组图的视觉空间建构:图文配置、取景、焦点。与Kress和van Leeuwen(2006)的视觉语法研究相比,本书将视觉语法的讨论置于语篇语境下,扩大了以往视觉语法研究的范围,使其更加全面。

合理性表现为本书各章先后顺序的安排。与Halliday和Matthiessen(2004)、Kress和van Leeuwen(2006)等书不同,本书不是优先讨论经验意义,而是优先讨论与人际意义有关的视觉社会关系,然后是与经验意义相关的视觉现实,最后是与语篇意义有关的视觉空间。此顺序符合阅读的普遍规律(如果承认读图也是一种阅读的话)。本书指出成年人在儿童阅读中具有重要作用,但我们更不能忽视图画对儿童的吸引力。学龄前儿童在阅读各类早期读物时,首先建立自己与图画的人际关系,发现兴趣点,然后才会跟随成年人的指引,探索图画的意义;他们很少注意图画书中的文字,尤其当图文之间的配置是互补时,即图文各居一个页面时,他们对书中语言的反应似乎只是听觉的,而非视觉的。从人自身发展的角度看,我们对图画的视觉社会关系认识先于对视觉现实和视觉空间的认识,因此,优先讨论视觉社会关系是作者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从微观上讲,本书论证详实,分析细致深入,对视觉语法的分析讨论绝不是浮光掠影。如第二章第二节扩展了Kress和van Leeuwen(2006)就观者与图画之间表示人际意义的“接触”系统,观者不仅指图画外的观者还涉及图画内的观者,形成“视点”系统。同时,书中列举许多具体实例详细地解释和说明系统内的各种选择,极大地增加了论证的力度。

本书重理论但不薄分析。本书的主要目的是描写叙事语篇中的视觉语法,提出图文分析理论框架,但它并没有忽视实际的文本分析,主体部分每章最末一节分别分析了三本图画书中的视觉语法,说明视觉语法可以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和欣赏图画书。儿童图画书不同于文学文本,不仅涉及语言符号、视觉符号,还有图文关系,因此,对图画书的评价需要建立在对语言、图画、图文关系系统描写之上。本书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首先着力描写视觉语法、构建图文分析框架,然后将理论应用于实际的分析。将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一方面发展了多模态理论,另一方面又将其应用到具体的文本分析中,使文本的解读从简单的“欣赏”上升到有结实理论支撑的“评价”,指导读者理性地领略简单儿童图画书背后深刻而独特的魅力。

本书传承与创新并重。近十年来,多模态研究成为系统功能语言学研究比较热门的一个话题,成果颇丰,突破创新实属不易。尽管如此,作者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深入思考,提出了新的观点和看法。比如,他们不同意Kress和van Leeuwen(2006)直接类比话语功能⑤的做法,区分两类图像:“索取类”(demand)与“提供类”(offer)⑥,认为图画与语言不同,其本质是非对话性的,图画中人物的表情和姿态传递情感和态度。因此,他们发展了Kress和van Leeuwen(2006)的“接触”系统,提出“视点”和“情感”等视觉系统。这些新观点加深了对视觉符号的认识,同时也促进了对语言符号的反思。

本书仍有个别地方可作改进和完善。比如,全书采用大量具体图画使分析和论证明晰、详实,但原本是彩色的图画在该著作中都成了黑白图画,而第二章第四节专门讨论图画色彩如何制造情绪和感染气氛,消除了色彩的图画无形中改变了其原本蕴含的意义,不能不说是本书最大的遗憾。希望未来的版本能还原图画的本来面貌,使论述更加生动有力,也使本书能像它的研究对象——儿童图画书——那样深刻而有趣。

4.结语

本书展示了系统功能语言学理论的强大解释力,它不仅可以描写和分析自然语言篇章,还可以描写和分析视觉图画及其它模态的篇章。对儿童图画书、插画书、图画小说等研究者来说,这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为研究图像化时代多媒体、多模态儿童读物的创作和制作提供了一定的理论参考,对提高阅读视觉叙事语篇的能力也有一定的启发。

附注

① 李战子(2003)对Kress和van Leeuwen(1996)的《阅读图像:视觉设计语法》一书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和评价。

② 彭懿(2011:7)认为图画书是“用图画与文字共同叙述一个完整的故事,是图文合奏”,一种用图和文共同叙事的早期儿童读物。

③ Halliday和Matthiessen(2004:27)认为“实例化”是语言符号系统或意义潜势与具体文本选择和实现方式之间的关系。另外两个纬度是“体现化”(Realization)和“个体化”(Individualization)。Martin(2008a)认为前者关注的是语言系统选择与其表达之间的关系;后者研究文化的意义总汇(reservoir)与个体表意库(repertoire)之间的关系。

④ Martin(2008a,b)用“投入”指在具体图画书中图画和语言两种符号所表示信息量(包括广度和精密度)的多少;“耦合”指涉及两种或两种以上系统反复出现的模式,原则上讲,耦合可能是相同元功能或不同元功能系统之间的耦合,也可能是单模态或不同模态系统之间的耦合,两种模态之间的耦合可能是会聚的,相互强化意义,也可能是相斥的,易产生新意义。

⑤ 就话语功能,Halliday(1994/2000)提出了提供和索取、信息/服务和商品两组区分。

⑥ “索取类”指图像中的人物通过目光或体态向观者索取信息,“提供类”指人或物在图像中呈现出来,向观者提供信息。

Halliday, M.A.K.1994/2000.AnIntroductiontoFunctionalGrammar(2nd ed.) [M].London: Edward./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Halliday, M.A.K.& C.M.I.M.Matthiesse.2004.IntroductiontoFunctionalGrammar(3rd ed.) [M].London: Arnold.

Kress, G.& T.van Leeuwen.1996.ReadingImages:TheGrammarofVisualDesign[M].London: Routledge.

Kress, G.& T.van Leeuwen.2006.ReadingImages:TheGrammarofVisualDesign(2nd ed.) [M].London: Routledge.

Martin, J.R.2008a.Innocence: Realisation, instantiation and individuation in a Botswanan town [A].In A.Mahboob & N.Knight (eds.).QuestioningLinguistics[C].Sydney: Cambridge Scholars.27-54.Martin, J.R.2008b.Tenderness: Realization and instantiation in a Botswanan town [A].In N.Norgaard (ed.).SystemicFunctionalLinguisticsinUse[C].Odense: University of Southern Denmark, Institute of Language and Communication.30-62.

Martin, J.R.& D.Rose.2007.WorkingwithDiscourse:MeaningbeyondtheClause(2nd ed.) [M].London: Continuum.

O’Toole, M.1994.TheLanguageofDisplayedArt[M].London: Leicester University Press.

李战子.2003.多模式话语的社会符号学分析[J].外语研究(5):1-8.

彭懿.2011.世界图画书阅读与经典[M].北京:接力出版社.

(责任编辑 玄 琰)

谢妮妮,西北政法大学外国语学院英语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英语语言学、语篇分析、多模态研究。电子邮箱:xiejueying@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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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674-8921.2014.09.013